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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一起奔跑

2009-01-18 07:44謝華良
少年文藝 2009年12期
關鍵詞:變聲期馬克老師

寫這篇小說的緣起,是因為我的兒子。

我的兒子和所有的孩子一樣,原本每天都單純快樂,嗓門兒很高,講話滔滔不絕,你都沒法制止他。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不作聲了。我逗他說話,他不理我;我試圖激怒他,他也不理我。后來他突然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他的哭聲把我嚇了一大跳——因為我聽出來,那根本不是他原來的聲音。

我知道,兒子的變聲期開始了。

可兒子并不知道,不知道那是幾乎每個人都要經歷的變聲期,他哭著說:“我的聲音丟了……嗚嗚!”

我哭笑不得,但我心里很疼。

我想了想自己的變聲期,印象并不十分深刻,隱約覺得確實有過那么一段時期:嗓子發(fā)緊,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唱歌和發(fā)言時常引起別人的嘲笑……但自己那時和班里其他經歷著變聲期的同學一樣,嘻嘻哈哈地就度過去了。

我感到了我和兒子這兩代人的不同,起碼我們那代人要“皮實”得多。

當然這又不能說是兒子的過錯,沒辦法,他們這代人都這樣。

而我所能夠做的就是引導兒子怎么樣去正確面對。我查找了一些關于變聲期的資料,告訴他應該注意什么,又告訴他這一時期很快就會過去,還告訴他要保持快樂的心情……可是我的兒子一直不快樂,每天放學回來都陰著小臉、噘著嘴巴,仿佛那變聲期是誰故意強加給他的。

我終于感覺到,兒子所要經歷的不只是一段生理變化,更是一段重要的心理成熟過程。生理變化可能很快就會過去,但心理的成熟卻要經歷太多黎明前的迷茫。原來長大很簡單,原來長大又很復雜很深奧——而這復雜和深奧又是多么有意思!

于是,我想寫一篇關于變聲期的小說。

我想告訴我的兒子:其實他在變聲期時經歷的種種憋悶和難受,別人也都要經歷——或者正在經歷,或者馬上就要經歷……人在成長過程中,總要丟掉一些東西同時得到另外一些東西,好的心態(tài)比好的聲音更重要、更美麗!

我還想告訴兒子的是:其實他在經歷變聲期的時候,有那么多人也陪著他一同經歷,他的爸爸、媽媽、老師、同學……大家的方式可能不同,但他抬起頭或回過頭一看,就會發(fā)現:原來有那么多人都在和他一起奔跑!

還有一些話,我還想告訴我的兒子,但我更想讓他和你們一樣,去看我的小說……

期一,馬克起床,覺得嗓子有點緊,還有點疼,他不想多說一句話。媽媽問:“是不是感冒了?”馬克晃了晃頭。吃了飯,他就背起書包上學了。

上課的時候,馬克也一直沉默著。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事。連班主任曾妮的課堂上,馬克也不想舉手發(fā)言。

曾妮是個細心的老師,她十分喜歡馬克。以前的課堂上,馬克和她配合得多好,像領讀課文啦、分角色朗讀啦,馬克都是最積極的一個。但今天是怎么了呢?曾妮幾次用目光鼓勵馬克舉手,馬克都把頭低下去。這樣,曾妮老師的課也好像講得沒有生氣了。

后來,曾妮走到馬克的身旁,用手摸摸馬克的額頭,輕聲問:“怎么了馬克,不舒服么?”

馬克的頭仍然低著,他說:“嗓子,我的嗓子,好像不是我的嗓子了……”

教室里突然靜了下來,大家都回頭盯著馬克看,仿佛一下子不認識馬克了似的。連馬克自己回味一下,也覺出了那聲音的陌生,像烏鴉的叫聲,怪怪的,難聽死了。

“哦……”曾妮老師的手,已經離開了馬克的額頭,她說:“你張開嘴,老師看看你的嗓子……噢,怪不得……”曾妮老師的愛人是醫(yī)生,所以她也懂一點醫(yī)學知識。

但什么叫“怪不得”呀?馬克沒有明白曾妮的話,仿佛他的嗓子就應該這樣似的。他抬頭看曾妮老師,曾妮老師正微笑地看著他。馬克心里有點溫暖,但他還是覺得委屈,眼淚就叭嗒叭嗒滴到書桌上了。

曾妮老師彎下腰給馬克擦眼淚,邊擦邊笑著說:“馬克,不能哭,你就要成為小男子漢了,你現在應該是變聲期……”

馬克仰著臉看曾妮老師,他覺得曾妮老師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有一種特別的親切和美麗。但他不明白什么是變聲期,是不是把自己的聲音弄丟了呢?

“沒關系的,”曾妮老師輕輕拍拍馬克的腦袋,“要注意保護嗓子,心情也要快樂。每個人都要經歷這個時期?!?/p>

每個人都要經歷這個時期?馬克鼓起勇氣,啞著嗓子問曾妮:“那……老師你也經歷過這個時期么?”

“當然了?!痹堇蠋熡中α? “不過,我是女生,變化得不像你們男生這樣明顯?!?/p>

馬克點點頭,但他心里還有些問題,比如,自己的聲音會不會變得像播音員那樣好聽?或者變得像唐老鴨那樣難聽?還比如,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事,為什么班里其他男生沒有經歷呢……

這時,班里的一個男生突然喊了一句:“老師,馬克是不是早熟啊?”

馬克回頭一看,是坐在后排的齊樂卉。

齊樂卉是班里長得最高的男生,現在他的臉上,正一副興災樂禍的表情。

是啊,班里長得最高的齊樂卉都沒變聲呢,馬克怎么就變聲了呢?這可真有點“早熟”的嫌疑。

曾妮老師看了看齊樂卉,說:“不能這么說,變聲期有早有晚,我們每個人早晚都要經歷,所以要善待比自己變化早的同學,善待別人就是善待自己。”

曾妮老師說這話的時候,不是笑著說的,臉上有點嚴肅,所以齊樂卉蔫蔫地坐下去。其他同學也都不作聲了。

下課的時候,很多同學都跑出去玩兒。馬克坐在座位上不動。他不想出去玩,他聽著大家又喊又叫的,心里也癢得慌。但自己不能大喊大叫,還玩?zhèn)€什么勁?

有幾個同學用同情的目光,遠遠地看著馬克,仿佛馬克正得一場大病;也有幾個同學用好奇的目光看著馬克,仿佛馬克突然變成了一個怪物;還有幾個女生用手指點著馬克,竊竊私語,仿佛馬克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比如,給她們寫了情書什么似的……

馬克突然就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了。

但馬克不能用聲音和他們說話,只能用目光看著他們??粗粗?他的目光就軟了下去,仿佛真的在得一場大病、真是一個怪物、真的給女生寫了情書……他的心里難受極了。

這時,齊樂卉大大咧咧地從教室外走回來。他的目光和別的同學都不一樣,他親熱地拉住馬克的手,說:“恭喜你呀馬克先生,你是我們班第一個成為男子漢的人!”說著,還四處看看,像是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然后又干巴巴地笑上幾聲。

本來齊樂卉的這個舉動,是讓馬克有點感動的。但他還是聽出了齊樂卉聲音里的陰陽怪氣。他瞪了齊樂卉一眼,心里罵了句:“你這個齊樂糞,過后讓你變成烏鴉!”

齊樂卉的“卉”字,有些人不認識。有一次,一個老師把它讀成了“憤”,聽起來就像“糞”……但只有把馬克惹急眼了,馬克才用這種方式報復他。

馬克心里罵完,又想到曾妮老師說的話:善待別人就是善待自己。

他就沖齊樂卉笑了……

2

馬克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地感受到聲音的重要。甚至在這之前,他都忽視了自己有聲音。可自己的聲音就是一直那么美妙地存在著。這樣說好像有些奇怪,可事實上真是這樣。

馬克現在就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它像是在和馬克捉迷藏,需要的時候它不出來;不需要它的時候,它卻吱的一聲出來,倒把人嚇了一跳。這樣說你可能還不明白,怎么說呢?反正,馬克現在是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了,想要高,它偏偏低下去;想要低,它偏偏又高起來。自己好像突然有了幾個聲音,但哪個聲音都不歸自己說了算,讓你逮不著它們。

單獨朗讀課文,馬克是再也不舉手了。曾妮老師有時沖他笑笑,仿佛在安慰他:“沒事兒,先好好保護嗓子,老師知道你讀得最好,過了這段時期我讓你好好表現。”馬克是多么聰明的學生啊,他早就學會用眼神和老師交流,他能讀懂曾妮老師的心思。

可是,大家一起齊讀課文的時候,馬克的心里就癢了,嗓子里也癢了,他就不知不覺地跟著大家讀起來。但他的聲音是那么突出,打個比方說,大家的聲音都是嚶嚶嚶、嚶嚶嚶,很美妙,很協調,但馬克的聲音一加入,就突然成了嗡嗡嗡、嗡嗡嗡,仿佛是加進了一只討厭的大黃蜂;偶爾還吱的一聲,像是什么堅硬的東西劃在了玻璃上,馬克自己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每天上課前,都要唱首歌。這學期大家都喜歡唱那首老歌:《同一首歌》。以前,馬克是最喜歡唱那個高潮部分的:“陽光想滲透所有的語言,風兒把春天的故事傳說”,這兩句他唱得最拿手,別的男生都隨著他唱。可是現在呢,馬克只能做口型,因為他的聲音發(fā)不出來,一發(fā)出來就變樣了,好像全班只有他手里拿了麥克風,聲音震動得四周直顫;又好像教室里鉆進了一頭老牛,孤獨地叫著,找不到逃出去的門。馬克就只有不發(fā)聲,任憑別人把那高潮部分唱得七零八落,眼淚都要急出來了,也只好見“死”不救!

但誰能知道啊,馬克心里憋得慌,憋得都要發(fā)瘋了。

下午上學,馬克一進教室,就發(fā)現大家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他。他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當他走到座位的時候,明白了。他的課桌上放了一束鮮花。平時都是班里那些女生之間搞這些小名堂,他想不通,這小名堂怎么搞到自己的課桌上來了。

“誰的?”馬克壓著聲音,聽起來像在低吼,“拿走!”馬克的語言盡量簡潔,這樣就好控制一些,不讓那聲音跑掉。

沒人回答。大家都看著他笑,尤其是那個齊樂卉,晃著身子笑,仿佛都要笑爆炸了。

馬克心里憋著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他一把抓起那花,就要扔到地上去。

“別——”班長阮瀟瀟站了起來,“馬克,那是咱們全班女生送給你的,不能扔!”

原來這事與齊樂卉無關,馬克的氣消了不少。但他還是問了一句:“為啥?”

阮瀟瀟的臉紅了一下,說:“桌子上有紙條,你自己看吧。”

馬克看了一眼課桌,果然看見了一張紙條。剛才一定是壓在鮮花下面了,他才沒看到。馬克坐下來,把鮮花放到課桌上,拿起那張紙條看:

親愛的馬克同學:

祝賀你的變聲期來臨!希望你調整好心態(tài),正確對待。不急不躁,快快樂樂地度過這一關鍵時期。

初一(2)班

全體女生

馬克抬頭看看班長阮瀟瀟,阮瀟瀟正看著他笑,班里的其他女生也在看著他笑。馬克沖大家點點頭,也笑了,覺得心里很溫暖。

下課的時候,齊樂卉又大大咧咧地走過來,拿起馬克桌子上的鮮花,放到鼻子下聞了聞,說:“嗯,好香啊!”然后就搖頭晃腦地唱:“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愛人是我的牽掛……”其實那花根本不是什么玫瑰,而是康乃馨。班里的同學都笑起來。

本來,馬克的心情已經好起來了,可讓齊樂卉這一鬧,他又煩得不行。他呼地一下站起來,伸手去搶齊樂卉手里的鮮花。齊樂卉高高揚起胳膊,鮮花在他手上舞蹈,可馬克就是夠不著。

女生們都圍過來,憤怒地聲討齊樂卉:“齊樂卉你干什么呀?”“齊樂卉你太不像話了!”

齊樂卉反倒更來勁了,嘻皮笑臉地接著唱:“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是我永遠不變的——牽掛……”

班長阮瀟瀟大喊了一聲:“齊樂卉!快把花兒還給馬克!”

齊樂卉停了下來,看看阮瀟瀟,又看看周圍那群女生,把鮮花舉在眼前晃了晃,說:“你們以為我稀罕這花嘛,哼!”把鮮花扔到了馬克的桌子上,“別以為我不知道這花是什么意思……最近,你們動不動就給班里某個女生送個花兒,不就是……那個什么什么……表示祝賀她長大成人了么?”

阮瀟瀟的小臉氣得通紅,她用手指著齊樂卉,胸脯一鼓一鼓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早有女生跑著去報告班主任曾妮老師了。女生們都用憤怒的眼神盯著齊樂卉。

齊樂卉也有些慌了,但他還在硬挺著,敲了敲馬克的桌子問:“馬克,你說說,我講的是不是實話,這破花兒你能要么?”

馬克的臉由紅變白,嘴巴張了幾次都沒發(fā)出聲音來。齊樂卉順勢把馬克輕輕按到座位上,哄著他說:“馬克,你要保護嗓子,不能說話,不能說話……”

教室里突然靜了下來。齊樂卉一回頭,看見曾妮老師已經站在他身后了。齊樂卉苦笑一下,說:“老師……我,這就跟你去辦公室……”

女生們散開了,馬克兩個耳朵嗡嗡直響,他盯著桌子上的花,想著齊樂卉剛才說的話,突然覺得那花上全是刺兒,他連碰一下都不敢碰了。

放學的時候,馬克想了想,還是把那束鮮花放進了書包里。怎么也不能當著大家的面,把它扔進垃圾箱吧。再說,馬克已經注意到了,齊樂卉那小子從辦公室回來,一直偷眼看著他呢,一定希望他這樣做,哼!我馬克偏不這樣做。

馬克把那束康乃馨帶回了家。

3

學校要舉辦一次朗誦比賽,主題是“我愛家鄉(xiāng)”。

以往這類活動,馬克都是最活躍的,找材料啦、練語氣啦、錄音啦、配樂啦……幫著曾妮老師跑前跑后的,最后比賽的時候,他和班長阮瀟瀟配合的朗誦,總是能在全校獲獎?,F在呢,他只好蔫蔫地躲在一邊,仿佛不僅嗓子不舒服,耳朵也有了問題——聽不到老師在布置什么、大家在忙乎什么似的。

可內心難受的滋味,只有馬克自己知道。他是有勁使不上,有能力發(fā)揮不出來,還替那些不懂朗誦的同學干著急。

班長阮瀟瀟也著急。因為和她配合朗誦的那個男生,總也找不好“調”,不是高了就是低了,不是長了就是短了,不是快了就是慢了……她幾次都把那個男生訓得灰溜溜、哭唧唧的,跑到曾妮老師那里想撂挑子不干了。曾妮老師就過來做阮瀟瀟的工作。阮瀟瀟小臉一繃,歪著腦袋說:“他咋這么笨啊,要是馬克和我練,一遍兩遍就上路了!”

曾妮老師笑了,說:“馬克現在不是變聲期么?你以為我心里不急呀,你以為馬克心里不急呀?”

“那我還是和馬克配合算了!”阮瀟瀟說,“馬克啞著嗓子也比他強,他都要把我累死、愁死、急死了!”

曾妮老師仍是笑。她也知道阮瀟瀟在說氣話呢,可班里除了現在這個男生,在個頭啊、外表形象啊、語氣語調方面啊,將就著能和阮瀟瀟配合,就很難再找出更好的來。齊樂卉倒是幾次躍躍欲試,可他不僅個頭超高、舉止言行不規(guī)范,而且阮瀟瀟無論怎么說,都不同意和他配合。

阮瀟瀟只好繼續(xù)和那個男生配合著練。但她心里總是拿馬克和那個男生比,動不動就說:“哎呀,要是馬克讀到這里的時候就會這樣……要是馬克讀到這里就會這樣的……你怎么搞的么?”不過態(tài)度馬上就好了一些,“唉,來吧來吧咱們繼續(xù)練,要是練不好,連齊樂卉都有話可說了。”那個男生雖然仍有些不自在,但已經感覺到了阮瀟瀟態(tài)度的變化,何況他也知道,齊樂卉確實在“競爭”他這個位置,也就平靜下來,繼續(xù)在阮瀟瀟帶領下努力練。

已是放學后了,他們在教室里練完,一回頭看見馬克正坐在座位上發(fā)呆。阮瀟瀟跑過去,拍著馬克的桌子說:“馬克呀馬克,你還沒走啊?你的變聲期什么時候結束呀,是不是想累死我呀?”

馬克一愣,問:“你說……啥?”

阮瀟瀟雙手拍馬克的桌子喊:“你不能這樣裝聾作啞吧?我問你:你的變聲期什么時候結束,還有完沒完?”

“你問我?”馬克盡力壓住聲音說,“我問誰!”說著眼淚就又像斷線的珍珠,噼里啪啦地從臉上滾落了。

阮瀟瀟嚇了一跳,忙伸出雙手給馬克擦眼淚,邊擦邊說:“求你馬克,我求你了,別哭行么,我說錯了還不行么……”

馬克的眼淚這時就像決堤的水,想止都止不住了,嘩嘩流淌。他邊哭邊用他那怪怪的聲音叫:“我……我……都找不著……自己了呀……”

阮瀟瀟束手無策,連她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多虧這時曾妮老師來了,她一看馬克這樣子,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也過去安慰他。馬克的臉埋在曾妮老師的胸口,眼淚把曾妮老師的衣服都弄濕了。曾妮老師卻笑著用手摸馬克的頭、輕輕拍他的背,說:“哭吧馬克,老師知道你心里難受……哭出來就好了……哭吧哭吧……”

馬克哭完了,心里真的好受了一些,不過也有點不好意思。他就低著頭用手擦臉,不敢用他的紅眼睛去看曾妮老師和阮瀟瀟。阮瀟瀟看馬克不哭了,放下心,喘一大口氣,說:“哎呀馬克,你可嚇死我了,我再也不敢說你了,原諒我好么?”

馬克點點頭,說:“不怪你,怪我自己不好?!比顬t瀟笑了,呆在旁邊盯著他看,不敢再多說什么。

曾妮老師坐下來,大家也都跟著坐下來。曾妮老師說:“其實,也是怪我。我知道馬克心里一定著急,幾次想找來談談,可又不知說什么好,就等著冷靜一些再說。今天看來,是該談談了,是吧馬克?”

馬克不知道曾妮老師要和他談什么,但他希望和老師、和同學談談,他的肚子里也憋了好些想法了呢。

“嗯?!瘪R克沖曾妮老師點了點頭。

“其實我覺得,馬克你應該高興才對。”曾妮老師說,“這幾天準備朗誦節(jié)目,大家更加認可以前的馬克,更加感到了馬克的重要。”說著,曾妮老師看看馬克,又看看阮瀟瀟和其他幾個同學。

“是呀是呀!”阮瀟瀟使勁點頭,又抿著小嘴看馬克,想說點什么,但又咽回去了。

馬克沒作聲。他在琢磨曾妮老師的話,他覺得自己真的應該高興,甚至驕傲和自豪。可自己怎么就高興不起來、也驕傲和自豪不起來呢?

“我們都很理解馬克現在的心情,”曾妮老師繼續(xù)說,“人總要長大,長大就是要丟掉一些東西,同時又得到另外一些東西。人不可能始終在一個位置上,在變化的過程中給別人發(fā)展機會,也豐富著自己——比如說,不能參加朗誦,但仍可以參與這項活動的準備過程,像幫著指導、提建議、修改朗誦材料……”

馬克的眼睛一下亮起來,“老師,我還真有個想法!”

“好呀,什么想法,說出來讓大家聽聽?!痹堇蠋熡盟Φ哪抗?鼓勵著馬克。

“我覺得現在,阮瀟瀟他們的朗誦,配合得不是很好,不是因為我沒參加的緣故,主要在于那朗誦的材料。那材料太老套了,動不動就‘我的家鄉(xiāng)啊我愛你,或者‘我愛你呀我的家鄉(xiāng),我朗誦起來也會找不到感覺。所以,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換材料,換一個真正歌頌咱們自己家鄉(xiāng)的、有真情實感的、適合他們朗誦的……材料!”

連馬克自己都驚訝,居然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他已經顧不得那聲音好不好聽,顧不得偶爾會有一聲“賊音”發(fā)出來,顧不得這樣連續(xù)說話會不會變成公鴨嗓……他就是希望像現在這樣,無所顧忌、自然流暢地說、說、說……

曾妮老師和阮瀟瀟都驚喜地看著馬克。沒有誰嫌棄馬克的聲音,也沒有誰覺得他的聲音好笑。她們從那聲音里,聽出了真誠,聽出了想要表達的強烈愿望。她們都為親愛的馬克高興,她們都好久沒聽到馬克這樣講話了。

馬克的臉蛋通紅,額頭上滲出了汗,但他的心里暢快極了。

阮瀟瀟興奮地拍起了巴掌??伤芸煊址畔铝耸?并把雙手背到身后,讓它們絞在一起。她像個大人似的嘆口氣,說:“唉,我也覺得那材料不好。可我們找遍了能找到的書籍,連網上都查了多少回了,沒有,就是沒有合適的嘛……”

那語氣聽起來,好像委屈得要哭。

曾妮老師笑了,說:“是啊,朗誦的材料很關鍵呢。我們也一直在找合適的材料,不能總用以前的老材料呀。如果我們家鄉(xiāng)人自己寫的材料,那可就更好了。但時間這么緊……”

馬克樂了, “我倒是能找到一個人,他是專門寫材料的。我覺得,他會幫咱們這個忙?!?/p>

阮瀟瀟說:“你怎么不早說呀?要真能找到這么個人,咱們拿出一點班費來感謝他,也值得呀!”

“不用?!瘪R克說,“什么都不用,只要我一說,他就能樂顛顛地為咱們寫,而且還能寫得好?!?/p>

“誰呀?”曾妮老師也被馬克弄糊涂了,“你說的究竟是誰呀,我怎么沒聽說過這么一個人?”

馬克咧著嘴笑了,“這個人嘛,其實也不是外人,他是我老爸!”

4

馬克的老爸是個自由撰稿人,平時就待在他的書房里看書、上網、寫作。他很快就給馬克寫出了一篇朗誦材料:

家鄉(xiāng)有一條古老的江,它的名字叫松花江。這里不只是,水清草美牛馬肥壯,這里也不只是,漫山遍野大豆高粱。寬闊的江面大船小船你來我往,茂密的蘆葦蕩是水鳥的天堂……江水不息地流,澆灌著生我養(yǎng)我的這片黑土地,也滋潤著我們戀你愛你的滾熱的心房……松花江,我在你的懷抱里成長,你在我的生命里流淌,你的激流里涌動著我的激情,你的浪花里跳動著我的夢想……

馬克把這篇朗誦材料帶到學校,給老師和同學們一看,大受歡迎。尤其是班長阮瀟瀟,和那個男生試了兩遍,很快找到感覺。她眉眼全是笑,對馬克說:“你有這么好的老爸,怎么悶著不早說呀?等咱們比賽成功了,一定好好感謝他老人家……嗯,對了,老人家喜歡花吧?”

馬克嚇了一跳,想起了上次女生們給自己送花的情景,連連搖頭說:“不不不,不不不……”

阮瀟瀟覺得奇怪,“你老爸……不喜歡花?”

“不不不,”馬克說,“我是說不用不用……不用這么客氣嘛。”說著,汗都要流出來了。但他心里仍然很高興。自從變聲以來,馬克還沒有像現在這樣,自信和快樂。

大家訓練朗誦的時候,馬克就坐在旁邊,有時提點建議,有時幫著指導一下。上課的時候呢,馬克偶爾也舉手發(fā)言了,只要不讓自己的嗓子太累就行。他發(fā)覺,并沒人太在意自己的聲音,其實就是自己太在意了,有時候越在意越難受,越在意還越難把握住那聲音,不在意反而更好一些了。真是奇怪,事情好像很復雜,其實是非常非常的簡單。

班里只有齊樂卉,總是失魂落魄的模樣。有時,阮瀟瀟他們練習朗誦的時候,他也站在旁邊看兩眼,但從不發(fā)表意見。下課的時候,他也偶爾湊到馬克身邊,轉一轉就走了,也不說什么。馬克覺得他有點可憐,班里連一個和他說話的朋友都沒有,那些女生都不拿正眼看他。雖然也怪不得別人,但馬克心里還是挺同情齊樂卉,也說不清是為什么。所以他平時往往多看齊樂卉幾眼。這一多看幾眼,就把齊樂卉看活了,往馬克這邊跑的機會就多了,變著法兒地和馬克套近乎:給馬克帶一包治嗓子的胖大海啦,詢問馬克變聲期的感覺啦,打聽一下馬克的老爸都寫了什么書啦……

馬克都有點糊涂了,不知這齊樂卉究竟要干什么?!澳闶遣皇怯惺裁词?要我?guī)兔Π?”那天午休,就他們兩人在教室,馬克實在忍不住了,就悄聲問齊樂卉。

齊樂卉一愣,說:“你不問我,我還不好意思說;你這一問我,我還真得說了:有個事兒,想勞駕你一下?!?/p>

“什么事啊?”馬克問,“只要我能幫上忙的,就不用客氣?!?/p>

齊樂卉又為難了一會兒,才趴在馬克的耳朵說:“我想讓你裝一回我爸?!?/p>

馬克嚇得差點跳起來。

齊樂卉一只手握著馬克的手,另一只手按在馬克的大腿上,說:“我都琢磨好幾天了,這事只有你能幫上忙,你現在的嗓音還真和我爸的有點像……”

“那讓我做什么?”馬克瞪大眼睛看齊樂卉,“不是讓我去犯罪吧?”

齊樂卉笑了,說:“怎么會呢?其實我就是想讓你幫我打個電話……”

“給誰打電話?什么內容的電話?”馬克仍然警覺地瞪著眼睛。

“你別這樣盯著我嘛!”齊樂卉說,“你這樣盯著我,我都說不出來了?!?/p>

“噢……”馬克努力緩解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低頭笑著說,“那我不盯著你了,你說吧。”

“其實我就想讓你裝我爸,給咱們曾妮老師打個電話……”

“啊?給曾妮老師打電話?”馬克還是忍不住輕聲叫了起來。

齊樂卉忙用手去捂馬克的嘴,說:“求你啦……別叫……別出聲……”

馬克甩掉齊樂卉的手,用自己的手捂住了嘴。齊樂卉說的話太讓他感到吃驚了,他好半天緩不過神來。

“怎么樣啊?”齊樂卉還在追問,“能不能幫我這個忙啊?”

馬克用手捂著嘴,一個勁地搖頭。

“怎么,你不肯幫我?”齊樂卉瞪著眼睛,聲音里帶著難過和失落。

馬克盯著齊樂卉看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

這時候,班里陸續(xù)有同學進來了,兩個人都不好再說什么。

阮瀟瀟要利用這段時間,組織大家練習朗誦。但教室里有點鬧,她叫上幾個人,到校園旁邊的小樹林里去練。當然也叫了馬克。但馬克現在有點心不在焉,稀里糊涂地跟著他們來到小樹林里,看著他們在那里伸胳膊揚手、嘴巴一張一合,卻一句也沒聽進去。他在想著齊樂卉和他說的事,這個齊樂卉,為什么讓自己裝成他爸,給曾妮老師打電話呢?

這時,有幾個初二年級的男生過來了,他們怪腔怪調地學阮瀟瀟他們的朗誦。阮瀟瀟生氣了,沖他們嚷:“你們干什么?別耍臭流氓好不好?”

那幾個男生一下來了勁,說:“哎,這又不是你們家,我們也在這練朗誦啊!”然后就一起陰陽怪氣地學著她們的樣子喊:“家鄉(xiāng)有一條古老的江,它的名字叫松花江……江水不息地流,澆灌著生我養(yǎng)我的這片黑土地,也滋潤著我們戀你愛你的滾熱的心房……”

阮瀟瀟咬著嘴唇,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轉。她想從這樹林里走出去,可那幾個男生竄來竄去擋住了她的去路。

馬克從沒見過這陣勢,他瞪著眼睛緩不過神來。班上有兩個來練朗誦的男生,也愣住了,和他一樣不知道怎么辦。

正在僵持,齊樂卉從樹林外走了進來,他說:“嘿,巧了,幾個朋友都在?我們班同學在這練朗誦,沒打擾你們休息吧?”

那幾個二年級同學看了看比他們個頭還高的齊樂卉,臉上表情有點不自然??梢粋€額頭上有著疤的男生還梗著脖子,盯著齊樂卉說:“你個頭不小,聲音還有點嫩呢!”

齊樂卉蔫了一下,看了一下馬克。馬克的心里突然一緊。

但齊樂卉并沒有把話題引到馬克身上,他把腰板挺了挺,說:“朋友,是不是男子漢,并不看聲音?!?/p>

額頭上帶疤的男生冷笑了一下,說:“那你說,看什么?”

齊樂卉也笑了一下,說:“起碼要看,在女生面前他有沒有男子漢的樣子。欺負女生算什么?”

那個男生晃晃腦袋,說:“不對,你恐怕還沒打過架吧?”他用手一擼頭發(fā),把額上的疤更明顯地露出來,“看見沒有?我這疤就是打架打出來的——打過架的男生才叫男子漢!”

周圍的人都愣愣地看著齊樂卉。

齊樂卉像做準備運動似的,活動幾下胳膊腿,然后哈哈大笑著說:“朋友,你的疤能說明什么?只能說明你挨過打!你再看我的臉,打過多次架了,但就是沒留下疤,哈哈……”

周圍的人都被逗笑了,連那幾個二年級同學也笑了。那個額頭上帶疤的男生雖然沒怎么笑,但氣勢已不再囂張,在其他幾個同伴推搡下,順勢離開了小樹林。

馬克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仿佛是在觀賞一段電視劇情節(jié):發(fā)生得太偶然了,解決得太離奇了……馬克以為,齊樂卉一定會大打出手,那樣馬克就會義不容辭地上去幫助他,哼,馬克的拳頭都握好了,甚至想給旁邊的兩個同班男生使眼色,讓他們也做好準備,盡管馬克并沒打過架……可要真的那樣打起來,結果就不堪設想了——還是齊樂卉厲害,輕松的兩句話,化干戈為玉帛,保全了自己,控制了事態(tài)的發(fā)展,這才是真正男子漢的所作所為!

馬克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著齊樂卉。

齊樂卉卻笑了,沖大家瀟灑地揮揮手,說:“沒事了,你們繼續(xù)練吧?!本娃D身向樹林外走。

大家都緩不過神,阮瀟瀟呆愣愣地看著齊樂卉的背影,輕聲說:“真酷啊!沒想到,齊樂卉這么有男子漢風度呀……”

這句話是在說齊樂卉,但馬克聽著卻很難為情:在班里,最早有男子漢特征的人是自己呀,可在關鍵時刻呢,挺身而出的卻是大家都不怎么喜歡的齊樂卉。

就憑這件事,大家都對齊樂卉刮目相看了;就憑這件事,馬克也有點后悔了:為什么不答應齊樂卉,裝一回他的老爸,給曾妮老師打個電話呢?

5

下雪了,冬天來了。學校把每天的早操改成了跑步,一個班級跟著一個班級,在操場上繞著圈跑,邊跑邊高喊口號,還真挺有氣勢。

可是班里的體育委員,轉到另一座城市里讀書去了。班里沒有體育委員怎么行?曾妮老師找阮瀟瀟、馬克等幾個班委一商量,大家都同意讓齊樂卉代理體育委員。到班里一宣布,大家都鼓掌同意。這樣,齊樂卉就生平第一次當上了班干部——代理體育委員。把個齊樂卉樂的,站在講臺上直給大家行禮,眼淚都流出來了,但事先準備好的幾句話,一句也沒說出來。

晚上放學,馬克為了表示對齊樂卉的祝賀,請他去吃了一頓麥當勞??斐酝甑臅r候,馬克突然想起了齊樂卉讓他打電話的事。

“沒事了。”齊樂卉用吸管吮吸著飲料,晃著腦袋說,“你是說讓你裝成我老爸,給曾妮老師打電話的事吧?真的沒事了。”

可齊樂卉越說沒事,馬克越糊涂,越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馬克就央求齊樂卉:“你就給我說說么,看我還能不能幫上忙……上次沒能幫你,我很后悔呢!”

“哦?!饼R樂卉用餐巾紙擦擦嘴巴,看著馬克的臉說,“你真的想知道么?”

馬克使勁點點頭。

“那好吧。其實也沒什么……”齊樂卉想了想,“可以說有三個原因吧,第一個我是想知道,我在曾妮老師的心目中,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學生——我很在意這個,因為我也和你一樣希望得到老師的喜歡,可當時,我感到無論我怎么努力,都改變不了曾妮老師對我的印象,甚至可以說她喜歡你,永遠勝過喜歡我……”

“那你現在還這樣認為么?”

齊樂卉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說:“所以我說現在沒事了,我已經感覺到曾妮老師也同樣喜歡我,只是喜歡的方式不一樣……當然,我仍可以告訴你第二個原因,也就是為什么讓你裝成我老爸——因為我老爸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他已經不屬于我、不屬于我現在這個家了,但我仍然想體會一下:有一個關心我的老爸,他在給我的老師打電話,那該是怎樣的情景和滋味……”

馬克盯著齊樂卉,說不出話,他并不想打探別人家的隱私,但齊樂卉的“秘密”還是讓馬克震驚——他就連讓老爸給老師打個電話的要求,都無法達到,每天看似很快樂的齊樂卉,其實要承受多少別人無法體會的東西呀!

齊樂卉苦笑一下,說:“干嗎要和你說這些呢……唉,說了也就無所謂,干脆把第三個原因也說了吧——為什么選擇你去裝成我的老爸呢?”

馬克搶過話頭說:“這個你說過,因為我到了變聲期,和你老爸的聲音比較像!”

齊樂卉點點頭,說:“嗯,我當時是這么說的,但這只是表面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嫉妒你,甚至想讓你在曾妮老師面前出洋相。”

馬克瞪大了眼睛,仿佛一下子不認識齊樂卉了。

齊樂卉笑笑,拉過馬克的一只手,說:“嚇到你了吧?但當時我真有這個想法,萬一打電話露了馬腳,讓曾妮老師識破的話,我就拉你一起下水了,我們在曾妮老師的眼里,就同樣是壞學生了……”

“為什么?”馬克把手從齊樂卉那撤回來,“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是告訴你了嘛,”齊樂卉說,“就是因為嫉妒你:為什么班里你是第一個變聲的?為什么班里女生都給你送花?為什么曾妮老師那么關愛你?為什么你有個那么好的老爸……”

馬克低下頭不作聲了,他覺得齊樂卉說得真誠,當然有些想法也挺幼稚可笑,但馬克就是笑不出來。

齊樂卉把頭轉向窗外,好久才輕輕地說:“當然,這都是我當時的一些沖動想法,雖然沒有實際去做,但我一直不能原諒自己,覺得對不起你。今天我坦蕩地說出這些話,心里很舒暢。讓我說聲對不起,也說句謝謝你,相信我們會繼續(xù)成為知心朋友的!”

馬克抬起頭,看到了齊樂卉晶瑩閃亮的雙眼。他伸出手,和齊樂卉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6

齊樂卉的代理體育委員只當了兩周,因為他的變聲期也開始了。

那天他捏著嗓子來對馬克說:“你聽聽我的聲音!”

馬克說:“你也變聲了?”

齊樂卉點點頭,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那應該高興啊,是不是要提醒阮瀟瀟她們給你送花?”

齊樂卉搖頭,說:“我是想告訴你,我不能代理體育委員了,我現在就要去告訴曾妮老師……”

“哦……”馬克明白了,齊樂卉現在變聲期,不能喊口令,甚至喊不好一二三四,還怎么代理體育委員呀?難怪他高興不起來。

馬克也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就拉過齊樂卉的手,就像前幾天吃麥當勞時那樣,緊緊地握著,陪他一起去找曾妮老師……

學校的體育課也都變成了跑步訓練。體育老師是個大學還沒畢業(yè)的實習生,有點“愣頭青”,總看跑在隊伍后面的齊樂卉不順眼,不是嫌他步子大了就是嫌他步子小了,后來又嫌他不喊口號。

馬克站出來說:“老師,齊樂卉現在是變聲期,不能用力喊口號?!?/p>

“哦?”體育老師說,“我聽說齊樂卉原來是代理體育委員,不是因為被撤了職,在和我鬧情緒吧?”

馬克說:“齊樂卉現在是心情不好,但他不當代理體育委員,是他主動和曾妮老師提出來的?!?/p>

“哦?”體育老師說,“這就奇了怪了,我倒要單獨訓練訓練他,看看是不是和我鬧情緒?!?/p>

齊樂卉站在那里一聲不吭,他在等著體育老師的發(fā)落。他那種倔強的樣子,讓馬克想到自己有一次打碎了爸爸水杯,硬挺著等媽媽來打的情景……馬克心里有點疼。

體育老師已經把其他同學解散,讓大家在操場上自由活動了。他開始對齊樂卉下口令:“立正——稍息——立正——跑步走——”

齊樂卉端起胳膊,甩開兩條長腿,在操場上繞著圈跑起來。他越跑越快,已經不被體育老師的命令控制,發(fā)了瘋似的,孤獨地狂奔。

馬克心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飛奔過去,和齊樂卉并排在操場上跑起來。

兩個人都不說話,他們是用他們的腳步在訴說。

其它同學并沒有解散,他們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班里兩個變聲期的男同學在瘋跑。

班長阮瀟瀟站出來,給大家下了口令:“立正——跑步走!”全班同學都跟在馬克和齊樂卉身后,繞著操場跑起來。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給兩個變聲期的男生加油鼓勁,表達對他們的理解和支持。

跑在前面的馬克和齊樂卉,已經發(fā)覺全班同學在跟著他們跑。但他們誰也沒回頭,他們就那樣一直跑著,跑得大汗淋漓,跑得淚流滿面……

發(fā)稿/莊眉舒 zmeishu@QQ.com

謝華良,中國作協會員,出版兒童文學作品《一鳴驚人》《告訴你沒啥》《下雪了天晴了》等多部,在《兒童文學》《少年文藝》《中國校園文學》等刊發(fā)表中短篇小說多篇,有作品被《中國兒童文學》《青年文摘》《中華活頁文選》等刊選載,并被選入《中國年度最佳兒童文學》、臺灣出版的《東北少年小說選》等多種選本。曾獲冰心兒童文學獎大獎、新世紀兒童文學獎等?,F居長春,吉林省文學創(chuàng)作中心聘任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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