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走走
我是一個殺手,不過我只接50兩以內(nèi)的生意,因為超過50兩的生意,風(fēng)險太大,搞不好自己就被人殺了。那些動不動就上萬兩銀子的生意,目標人物不是絕頂高手,就是一派掌門,他們還是留給有組織的人吧。
當然有組織是不錯的,他們可以策劃、可以包裝,像青樓、白門、十三少這樣的殺手組織,一單生意就是幾萬甚至幾十萬的大買賣。要加入這樣的組織,你首先必須是個高手,必須是門派棄徒,必須負案在身,必須有不菲的入門禮金。這些我都沒有,尤其是那不菲的入門禮金。
4月12日。定州。我正在修鞋。這是我的一個兼職,一個在我接不到殺手生意時很重要的工作。修鞋至少可以使我不餓肚子。很不好意思地說,近3個月,我已修了500多雙鞋,但殺手生意卻沒接到一單。我甚至開始考慮是不是要正式改行。不過今天我又改變了主意,因為出門時聽到喜鵲叫,這意味著會有生意上門。
好事沒見影兒,壞事倒先來了。一看見黃阿狗出現(xiàn),我心里馬上就不舒服起來。這已經(jīng)是黃阿狗送來修的第9雙鞋了。在定州,誰都知道黃阿狗喜歡用腳踹人。尤其遇到我這個免費修鞋的之后,他踹人的次數(shù)愈發(fā)的多了。其實不是我愿意免費,而是這個黃阿狗根本就沒有給錢的意思。不過我的職業(yè)操守真的不錯,修的每一雙鞋都非常的牢固,包括不給錢的。
黃阿狗今天不但自己來了,還帶著一群狗腿子。黃阿狗的一只腳踏上鞋架。他喜歡這個姿勢,喜歡把腳湊到別人的臉前。也許他的腳長得比臉好看吧。他這雙鞋肯定是踢人踢錯了地方,踢到了石頭上,裂開了一道大大的口子。我知道他為什么還要修這雙鞋,因為是牛皮的,而且是一頭非常非常老的的水牛的皮。
我找出了一顆釘子,不過這根釘子是釘馬掌的。黃阿狗一定沒有看到,他大概還沉溺在踢人的快感中。釘子把黃阿狗的腳釘在了鞋架上。我想他一定很痛,不過我在他沒有叫出聲的時候,已經(jīng)用釘鞋的錐子從他的下頜穿了過去,牢牢地把他的嘴巴釘在一起,所以,我想他很痛,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接下來……當然是跑了。我拿起混飯的家伙跑了。
由于殺了在定州不可一世的黃阿狗,我終于被組織看上了。
青樓,是當時定州最大的殺手組織。為了掩人耳目,才起的這個名字。從來沒想過青樓會看上我,這讓我感覺十分自豪。有了組織的人,跟閑人野客就不一樣了,再也不會有賴賬的主顧,也不會有人壓價搶生意,而且還有統(tǒng)一的服裝……
加入組織沒多久,我就參加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有組織、有計劃的活動。第一次,永遠是考驗新人的機會。令人大呼輕松的是,組織竟然安排我扮演鞋匠。本色出演。我不由地佩服組織有眼力。鞋匠是我最擅長的職業(yè),它比我的殺手職業(yè)還要出色。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鼻鄻沁@次的目標就是萬花縣的知府付大人,至于為什么有人要殺他,那可就是秘密了。我們這些做下級的,只要能完成任務(wù)就好,領(lǐng)導(dǎo)的決策可不能了解得太清楚。
那天,萬花巷早早地就布滿了我們的人。大家進入自己的角色,等待目標。付知府一定會出現(xiàn),組織的情報從來就沒有失誤過。計劃是這樣的,王婆的孫子傻蛋咬了張奶奶的小狗旺財一口,張奶奶想要教訓(xùn)傻蛋,卻打到了街邊賣糖葫蘆的劉大爺,劉大爺?shù)奶呛J擔子碰到了賣瓷器胡二哥的瓷器攤子,胡二哥的瓷器碎了一地……街上一團糟的時候,正是付知府的轎子停在我擺修鞋攤子的地方。沒想到第一次我的位置就這么重要。我要做什么?當然是給人修鞋了,不過修鞋的是青樓排名第七位的殺手,殺人不用刀的小王。殺人不用刀?因為他殺人從來都是用的劍,這個秘密江湖皆知。
第一次,每個人都會緊張。我也是,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不過殺人不用刀的小王真的是個好人,他安慰我說:“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p>
當付知府的轎子停在我們面前的時候,街道已經(jīng)是亂糟糟一片了,兵丁衙役一干官府人等,注意力肯定會有一刻的松懈,這個時候,小王將從我的修鞋攤上躍起,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然后從懷中抽出那把有名的殺豬刀改成的劍,一劍刺中轎子中的知府大人。我負責(zé)攔住那些雜役,任務(wù)就此順利完成。
我記住了小王和我說的話,做好自己。在正式行事之前,我就是修鞋的,一個出色的修鞋匠。我已經(jīng)完全進入了角色,小王很滿意地把腳搭到了我的修鞋架上。他的鞋底左邊磨得明顯比右邊高了一塊。很多人都這樣的。我拿出塊皮子,幫小王修鞋底。小王很吃驚我這么做。我告訴他,很快,絕不會耽誤事的,他才放心。我有信心,絕對不會耽誤事情的。
知府大人的隊伍進入了我們的視線。有組織的人就是不同于那些散兵游勇,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都會按計劃進行。終于,知府的轎子停在了我們的面前。我相信自己。我是說我相信自己修鞋的速度。一點沒耽誤,在知府轎子停下來的前一秒,我已經(jīng)順利幫小王把鞋修好。小王很滿意地轉(zhuǎn)身,準備瀟灑地完成他接下來應(yīng)該干的事情。
就在這時,我犯了一個一生無法彌補、不可原諒的錯誤。我抓住了小王的腳,就像以前抓住那些修完鞋不給錢跑單的人一樣。我說:“把錢拿來,一共是十文錢。不拿錢你別想跑。”小王來不及解釋,也來不及憤怒,他本待撲出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