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巨華 許衍琛
埃德加· 愛倫· 坡(Edgar Allen Poe ),一個美國文學(xué)史上一個無法忽略的名字,有“現(xiàn)代短篇小說之父”的盛譽?!抖蛏峁盼莸牡顾穼儆谒目植佬≌f范疇,小說以其匪夷所思的故事情節(jié)、巧妙布局的結(jié)構(gòu)和陰森恐怖的氣氛而扣人心弦。讀者無不為其所感染,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個幽暗、陰森、行將倒塌的古屋之中, 與敘述者一起經(jīng)歷著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下面就讓我們體味一下作者是如何實現(xiàn)這一恐怖效果的。
一、開篇環(huán)境描寫初步帶來恐怖感覺
當讀者打開小說,愛倫·坡就以第一人稱的方式進入厄舍的世界, 對老宅的內(nèi)外作了較為細致的刻畫:“愁云籠罩”“孤零零”“蕭瑟的垣墻”“陰沉的茅薹”“枝干慘白的枯樹”“空茫的窗眼”等對古屋內(nèi)外環(huán)境的描寫, 成功地制造出令人不安的氣氛, 為故事奠定了凄怖的基調(diào)——對老宅的第一感受就讓“我”心中充滿“不堪忍受的抑郁”“一陣冰涼、 一陣虛弱、一陣惡心”“凄愴”“頹喪”“悚然”, 這一切都能體會到老宅的無比恐懼的震撼力。接著,“我”由外至內(nèi)進行了更為細致的觀察。宅院“表層覆蓋了一層毛絨絨的苔蘚”、從正面屋頂?shù)綁怯械馈皫缀蹩床灰姷牧芽p”“歌特式大廳拱門”“幽暗曲折的回廊”“四壁陰沉的幔帳”“烏黑的檀木地板”“鏗鏘作響的紋章甲胄”“又長又窄的窗戶頂端呈尖形”“黑色的帷幔垂懸四壁”、破舊的家具、書籍和樂器也未使房間“增添一分生氣”“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種凜然、鈍重、驅(qū)不散的陰郁”, 只覺得聞到股凄涼的氣息, 各處籠罩著陰森、深沉、萬難彌補的郁郁氣氛。這種氣氛會使讀者感到憂傷和悲涼。
二、人物形象刻畫進一步帶來恐怖感受
在小說開篇運用環(huán)境描寫初步塑造恐怖氣氛后,作者對厄舍兄妹人物形象生動鮮明的刻畫上為故事進一步增添了恐怖氣氛。
初見厄舍時, 他“臉如死灰, 眼若銅鈴, 嘴唇不厚, 沒一絲血色, 鼻孔卻大得出奇; 下巴長得有樣, 并不突出, 活活地描出他生性軟弱;柔比游絲的頭發(fā), 要說是披在臉上, 還不如說是飄”, “他神經(jīng)極端不安——手腳一貫痙攣, 不斷吃力地想控制住”“他忽而生氣勃勃, 忽而郁郁寡歡。他說話顫聲顫氣, 吞吞吐吐, 一下子卻成了干脆有力的聲音”。厄舍見到妹妹遠遠走過的身影時,“他雙手早已捂住臉, 只看得見瘦骨嶙峋的手指竟比往常還要慘白, 指縫間滾滾淌出熱淚”。
作者對厄舍妹妹瑪?shù)铝盏拿枋鲆矠樾≌f增加很多恐怖氣氛:在“我”走進古屋時,她已臥病在床。她不曾與“我”說一句話,也不曾和“我”在一個房間里待過。她雖然與“我”總共只有三次見面,但她卻像一個幽靈,一個被病痛折磨的鬼魂,無時無刻不游蕩在古屋之中。第一次,“根本沒留心我在座,一閃就不見蹤影”。第二次,她已躺在棺木中,“像患有一切純粹僵硬癥的病人,胸口和臉上似真非真地微微泛出一絲紅暈,嘴唇上留下了那種令人狐疑的持久的微笑,實在可怕”。最后一次,便是在那風雨交加的夜晚,她破棺而出,“個子高大、身裹尸衣”,“白色的尸衣上血跡斑斑,瘦骨嶙峋的身上到處都是拼命掙扎中留下的痕跡。她顫顫巍巍,晃晃悠悠,隨著一聲痛苦不堪的呻吟,重重撲倒在她哥哥的身上,把他拉倒在地,成了具死尸”。
綜上所述,主人公的面無血色,幽靈般的游蕩都進一步為作品添加了恐怖氛圍。
三、敘事者心理活動將恐怖推上高層次
為了把恐怖氣氛多角度提高到新的層次,作者在故事的敘述上精心安排的角色——“我”。既縮短了敘述者與讀者之間的距離,又引起了讀者的共鳴,進一步渲染了故事的恐怖氣氛。初見滿目蒼涼的厄舍古屋時,“我”心頭充滿“不堪忍受的抑郁”、“渾身一陣寒噤,驚惶”。在進入厄舍古屋內(nèi),“種種說不清的心情反而變本加厲了”。見到厄舍,“心里既同情又害怕”。到了古屋不久,厄舍對古屋種種怪異卻動人的迷信緩慢而實在地潛入了“我”的心,看到厄舍的畫,“心里就無限恐懼”。瞻仰瑪?shù)铝者z容時,“免不了感到可怕”。在瑪?shù)铝毡话苍岷蟮牡谄?、八個夜里,“我輾轉(zhuǎn)不能成眠。直想擺脫盤踞在心頭的那份緊張”,“有股無名的恐懼壓在心頭,像夢魘,心里只覺得無比恐懼,說也說不出,實在受不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拔摇弊鳛樵趫稣吣繐袅爽?shù)铝招〗闼蓝鴱?fù)生,目擊了厄舍古屋坍塌為碎石瓦礫,淹沒在黑暗幽深的小湖里。這樣描寫更能讓讀者覺得真實可信,因為這一切都是“我”所見證的。
四、作者的意象創(chuàng)造帶來的恐怖效果
為了營造恐怖的氣氛,愛倫·坡創(chuàng)造了一系列如古屋和小湖等最基本的意象。
厄舍古屋是故事中最突出的意象,既指厄舍家族,又指整個老宅,兩者融為一體。遠離塵囂的老宅如一座人間地獄,囚禁并同時再造著一個個精神上的囚徒,精神異常的人會更加瘋狂、痛苦、絕望以至徹底崩潰,就如厄舍那樣;而心理健康、人格健全的人也會被逼向精神失常的邊緣,“我”即是如此。古屋吞噬了生命和理智,取而帶之,這里彌漫著死亡、瘋狂和毀滅以及威脅的所有特點。厄舍古屋這一古雅的雙關(guān)稱呼,意在將人的死亡與厄舍古屋的倒塌兩個意象互相重合,形成互為隱喻的關(guān)系。用房屋的倒塌喻人的死亡,用人的死亡來加強房屋倒塌的恐怖,生發(fā)出象征性意義人與物同為一體,具有神秘的宿命一樣的關(guān)系,難以擺脫。
還有,小湖。正如文中所描述“整個公館和莊院都籠罩著一種氣,這跟天上大氣絕不相同,而是從枯樹、灰墻、死池中散發(fā)出來——這是種玄妙的毒霧,陰郁,沉滯,隱約可見,色呈青鉛?!边@股“霧氣”乃此地恐怖氣氛之精華的匯聚,常年彌漫在厄舍周圍,腐蝕著一切,更毒化著厄舍的心靈。小湖的寂靜是對活動與和諧的否定。當最后厄舍府轟然倒進湖中時,湖水“陰郁郁的、默默地”淹沒了已成為一片瓦礫的厄舍古屋。這個黑黑的、寂靜的小湖給我們帶來的是完全的恐怖,足以引起讀者可怕的想象和恐懼的心理。
五、映襯手段塑造恐怖氣氛
作者在小說中采用映襯手法巧妙構(gòu)思出恐怖氣氛,那就是故事里面套故事——在一個本來已經(jīng)很恐怖的故事里又嵌人一個恐怖故事。通過這兩個故事里的聲音互相映襯,來渲染故事的恐怖氣氛。例如我剛念完書中詳加描寫的破門聲,就聽見外面“有了啪嗒啪嗒的窗框聲,響著嘈雜聲”。接著念到書中毒龍的怪叫聲之后,“當真聽到低低一聲, 聲音刺耳,響個不停,是迥乎尋常的一聲尖叫,摩擦”。這一系列文學(xué)作品所描繪的聲音和實際生活中的聲音相互襯托,構(gòu)成恐怖的聽覺形象,也暗示厄舍之妹在棺材中痛苦地掙扎,最終破棺而出,把情節(jié)推向高潮——厄舍兄妹同歸于盡。
《厄舍古屋的倒塌》堪稱演繹心靈恐怖的名作,讀起來好似一場噩夢,自始至終充滿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氣氛。小說對人物的細膩描寫,敘述角度的精心安排,多種文學(xué)形式的巧妙并用,完美深邃的象征意象的創(chuàng)造,如詩如畫的語言表達,客觀世界與人物內(nèi)心的有機統(tǒng)一,營造了一種異乎尋常的恐怖氣氛。在體會其帶給我們的恐怖同時,也給我們留下很多思考。
【參考文獻】
[1] 埃德加·愛倫·坡.愛倫·坡集:詩歌與故事[M] .曹明倫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5.
[2] 陳良廷.愛倫·坡短篇小說精選[M ].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07: 169 - 186.
(作者簡介:高巨華,北華航天工業(yè)學(xué)院講師;許衍琛,北華航天工業(yè)學(xué)院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