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勇
薛與梅相愛是在淝河大橋的河邊。薛對梅說,我寫了一篇《愛河》在省報上發(fā)表,最初就是在這里構(gòu)思成的;我被評為市報優(yōu)秀記者,也是因為寫了《保護淝河》。因此,我與你相愛也選在這里。薛說這話,壓根沒想到,這里竟成他的墳?zāi)梗彩敲坊陻嘀?/p>
梅剛到市報編輯部,就被薛的氣質(zhì)所折服,她是女性,不能主動向男人示愛,她不知道薛能不能愛她。正在她想著這事不能自拔時,薛來電話了,邀她同去采訪。原來在淝水的肥原村莊,一個農(nóng)民竟一鍬挖出一罐楚國金幣,這可是爆炸性的新聞。這則消息,從市報到《人民日報》用了幾十家,薛帶著她,又作深層次報道,沸沸揚揚折騰了幾個月,于是,兩人也墜入了愛河,定情自然也就選在淝河邊上了。
梅與薛在一起,她感到非常愉快、非常幸福,梅催薛領(lǐng)結(jié)婚證,舉行結(jié)婚儀式。薛就笑著說,我們相愛,何必在乎那一張紙呢?梅想也是,日子不久,梅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她對薛說,薛高興地跳了起來,立即就要與梅領(lǐng)結(jié)婚證、并籌辦結(jié)婚儀式。
薛領(lǐng)著梅又來到淝河大橋邊,他神神秘秘地取出一個泥孩子,莊嚴(yán)地放在一束金色的野菊花下,這個不信迷信的人,開始禱告了。他那宗教般鄭重、宗教般虔誠讓她感動。原來這泥孩子,是他從神圣的地方請來的,他是希望從神圣地方請來的神圣,能給他帶來好運。
然而,生活并不如他想得那么完美。好運沒來,卻給他帶來壞運。首先梅流產(chǎn),梅邀薛到淝河大橋邊,她想將這事告訴薛。那天,天白蒼蒼的,不久飄起雪花。薛騎一輛自行車,他很冷峻,他見到梅,臉上沒有笑色,很嚴(yán)酷地對梅說:“我們分手吧”!
這聲霹靂,幾乎擊昏梅。梅張大嘴,想問為什么?然而沒等她張開口,薛便騎車走了,她哭著,追著他的車,在后大喊,但薛的車影還是消失在白茫茫的雪花中。
以后的日子,梅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好在冬去了,春來了。市委宣傳部的禹愛上了她,并對她百般愛護,她感到失去薛,就是一刀剜去了她的一塊肉,而禹卻以他春天般溫暖的手,逐步撫平了她的傷痕。她可以接受禹了。她與禹交往了,熱情的夏來了,她與禹有了夏天般熱烈。俄爾,凋零的秋又到了,那天,她與禹散步來到淝河大橋邊,卻見薛的姐姐潔在她與薛相愛的地方禱告著。她對禹說,你等等,她就走到潔的身邊。
她想不到,潔告訴了她一條炸雷般的消息,薛之所以與她分手,是因為薛患了絕癥。他不愿他愛的人看著他走向死亡。
她對禹說,她要回到薛的身邊。禹痛苦地說,假若我不同意呢?梅斬釘截鐵地說,你不同意,我也要這樣做!禹無可奈何地說,好吧!好男人是不會限制自己所愛女人自由的。
梅回到薛的身邊,而薛已不能說話了,眼睛也癡癡的好像睜不開了,但梅從薛的嘴唇的翕動中讀出了薛的快活心理。
薛的骨灰埋在了他們相愛的淝河大橋邊,梅在薛的墓地旁,擺了十盆金色的菊花。她沒有說,她為什么要這樣做,然而薛的親朋知道,這十盆金色的菊花,一定具有一定意義。潔送給梅一個筆記本,從此,梅讀這本日記,一定要坐在薛的墓旁。這是一本薛與她分手后的日記。她每看一則,淚水就要流下一碗,心就像被剜一刀。雪花又飄了,愈來愈密,地面完全被白雪覆蓋。難道白雪覆蓋萬物,就可以覆蓋她對薛的愛嗎?她看到淝水靜靜的,頃天而下的大雪,它默默地包容了,而它無語還是默默地對著天空。她想,淝河是圣人,它是能夠包容我的一切,我的身體、我的愛情、還有我的……
她想不到,有人從冰雪的淝河中將她抱上了岸,她聽到救她的人說,他一直守候在她的身邊,他說,你不是孤獨的,因為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