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夏
巴特爾家的兩輛勒勒車是一路走來看過的做工最好的。一輛上面放著可以儲物的長形大箱子,另一輛是可供人遮風(fēng)避雨的“房”車,長形大箱子和“房”車外部均用厚實的羊毛外套包護著,結(jié)實的羊毛車套全是巴特爾的母親手工縫制而成。
7月的內(nèi)蒙古草原猶如孔雀開屏,是一年中最絢麗的季節(jié),人們?nèi)绾蝤B般不約而同,以不同的方式去見證遠在天邊的大草原的美麗。從齊齊哈爾進入內(nèi)蒙古草原腹地,與上次從通遼進入草原所到之處風(fēng)光迥然不同,沒有嚴(yán)重的沙化地帶,車經(jīng)阿榮旗向呼倫貝爾草原前進的路上,經(jīng)過了好些生機勃勃的草甸地帶,陽光經(jīng)過樹林的過濾,柔和地灑在牧場上,牛羊在安靜地吃草,一路美景引來全車人大呼小叫不斷。
此次選擇從齊齊哈爾進入草原,到達內(nèi)蒙古東北部的大興安嶺后再往回走,過陳、新巴爾虎兩旗,穿越東、西烏珠穆沁旗兩旗,也就是從呼倫貝爾市到錫林郭勒盟,由上而下要穿越呼倫貝爾和錫林郭勒兩個中國最美的大草原。
與草原的美無法用言語形容一樣,沒到過草原的人最好不要想象它有多大。在無垠的天地間,開上三五天的車,也找不到草原的盡頭。鄉(xiāng)鎮(zhèn)之間跑上幾百公里并不奇怪,一般的鄉(xiāng)鎮(zhèn)居民點人口很少,也沒有接待游客的能力。
雖說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來到草原,對它的博大依然沒有足夠的心理準(zhǔn)備,大自然的美,很快俘虜了一眾攝影愛好者,常常是過于留戀美景,要無數(shù)次地停下車來;在一個叫博克圖的地方,因為沒有找到住所,半夜還在路上演子夜飛車,直到下半夜三點才找到落腳的地方。在后來早出晚歸成了不變的規(guī)律。不過對于一心想要飽覽草原美景的人們,卻欣然地接受起早貪黑的日子,好像這是草原之行必須的歷練。
幾天的草原穿行,最想看到的是在草原上滾動了幾千年的勒勒車,勒勒車素有“草原之舟”之稱,是草原游牧?xí)r代步行走的工具,它與藍天下白云般的蒙古包一樣,是蒙古族不可缺少的標(biāo)志,找到它就能找到原生態(tài)的蒙古族牧民。
一直以來認為呼倫貝爾就是蒙古族的代名詞,見到當(dāng)?shù)厝丝倳鄦栆痪淠闶敲晒抛鍐?希望對應(yīng)到心中的答案,雖說呼倫貝爾草原是蒙古民族發(fā)源壯大的地方,但幾千年來過著“逐水草而遷徙”的游牧生活蒙古族牧民,早已往高原地帶的錫林郭勒草原方向遷移。現(xiàn)在呼倫貝爾大部分地區(qū)以鄂溫克、鄂倫春、達斡爾及俄羅斯等少數(shù)民族居多,這里幾乎看不到蒙古族的身影。心神想往的蒙古包和草原滾動了幾千年的勒勒車,在呼倫貝爾多半成了旅游點招攬生意而刻意搭建擺放的道具。
從呼倫貝爾草原到錫林郭勒草原,天上藍天白云是不變的布景,地下到處是草海滿坡,地名在這里變得沒有太多的意義,幾次試圖離開公路,想在草原上另辟捷徑,但由于草原沒有明確的標(biāo)識物,四周看來都一個樣,最終只能再次陷入草原的迷魂陣,從南向北一溜沿伸的電線桿子,便成了重新尋找坐標(biāo)的指南針。
從呼倫貝爾往錫林郭勒草原西烏旗去的途中,路經(jīng)陳巴爾虎、新巴爾虎、東烏、西烏,與名稱中帶有蒙古族人越來越濃的血氣一樣,蒙古包與勒勒車也漸漸地進入我們的視線,碰上不少插著彩旗的蒙古包群,多是當(dāng)?shù)貜氖侣糜螛I(yè)的牧民用來接待游客的地方,通常條件好能提供吃住安排。沿公路邊草地牛羊踩踏的土路痕跡,向草原深處尋找,通常能看到一兩個孤單的蒙古包,蒙古包外的水井和放著工具的勒勒車,遠處有成群的牛羊,他們多半是現(xiàn)今極少數(shù)依然沿用傳統(tǒng)放牧形式生活的蒙古族牧民。
草原的夏季,天黑得特別的晚,晚七八點正是晚霞最好看的時候,在新巴爾虎的甘珠爾廟附近,一個牧民們平時用來開那達慕運動會的空地邊,認識了蒙古小伙巴特爾,與其他不善講漢語的同族人相較,和他交談完全沒有語言問題。剛滿十八歲的巴特爾,在旗里的寄宿學(xué)校讀完初中,回家和父母一起過著傳統(tǒng)的放牧生活。只是這兩年夏天沒有跟隨家人轉(zhuǎn)場放牧,而是幫表哥做起給游人租馬騎的生意。我們提出參觀他的蒙古包,他欣然同意。一個有十平米大的、建扎在草地上的白色蒙古包,蒙古包內(nèi)放著一張鐵床,地面鋪著地板,一些擺放正整齊的炊具,看上去簡單而舒適。還真不像是兩個大男孩住的地方。
讓我們驚喜的是屋外放著兩輛特別顯眼的勒勒車。
勒勒車其實是蒙古式的牛車,又名轆轤車、羅羅車、牛牛車,“勒勒”原來是牧民吆喝牲口的聲音。勒勒車是牧民流動的家,它車身小,雙輪高大,完全用樺木、松木、柳木、榆木制成,不用鐵件,便于制造和修理,而且易于在草原上行走。
巴特爾家的兩輛勒勒車是一路走來看過的做工最好的。一輛上面放著可以儲物的長形大箱子,另一輛是可供人遮風(fēng)避雨的“房”車,長形大箱子和“房”車外部均用厚實的羊毛外套包護著,巴特爾說羊毛的密封性可以保護車?yán)锏臇|西不怕雨雪襲擊。令我們驚訝的是,結(jié)實的羊毛車套全是巴特爾的母親手工縫制而成。巴特爾和他的朋友一起去過深圳及其他大城市,言語間并無羨慕之情。而談到草原的好處,沒有太多的理由,只是覺得草原好,更愿意留在草原。
在離哥倆的蒙古包幾百米處,有個較大的牧民定居點;與內(nèi)地城鄉(xiāng)一樣千篇一律的磚房取代了傳統(tǒng)的蒙古包。定居點周圍的草地被破壞得很嚴(yán)重,有不少黃土裸露的地方。有種說法;凡是保持傳統(tǒng)游牧生產(chǎn)和生活方式、各種傳統(tǒng)習(xí)俗保留較好的地方,卻是生態(tài)環(huán)境良好、草原受破壞較少的區(qū)域。與巴特爾約定下次來草原要到他家的蒙古包做客,真希望還能看到他家那輛美麗的勒勒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