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琪琪格
大雪蔓荒,我就在雪線之上
大雪蔓荒我就在雪線之上
雪提升著我的輕日子加深著我的重
那些不曾說出的已長了翅膀
它們不甘成為囚徒
它們要像雪花一樣輕盈
我依然靜默著像原野的雪
蔓荒像崖石上的冰
堅硬——
偶爾聽到斷裂的聲音
那不是樹枝更不是冰川
是時光剝損著女人的容顏
是大地深處內(nèi)里的傷
此時那只泣血的夜鶯
也站在了雪線上
它要等著太陽出來同雪一起
慢慢化掉
洶涌蕩漾曲,是斡難河的渡光
是什么如此洶涌
淹沒了花開淹沒了草長
一浪高過一浪啊一浪高過一浪
那波濤那暗流
傾瀉于天上噴發(fā)于地心
淹沒了2007年的春天春天的某一個夜晚
淹沒了喜悅也淹沒了憂傷
淹沒了星星的眼睛淹沒了一只鳥的
雀躍一條蝌蚪漫游的小尾巴
一朵玉蘭花的翅膀
哦哦哦
她不是她她已不再是她
一次又一次地尋找她的筋骨
她的四肢她花瓣一樣的雙唇
她的心啊都去了哪里
是一片隨波而漾的葉子
似乎喜歡這樣的漂蕩是一只綿軟的羔羊
似乎等待一次宰割是一次又一次
輕軟的呼吸與呻吟她的彼岸
她的江河她的海洋
顛覆吧任修煉千年的高貴優(yōu)雅
——坍塌
水啊水
在科爾沁草原上一只蒼狼
挖掘著濕地一次又一次取出水
飲她灼熱干渴的唇而頭上插角
腰帶梅花的不是女人
——是只小鹿
騰格里啊當(dāng)母鹿遇到了蒼狼
洶涌蕩漾的是斡難河的波光
一陣緊似一陣的馬蹄
遠了遠了
桃花的深處,畜養(yǎng)著我的羊群
我的羊群從來就沒有丟失
它們在山洼處種草從山澗中引出泉水
滿山滿嶺地栽花植樹
它們用綿軟指給我看遼闊
我輕輕地驚呼——深遠
這褐色的山脈和赭黑
它們起起伏伏它們敞開懷抱
任由我的羊群睡覺漫步
撒著歡地跑送給我的羊群
春日的暖陽和風(fēng)細雨
閃電作為一只好羊的品質(zhì)
它們交還給我牧鞭這些飄蕩的柳絲
是多么柔軟長著小鳥的翅膀和嘴巴
輕輕地唱歌吹著口哨
我那智慧又忠厚的頭羊支棱著耳朵
我的頭羊還會看天象
這漫山遍野的白啊我不說它們是云朵
它們緩慢地走順著風(fēng)的方向跑
滲出季節(jié)的粉絢爛
這些桃花的深處畜養(yǎng)著我的羊群
治愈了我多年的心痛病
傳遞著經(jīng)世的溫暖與感動
我不羨慕那些坐纜車上去的人
他們看到的只是一線的風(fēng)景
“不過如此,也就這樣”
在來與回的悠然與閑適中
仿佛通達了一切
在這浩大的隊伍中
這些老人孩子年富力強的中年人
這些男人和女人他們致力于
一步一步走向山頂
峰回路轉(zhuǎn)中香爐峰
近了又遠了遠了又近了
聽著同道們的喘息幽默的話語
看著大家攀爬的姿態(tài)這來自
長長隊伍中的浩大鼓勵堅毅倔強
慢慢地傳遞給你
溫暖了你
在某一段路那纜車上的悠然
就在我們的頭頂更多的時候
他們看到的是像螞蟻一樣的
爬行隊伍我們的樂趣
是他們體驗不到的還有我們看到的
風(fēng)光被他們在捷徑中
——省略
那壯觀那妖嬈
那十月如火那輕徐的風(fēng)
那靜默那啞然
那猛然蹦出的喜悅與驚呼
在遠方在路上
走著走著就來到了身旁
前面后面抬頭低首
滿眼啊滿眼
此時你就是那夢中的人
我多想化為一只火狐融入
這一片紅跳動著一束火焰
出現(xiàn)了又隱沒隱沒了又出現(xiàn)
如果不能我愿是
這山間的一株草
輕唱低吟每一句都是
輕靈閃動的詩
這些都不能我就代他們說出
這山川的美說出他們
要說出的一切傳遞
這經(jīng)世的溫暖與感動
而海又回到了海
我需要清晨三點十五分的寧靜
整個世界都在沉睡
蟬兒累了正在打盹在夢中再一次
獲得輕盈那些深綠而去的樹木靜默
花兒靜默仿佛風(fēng)不曾來過
這巨大的虛空與恍惚我又拿什么
將它填滿枕畔上的淚滴
夢中的軟語那不可泅渡的海
等待無期的岸那船舶啊
那濤聲醒來的疼痛與猜疑
這一切都不夠都不夠
曾想把這一切交付給海
帶著深陷的病與憂傷
讓大海把它們淹沒卷走
卷走淹沒而海向我呈現(xiàn)了
水母的晶瑩剔透柔軟
最后的抗拒與掙扎是什么把它們
拋上岸——哦這宿命
幾千年的生與死一瞬的償還
而海又回到了海海又回到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