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伴走天涯:我?guī)蛦“透绺缯业郊?/h1>
2009-04-29 00:44:03徐向林
西江月 2009年12期
徐向林
她和他本不相識,她正值如花年華,他卻是一名聾啞青年。她和他在一次巧遇中結(jié)識于異地他鄉(xiāng),他不規(guī)則的“啞語”唯有她才能讀懂。原來他是一位迷路近10年找不到回家之路的游子!
她有心幫“啞哥”尋家,從此,他們結(jié)伴走天涯——為他尋找失散已久的親人。為此,她不僅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甚至不惜推掉老家的婚約。4年來,他們踏遍千山萬水,歷經(jīng)磨難,他們能找到家么?這個真情融融的故事又有著怎樣的結(jié)局?
解讀手語:我要幫“啞哥”找到家
今年25歲的周玲出生于湖北十堰竹山。2004年8月,剛滿20歲的周玲和所有女孩一樣,還做著玫瑰的夢,由于與男友性格不合分手,心情黯然的她獨自來到在山東兗州做生意的干媽家散心。
不久,細心的她發(fā)現(xiàn)每天都有一個身材清瘦的小伙子打掃小院,他跟干媽同租在一個院子里。每次看到他,他都是穿得干干凈凈,臉上帶著好看的笑容。不久,周玲了解到,這個斯文懂事的小伙子竟然是一個啞巴。干媽曾對周玲說:“這小伙子人挺好的,可就是他的手勢讓我看不懂,我還請聾啞學校的手語老師來看過,他們都說小伙子的手語不標準,搞不清啥意思?！钡婀值氖?周玲對他的“手語”卻能一下子就心領(lǐng)神會。
在跟聾啞哥哥的“交談”中,周玲慢慢了解到,他時年30歲,在附近的小吃店做工,干著洗碗、洗菜、切菜、掃地的活。他離家已有七八年了,很想家。但別人看不懂他的手語,他沒上過學也不會寫字,家鄉(xiāng)在哪兒他也不知道,甚至連姓名都搞不清楚。
周玲對他的遭遇十分同情,聯(lián)想到自己的情路不順,便與他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于是她用手比畫著:“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做你的妹妹?！泵@啞哥哥高興得手舞足蹈。在交流中,周玲得知“啞哥”曾有一個幸福的家,父母在采石廠里上班,弟弟和妹妹都在外面打工,他在家附近的一家紙箱廠上班。從他家到工廠騎自行車需要半個小時。1997年7月的一個星期六早上,他騎自行車到廠里,工廠臨時放假。于是,他騎著自行車去附近的一個小地方玩。到了中午,他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從那時起,他開始找家,餓時就向別人討點東西吃,晚上則在橋墩下過夜……這些年來,他的足跡遍布江蘇、河南和山東。當他尋親的路走到山東兗州時,幸運地邂逅了周玲。
“啞哥”“說”這些話時,眼里盈滿了對家鄉(xiāng)的強烈渴望,可是一個又聾又啞的人,要找到自己的家談何容易?周玲心里頓時涌出一份莫名的感動。她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個念頭:要充當他的耳朵和嘴巴,無論如何都要幫他找到家!
風雨兼程:一起度過漫漫嚴冬
“啞哥”得知周玲要幫他找家時,他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在院子里拍手,跳得老高?？粗@啞哥哥率真的舉止,周玲也開心地笑了。那時,她并沒有多想,尚不知這條尋親之路將會多么艱難!
此后,周玲成了聾啞哥哥的知己,成了他的嘴巴,成了他跟外人交流的橋梁。周玲在叫“啞哥”時,外人都朝他們投來莫名其妙的目光,這目光讓周玲和“啞哥”都如芒在背,她靈機一動,干脆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小張”。最初的日子里,周玲開始讓小張回憶老家的特產(chǎn)、標志性建筑物、代表性動植物等等,讓他把這些特征畫成圖片,盡可能地搜集信息,她開始幫著小張哥哥走上了尋親之路的第一步……
2005年的春節(jié)快到了,周玲要回家過年了。臨別前的那個晚上,周玲沒有吃飯,一直等著小張做完工回家。冬天的夜晚來得很早,小張做完工回到小院天已經(jīng)黑了。周玲從依稀的光影中看到小張一臉的疲憊,心里不禁有些難過。她抿了抿嘴唇,徑直走到小張哥哥面前說:“我要回家過春節(jié)了,你怎么辦呢?” “你應(yīng)該回家過年,我就在這里過年?！毙埍犬嬛?臉上的神情看上去十分黯然,周玲一陣心酸,自己要回家和親人團聚了,而這么多年來,小張從來沒有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春節(jié)呀!周玲突然就打定了主意,決定帶小張回家過年。小張在弄清楚周玲的意思后,緊張得又搖頭又擺手。但是終究沒有拗過周玲的堅持,農(nóng)歷2004年的臘月廿八,兩人坐上了開往湖北十堰的火車。
大年三十,兩人風塵仆仆地回到了周玲的家鄉(xiāng)竹山。一進家門,周玲的父母看到女兒帶回來一個男孩有些意外,但并沒有說什么。晚上,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年夜飯。周玲的父母主動和小張說話,他們發(fā)現(xiàn)問了半天,小張紅著臉,不知所措,指著自己的嘴巴,對他們比畫著?！八敲@啞人?”周玲的父母頓時一陣愕然。她的父親像被馬蜂蟄了一下,立刻放下碗,“啪”的一聲丟了筷子說:“男人都死光了?你非要找又聾又啞的人!”說完,轉(zhuǎn)身出了門。
周玲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的心里像刀割一樣痛。盡管她再三說只是想幫小張找到家,但是父母根本不信。第二天天一亮,倔強的周玲就帶著小張傷感地離開了家。
一路上,小張一直神情激動地不停地比畫著,口里“啊啊”地叫著,周玲知道,他在勸自己回去,他要自己去找家,不想拖累她?？吹叫埑奔t的臉,周玲的眼里盈滿了淚水,她知道,小張的生活最需要的就是希望。如果自己丟下他,他找到家的希望就沒有了。于是,她堅決地說:“哥,我們以后就是兄妹,從今以后我們就相依為命,我一定要幫你找到回家的路!”
2005年2月,周玲和小張輾轉(zhuǎn)來到了山東泰安。兩人身上所有的積蓄很快就用完了,他們開始一邊在泰安打工,一邊找家。在老鄉(xiāng)的介紹下,周玲去了一家足浴店學做足浴師。小張因為別人都看不懂他的手語,又怕迷路,因此,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只偶爾在附近做些零工。
周玲在足浴店打工,時間長,活又累,每天總是感到渾身酸痛。然而,不管刮風下雨,每天凌晨兩三點鐘周玲下班的時候,在足浴店邊的橋上她總能看到小張在夜風里安安靜靜地等著。那個時候,周玲的心里總會感到非常溫暖。
由于雙手長期浸泡在藥水中而過敏,變得又紅又腫又痛,周玲會因為雙手疼痛甚至在睡夢中都會哭醒。一天夜里,周玲又被痛醒,卻發(fā)現(xiàn)小張坐在床邊,捧著她的手流淚?？吹街芰嵝褋?小張流著淚比畫著,那意思是:“不要做了,你回家去。我不想找家了?！薄案?你說什么傻話啊。我的手痛算什么呢?等我們有錢了,就去找家!”周玲強忍住眼淚,握著小張的手告訴他?？吹叫垜z惜的眼神,滿臉的淚水,兩人禁不住抱頭痛哭!
2005年年底,小張開始去賣爆米花,他會把每天掙的錢交給周玲保管。最艱難的日子,兩人每月生活開支不會超過200元。盡管如此艱難,周玲依然沒有忘記幫小張哥哥尋找回家的路。
真情彌漫,一曲“回家”撼人心腸
有一個周末,小張無意間在家門口看到一輛南京產(chǎn)的躍進牌雙排座汽車。他竟然發(fā)了瘋似的把周玲從屋里拽了出來,指著車頭的商標興奮地不斷比畫著,一邊比畫還一邊把臉貼近窗玻璃往駕駛室里張望。他是不是勾起了對家鄉(xiāng)的記憶?周玲心里一陣狂喜……
小張對著汽車比畫,一頭霧水的小周看了半天才鬧明白:在離開家之前,小張曾在一家給躍進汽車生產(chǎn)配件的小廠里做事,他的工作就是給包裝箱上的商標噴漆。循著這條重要的線索,周玲馬上向老板請了假,帶著小張直奔南京。在江蘇一家電視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汽車廠的廠址。
可是讓周玲和小張沒有想到的是,南京躍進汽車廠已經(jīng)搬遷了。望著荒無人煙的廠房舊址,周玲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夕陽西下,瘋長的野草已經(jīng)爬過墻頭,兩個疲憊而孤獨的外鄉(xiāng)人,卻不知回家的路到底在何方!
失敗的南京尋親之旅耗費了周玲和小張積攢了半年的錢,可是,這并沒有讓兩人氣餒?；氐缴綎|之后,周玲冷靜地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只有把所有線索集中到一起,明確一處地點之后才不至于跑冤枉路。從那以后,只要一有時間,周玲便會找小張“聊天”,讓他回憶以往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有一天,周玲和小張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小張指著攤位上的一些蔬菜跟周玲比畫。周玲明白小張說自己的老家產(chǎn)芹菜、油菜。于是,在小張斷斷續(xù)續(xù)的比畫里,周玲的腦海里逐漸勾勒出了小張老家的一幅風景圖:他老家有很多小山丘,種著黃麻、油菜、荸薺;田野里有很多水芹菜,池塘里有荷花和菱角;老家的鄉(xiāng)親們把牛糞貼在墻上,風干后當柴燒;那時,老家晚上常使用一種手提節(jié)能燈,有很多家庭作坊式的燈具廠……
那會是一個什么地方呢?周玲百思不得其解,盡管小張自己畫了一幅家的圖,但是周玲仍看不出來是哪里,聰明的她猛然想到了互聯(lián)網(wǎng)。她帶著這些信息,和小張一起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搜索。除了網(wǎng)絡(luò),兩人還時常去附近的新華書店,周玲讓小張在書上找那些類似老家的標志性建筑,或有代表性的動物。
兩人辛辛苦苦地攢錢,發(fā)現(xiàn)一個線索后便四處奔波尋親,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地又重新樹立起信心。日子就在一邊打工,一邊積極尋找家鄉(xiāng)的線索中慢慢地流逝著。
2007年12月,周玲的父母來信說,她已經(jīng)不小了,該回去相親結(jié)婚了。按照家鄉(xiāng)習俗,她不結(jié)婚,弟弟妹妹也無法結(jié)婚?？墒?周玲卻回信說,再等我3年吧,幫小張找到家,我就回去結(jié)婚。
周玲繼續(xù)帶著小張奔波在回家的路上,幾年來,他們?nèi)ミ^廣東的潮州、中山,江西的樂平,四川的南平,浙江的杭州,江蘇的南京、泰州,盡管總是失望,但是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不愿放棄。
2008年8月,苦于還沒有結(jié)果,周玲決定向媒體求援,她撥通了一家報社的求助熱線,訴說了他們4年來的艱辛尋親之旅。他們的故事很快引起了媒體的高度重視。9月28日,就在揚州電視臺《關(guān)注》欄目開播不到5分鐘,“記者同志,剛剛新聞里播的那個‘小張,跟我原來廠里的同事很像!”一名男子的電話打進揚州電視臺新聞熱線。這無疑給周玲和小張帶來了希望。男子名叫豆立兵,揚州儀征人?！皩びH團”和豆立兵相約在儀征謝集鎮(zhèn)的集市上見。
車緩緩地駛進了儀征謝集鎮(zhèn),小張看到熟悉的青瓦磚房,急忙跳下車,激動地“哇哇”大叫,眼淚洶涌而出。小張看見自己家的磚瓦房,一頭撲上去,貼在墻面上哭,蹲在地上哭,跺著腳哭。周玲也淚眼滂沱,把他拉起來,輕輕抱住他說:“不哭,不哭,咱們回家了?！?/p>
是啊,回家了!鄉(xiāng)親們聽到消息都趕過來了,有的還打著赤腳,小跑著,談?wù)撝?。小張哭著和鄉(xiāng)親們一一擁抱。小張的堂叔瞿永兵告訴“尋親團”,“小張”真名瞿生林,是家里老大,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叫瞿生平,一個妹妹叫瞿生燕,瞿生平一直在無錫做生意,已經(jīng)成家,妹妹瞿生燕在昆山生活。不一會兒,瞿生林的父親瞿永祿、母親翁翠琴等家人從無錫趕了回來,久別重逢的一家人哭成了一團,激動的淚花打濕了鄉(xiāng)村的阡陌……
4年的千辛萬苦,1400多個日夜的魂牽夢繞,周玲帶著瞿生林終于找到了家。一個感動了無數(shù)人的猶如童話般的真實故事也終于有了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對于這對異姓兄妹來說,既是結(jié)束,也是新的開始。這條漫漫的尋親路,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機緣、無數(shù)曲折、無數(shù)邂逅、無數(shù)困惑,他們終于相依相攜找到了家和一份割舍不下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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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哥”“說”這些話時,眼里盈滿了對家鄉(xiāng)的強烈渴望,可是一個又聾又啞的人,要找到自己的家談何容易?周玲心里頓時涌出一份莫名的感動。她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個念頭:要充當他的耳朵和嘴巴,無論如何都要幫他找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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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哥”得知周玲要幫他找家時,他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在院子里拍手,跳得老高?？粗@啞哥哥率真的舉止,周玲也開心地笑了。那時,她并沒有多想,尚不知這條尋親之路將會多么艱難!
此后,周玲成了聾啞哥哥的知己,成了他的嘴巴,成了他跟外人交流的橋梁。周玲在叫“啞哥”時,外人都朝他們投來莫名其妙的目光,這目光讓周玲和“啞哥”都如芒在背,她靈機一動,干脆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小張”。最初的日子里,周玲開始讓小張回憶老家的特產(chǎn)、標志性建筑物、代表性動植物等等,讓他把這些特征畫成圖片,盡可能地搜集信息,她開始幫著小張哥哥走上了尋親之路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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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讓周玲和小張沒有想到的是,南京躍進汽車廠已經(jīng)搬遷了。望著荒無人煙的廠房舊址,周玲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夕陽西下,瘋長的野草已經(jīng)爬過墻頭,兩個疲憊而孤獨的外鄉(xiāng)人,卻不知回家的路到底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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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苦于還沒有結(jié)果,周玲決定向媒體求援,她撥通了一家報社的求助熱線,訴說了他們4年來的艱辛尋親之旅。他們的故事很快引起了媒體的高度重視。9月28日,就在揚州電視臺《關(guān)注》欄目開播不到5分鐘,“記者同志,剛剛新聞里播的那個‘小張,跟我原來廠里的同事很像!”一名男子的電話打進揚州電視臺新聞熱線。這無疑給周玲和小張帶來了希望。男子名叫豆立兵,揚州儀征人?！皩びH團”和豆立兵相約在儀征謝集鎮(zhèn)的集市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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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回家了!鄉(xiāng)親們聽到消息都趕過來了,有的還打著赤腳,小跑著,談?wù)撝?。小張哭著和鄉(xiāng)親們一一擁抱。小張的堂叔瞿永兵告訴“尋親團”,“小張”真名瞿生林,是家里老大,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叫瞿生平,一個妹妹叫瞿生燕,瞿生平一直在無錫做生意,已經(jīng)成家,妹妹瞿生燕在昆山生活。不一會兒,瞿生林的父親瞿永祿、母親翁翠琴等家人從無錫趕了回來,久別重逢的一家人哭成了一團,激動的淚花打濕了鄉(xiāng)村的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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