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和他戀愛,她的心里,藏了隱隱的委屈。
正是云淡風(fēng)輕的青蔥歲月,女孩們個個如初綻的蓓蕾,被身邊的男孩子喜歡著、寵著。這個時候的男孩,大都對女孩言聽計從,俯首帖耳。唯有她的那個他,大男人主義甚篤,對她,少有遷就。
偶爾,有小姐妹為她鳴不平,說戀愛時便順著他,結(jié)了婚定沒她的好果子吃。暗地里,有人教她要如此這般,可她就是使不出來。她自嘲:“你們的愛情要么跪著要么躬著,只有我的愛情是站著的,我的比你們的都高!”
轉(zhuǎn)眼間,女孩們相繼成了女人。時光如沙礫,將她們亮麗的青春慢慢剝離。那些躬著或跪著的男生,早已原形畢露,脫胎換骨般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恢復(fù)了昂首挺胸的姿態(tài),倒是那些曾經(jīng)驕傲無比的女孩兒,一天天低矮下去。她的那個他,還是那個樣子。依舊記不清她的生日,不知道玫瑰和巧克力應(yīng)該屬于女人。
相識以來的唯一一次沖突是因為房子。她看中了一套150平米的大房子,他卻偷偷定了那套120平米的,她賭氣地幾天沒和他說話。她知道,他藏了私心。一直以來,搞機械的他,做夢都想擁有一部屬于自己的汽車,她卻堅持只有換了房才能買車。
事實果然如她所料,新房剛剛裝修完,他便張羅著去看車,跑一家家車行,把大摞大摞的宣傳頁拿回家,看到半夜。當(dāng)那輛銀灰色的轎車開回家時,他整個人竟然瘦了一圈兒。
兒子考上了重點中學(xué)時,她丟了飯碗。她試探著對他說,想去找份工作。她以為他會說,算了,我的工資養(yǎng)活你們娘倆沒問題。不料,他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沖她笑了笑,脫口而出兩個字:也好。
她的心,瞬間一涼。
最終,她找了個管理員的工作,從那一天起,拿600元的薪水卻坐標致車上下班的她,成了同事們議論的話題。
生活剛剛安定下來,她右側(cè)的身體卻日漸麻木,核磁檢驗的結(jié)果是,丘腦處有一片2.5厘米的陰影。她失聲痛哭,他不說話,一臉平靜。良久,定定地說了三個字:去北京。
天壇醫(yī)院里的日子,度日如年。他和病友談笑風(fēng)生,她卻不著邊際地想,這么多年,他愛過她嗎?
住院的第三天,醫(yī)生為她做了“活檢”。那個下午,她呆坐在床上想心事,門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旋即,房門被撞開,她還沒回過神兒來,便被人一把摟進懷里:“出來了,出來了,星形一級(指病理檢驗結(jié)果),星形一級……”他嗚咽著,十幾年來,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失態(tài),那是一個男人長久壓抑后的瞬間的情感釋放。
病友們紛紛上前祝賀,他笑著和大家握手,淚流不止。此時的她,雖然不明白“星形一級”是什么意思,但從他激動的臉上,覺得應(yīng)該是個好消息。
手術(shù)進行得很順利,半個月后,他們回到了家鄉(xiāng)的小城,她在家休養(yǎng),他照常上班。晚上,他下班回來,見她在做飯,他嗔怪地把她拉進臥室。無意間,她的手觸到了他的手,冰涼,她本能地縮了一下?!笆譀鍪遣??嘿嘿,早晨上班走得匆忙,忘戴手套了。”他憨憨地沖她笑。
“沒開車?”她一臉疑惑。
“車賣了,去北京前,怕錢不夠……”
她的心,瞬間,一片溫濕。
后來,她對身邊的女孩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愛情最初的姿勢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女人的身后,能有一個男人,始終站立著。那,才是愛情最美的姿勢。
〔本刊責(zé)任編輯 劉珊珊〕
〔原載《女士》總第24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