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影
看近代學人軼事,發(fā)現很多學人之所以成為學人,與年輕時受到的刺激有關。
光緒十一年(1885年),28歲的辜鴻銘做了兩廣總督張之洞的幕僚。在國外長大的辜鴻銘博通西歐諸種語言,但國學根基不深。一次,總督府舉行宴會,清末大儒沈曾植也參加了。辜鴻銘在宴會上高談闊論許久,沈曾植在旁一言不發(fā)。辜鴻銘好奇地問:“先生為何沉默不語?”沈曾植回答說:“你說的話我都能懂,你要懂我的話,還須讀二十年中國書?!惫鉴欍懯艽舜碳?,從此浸潤于中國典籍之中,“窮四書、五經之奧,兼涉群籍”。十余年后,辜鴻銘再向沈曾植挑戰(zhàn),沈高掛免戰(zhàn)牌。
1895年,21歲的朱起鳳在浙江安瀾書院當教師。有一次,在閱改學生的課卷時,他把學生卷中“首施兩端”錯認為筆誤,改批為:“當作首鼠?!本碜影l(fā)下后,眾生譏笑說:“《后漢書》都沒讀過,怎能批閱文章!”原來,“首鼠”“首施”是可以通假的。朱起鳳受到這樣的奚落,深感學識上的不足,從此發(fā)憤,潛心于訓詁學的研究。后來,他耗時三十年,寫出了著名的辭書《辭通》。
1909年,26歲的沈尹默在杭州陸軍小學任教,書法已有小成。一次沈尹默在同事劉三家喝酒后,乘著酒興寫了一幅五言古詩送給劉三。不久陳獨秀看到了這幅作品,向劉三打聽作者的情況。第二天陳獨秀敲開沈尹默家的門,進門就說:“我叫陳仲甫,昨天在劉三家看到你寫的詩,詩做得很好,字則其俗在骨?!鄙蛞芰岁惇毿惝旑^一棒的刺激,從此發(fā)憤鉆研書法,最終成為一代書法名家。
做學問其實是坐冷板凳,幾十年如一日,年輕人有幾個耐得住這樣的寂寞?等時光蹉跎,少年老大,看別人把板凳焐熱,這時,便感嘆當初怎么沒有個人刺激自己,讓自己也坐下去。
選自《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