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卿
我認(rèn)識的好女人不少,她是其中一個。她從北京到香港,又從香港到了溫哥華。在國內(nèi),她是大家閨秀?,F(xiàn)在,她做全職的家庭主婦,在一座背山面海的大房子里住著。
剛到溫哥華時我住在她家里,本想只是住三兩天,可三兩天過后,我發(fā)現(xiàn)她家同自己家一樣,沒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便住了一個月。
我住在她家一樓的客房里,有自己的衛(wèi)生間,從枕巾到床單她都新?lián)Q過。按說,在別人家,我應(yīng)當(dāng)有些拘束,可在她家我沒有什么壓力。早晨她從不下樓,我愛睡到幾點就是幾點。中午,她會輕輕敲門,問我吃點什么。同我說話的時候,她站在門外,眼睛絕不朝房間里張望。一個月,我們倆聊天都是在樓上的客廳或飯廳里,她沒到我房間里來過。我把日記、信都放在桌子上,我很放心,知道她不會看。
當(dāng)時,她先生的妹妹在她家住著,后來,她先生也從香港回來探親。她家的房子是那種豪宅,保養(yǎng)自然十分用心。平常,她很少炸東西。那天,她先生的妹妹炸魚,弄了一屋子煙味。她先生跑到樓下,說了自己妹妹一頓。吃完晚飯,她先生的妹妹下樓去了。她說她先生,不該那么大聲說自己的妹妹,這么一件小事。我很是感慨,像房子保養(yǎng)這類事,是女人最在意的,若發(fā)生什么,也通常會讓自己的先生去責(zé)怪他妹妹。而她卻替自己的小姑子說話,而且不當(dāng)著她小姑子的面。有一次,她先生的妹妹同我聊天,說她嫂子做人做事很有風(fēng)范,是個大家閨秀。
星期天,我們?nèi)ソ虝瞰I(xiàn)的時候,她悄悄地拿出一個信封,坐在旁邊的她兒子搶了過去問:媽,你一次就捐兩百塊?她沖她兒子皺皺眉,示意他不要講話。然后把信封拿了過來,默默捐上了。她總是這樣不張揚,做完了,也不再提起。
她是有錢人,可她的穿著卻十分普通,顏色都是淡淡的。有天下午,我們倆一起去買地毯,兩人穿的都是純棉布的衣服。推銷員問我們買什么樣的地毯,我們解釋說,是那種長條的,鋪在室內(nèi)游泳池旁邊的地毯。推銷員看了我們一眼,問:“室內(nèi)游泳池?你們家有室內(nèi)游泳池?”我和她互看了一眼,一齊笑出聲來。她說:“我是替主人家買的?!被氐郊依?,她告訴了她先生這經(jīng)歷,又笑了一回。她還夸獎那洋人推銷員很直,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
她先生個頭很高,年輕時就帥,到了40歲,更魅力無窮。他做生意,常年穿梭在各地,這類“空中飛人”的外遇情形是相當(dāng)普遍的。那晚,我們坐在客廳里,說起這個問題,我說她先生大概是不會有外遇的,一個是她個性和婉,能留住男人;二是即使真有女人愛上她先生,看到她,也會忍痛割愛的。
她坐在對面,剝一個橘子給我,微微笑著聽我講。我又說了一遍:“你是這樣一種女人,有股特別的力量,不僅使男人,連女人都不會去傷害你?!彼琅f笑著,開始剝第二個橘子。
(摘自《淑女味道:女性的世相》
花城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