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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

2009-05-27 06:16:48王保忠
山西文學(xué) 2009年5期
關(guān)鍵詞:浮石廠子

王保忠

廠里組織義務(wù)獻血這天,小余和秋紅一大早又吵了一回。最近他們總是鬧別扭,一見面就吵,吵得兩個人都有點心灰意冷。說到底還是因為秋紅懷孕的事。秋紅認為既然她懷了孕,小余就該負責(zé),主動買房子跟她結(jié)婚。小余也不是不想為這事負責(zé),問題是他拿不出買房子的錢,他父母也一時拿不出,想來想去,他只能讓秋紅把胎打了。秋紅不同意,理由是第一次打了,以后可能會習(xí)慣性流產(chǎn),再說她也丟不起這個臉,婚都沒結(jié)就跑到醫(yī)院做人流,這讓她怎么面對家人和朋友?小余說,那我們先租套房子吧,等將來有了錢再買也不遲。秋紅還是不同意,說同學(xué)結(jié)婚都有樓房住,她怎么能沒有呢?

小余就真的犯了愁,他現(xiàn)在最怕聽別人提房子的事,晚上一做夢就是樓房,一棟連著一棟的樓房。昨天夜里,小余又做了個夢,夢見秋紅生了,一個虎騰騰的男孩,他們把兒子接回了家。想不到的是,他們家竟然是一套新樓房,似乎還沒住幾天。秋紅高興得不知怎么才好,說,小余你真行呀,偷偷給我和兒子買下了房子?即便在夢里,小余也沒敢撒謊,但又不愿讓秋紅小瞧了,就那么紅著臉,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又點點頭,誰也弄不清他究竟什么意思。秋紅不再問了,笑著催他趕快給兒子起個名字,他說就叫余小魚吧。秋紅說,這名字好,有詩意??墒莿倓偘衙制鹣铝耍聵欠恳徽Q劬妥兂闪撕~的宿舍,又小又窄,站著都顯得擠。秋紅就抹起了眼淚,余小魚也哇哇哇地哭鬧起來,在他懷里踢著胖乎乎的小腿說了話,爸爸你怎么不讓我們住新樓房?小余一急就醒了,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摟著個枕頭,哪有什么兒子呀。

小余這一醒就再睡不著了,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爬起來出了廠子。廠子在開發(fā)區(qū),生產(chǎn)一種叫葵二酸的產(chǎn)品,占的就是他們村的地。小余一開始很不想進這個廠子,覺得這等于在家門口工作,很沒意思??涩F(xiàn)在像他這樣的大學(xué)生太多了,大家都在找工作,好像又都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能就業(yè)就不錯了。秋紅跟他的情況差不多,但她爸在開發(fā)區(qū)上班,在家屬區(qū)有一套樓房。小余和秋紅在一個車間,又都是技術(shù)員,一來二去就有了感情,又自然而然有了那事??删褪沁@僅有的一次卻出了問題。秋紅最初說她那個有一個月沒來了時,小余嚇了一跳,說不會吧,我們才一次呀。秋紅打了他一下,你還要幾次,還要幾次?小余還是不相信,說再等幾天看看,也許明天就會來。結(jié)果幾個明天過去了,等來的依然是壞消息。秋紅說,我都吐幾次了,你還不信?和他在一起時,秋紅也吐過,秋紅說,這下你看到了吧,都是讓你害的。

不知為什么,小余出了廠子,竟然身不由己地往那片玉米地走去。結(jié)果,他在路邊的一塊玉米地前看到了秋紅。小余一怔,說,你怎么來了?我們好像沒約會吧?秋紅反問他怎么來了。小余笑笑,可能是心有靈犀吧。秋紅沒笑,說她昨晚又給折磨壞了,想吐又不敢,怕爸媽看出來。小余說,要不趁著問題還不嚴重,打了吧。秋紅眼睛睜得多大,都這么多天了,你還這個主意?好好,我這會兒就去醫(yī)院。說著就要走,小余趕緊拉住了她,說你以為我就不想要孩子嗎?夜里我都夢見我們的兒子出生了,我還給他起了個名字。秋紅臉上這下有了笑意,說,起了個什么名字?小余說,余小魚。秋紅說,這名字好,有詩意。小余卻又搖搖頭,可我還是覺得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上哪兒找那么多錢買房子?秋紅說,你是不是覺得這事很煩?小余沒吭聲。秋紅說,你讓我有了,你自己倒先煩了?你以為我心里好過嗎?他們說話時,有晨練的人朝這邊看,探頭探腦的。小余就壓低了聲音,說,我們到那邊去說話。就硬拉著秋紅往那邊走。

那邊還是大片大片的玉米地。他們在一塊地前停下來,地頭有一棵小楊樹,小余看到這棵樹就想起了那個夜晚。他們的那一次就是在這片玉米地里。眼下玉米長得正好,葉片在風(fēng)中擺動著,棒子也很夸張地挺出來了,讓人想到了什么。小余忽然想跟秋紅開個玩笑,可一看她的臉色,就又閉上了嘴。那一次他好像也跟秋紅開了個玩笑,秋紅臉騰地就紅了,好像還打了他一下,可到了最后,還是由他牽著手進了玉米地。那時玉米棒子不像現(xiàn)在這樣夸張,卻也不甘示弱了,好像在暗示著什么。也許是受了蠱惑,他們在月色籠罩下的玉米林里匆匆偷吃了禁果。從那塊地走出來后,昏頭漲腦的他在小楊樹的桿上刻了個“愛”字。眼下,這個字已經(jīng)分岔了,最下面的一捺稍稍沉下去一點。

你就在這里害了我。秋紅說。

小余沒吭聲。

你怎么不說話?

你讓我說什么?

你肯定忘了當初在這塊地說過些什么了,你說要讓我幸福,還指著天上的月亮說,秋紅你就是要它,我也會給你把它摘下來!

我是這樣說過,可就現(xiàn)在這條件,孩子我們真的不能要。

你把我?guī)н@里來,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小余說,我們別爭了,我想回家看看,你去不去?秋紅說,回去還不得讓你氣?小余說,我父母他們這幾天在四處籌錢,也不知籌到多少了。秋紅眼就亮了,你還真是故意氣我,怎么不早說這事?小余說,我心里還沒底,他們都是農(nóng)民,就是想幫,又能幫我們多少?我媽你也知道,她太喜歡你了,我要是催得太緊,她恨不能給你蓋一棟樓。秋紅說,這我知道,伯母疼人,至少比你疼人。小余搖了搖頭,想說什么,嘴動了動沒有說。

秋紅跟著他往村子里走。

村子離他們廠也就一二里地,可小余平時很少回去,他對自己的工作不滿意,總覺得在村人面前抬不起頭來。跟秋紅談了對象后,小余就更少回去了,可爹媽還是知道了他們的事。媽讓他把秋紅領(lǐng)回來吃頓飯,小余不肯,說八字還沒一撇,不成了還不讓村里人笑話?媽說,虧你還是個大學(xué)生,那有啥呢。小余想想也是,就把秋紅領(lǐng)回了家。媽對秋紅很滿意,當著小余的面,讓他好好待她,說得秋紅都不好意思了。秋紅懷了孕,小余也把這事跟媽說了,媽說這是好事呀,我們就要抱孫子了。小余說好什么好,她要樓房呢,我們家有嗎?媽就把臉轉(zhuǎn)向爹,你是一家之主,你說咋辦。爹想了半天,說眼下咱家還沒買樓的能力,存款都拿出來也不夠三萬,能打就打了吧。媽說,頭胎打了,日后坐胎不容易。爹說,那就想辦法湊錢吧,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爹媽雖這樣說了,可小余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進了村,街巷里已經(jīng)有人在走動了,小余怕別人問起他和秋紅的事,就讓秋紅快點走。秋紅仍不急不慢的,小余也沒辦法,目光有些躲閃,總覺得人們都知道秋紅懷孕了,都盯著她的小腹。回了自家院子,感覺出奇地安靜,聽不到狗叫,也聽不到豬哼哼了。小余掃了一眼南墻角的豬圈,三頭豬都不見了。以往,豬圈里是很熱鬧的,吃食時,稍大那頭豬總是半個身子橫在食槽上,其余兩頭于哼哼近不了。狗也不見了蹤影。小余就想,看來豬殺了,狗也肯定賣了。這都是因為他,都是讓他逼的。又看了秋紅一眼,心說你們城里人,哪知道農(nóng)村有多難。

爹和媽在院子里忙乎著,在加工浮石。村東的幾座小山都是火山,到了夏天,溝谷里會沖下一些褐色的火山巖,這種石頭很

輕,放在水里能漂起來。上學(xué)時,他跟爹到溝谷里拾過浮石,還跟著進城賣過。城里人用它堆盆景,假山,澡堂也用一點,供老年人擦腳垢。不過,聽說最近區(qū)里下了通知,禁止亂挖浮石了。爹蹲在那里用斧子破石頭,身旁已堆了一大堆浮石。媽在一邊幫著打下手,嘴角蓬蓬勃勃攢起一串燎泡。媽一抬頭看到了他和秋紅,眼睛就亮了,說你們回來了。爹也停下手,看了他們一眼,笑笑,拐著腿到那邊搬石頭去了。小余就問媽,我爹這是怎么了。媽說,上山搬石頭時砸的。小余說,怎么不去看看醫(yī)生?媽搖了搖頭說,沒事,你爹哪有那么嬌氣。說著,讓他和秋紅進屋。

這房子蓋起幾年了,可一直沒顧上打仰塵。小余看了一眼,見房梁上懸著一只大蜘蛛,肚子鼓鼓的,耍雜技似的從這邊游到那邊,又從那邊游到這邊,好像是沒掛穩(wěn),忽然,扯著一條線栽落下來。小余心跟著往下沉,卻見那只蜘蛛晃悠了一下,又攀上了墻壁。心里就感嘆,蜘蛛屁股后還拴著根保險繩呢,他怎么就那么不巧,一次就讓秋紅懷上了。媽說,秋紅有了,你要好好待她,女人有了身孕最怕生氣了。秋紅看了他一眼,臉一下紅了。小余沒吭聲。媽接著說,真的不能大意,女人的事你不懂。小余也看了秋紅一眼,心說你算找著保護傘了。媽說著就要張羅著給他們做飯。秋紅說伯母你別弄了,我們回廠子吃吧。媽說,也就兩步地呀,吃了再回去。小余說,還是回去吧,遲到了要罰錢的。媽說,也好,眼下正是用錢的當口。秋紅聽了臉就紅了。媽好像覺出了什么,趕緊打住了話,說你們也別急,有我和你爹給你們操心呢。小余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忽然說,也沒下雨,從哪兒撿了這么多浮石。媽臉色有點不自然,岔開了話題,問起了他們廠子的事。秋紅在一邊答著。

小余沒心思說話,出了屋,幫爹搬石頭。

爹攔住了他,指了指屋子,你去陪陪秋紅,這里用不著你。

小余說,這石頭哪撿的?

爹說,山上啊。

小余說,最近下了個通知,不準挖浮石了,你和我媽知道不?

爹怔了一怔,說,知道。

小余也不再問,彎下腰幫著搬石頭,爹看了看,也不再攔他了。忙乎了一陣子,秋紅出來了,說我們回吧,血站的同志上午要來。小余也記起這事,就跟著出來了。媽把他拉到一邊,悄聲說,你是回來問錢的事吧,別急,湊五萬多了,你舅說還能給我們挪借點。小余心一酸,搖搖頭說,借了還不得還?媽說,人活個挪動嘛,總能對付過去的。見秋紅朝這邊看,媽笑了笑,說忙你的去吧,好好照顧秋紅。

他們回了廠子,小余說到開飯時間了,我們先去食堂吃飯吧。秋紅說,你去吧,我得寫個通知。小余搖搖頭,跟著她到了辦公區(qū)。秋紅是廠團支部的負責(zé)人,工作搞得很活躍,每年五四都受上邊的表彰。秋紅找了一塊黑板,端端正正地寫字,意思是血站的同志上午十點半到,志愿獻血的青年職工上午十點在這里集合。小余在一邊盯著看,看了一會兒說,我保證絕不第一個來。秋紅說,我也不指望你第一個到。小余說,就算我支持你,你也不會理解我的。秋紅說,你是不是又要提那事了?快去吃飯吧。小余本來就不愿跟秋紅一塊吃飯,這些天他處處節(jié)省,早飯只買兩個饅頭,一塊臭豆腐,連份菜都不舍得吃了。見秋紅這么說,他正好得了解脫,說那你慢慢寫,我先去了。把秋紅丟下,就往食堂去了。

吃過飯,小余第一個進了車間。慢慢地,工人們一個個也進了車間,卻沒看到秋紅來。小余就有點心不在焉。后來大家干起活來,秋紅仍沒來。小余心里就有些急了,心說她怎么不來呢?不會是又生他的氣了吧?車間主任看出了什么,走過他身邊時停留了很久,還咳了幾聲。小余自然明白主任的意思,提醒自己不要分心??勺罱K還是把廠長拿過的圖紙看錯了,主任不高興地說,你還識點眼色不,不知道這是一把手派的活兒?你還業(yè)務(wù)骨干呢,不想干了是吧?小余覺得主任有點過分,本想回敬幾句,到底還是把火壓住了。主任可能也覺得話有些重了,給了他支煙,問他怎么了。小余說沒怎么。主任說,你是不是和秋紅鬧別扭了。小余搖了搖頭,說我們好好的。主任就笑,說那就好,就好,對老婆好是男人的美德。小余很反感主任這么說,什么老婆不老婆的,還幾竿子打不著呢。主任忽然壓低聲音說,我看秋紅最近不大對勁,你是不是給她種上了?小余紅著臉說,沒有的事,誰這么說?

其實懷了孕也沒啥大不了的。

你可別瞎說,秋紅還是個姑娘呢。

紙包不住火的,到時秋紅肚子挺起來,想包你也包裹不住了。聽我的,還是抓緊買房子結(jié)婚吧。

主任你也知道今年樓價一個勁地往高拔,我上哪兒弄那么多錢?

沒錢去掙啊,你一個大男人,就是賣血也不能說沒錢的話。小余忽然記起了獻血的事,看了一下表,便往車間外跑。主任的聲音從后面追上來,小余,你去哪里?小余也顧不上回答,直奔辦公區(qū),看到血站的人早到了,秋紅在那里跟著忙乎呢。好像有幾個職工已經(jīng)獻了血。小余就責(zé)備自己,怎么把這么大的事忘了,說好他要第一個獻血的。秋紅自然看到了他,臉色卻冷冷的,小余心說她一定誤會了。獻血的事他當然想積極,一來是支持秋紅的工作,二來雖說是無償獻血,卻多少能領(lǐng)到一點補助。這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很快就輪到小余了,做了幾個檢查,醫(yī)生說他血質(zhì)不錯,就安排抽血。小余本以為可以多抽一點,可大夫只抽了他一管子就不抽了。小余說,多抽點吧,我身體棒著呢。大夫搖搖頭,有規(guī)定的,想多抽也不行。秋紅在一邊悄聲說,你瘋了不是?小余沒理她,卻也沒有走的意思,固執(zhí)地對大夫說,我還可以替車間其他同志抽一點。大夫有些感動,說你這精神不錯,可我們要對獻血者的身體負責(zé)的。小余磨蹭了半天沒用,只得回了車間。

中午吃飯時,小余看到秋紅也進了食堂,就湊過去悄著聲說,本來想表現(xiàn)一回,大夫卻不配合。秋紅臉還是冷冷的,說,你那是假積極。小余說,你什么意思?秋紅說,你是想多領(lǐng)點補助,對吧?小余就噎住了,半天才說,就算是,也沒什么錯吧?秋紅說,那你就不要身體了?小余忽然來了氣,心說這還不是房子逼的嗎?誰不知道身體重要?可他沒把這話說出口,怕傷了秋紅。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找了個地方蹲下吃飯。車間的小馬湊了過來,說,小余,咱們村的火山最近有警察守山了,聽說抓住了就要拘留。/J、馬跟他一個村的,工廠占了村里的地,村子里有不少年輕人都進廠當了工人。小余搖搖頭,你跟我提這個干嘛?小馬說,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小余?小余說,你別小余小余的,有話就直說。小馬笑笑,說咱們村一些人還在上山偷挖浮石呢,你爹好像也上了山。

小余心里一驚,匆匆吃了幾口,騎了自行車就往村里趕?;氐郊依?,見爹還在院子里破浮石。小余看了爹一眼說,這石頭哪來的?爹說,在溝谷里撿的。小余說,派出所的人最近守山了。爹說,你跟我說這個啥意思?小余說,我是提醒你們,不要做違法的事。爹看了他一眼,說,我們沒有。小余說,沒有最好,可我聽說你上山了,千萬不能再去了。這時候,媽出來了,問他吃飯沒。爹就把火

撒到了媽頭上,看看你養(yǎng)的好兒子,媳婦還沒娶過,就來教訓(xùn)我了。媽說,孩子在廠子上班,知道的事多,你得多聽聽他的。爹忽然扔了錘子,倔倔地蹲到一邊去了。小余也有些生氣,說算我多嘴,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就出了門。

媽把他送出來,說,你爹愛面子,你不能跟他這么說話。

我知道我爹愛面子,也知道你們?yōu)槲业氖路讣?,可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

你別聽他們瞎咋呼,沒啥大不了的。

還沒啥大不了的?你們可得當心點。

這個下午,小余心里亂糟糟的,總想著爹的事,擔心他真的給逮著了。干活時就總出錯,讓主任又說了幾回。下了班,他也沒去食堂吃飯,一個人上了街,找了家小酒館進去了。坐下后發(fā)現(xiàn)旁邊幾張桌子都是一對一對的情侶,很親昵地說著話,就有點后悔進了這里。小余盡量不去看他們,要了一瓶“二鍋頭”,一盤涼拌黃瓜,一個人喝開了。幾杯酒下肚,就有點云里霧里,煩心事都煙消云散了。后來他一抬頭,看見對面那對戀人不知什么時候坐到一起了,他們本來隔著桌子,這會兒緊緊地挨著,男的夾一筷子菜喂到女的嘴里,女的又倒杯酒送到男的嘴里。小余眼前不由浮出了秋紅的影子,想起了從前的一些事,他們也這樣好過呢。想到秋紅就又想到了房子,心情不由惡劣起來,酒勁也泛了上來。老板見他坐在那里身子有些不安穩(wěn),過來勸道,兄弟你醉了,喝不了就別喝了。

小余僵著舌頭說,別管我,少不了你酒錢的。

喝了最后一杯,小余搖搖晃晃出了酒館。街上的行人已經(jīng)不多了,他順著人行道朝廠子的方向走去。前面是一家歌舞廳,霓虹燈射出夢幻般的光彩,里面閃動著一些超短裙。小余走著走著,玻璃門忽然開了,一個短裙小姐走出來,嬉笑著讓他進去坐坐。小余擺擺手說,別煩我。小姐說,我沒有煩你的意思,是讓你開心的。小余說,你真的別煩我,你知道我很煩的。小姐嘻嘻一笑,煩了才要開心的嘛。小余說,怎么開心,啊,你說你讓我怎么開心?小姐說,進去就知道了。小余說,我不去,我怕你還不成?小姐格格一笑,大哥不用怕,有安全套的。小余好像清醒了一點,說,我又沒惹你,你干嗎纏著我?小姐說,我就是要纏你的嘛。

小余正不知怎么脫身,忽聽身后有人喊他,扭過頭一看,竟是秋紅。秋紅瞪了他一眼,一扭身朝前跑了。小余一下酒醒了許多,掙脫了小姐的手,去追秋紅。兩條腿卻好像一點都不聽使喚,輕飄飄的,一直追了很遠,才把秋紅拉住了。小余喘著粗氣說,秋紅你救了我。秋紅沒吭聲。小余說,我差點給纏住。秋紅說,誰讓你喝那么多酒呢。小余怔了一怔,你是不是一直跟著我?秋紅說,美得你,你以為我是特務(wù)?小余說,你肯定跟著我了。秋紅不吭聲了。小余把秋紅攬在懷里,說,我知道你還疼著我。秋紅說,誰疼你了?你就別自作多情了。說著要從小余懷里掙脫出來,卻被緊緊地箍住了,怎么也掙不出來。小余貼著她的耳朵說,有句話想跟你說。秋紅說,說吧,又沒人堵你的嘴。小余壞壞一笑,說,剛才那小姐說她用那個,怎么我們當初沒想到呢。秋紅就捂了他的嘴,討厭。又說,我這幾天好像又不嘔了。

小余身子一激靈,說,那你是不是沒懷孕?

不知道。

要不明天我陪你到醫(yī)院檢查一下?

我哪有你那么厚的臉皮?

說話間,秋紅忽然又彎下了腰,嘔了起來。

小余心不由又一沉,你肯定有了,你看看你,反應(yīng)得多厲害。

秋紅也不答話,蹲在地上好一陣嘔。

小余等她吐過了,扶她起來,說,我一定想辦法。

秋紅卻不說話了。他們在街上走著,都那么沉默著。秋紅忽然說,我想在街上開個禮品店,先雇個人,沒班時就去照看。小余說,我不同意,你那樣兩頭跑,不怕累壞了?你不知道自己懷孕了?秋紅說,可是我沒錢,我想發(fā)財。小余說,你也想發(fā)財了?秋紅說,當然,誰不想發(fā)財呢?小余怔了一怔,說,我明白了,你是嫌我窮,嫌我沒錢了。秋紅說,知道就好,如果可能,我還想嫁個有錢人。小余心里就又來了氣,你后悔還來得及。秋紅說,不服氣你也發(fā)點財讓我看看。

小余就瓷在那里,老半天才說,好好好,祝你成功。

這時候,他們已走到了秋紅家的樓下。

秋紅想說什么,終于沒有說。

小余看了她一眼,說,那我回去了。掉轉(zhuǎn)身就往廠子里走。

快接近廠區(qū)時,遠遠看到路邊蹲著個黑影,小余剛走近,黑影倏地站了起來。小余嚇了一跳,問,誰?黑影說,我。小余聽出這是爹的聲音,也不知道他這會兒來干什么。爹說,你咋才回來?小余沒答,說,怎么這么晚來了?爹說,一看就知道你喝酒了,心里有事也不能瞎喝啊。小余說,只喝了一小杯。爹說,去你宿舍找過了,他們說你出去了,我就在這里等著。小余說,我沒事的,你回去吧。爹說,我來是告訴你,下午你幾個舅舅又送來三萬。小余搖搖頭說,說了多少次了,你們就是不聽,借上了又怎么還?爹說,這你甭管,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爹又說了幾句,就要往村子里返。小余說,要不就在我宿舍睡吧,這么晚了。爹忽然笑了,你說笑話呢,咱家離這兒也沒幾步遠啊。小余就沒再留,看著爹往那邊走去。他盯著爹的背影看了半天,忽又想起了小馬的話,怔了一怔,就偷偷跟在爹的身后走。怕被發(fā)覺了,小余一直跟爹保持著一段距離,爹慢他也放慢腳步,爹快他也加快步子。走了一段路,小余看到爹拐了個彎,朝村東的火山那邊去了,他心就一沉,想,不能讓爹再干那事了。

前面就是一座黑綽綽的小火山。

小余看到爹在裸露的山巖前停下來,那是被人們開采后留下的痕跡。爹回過身來看了看,可能以為沒人跟著,就蹲下來,好像在尋找什么。過了一會兒,小余看到爹手里拿了把大錘子,看來他是有備而來啊,早在這里寄下了采石頭的工具。爹好像還戴著一頂?shù)V工帽呢,他把帽上的燈開了,那束光強烈地照在了身邊的巖石上。小余不知道該怎么辦,爹是個愛面子的人,要是發(fā)現(xiàn)兒子盯著他,心里不知有多難受呢。爹已拿起錘子破石頭了。小余想喊住爹,又不知怎么開口,正急著,聽得身后好像有人走過來了。小余心慌慌地跳了起來,想,這下完了,肯定是派出所的警察來了?;剡^頭看看,并沒有人,就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爹,你別亂挖了。

你咋又跟來了?爹嚇了一跳。

我是來告訴你,別急著掙錢了,不用買房子了。

為啥?

秋紅其實沒懷孕。

你說啥?

剛剛你一走,秋紅來了,她下午去過醫(yī)院了,醫(yī)生說她那種嘔吐不是妊娠反應(yīng),是胃病犯了。

你,你不會哄我吧?

不信你明天可以問秋紅啊。

真要這樣,就好了。

回吧,爹你回家吧。

爹盯著他又看了半天,好像在琢磨他說的是不是真話,終于,邁開了腳步,慢騰騰朝村子的方向去了。小余松了口氣,也往廠子的方向返去,忽聽得身后有人喊他,你這壞家伙,這么編排我呀。小余一下聽出來了,是秋紅。原來她沒上樓,又偷偷跟上來了。小余一伸手就把她摟在了懷里,眼睛潮濕了。秋紅說,好黑的天呀,嚇死我了。小余擰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你怎么還跟著?秋紅撒嬌說,總還是能看到你的后背嘛。小余笑笑,我說總覺得有個人跟著,還以為是警察呢。秋紅哼了一聲,我就是你的警察嘛,看看你怎么編排我。小余搖搖頭,說,你不光是來偷聽的吧?秋紅說,怕你這個沒錢人小心眼,一時想不開再去喝酒,就跟來了,沒想到你在當特務(wù)。

還有呢?

還有就是想拉你入伙,跟我一起開店掙錢。

小余直直地看著秋紅。

看什么看,小太陽眼看就要出世了,我們怎么能連套自己的房子都沒有呢,我得幫著你掙錢。

小余心里一顫,是啊,是啊,一個嶄新的生命要誕生了,他們的小太陽真的要出世了。嘴上卻不知說什么,只是把秋紅摟得更緊更緊了。

責(zé)任編輯陳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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