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向升

一個出生在埃及窮困人家的少女，被父母賣到富人家里做苦力，隨后又被販賣到美國繼續(xù)做“奴隸”……

現(xiàn)年18歲的夏依瑪，用她凄慘的“奴隸生涯”，見證了人口販賣這一全球發(fā)展最快的犯罪產業(yè)。

一個電話改變少女命運

2002年4月9日，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兒童保護中心工作的義工卡羅爾，接到了一個投訴電話。投訴者稱他的鄰居家里有一個幽靈似的小女孩，十幾歲的樣子，住在車庫里，從來不上學，卻老是忙忙碌碌，像是個女傭。投訴者懷疑相鄰的這家埃及人在虐待家里的這個孩子。

卡羅爾立即叫上警官雅各布松趕到這戶埃及人家里。兩層小樓看起來很豪華，開門的是個中年男子，自稱叫易卜拉欣。雅各布松警官問，都有誰住在這個房子里？易卜拉欣回答說，有他、妻子以及他們的5個孩子。雅各布松追問：“還有其他的孩子嗎？”

易卜拉欣愣了一下，承認家里還有個12歲的女孩，是他的遠方親戚。當警官問能否見見她時，易卜拉欣立即上樓用阿拉伯語告訴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夏依瑪，“馬上下樓，告訴警察說你是我家的遠方親戚，不是為我們工作的?！迸⒙牶螅s忙跑下樓。

看到夏依瑪時，卡羅爾和雅各布松都驚呆了，12歲的她瘦弱不堪，穿著破舊的棕色襯衫、肥大的褲子，兩只小手因為滿是傷口變成了紅色?？_爾馬上叫來一個阿拉伯語翻譯，通過翻譯才得知夏依瑪已經來美國兩年多了，從來沒有去過學校。她每天的營生，就是為易卜拉欣一家7口做飯、洗衣服、擦地板，而自己則住在車庫里。

月薪30美元，工作10年

和其他被拘留的孩子不同，當警察將夏依瑪帶上警車送往保護性拘留所時，她沒有一絲恐懼，反倒為能離開虐待她的易卜拉欣一家而高興。雅各布松回憶說：“她是個了不起的女孩，一個堅強的女孩，自始至終沒有掉一滴眼淚。她喜歡待在拘留所里，因為在那里她感到很安全?！?/p>

當雅各布松拿著搜查證，和聯(lián)邦調查局特工、美國移民局工作人員重新返回易卜拉欣家時，易卜拉欣急了，忙拿出他和夏依瑪父母簽的用工合同。只見上面寫著“從2000年到2010年，夏依瑪為易卜拉欣工作，每月易卜拉欣支付其父母30美元工資”。盡管雙方都簽了字，但這顯然不合法。警察到車庫里拍照取證時，見到了什么呢？一個骯臟得分不清顏色的床墊、一個壞掉的臺燈旁放著一桶肥皂水，地板上堆著幾件破爛不堪的衣服。“夏依瑪住的環(huán)境和易卜拉欣一家有天壤之別，寵物的生活條件都比她好?！币撞防酪惨虮恢缚胤赣泄仓\、奴役他人罪、非法使用勞動力以及包庇外國人非法滯留罪，當場被逮捕。

兩年兩度被賣

夏依瑪出生在埃及港口城市亞歷山大，家里有11個孩子。他們一家13口和另外兩個家庭一起擠在一個一居室的房子里，夏依瑪從小就習慣了在地上睡覺的艱苦生活。1998年，8歲的夏依瑪被父母賣到開羅一個富人家里去做傭工。這家主人易卜拉欣和妻子莫泰利，年齡均30多歲，有5個孩子。兩年后，易卜拉欣一家準備移居美國。盡管夏依瑪不想去，但是易卜拉欣告訴她，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有選擇的余地。夏依瑪回憶說：“我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我父母以每個月30美元的價錢把我賣給易卜拉欣?！彪S后，易卜拉欣通過非法途徑將夏依瑪帶到了美國。

到美國后，易卜拉欣將家安在加利福尼亞州歐文市奧蘭治縣。他們一家人住進了一棟地中海風格的漂亮兩層小樓，而夏依瑪則住在一個8平方米的車庫里。那里沒有窗戶、沒有空調、沒有取暖設備，只有一個臟兮兮的床墊和一個落地燈。不工作時，易卜拉欣夫婦就把夏依瑪鎖在這個車庫里。

每天早上6點，夏依瑪就得起床做飯，然后洗碗、整理所有人的床鋪、換洗床單、洗衣服、熨衣服、打掃房間、擦地板、整理院子，她經常要為家務活忙到深夜。

一天，夏依瑪想用洗衣機洗自己的衣服，卻被女主人咒罵一通，“莫泰利告訴我，我的衣服是臟東西”。易卜拉欣一家動不動就毆打夏依瑪，對她惡言相向，“他們叫我笨人，說我什么都不是。他們讓我覺得，我比他們矮一等”。此外，易卜拉欣夫婦還嚴禁夏依瑪獨自離開住所，他們恐嚇她如果單獨出去就會被警察抓走。夏依瑪患上重感冒時，盡管曾哭求易卜拉欣夫婦給她點藥，但卻招來一頓謾罵和成堆的家務活。夜幕降臨，勞累一天的夏依瑪躺在車庫的床墊上，偷偷哭泣。12歲生日的那天，沒有人為她慶祝，她甚至害怕自己將永遠成為一個囚徒。

昔日女奴變身美少女

夏依瑪被救出后，移民局官員給了她兩條路選擇：回到埃及父母身邊，或留在美國被寄養(yǎng)家庭收養(yǎng)。剛開始，夏依瑪拿不定主意，可當她打電話給埃及的父親后，竟脫口而出說：“我要留在這里?！币驗樗胍碌摹⒏玫纳?。

在此后的兩年中，夏依瑪先后被三個家庭收養(yǎng)。在第一個家庭中，夏依瑪學會了讀、寫英語；第二個家庭希望夏依瑪變成嚴格的穆斯林，這讓夏依瑪很不滿意，她說自己只想成為一個普通的美國女孩。經過一場爭吵后，夏依瑪又被領走了；第三個收養(yǎng)夏依瑪?shù)?，是她現(xiàn)在的家，在那里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收養(yǎng)她的是查克和詹妮夫婦，他們有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他們最近買了一座4居室的大房子，因而決定收養(yǎng)一個孩子來充分利用家里的空間。

于是，夏依瑪就來到這個大家庭。

如今，18歲的夏依瑪看起來完全像個普通的美國少女，也會偶爾偷懶不整理床鋪，輪到自己打掃地板、刷浴缸時抱怨不已，涂粉色的指甲油，躺在沙發(fā)上用手機打電話，穿低腰牛仔褲，穿銀色長裙去參加舞會……夏依瑪現(xiàn)在定時在一個巧克力店打零工，每天回家忙著做家庭作業(yè)，周末則參加露營，非常忙碌，好像要補償逝去的時光。隨著苦難的經歷越離越遠，夏依瑪越來越活潑了。

她還加入了學校的田徑隊，交到了第一個男朋友，義務參加教堂的招待晚餐和洗車工作，為教堂募款，同時還是一個致力于改變兒童自卑心理的野營活動顧問。

而曾經虐待她的易卜拉欣夫婦，則受到了法律的嚴懲，分別被判處3年和2年有期徒刑，并被法院判處支付夏依瑪7.6137萬美元工作報酬。刑滿獲釋后，易卜拉欣夫婦還將被遣送回埃及。夏依瑪用所得的錢買了參加學校舞會的禮服、筆記本電腦、數(shù)碼相機、一輛日產汽車，并把剩下的錢存進了大學基金賬戶。

夏依瑪?shù)酿B(yǎng)母詹妮說：“夏依瑪是個堅強的孩子，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p>

談到理想，夏依瑪說自己想成為一名警察，幫助更多的人。她也想回到埃及，看看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但眼下，她只想像一個普通的美國青少年那樣生活下去。

〔責任編輯 方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