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4月,宋子文已77歲了。應(yīng)朋友之約,他和妻子張樂怡到舊金山去會見親友。24日晚上,廣東銀行的老朋友愛德華,尤在他的住宅設(shè)宴歡迎他們。事前,張樂怡不想去,但說不清為什么,只覺得有點怪怪的,似乎聞到一股氣味,這氣味令她惡心。宋子文見妻子不舒服就勸她不要去了,但張樂怡放心不下,又沒有理由阻止宋子文前行,只好強(qiáng)忍著惡心的感覺陪丈夫去。
在車上,宋子文顯得興致勃勃,話比往日多得多,而張樂怡卻莫名其妙地想起杜月笙的那次暗殺,雖然,連她自己也難以找出兩者有什么相似之處,可她的腦海就是排除下了那團(tuán)陰影。記得那次她抽過一簽,證明自己的直覺是對的。不過,她終于沒能阻止丈夫去舊金山。
這一次,眼皮又是不停地跳,張樂怡感覺不妙。她想勸丈夫不去,但又怕他生氣,何況他難得有今天這樣的興致。車子越往前開,那股惡心的氣味越濃,張樂怡依稀感到這股氣味竟是從宋子文身上發(fā)出來的,這使她大吃一驚!可是,司機(jī)和他本人為什么沒有感覺到呢?
“不行!停車!”張樂怡突然大聲說。
司機(jī)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嘎”地來了個緊急剎車。宋子文驚訝地望著滿臉通紅的妻子,忙問:“你怎么啦?”張樂怡只好找個理由,說:“哦,我忘了拿個東西!”
“你忘了什么東西嘛?”宋子文看看表,急了,他是一個守時的人。
“不行!沒有這個東西我不能去!”張樂怡語氣很堅決。
“可是,再回去就要遲到啦!”宋子文大聲說,“你是純粹與我過不去!你不想去就直說,我早就勸你不去的嘛。好了,現(xiàn)在不去也行,我替你叫車子送回家,好不好?”
張樂怡傷心得直哭,但又覺得這淚水白流了,因為,她實在找不出理由阻止丈夫去啊!宋子文見張樂怡不吱聲,就吩咐司機(jī)趕快開車。
張樂怡痛苦地合上眼睛。
愛德華·尤和一班朋友早就在等待宋子文的到來。當(dāng)宋子文夫婦出現(xiàn)時,尤頓時跑上前去,跟宋子文親切地?fù)肀?,并且問:“路上還好吧?”
“還好?!彼巫游男χf,“不過車子出了點小故障,所以遲到了幾分鐘……”
很奇怪,張樂怡到了尤家后,那股惡心的氣味頓時沒有了,眼皮也沒有亂跳,一切都正常。尤的夫人特別熱情,拉住張樂怡的手說個沒完。張樂怡朝宋子文看了一眼,為剛才車上那荒唐的一幕感到可笑。
宴會開始了,宋子文胃口特別好,他以慣常的方式很快地吃了許多道菜。就在尤再次為他倒酒的時候,宋子文突然停了下來,顯得很慌張。
“你怎么啦!”尤大聲問,“是不是噎住了?”宋子文說不出話,他站了起來,臉孔發(fā)白,肌肉在劇烈地抽搐,口張得老大。張樂怡一看不妙,腦子“轟”地像炸開了,她抱住宋子文直嚎,那股惡心的氣味再次出現(xiàn)。張樂怡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宋子文跟著倒在地上。
1971年4月24日晚,宋子文因食物進(jìn)入氣管導(dǎo)致心力衰竭而猝然去世,時年77歲。尼克松總統(tǒng)給蔣介石夫婦發(fā)去了一份唁電,云:“他報效祖國的光輝一生,特別是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為我們共同的偉大事業(yè)所做的貢獻(xiàn),將永為美國朋友們銘記不忘。和你們一樣,我們感到他的逝世是一個損失?!?/p>
4月27日,臺灣《中央日報》在第一版報道了宋子文去世的消息,并附有宋子文的遺像,另在第三版刊載了《宋子文事略》,內(nèi)稱:“宋故院長一生熱愛祖國,于北伐、抗戰(zhàn)與戡亂諸役,或主持政府度支……或主持中央與地方政府,皆有重大貢獻(xiàn)?!箨懢謩菽孓D(zhuǎn)后,他出國赴美。在旅美期間,仍時以祖國情況為念?!睂λ巫游牡囊簧隽溯^高的評價。除此之外,既無高規(guī)格的表示,設(shè)有像先前對待孔祥熙那樣,為其在臺灣舉行一個追悼大會,也沒有派政界要人或至親赴美國參加宋子文的葬禮,只是由蔣介石“頒挽”一塊題有“勛猷永念”四字的匾額。
宋子文的去世,本給宋氏三姐妹的相聚提供了一次有利的機(jī)會。當(dāng)時,中美兩國政府正在進(jìn)行秘密的接觸,以求改善關(guān)系。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曾想通過宋氏三姐妹奔喪的機(jī)會推進(jìn)中美兩國建交,為此他邀請了國家副主席宋慶齡、在臺的蔣介石夫人宋美齡和時在美國的孔祥熙夫人宋靄齡前來參加宋子文的葬禮。據(jù)說尼克松當(dāng)天就收到了中方的回復(fù):“宋慶齡副主席赴美參加宋子文的葬禮,由于中美尚未建交,沒有直達(dá)航班,現(xiàn)在通過美國航空公司聯(lián)系專機(jī),經(jīng)倫敦飛美國?!蓖瑫r,尼克松也收到了宋靄齡、宋美齡將前來參加葬禮的回函。
不枓,已離臺經(jīng)夏威夷飛紐約的宋美齡,中途得到了蔣介石的通知,以勿入中共的圈套為由,要其停止飛赴美國參加葬禮,據(jù)臺灣官方發(fā)言人的解釋,其妹宋美齡原打算赴美參加葬禮,在“獲悉”中共方面可能派宋慶齡赴美時,“立即決定取消此行”。接著,宋子文家屬又收到孔家的電話,宋靄齡臨時決定不參加弟弟的葬禮了。得知這意外的消息后,尼克松立即通知有關(guān)部門電告蔣介石,說明宋子文的葬禮純屬宋氏家族的私事,和內(nèi)地的中共無關(guān)。但宋美齡仍留居夏威夷觀望。4月28日,宋子文的靈柩從舊金山運抵紐約。
葬禮的前一天,中共方面電告說,由于包租不到專機(jī),宋慶齡無法赴美參加弟弟的葬禮。尼克松深感遺憾,他把這一消息通知了蔣孔兩家。結(jié)果,宋美齡飛回了臺灣,在美國的宋靄齡則猶豫不決。5月1日,在紐約市中心的一個教堂里舉行了宋子文的追思禮拜。參加者有宋子文的遺孀張樂怡和三個女兒、宋子文的弟弟宋子良,以及顧維鈞、臺灣駐美“大使”劉鍇等數(shù)百人。宋氏三姐妹均未出席,無論對生者還是死者來說都是件痛苦的事,不能不說這是為政治而犧牲親情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