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永恒

重慶

這就是重慶

最美好的一天從一場雨開始

雨，最先下在北碚

從中山路一直下到西師街

開始的時候

很溫柔，一滴一滴地下

后來像潑婦一樣野蠻起來

從天上往下倒

這就是重慶

一連幾天的雨

讓大街明亮起來

讓女人純潔起來

讓一個寫詩的人，終于

下定決心放棄悲傷

距離

從重慶到拉薩

短短的幾千里路——

就是從塵世到佛的距離

就是從今生到來世的距離

就是從肉體到靈魂的距離

西藏

念經的，經書破了

朝圣的，額頭破了

喝酒的，酒杯破了

登山的，鞋子破了

唱歌的，嗓子破了

結婚的，洞房破了

寫詩的，紙張破了

心慌

光明河

一個火車開不到的地方

石頭太硬

姑娘的心太軟

而月光太亮

把人照得

心怪慌的

閃電

想到閃電的時候

我的心

突然顫動了一下

就好象真的有閃電

擦亮了夜晚

就好象我真的一下子

愛上了誰

祖父

從祖父的眼神中，我看到了

自己的晚年

潦倒，糊涂，對一切刺激

毫無感覺

我輕輕抱起祖父的身體

來到屋外的陽光中

天空藍得幾乎讓人流淚……

我懷疑自己抱的只是一截朽木

一個人的身體怎么可能

那么瘦，那么輕

雨后

雨后，一個小女孩

在大樹下跳繩

她身體輕盈，像麻雀一樣

靈活，迅速

她已經足夠完美，甚至

超越了完美

我私下想

她一直這樣跳下去

該有多好

她如果不再長大

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