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梅等
幾年前,我在一個小鎮(zhèn)住,小鎮(zhèn)上有個女人,三十多歲的模樣,無職業(yè),平時就在街頭擺個攤,賣小雜物。
女人家境不是很好,住兩間平房,有兩個孩子在上學,還要伺奉一癱瘓的婆婆。家里的男人也不是很能干,在一工地上做雜工,這樣的女人,照理說應該是很落魄的,可她給人的感覺卻明艷得很,每日里在街頭見到她,都會讓人眼睛一亮。女人有如瀑的長發(fā),她喜歡梳理得紋絲不亂,用發(fā)夾盤在頭頂上。女人有頎長的身材,她喜歡穿旗袍,雖然只是廉價的衣料,卻裁剪得款款有致。她哪里像是守著地攤賺生活啊。簡直就是把整條街當成她的舞臺,活得從容而優(yōu)雅。
一段時期,小街人茶余飯后,談論得最多的就是這個女人,男人們的話語里帶了欣賞,覺得這樣的女人真是不簡單。女人們的言語里卻帶了怨懟,說,一個擺地攤的,還穿什么旗袍!隔天,卻一個個跑到裁縫店去,做一身旗袍來穿。
女人不介意人們的議論,照舊盤發(fā),穿旗袍,優(yōu)雅地守著她的地攤,笑意姍姍,周身散發(fā)出明亮的色彩。這樣的明亮,讓人沒有辦法拒絕,所以大家有事沒事都愛到她的攤子前去轉轉男人們愛跟她閑聊兩句,女人們更喜歡跟她討論她的旗袍,她的發(fā)型,臨了,都會買一件兩件小商品帶走,心滿意足地。
幾年后,女人攢了錢,買了輛中巴跑短途男人開車,她賣票。風塵仆仆,士人照舊一身清麗,一車明亮,優(yōu)雅地做生意。
就在日子漸漸紅火時,一起車禍突如其來,女人躺進了醫(yī)院,花光了積蓄。半年后,她又出現在街頭,干起了從前的老本行——擺地攤兒、她照例盤發(fā),穿旗袍。腿部雖落下小殘疾。卻不妨礙她把脊背挺得筆直,也不妨礙她臉上明亮的笑容。她,還跟從前一樣漂亮。
這樣的女人,是應該永遠活得如此高貴的,是從骨干里透出采的那種高貴,什么樣的艱難困苦也湮沒不了它。
從羅森塔爾夫婦到Mr.55
李晶晶
在紐約哈里森街區(qū)有一棟白色的房子,陽光穿過整面透明的玻璃,毫不保留地照射到屋內,暖暖的,適中的客廳被家具以及各種裝飾品填充得難以下腳。即便這樣,卻不會讓人有一絲緊張和別扭感。淡米色的沙發(fā)和窗簾,恰到好處地配著深色系的家具,令整個房間里洋溢著濃郁的家庭氣息。
客廳正中,是一張17~18世紀的黃花梨矮桌,上面擺放著來自歐洲的裝飾品:矮桌的左側是一盆開得正歡的蝴蝶蘭,放置它的是嘉靖時的青花大缸,使其映襯得更加嬌媚;蝴蝶蘭的兩側,是一對黃花梨的圈椅,主人似乎是為了賞花、觀景而特別放置的:茶幾是一件紫檀矮柜;靠近玻璃的地方,一張四出頭的黃花梨帽椅上有主人特意縫制的淺咖啡色小坐墊,紫檀秀墩成了搭配官帽椅的小茶幾……窗外的綠樹與山水環(huán)繞著整棟房子,棱角分明的豪宅早已被這些有年頭的家具,裝飾得溫婉、舒適。家,也成為可以想象的空間。
這是羅森塔爾夫婦的家,這對上世紀60年代就經營著價值超過3億美元公司的夫妻,一直時東方藝術情有獨鐘。退休后,藝術成為他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中國古典家具、瓷器,日本江戶、明治時代的漆器,都是他們最重要的收藏
2005年5月,91歲的羅森塔爾在曼哈頓的西備山醫(yī)療中心去世,那些從拍賣場上買下后就一直沒有離開過羅森塔爾夫婦的中國古典家具,幾年后,交由紐約蘇富比進行全球拍賣。那時是全球經濟危機最嚴峻的時期,拍賣的頭天雷曼公司剛好宣告破產,但這并沒有影響羅森塔爾夫婦的這些中式古典家具
一位持55號牌的買家通過電話委托,買下了羅森塔爾夫婦收藏的大部分古董家具。這位M£55先生是位北京的藏家,平時低調,不喜歡聲張,喜歡收藏瓷器與家具。在他看來,中國的古家具中,無論是休息的臥具、工作用的承具、小憩用的坐具,還是儲物用的度具,都可以撇開實質,向人們講述它跨越時空存在的意義和看不見的精神價值。
“這些家具的數量是有限的,它們已經離開我們有漫長的百年之久,當我們有能力再讓它們回來時,為什么不把它們全接回來?”Mr.65先生說,“中國文化的美麗,就是通過家具這樣一種具體的實物一代代地傳遞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