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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歌

2009-08-21 09:14劉耀文
福建文學(xué) 2009年8期
關(guān)鍵詞:春生指導(dǎo)員中隊

劉耀文

在福州時,我一直在琢磨到底要不要去武夷山。因為這次休假的時間很短,武夷山與探親地又是一根扁擔(dān)的兩頭,一個在北一個在南,既不方便又費時間。

可李隊長的盛情難卻,我也就只好“公私合并”,一面打著探望老戰(zhàn)友的旗號,一面抱著下基層“撈金”的念頭出發(fā)了。

在列車上,聽同行的乘客說下午五點鐘到站。于是我給李隊長發(fā)了條短信,把到站的時間告訴他。不知是這人忽悠我,還是他也是初上武夷山,還沒到三點半,火車就進站了。

走出站臺,見天空陰沉得很,看樣子是有場暴雨就要來了。我匆忙攔了輛的士,說去武警中隊。我只知道那里有座監(jiān)獄,還有一支部隊——武警閩北中隊,具體在什么區(qū)什么路,我一概不知。的士開了幾分鐘,見讀表器上還亮著“空車”的紅燈,我就問司機為何不打表。可能司機看出我這個便衣武警是“生人”,便很理直氣壯地說上車五十元。

正在此時,李隊長的短信來了:“到哪了,現(xiàn)在去接站?!?/p>

我趕緊回電話過去,說已經(jīng)在趕往中隊的車上了,免得空跑一趟。

我的電話剛掛,司機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聽他的話語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返回市區(qū)。他掛斷電話后,果真對我說有急事必須立馬調(diào)頭趕回去。對于他的這番解釋,我當(dāng)然不會也不想去聽?!澳挠邪肼钒芽腿藖G下車的,上了你的車就得把我送到目的地!”我有些生氣地對司機說??伤纱喟衍囃T诼愤?緊接著又是一句不好意思,一句對不起的,反而令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要是再不下車,似乎就是我這人太沒人情味了。

下車后,我就感覺這車下得不對。在那荒山郊外的馬路上等了一二十分鐘,別說是的士了,就連一輛摩托車也沒瞧見。

正想撥李隊長電話求助時,一輛沒有標(biāo)識路號的公交車從市區(qū)方向開了過來。公交車在我身邊停了下來,接著門口站出個背小包的售票員,問我去哪里。我說去武警中隊。她招了招手,我就大步跳上去了。

公交車行駛了二十來分鐘,在一個小岔路口停了下來。

站在空寂的馬路上,注視著小路盡頭那排充滿生機活力的小樓——一座熟悉又陌生的軍營。當(dāng)我的目光灑落在營院門口那位手持鋼槍筆直挺立的哨兵身上時,一位上尉出現(xiàn)在小路上,他的身影逐漸清晰壯大地向我奔來。他就是武警閩北中隊的李隊長。

認識李隊長是六七年前的事。當(dāng)時的他是位扛著少尉警銜的排長,因被抽調(diào)到總隊學(xué)習(xí),住進了我宿舍。我們之間有個共同的愛好——都愛喝幾杯小酒。若是躺在床上睡不著,兩人準會同時提議到小店弄兩杯小酒咪吸咪吸。這樣一來,我們就熟了起來。感情似乎也是在那幾杯小酒中培養(yǎng)的。他學(xué)習(xí)結(jié)束回支隊后晉升為副連職參謀,后又調(diào)到閩北中隊代理中隊長。自他下基層后,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只是在過年過節(jié)和空閑時相互通通電話。

見面時,離別多年的我們難免有些激動,但最終還是控制了這種情緒,只是緊緊地握了握手。握著他那雙粗壯的手,盯著那張黃里透黑的臉,我心中頓然涌起一股傷痛,眼中的熱淚似乎也快要出來了。

以前在電話中,他偶爾也會向我訴苦這個家不好當(dāng),什么地處荒山野外,整天訓(xùn)練值班,一個月難得請次假外出,兵不好帶責(zé)任又重……他說那些話時我是不相信的,可當(dāng)我看到他那張黑黃樸實的臉和那帶著裂痕的干嘴唇時,就知道他這幾年的付出有多大了。聽他介紹完中隊的情況,再繞中隊營區(qū)內(nèi)外轉(zhuǎn)了一圈后,我就更明白了。

李隊長說:“陪你到營區(qū)走走吧!”

“先去菜地吧!”我第一個想去的地方就是中隊的菜地,之前常聽他在電話里提起。

菜地在中隊營房后側(cè),面積最少也有四五畝地吧。李隊長推開菜園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口大魚塘。一群鴨子正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玩嬉戲,也有幾只在魚塘邊的棚子里不動聲色地蹲著。李隊長用手中的對講機指了指說:“正下著蛋呢?!?/p>

“這些鴨子有蛋都知道回棚子里下?”我有些好奇地問。

我這一問,李隊長便打開了話匣子。

這群鴨子起初并不知道回棚子里下蛋,全都把蛋下在了魚塘里。眼看著一個個白乎乎的大鴨蛋掉進了魚塘中,官兵們心急如焚。也有戰(zhàn)士提議下水撈蛋,可魚塘里的水混濁得很,根本不知道蛋在什么位置,總不至于下水亂摸吧。正當(dāng)大家為這件事情苦惱不堪時,中隊調(diào)來了個二年度兵,叫春生,主動向李隊長請戰(zhàn),說一星期內(nèi)保證讓鴨子把蛋送到鴨棚里來。

中隊幾十個人都沒能想出個法子讓鴨子把蛋不下到水中,他春生就這么有能耐,難道鴨子會聽他的話把蛋下在棚子里啦?大家都不相信春生的話,反而覺得他是為了表現(xiàn)突出自己才稱能的。當(dāng)然,李隊長也不相信春生的保證,不過他還是批準了春生的請戰(zhàn)。李隊長在心里暗暗想,別說只需一星期的時間,哪怕是一個月兩個月都算你春生有能耐。

奇怪的是,幾天后,這群鴨子果真一只只像個胖娃娃似的大搖大擺地排著隊往棚子里擠。

“鴨子在棚子里下蛋啦?!”戰(zhàn)士們一個個吐著長長的舌頭,喊著往隊部跑。

大家都覺得好奇,這些天春生也只是上午和下午各去一趟鴨棚,每次呆的時間都不超過十分鐘,他怎么就有能耐叫鴨子把蛋往鴨棚里下呢?可實事擺在眼前,鴨子確確實實把蛋下進了鴨棚里。

中隊的兵們開始暗地里佩服春生了。

李隊長開著玩笑對春生說:“你是怎么叫鴨子把蛋下進棚子里的啊,這群鴨子還真能聽懂你的話?”

“嘻嘻。隊長,它們還就聽我的話呢!”

春生來自湘西農(nóng)村,父親是當(dāng)?shù)氐摹梆B(yǎng)鴨大王”。入伍前的他跟著父親養(yǎng)了兩年鴨子,對鴨子有著特殊的感情。鴨子所發(fā)出的叫聲代表著什么意思,何時是下蛋期等他都心知肚明。

其實春生只用了三天時間,鴨子就開始聽他的擺布了。前兩天,春生只是一不做二不休地繞著鴨棚和魚塘轉(zhuǎn)了兩圈。第三天,春生往棚子里鋪了些干稻草,又在里面撒了幾把稻谷。不一會的工夫,鴨子便從魚塘的各個角落蜂擁而來,拼命地往棚子里鉆。接下來,稻草上就出現(xiàn)了一片閃閃發(fā)亮白乎乎的鴨蛋了。

當(dāng)天晚飯前,李隊長在隊列前把春生好好表揚了一番。晚飯后,春生便跑到李隊長辦公室請求調(diào)到后勤班了。

對啊!何不讓春生這樣的“專家”來負責(zé)中隊的農(nóng)副食品生產(chǎn)呢,既可以發(fā)揮他的特長,又可以進一步促進中隊農(nóng)副業(yè)的發(fā)展。李隊長腦中一閃,便有了想法。

閩北中隊雖偏遠,但后勤副食品生產(chǎn)卻走在了全總隊的前列。什么雞、鴨、豬、狗、兔子、鴿子,中隊的兵們都把它們養(yǎng)得肥肥胖胖的;什么空心菜、卷心菜、蘿卜、茄子、土豆、青椒,只要菜市場上有的菜,菜園里都應(yīng)有盡有。去年底,中隊被總隊表彰為后勤建設(shè)先進單位,這個菜園也成了全省部隊后勤生產(chǎn)的“模范菜園”。當(dāng)然,春生也成了“生產(chǎn)標(biāo)兵”。就拿他養(yǎng)的這群鴨子來說吧,總隊首長還親自給它們喂過食呢。

走過魚塘,是一片綠油油的菜地。

“這是韭菜,這邊的是芹菜,那邊的是小白菜……”李隊長用手中的對講機在我眼前不停地舞動著。

“這是?”我指了指李隊長手中的對講機。其實我早就想問他了,為何手中時刻握著對講機。

他笑了笑對我說:“我今天值班,必須二十四小時呆在中隊,陪你上菜園已經(jīng)超出活動區(qū)域了。支隊經(jīng)常會打值班室的電話查干部在位情況,三十秒內(nèi)必須到位接電話,否則……”說到這里,他似乎感覺到不應(yīng)該在我面前講這些,接著又說:“晚餐也只能在中隊吃了,等明天(星期日)指導(dǎo)員值班時,我再向支隊請假,陪你到外面嘗嘗山區(qū)的野味?!?/p>

“那我們趕緊回中隊吧,萬一支隊打電話下來就麻煩了。”我停下腳步,把已伸出去的左腳縮了回來。

“到前面的雞場和豬圈看看吧,有電話哨兵會用對講機報告的。再說,憑我的速度從這里跑到值班室頂多需要二十秒?!崩铌犻L特意把胸往上挺了挺,很自信也有些自豪地對我說。

所謂的雞場也就是豬圈背后的一大片空地。在那片空地上,數(shù)百只大小不一的土雞在打鬧飛舞著。李隊長一走進雞場,所有的雞飛的飛,跳的跳,全都往他身邊擠。接著,他彎下腰去掀一個鐵桶蓋,雙手從里面抱了幾把谷子撒在了雞群中。不到一秒鐘的瞬間,整個雞場就響起了雞啄食“嘟嘟嘟”的美妙旋律。

推開豬圈的大門,“嗷嗷”的豬叫聲又吵了起來?!斑€沒到飯點呢,叫喚啥!”李隊長大吼一聲,所有的豬都安靜了下來,就像是一名軍人在服從上級的命令。

“這幾頭豬有兩三百斤了吧,怎么還養(yǎng)著呢?”我有些不解地問。

“是啊,本來上個月就要賣了的,可價格一直提不上去,過段時間再說吧……春生也舍不得,每次一提起賣豬他就掉眼淚……”

正當(dāng)李隊長給我介紹所養(yǎng)的第二代改良野豬時,他手中的對講機響了起來。我緊張了一陣,直到里面發(fā)出“隊長,開飯了”的聲音,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了下來。

吃飯時,發(fā)現(xiàn)我們桌比其他桌上多了兩盤雞蛋。此時,司務(wù)長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主動站起來說:“我們隊部這桌從來不加菜,今天是隊長交代的?!?/p>

一旁的指導(dǎo)員笑了笑對我說:“你還以為我們這些基層干部開小灶啊,這是李隊長特意交代后勤班炒兩個土雞蛋給你補身子的?!?/p>

指導(dǎo)員的話音還沒落,司務(wù)長又站了起來:“一盤是雞蛋,一盤是鴨蛋,都是我們自己生的?!?/p>

“自己生的?你生的啊?”李隊長幽默地補了一句。

“不是,是我們自己養(yǎng)的雞和鴨生的?!彼緞?wù)長的臉一下就變得跟熟透了的柿子般,瞬間,把原本安靜沉悶的飯?zhí)米兊煤逄么笮Α?/p>

晚飯后,指導(dǎo)員陪我在營區(qū)散步。

指導(dǎo)員是全支隊有史以來唯一的一名廣西籍干部,大家都稱他為“廣西第一人”。

“廣西第一人”對我說:“我們到上海路和南京路走走吧?!?/p>

我有些疑惑,但與指導(dǎo)員畢竟是初次見面,不好去問那么多,就只好跟在他身后了。

走出營區(qū)大門,一座高大雪白的圍墻堵在眼前。我想,這應(yīng)該就是中隊所擔(dān)負看守任務(wù)的監(jiān)區(qū)吧。

我抬起頭,沿著雪白雪白的監(jiān)墻往上看,見一名戰(zhàn)士背著鋼槍筆挺地站在崗?fù)ぶ?頭不停地向監(jiān)區(qū)里轉(zhuǎn)動著。

“聽說中隊連續(xù)兩年當(dāng)了先進?”我問指導(dǎo)員。

閩北中隊是個落后中隊,這根老油條連續(xù)十幾年都沒有進入支隊先進中隊的行列。這些年來,中隊一直是總隊、支隊兩級機關(guān)的重點幫扶對象,可自前年來連續(xù)兩年被評為了先進中隊。

“甩掉這頂落后的帽子是我們最大的成績。不過最要感激的人還是李隊長,要是沒有他,中隊不可能邁入先進的行列?!敝笇?dǎo)員有些激動地說。

指導(dǎo)員的這番話,讓我想起了李隊長幾年前對我所說過的話:

“你真決定去閩北中隊代職?”李隊長下基層代職前,我?guī)е毁澩恼Z氣問他。

“既然支隊領(lǐng)導(dǎo)信任我,我就有信心把這支部隊帶好、建設(shè)好?!痹捦仓袀鱽砹怂俜种畠砂倏隙ǖ膽B(tài)度,接著又斬釘截鐵地說:“我已拍著胸膛向領(lǐng)導(dǎo)表態(tài)了,一定要把部隊帶出來……”

此時,我們已來到我下車時的那條馬路上了。這是一條新修建的馬路,路邊還有些沒完工的小工程。這條穿越山野由西往東延伸著的路上靜悄悄的,只是偶爾有一兩輛車穿過。稀稀疏疏亮著的幾盞路燈昏暗昏暗的,慵懶得很,卻給這片黑暗的山野帶來了偌大的光明。

“你不是說到上海路和南京路走走嗎?”我還是有些不解地問指導(dǎo)員。

“是到上海路和南京路啊!”指導(dǎo)員停止了前進的腳步,站在路中央張開雙手說:“右手這頭是上海路,左手這頭是南京路……”

我被指導(dǎo)員弄得一頭霧水。

原來在中隊官兵眼中所謂的“上海路”就是營區(qū)外亮著幾盞路燈的那條馬路,而中隊斜對面的那條小路,因路邊有兩家小吃店又被命名為“南京路”。

聽完指導(dǎo)員的解釋,我心頭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返回中隊時,預(yù)備熄燈的哨聲已吹響了。

我住的接待房靠樓梯口,住在樓上的兵們上下樓梯都要從我門前經(jīng)過。

我和李隊長在聊天,見門外有個兵打著手電筒往樓下跑。

“這個兵就是春生,第五年,今年滿服役期?!崩铌犻L說。

“他打著手電筒去干什么?”我好奇地問。

“他是我們中隊的‘后勤部長,菜園里的雞鴨豬狗都是他喂養(yǎng)的,每天睡覺前他都要到菜園里巡查一遍,否則睡不著覺。我們也拿他沒辦法?!?/p>

接著,李隊長講了一個發(fā)生在前不久他休假期間的故事。

那天晚上,春生在數(shù)雞時發(fā)現(xiàn)少了一只。春生一遍接一遍地數(shù),可數(shù)了十幾遍還是沒把那只雞給數(shù)出來。一夜沒合眼的他,還沒等天亮透就“咯咯咯”地在山坡上的林子里到處找雞。結(jié)果雞沒瞧見,卻找到了一堆雞毛。

春生便抱著那堆雞毛帶著哭腔奔向中隊找指導(dǎo)員告狀。

早操后,指導(dǎo)員到雞場查看情況。住在雞場邊的老大爺見指導(dǎo)員后,就站在小屋門口大聲喊了起來:“指導(dǎo)員,指導(dǎo)員,你們的戰(zhàn)士在我林子里烤雞翅啊!”

老大爺?shù)倪@一喊,指導(dǎo)員便明白了雞丟失的原委。他連嘆了幾聲“這幫兔崽仔”,無奈地離開了雞場。

不知道指導(dǎo)員回中隊后有沒有追查這件事情,不過我想,參與烤雞翅的戰(zhàn)士肯定會記恨那位告狀的老大爺。

李隊長離開后,我一個人來到了菜園。

“你叫春生?”

聽到聲音的春生把投向豬圈的臉和手電光轉(zhuǎn)向了我,他愣愣地盯了我大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顯然,春生對我的“夜間來訪”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些緊張。

沉默片刻后,可能他想起了我是李隊長的客人,或知道我是來自上級機關(guān),便迅速成立正姿態(tài),口中像是在念報告詞:“是,我叫春生,春天的春,生活的生?!?/p>

“這頭小豬吃食有些不對勁,已經(jīng)有兩天了。”他又接著說。

順著手電光線,我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頭大約四五十斤重的小白豬。小白豬很乖巧地躺在一堆干稻草上,從它微弱的叫聲和無神的眼中可以看出,它病了。

“可以請獸醫(yī)來看看?!?/p>

“獸醫(yī),還是算了吧!”似乎他比獸醫(yī)更有辦法治好小豬的病。

春生的口氣直接告訴我獸醫(yī)是靠不住的。我一問,果真。

“以前豬生病也請過獸醫(yī),可那人不但沒把豬的病給治好,反而把我的豬看死了。從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請獸醫(yī)了。”說這話時,春生明顯還帶著重重的傷感。

“我的米湯比打針吃藥更管用?!彼纸又馈?/p>

小豬一生病,春生就用大米熬米湯喂給它吃,每天早中晚三餐,熄燈前還給宵夜。我轉(zhuǎn)過頭,在圈欄邊看見一個小臉盆,里面盛了半盆冒著熱氣的米湯。

春生拿起勺子舀了勺米湯,伸出舌頭舔了舔,說:“溫度正好,可以喂了?!比缓缶桶研“棕i抱在懷里,自己也蹲在了地板上,一勺接一勺地喂了起來。

我之前沒有去過武夷山。第二天,當(dāng)李隊長提出陪我去登天游峰,看大紅袍時,我欣然接受了。我們整整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登天游峰,下山后已是晚飯時間了。

晚餐是在市區(qū)的一家野味館吃的,館子雖然不大,但味道卻很正,所點的幾道菜都是當(dāng)?shù)氐奶厣恕?/p>

“來六瓶勁酒”,剛點完菜,李隊長就對服務(wù)員要酒。

我知道今晚這場酒肯定是躲不過了,但還是試著說服他少拿一點,說每人喝一瓶就行了。我的說服顯然起不到任何作用,酒還是一瓶不少地排在了桌面上。

“好幾年沒見面,也沒喝兩杯了,今天還是老規(guī)矩,每人三瓶……”李隊長邊說,邊將三瓶酒推到我的右手邊,接著又給我開了一瓶。

這又讓我想起了幾年前鬧的一個小笑話。

記得有一次出門都忘了帶錢包,兩人翻遍全身才搜出十塊錢,便叫老板給我們各來了只鴨頭和一瓶二鍋頭。只是當(dāng)時的他還是個從軍校畢業(yè)不到兩年的單身干部,而如今,已是身兼丈夫和父親兩職的隊長了。

“嫂子和小孩都還好吧!”我端起酒杯與李隊長“咣”地碰了聲。

“都好!我兒子跟我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彼蚤W電般的速度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把小家伙的照片亮給我看。

李隊長是兩年前結(jié)的婚。自當(dāng)隊長這幾年來,他只休過一次婚假,連今年初兒子出生也沒有回去過。我完全可以想象他見到兒子第一面時的那種幸福和喜悅,就連他大聲對我說“我兒子跟我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這句話時,臉上還滿是幸福和甜蜜。

“嫂子有來過部隊嗎?”

“去年有來過一次……”

“嫂子才住一星期就回去了。”坐在一旁的司務(wù)長把李隊長的話接了過去。

按部隊規(guī)定,當(dāng)年未休假的干部,其家屬可以來隊住三四十天。李隊長愛人大老遠從東北趕來,又匆匆地回去,一方面是水土有些不服,另一方面是怕影響李隊長的正常工作。但后者是她好不容易來一次部隊,卻沒住幾天就回老家的主要原因。

晚餐就李隊長、司務(wù)長和我三個人。

我分了瓶酒給司務(wù)長,說自己酒量差,就算是幫我的忙吧??伤緞?wù)長還是喝他的飲料。他把酒推回到我面前,說不會喝。

我說明天是星期天,休息,喝點沒事的。

但司務(wù)長說明天要去采購月餅,還要準備好后天加餐的菜譜。

這時我才猛然想起后天是中秋節(jié)。

后天是中秋!李隊長是我到中隊的前兩天才從東北老家趕回來的,之前在老家休探親假。我覺得好奇,就問他既然回去休假,為什么不把假期安排到過完節(jié)再回部隊呢,還有兩天就是中秋了,即使是超幾天假也在情理之中啊。

李隊長放下手中的酒杯,怔怔地看了我一會。接著,又從口袋里摸出包煙,抽出一根問我要不要來一根。我搖頭,他便自己點上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以前是不抽煙的?”

“假如你在這個地方呆上個一年半載,肯定也學(xué)會抽煙了?!崩铌犻L深深地吸了幾口,很堅決地對我說。

“這次的探親假是一個月,我提前一個星期回來的,中隊這么多同志都等著我跟他們一起過節(jié)呢。有些老兵再過兩個月就要復(fù)員離開部隊了,這是他們在中隊的最后一個中秋節(jié)……”

接下來,李隊長講述了他離開家與愛人和兒子分別時的情景。

李隊長兒子出生時,他正在總隊組織的三級士官集訓(xùn)班學(xué)習(xí),后又因工作忙碌沒時間休假。這次休假一進家門,還沒等把行李放下,他就抱著兒子在那張白嫩的小臉蛋上響響地親個不停。李隊長正親著兒子時,一旁的妻子扳著手指掐算,如此一家人團聚的幸福時光能停留多久,扳數(shù)完后就興奮地跳起來大聲說:“這次可以在家過中秋哦!”

李隊長伸出一只手把妻子摟進了懷中,然后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就打算要在中秋前趕回部隊了,但面對一臉興奮的妻子,又不忍心破壞她的情緒,于是就點了點頭。

眼看中秋快要到了,妻子正在為全家怎樣過一個團聚的中秋細心準備著,而此時的李隊長也正在背著妻子暗暗地做著回部隊的準備。李隊長打算與妻子來個不辭而別,因為他實在找不出比這更好的離開方式,或是說服妻子的理由。

走的那天晚上,妻子做了一桌的菜,似乎知道這是“最后的晚餐”。他故意表現(xiàn)出一副很驚奇的樣子說“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做這么多好吃的”,接著便把美味的飯菜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深夜十二點,他悄悄將妻子的手從自己身上移開,并含著熱淚在熟睡的兒子的臉蛋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后就背起事先偷偷準備好的行李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匆匆忙忙地趕到火車站,又匆匆忙忙地上了車。當(dāng)他雙手舉起行李袋往貨架上塞時,感覺到包里好像有什么帶著余溫的東西在溫暖著手心。

拉開拉鏈,發(fā)現(xiàn)包里多出了一個小紅袋。打開一看,里面靜靜地躺著五個雞蛋。頓時,李隊長的眼角就濕潤了。

原來,妻子事先已知道他今晚要離開。這五個帶著熱氣的雞蛋,定是妻子趁他熟睡時起床偷偷煮的。

在寂靜的夜色中,火車已經(jīng)緩緩啟動了。他知道,此時的妻子一定坐在床頭暗暗流著無聲的淚。妻子和兒子的畫面無時無刻不在他頭腦中顯現(xiàn),但中隊的那群兵,那群弟兄們的身影和聲音也時刻縈繞著他心窩。站在車廂門口,他左手將那五個雞蛋暖暖地捂在胸前,右手朝著家的方向狠狠地敬了個軍禮。

第二天早上,郊野的天空剛蒙蒙亮,操場上就響起了激昂的口令聲。我拉開房門,見空中一片灰暗,想必是又有一場大雨要降臨了,而李隊長和那群兵正全神貫注、昂首挺胸地踏著激揚的步伐。這種步調(diào),這種節(jié)奏,這種狀態(tài),就像是一曲嘹亮的兵歌,由一座小小的兵營響徹整片山野,傳向四面八方。

離開武夷山時,天下起了大雨。列車像一條巨龍,在風(fēng)雨中馳騁,而我的思緒仍停留在那座兵營。

此時,嘹亮的兵歌又在耳邊激昂地響起。

責(zé)任編輯 練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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