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蕓
風(fēng)旋扇底,神機算
[ 隆中對 ]
白羽扇,素綸巾。一扇輕搖間,單手捻須,微閉雙眼。待睜開來,一條妙計裊然而出;或者,放一錦囊在出征將士手中,緊要時打開來,依言行事,任多么艱難的險情,都可一揮而解。
二十多年前,讀小學(xué)的我,每日午間聽廣播里的評書,三國演義,入迷。那個從不喧嘩從不激烈從不揮戈的男子,卻是眾多三國人物中吸引我的一位。他,仿佛智慧的化身,戰(zhàn)爭勝利的保證。
他,名亮。公元一九七年,襄陽隆中(今屬湖北襄樊市)深山處,十九歲的亮,安坐草廬中。日日,鳥鳴廬外,風(fēng)撫松濤,亮在廬中捧書而讀,飲茶會友,一派閑逸從容。妙算一生的亮,是否在等待十年后,命定他余生的那場來訪。
評書中,名備的男子一次次來到草廬前,謙恭下馬,站立草廬外。亮始終如被風(fēng)吹拂的線索,飄渺無蹤。一再拖延的出場,渲染了亮的神秘,勾起廣播前我的好奇。
備尋訪三次,終于見到。草廬中,備與亮慷慨而談,杯中的茶涼了又熱,熱了又涼。三分天下的格局,亮娓娓道來,十年隱逸仿佛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這一場相見。
那是三國故事中,絲毫不比涿郡桃花壯麗盛開遜色的章節(jié)。備與亮的君臣之交,膠實綿長,也絲毫不比飲酒盟誓的備羽飛,那滾燙的情誼遜色。
公元二〇〇九年,已閱過數(shù)番世事的我,從文字中打量亮塵埃落定的一生,驚嘆的已非僅是亮的才智,還有亮的忠誠。
智,可以是矛,可以是盾,可以化作抵達(dá)野心的種種利器和幽徑。亮身材偉岸,智慧過人,卻始終將鋒利對外,以渾樸不渝的忠誠面向備。那一種精謹(jǐn)克己,讓人由衷感佩。
[ 陳壽《三國志》:亮少有群逸之才,英霸之器,身長八尺,容貌甚偉,時人異焉。適漢末亂,隨叔父玄避難荊州,躬耕于野,不求聞達(dá)。時左將軍劉備以亮有殊量,乃三顧亮于草廬之中;亮深謂備雄姿杰出,遂解帶寫誠,厚相結(jié)納。]
[ 借東風(fēng) ]
最為傳奇的一場東風(fēng),吹自公元二〇八年。
從評書中的三國故事出發(fā),我一直覺得,那風(fēng)自亮的意念生成,浩浩蕩蕩吹過赤壁戰(zhàn)場。
東風(fēng)來前,亮孤身入?yún)菄?以舌為劍,迎戰(zhàn)群儒,不卑不亢,不驚不疑。赤壁之戰(zhàn)的玄機,在言來語往中暗暗生成;亮與吳國軍師魯肅舟中對飲,一鎮(zhèn)定一惶惑。直到鼓聲震耳,萬箭洞穿舟上扎束的草人,謎底揭曉。十萬支利箭,被敵手輕率奉送,外加曹軍兩名大將的人頭。
這一切,成為那場東風(fēng)必要的鋪墊。
東風(fēng)起后,亮乘一葉扁舟悄然離開吳。不遠(yuǎn)處,戰(zhàn)場灼燙,大火正被東風(fēng)驅(qū)趕著,在曹軍的連營木船上奔騰。無需回頭,亮聯(lián)吳的使命,止于那場東風(fēng),一切都在他的妙算中,不差分毫。
仿佛亮揮手間,便可敵得千軍萬馬。評書里,那場東風(fēng)吹去了曹軍鋪天蓋地的戰(zhàn)船,吹去了曹操的狂傲、周瑜的自負(fù),留下一個像火光般耀眼的赤壁傳說。
我的家鄉(xiāng)——荊州——亮用智慧為備贏得的城池,也是備從一路流離到雙足立穩(wěn)的轉(zhuǎn)折點。羽的義,飛的猛,難得。而亮的智,更難得。一千多年前,圍繞荊州上演了一出紛紜大戲,一度,它成為三國爭奪的焦點,仿佛一個難解的結(jié)。
打上這個結(jié)的手,來自亮。
至今,我的家鄉(xiāng)還有一帶巍峨的青磚古城墻。據(jù)說最初完整的城垣,修于羽駐守的年代。數(shù)年前,我曾踏著尺余長寬的方磚,誠了心一寸一寸行,一氣走過大半個城垣。
看??创u石上歲月灼痕的斑駁,看城廓深入骨髓的剛性,看城垛炮臺隱隱按捺的激情,看墻幔間還沒散盡的刀光與劍影。
聽。撩開現(xiàn)世的喧嘩,聽歲月深處的金戈鐵馬之音,聽護城河生死相隨的無韻之聲,聽歷朝歷代城闈傾折又修復(fù)的悲愴之吟。
恰值暮春,有圓白的無名花瓣,紛紛揚揚自樹上飄落,落出一地蒼茫。
[小說家言:蜀漢建立,亮拜為丞相。亮曾舌戰(zhàn)群儒、借東風(fēng)、智算華容、三氣周瑜,更取得荊州為基本。后奉命率軍入川,于定軍山智激老黃忠,斬殺夏侯淵,敗走曹操,奪取漢中。劉備伐吳失敗,受遺詔托孤,安居平五路,七縱平蠻,六出祁山,最后一次北伐時采取分兵屯田之策,與司馬懿大軍相持百余日,但不幸因積勞成疾而逝世,享年五十四歲,謚曰忠武侯。]
[ 出師表 ]
公元二二二年,備東征荊州不力,兵退永安。次年,召亮于床榻前,將子禪和蜀國未來一并托付。
智力上,亮勝禪何止百倍,卻一直匍匐王座前,盡忠竭力。禪再懦弱,再無能,他的身后,有備殷切的目光。
數(shù)年間,亮背負(fù)備沉甸甸的托付,一次次親率大軍深入南方不毛地,討伐雍闿,七擒孟獲。他穿行在莽荒地帶,空氣濕悶,皮膚粘膩,數(shù)不清的蟲蚋在眼前飛舞。只為讓身后的禪,安享一個王所能擁有的尊榮與歡縱。那是亮應(yīng)諾的方式。
公元二二七年,四十有七的亮再次聚兵漢中,即將開始第一次北伐。出征前,亮寫下《出師表》。那是一個臣子雜淚泣血的表白。
也許,亮已感到身體里越來越顯明的警訊。他將出征的節(jié)奏,一再加快。來年春,亮派出一支奇兵牽扯曹軍視線,自率大軍攻打祁山(今甘肅西和縣西北)。此后,他還將完成五次北伐,在一次次出征中將自己熬至干涸。
星落五丈原,評書中的悲情章節(jié)。公元二〇〇九年,我已記不清二十多年前的自己,是否落淚,為亮的隕落,為他燈枯油盡的結(jié)局。清晰的,心有不甘。
亮如神如仙的曾經(jīng),鮮明如昨,他的白羽扇,素綸巾,飄飄灑灑的一帶輪廓,何以與這樣的結(jié)局淪落合一。
想之,悲涼。哪怕一生神算,亮似可以算出生命何時終,何地隕,卻逃不出運命的限局。
[諸葛亮《出師表》: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諮臣以當(dāng)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qū)馳。后值傾覆,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
[ 忠武侯 ]
亮曾言:至死時,內(nèi)不存多余的錦緞,外沒有多余的錢財,這才不算辜負(fù)。
亮不愿辜負(fù)的對象,是備。等到他坦蕩而去時,備已化作一缽浮土。證人早逝,亮完成的,實是對自己的承諾。禪追謚亮“忠武侯”。后人毛宗崗評亮“天下第一奇相”。
公元二〇〇九年,遠(yuǎn)離評書記憶的我,在文字中回望亮的前半生。
在瑯邪陽都(今山東沂南縣)出生的他,與弟妹跟隨叔父玄奔赴豫章(今江西南昌)的他,十七歲移居南陽(今湖北襄樊)的他,住進(jìn)南陽深山中一間草廬的他,唱《梁父吟》與江南名士往還的他,與備相見慷慨而談的他,軍中運籌帷幄的他……一把羽扇悠悠而動,風(fēng)自扇底來,計從胸臆出,如神如仙,在評書中與我遇合。
二十多年前。也許,少年的我曾祈愿時光在某一時刻定格。
如同關(guān)上收音機的按扭,評書中止,一切消失,命運不再延續(xù)對一個人的殘忍。
恍惚沒有結(jié)局。
[陳壽《三國志》:及備殂沒,嗣子幼弱,事無巨細(xì),亮皆專之。于是外連東吳,內(nèi)平南越,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極,科教嚴(yán)明,賞罰必信,無惡不顯,至于吏不容奸,人懷自厲,道不拾遺,疆不侵弱,風(fēng)化肅然也。]
[ 毛宗崗評:歷稽載籍,賢相林立,而名高萬古者莫如孔明。其處而彈琴抱膝,居然隱士風(fēng)流,出而羽扇綸巾,不改雅人深致。在草廬之中,而識三分天下,則大乎天時;承顧命之重,而至六出祁山,則盡乎人事。七擒八陣,木牛流馬,既已疑鬼疑神之不測,鞠躬盡瘁,志決身殘,仍是為臣為子之用心。比管、樂則過之,比伊、呂則兼之,是古今賢相中第一奇人。]
栽種陶土活字的布衣
[ 種 ]
方正膠泥,字反刻其上,沐火,成印。堅硬,獨立,粒粒如數(shù),在有序的排列組合中,鋪排成一句、一段、一章、一文。
千年前,名畢升的男子躬身耕耘,他手中播撒的非谷非稻非菜蔬,而是一顆顆墨光如漆的文字。紙作田疇,泥印如種,濕墨層層敷陳,字與紙頁經(jīng)緯吻合一體,成書。
越過千年堆疊的光線,男子的面目如水中虛影,混沌不清。清晰的,是他手中的枚枚泥印,眼中的墨色文字。
或許,那是世間最奇異的播種過程。莊稼在泥土里生長,穿越風(fēng)穿越雨,穿越循序而來的節(jié)氣與四季,被陽光照耀天露滋養(yǎng)。天地間的精氣,向著莊稼體內(nèi)匯集,綿綿不絕。屬于文字的田地是紙。無法自生自長的它,只能在作坊幽暗的光線里,借助一個人的智慧,開始紙上的生長。無關(guān)風(fēng),無關(guān)雨,無關(guān)井然時序。卻又如此迅疾,恍如,它們會奔跑。
公元二〇〇九年,四月陽春。田野上,油菜花正在四處涂抹油彩,金黃稠密,累累灼目。仿佛狂歡。屬于它的時光如此短促,以至生長如同一場爆發(fā)。相比之下,文字的生長平和,舒展,漫長,與時光平行延伸,無休無止。
這一年春天,我一如既往在紙上栽種文字,并沿著文字蜿蜒的脈絡(luò),與畢升相遇。一個栽種陶土活字的男人,一個讓文字加速蔓生的男人,我手中捧讀的每一本書,書架上層層壘壘的書,剛剛到達(dá)我手中、屬于我的書,追溯起來,都與他有著某種隱秘的關(guān)聯(lián)。
某一刻,我陷入恍惚。歲月深處,某些熹微的線索穿越時光而來,嵌入今時的紋理。誰能知道,我們讀過的每一本書,每一段文字,不曾在暗中施加改變的力量?
誰又能知道,滿目之中,身歷之下,何為偶然,何為必然。那是何時種下的因,又將何時結(jié)出果。我仿佛看見,遠(yuǎn)古的一只蝴蝶,輕輕扇動翅膀。一縷微小的風(fēng)逶迤而來,漸洶涌。
[《夢溪筆談》:慶歷中,有布衣畢升,又為活版。其法用膠泥刻字,薄如錢唇,每字為一印,火燒令堅。
史載:畢升,又作畢晟(約公元970年—1051年),發(fā)明活字版印刷術(shù)。北宋淮南路蘄州蘄水縣直河鄉(xiāng)(今湖北英山縣)人。 ]
[ 印 ]
留痕跡在一物上,成印。
印的歷史,可遠(yuǎn)溯至戰(zhàn)國。印面或凸或凹,刻名姓,刻官職,刻衙署名。小小一方印,象征信諾、權(quán)威、職責(zé)、法度。那時的印,沒有朝野之分,沒有高下之別,統(tǒng)統(tǒng)名璽。
兩千多年前,一方純美的玉,刻印下一人的忠誠,獲名和氏璧。傳說中,名和氏的男子生于楚,為獻(xiàn)玉失去雙足,仍不改初衷。他抱玉痛哭楚山下,血水跟繼淚水漫漶成河。玉,終被王識,視為珍寶,在漫流的傳說中,去成全一個男子愈久彌堅的忠誠美名。
美好事物,總會承受比普通物更多的覬覦。和氏璧,在一個個王的手中輾轉(zhuǎn)。隨著楚國覆滅,流落至秦,被雕琢成一方國璽。任由始皇在手中把握,在詔書上戳蓋。
一方美玉,因了印的形制,擁有象征國威的特質(zhì)。自此,璽一詞脫離民間,上升為王的專屬物。印,分離而出,安落在民間。
印,和很多事物一樣,經(jīng)歷了漫長的流變?;蚰?或銅,或玉,或石。始皇統(tǒng)一度量衡,將各式標(biāo)準(zhǔn)劃一,四十字詔書戳印在陶量器上。日常的簡牘,用繩索捆扎,繩結(jié)處,按一泥,落一印,表封存意。那都是單一的印,非傳播文字的種。
印,需要畢升的智慧來提升,整合。需要火的燒灼,淬煉。需要文字在上面倒伏,鐫刻,才能化身為一粒粒生命力喧騰的種子。
畢升手中的印,名膠泥活字。泥的骨架,泥的生機,泥的柔軟和堅韌。它們是一個個被盤活的字,在狹小的作坊里,生機無限地生長,繁殖。
[史載:公元前四世紀(jì)的戰(zhàn)國時期,私人印章就已流行,時稱“璽”。 秦始皇滅六國,得楚和氏璧,鑿國璽,“璽”字從此被封建帝王所壟斷,一般人的稱印章。]
[ 紙 ]
薄的紙,可以透過日光月影。凈的紙,手感如滑潤的肌膚。即使經(jīng)緯突出分明,從紙的面目望進(jìn)去,哪里看得出它的前身,是樹皮,是麻絲,是布幅,是魚網(wǎng)。
偏偏,漢代男子蔡倫從這些雜亂粗糙的事物中,提煉出了紙的可能與未來。
最初的字,刻在竹上,浸在絹上,烙在青銅上。那時,名為紙的事物還沒誕生。它像嬰兒一樣沉睡在我們習(xí)以為常的物什深處,等待名蔡倫的男子到來。如同,名為印的事物,滑行在無驚無奇的歷史軌道上,等待名畢升的男子盤活,成傳播文字的種子。
紙,不像竹簡那么艱澀,絹那么昂貴,青銅那么貴族,它讓書寫變得輕易,簡便,日常,與造紙的物什達(dá)到精神質(zhì)地的暗合。
它讓筆,古時柔軟的筆,可以自由地奔走揮灑。當(dāng)一支筆在紙上湍興游走,另一端連通的,必是一顆無拘無礙、上下通達(dá)的心??刹豢梢哉f,紙縱容了筆的恣肆,心的浩蕩。
蔡倫的紙,與畢升的活字遇合,仿佛良田與種子的遇合。文字的生長,獲得恣肆與浩蕩的生態(tài),至今。
紙可以焚燒成灰,紙所承載的文字,附著于中的情感、意志、思想?yún)s難以破滅。漢代武帝試圖刪去一切旁生枝杈,獨留儒家一脈主干。越過兩千年時光,我看到,該生長的依然在暗中生長。秦代始皇焚燒書籍,屠殺儒生,試圖在一種法理的框架中施行統(tǒng)治。越過兩千年時光,無法禁滅的,任多么霸道的意志也不能禁滅。
世界始終蓬勃。那一種生命力,存于紙的筋脈中,膠泥活字的堅硬中,中國文字的方正輪廓中。
無法框束。無法刈除。
[《后漢書·蔡倫傳》: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其用縑者,謂之為紙。縑貴而簡重,并不便于人。倫乃造意,用樹膚、麻頭及敝布、魚網(wǎng)以為紙。
史載: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當(dāng)時儒家典籍全憑經(jīng)師口授,學(xué)生筆錄,難免有差異。漢靈帝熹平四年(公元175年),朝廷立石將重要儒家經(jīng)典刻其上,作為校正經(jīng)書的標(biāo)準(zhǔn)本。約在四世紀(jì),出現(xiàn)拓碑方法。]
[ 刷 ]
鐵板上,松脂、紙灰、膠蠟鋪底,一枚枚膠泥活字親密比肩?;馃峄鹄溟g,一塊模板制成。刷油墨,鋪素紙,一頁頁書生長出來。過程耐心細(xì)致,書頁的品質(zhì),與一雙手的靈巧、精細(xì)有關(guān)。
畢升的靈感來自何時、何處,已無法清楚獲知。一只家常陶盆上的盤枝花掌,孩童玩耍時的過家家游戲,或者作坊里日復(fù)一日雷同操作帶來的疲憊感,暗送玄機?
關(guān)于布衣畢升的文字,如此稀薄。僅存《夢溪筆談》一書中,數(shù)十行而已。這為公元二〇〇九年春天我的尋找,帶來簡便;又讓我栽種這篇文字的過程,變得枯澀,艱難。
畢升,一個曾真實生活過、呼吸過的人,被時光簡化成一個模具,陳放在文字博物館的不顯眼處。而他,竟是發(fā)明了一種奇異種子,讓文字得以蓬勃生長的人。
從有限的文字看進(jìn)去,布衣畢升的來處是一間狹小的作坊,幽暗的光線模糊了他的面容,甚至身影。他從事的勞作,經(jīng)過了漫長的演變過程,摹印、拓印、雕版印,而他,將改寫摹印的原始、拓印的粗糙、雕版的龐大繁瑣,讓一枚枚細(xì)小靈巧的膠泥活字,擔(dān)負(fù)起繁衍文字的重任。
之后的歲月中,印刷術(shù)還將添加色彩,由單一色到多層次色,由手工到機器作業(yè),并不斷提速,與置身的世界一樣,漸邁入飛奔的節(jié)奏和速度。
公元二〇〇九年,我走進(jìn)書店,滿目嶄新書籍中,難找見一本心儀的書。
站在萬千書籍散發(fā)出的墨香中,惆悵暗生。屬于畢升的手工時代,那一種遙遠(yuǎn)的緩慢和精細(xì),為何讓我如此想念。
[ 據(jù)載:公元一九〇〇年,在敦煌千佛洞里發(fā)現(xiàn)一本印刷精美的“金剛經(jīng)”末尾題有“咸同九年四月十五日(公元八六八年)”等字樣,這是目前世界上最早有明確日期記載的印刷品。
據(jù)載:公元一四五六年,德國的戈登堡用活字印《戈登堡圣經(jīng)》,這是歐洲第一部活字印刷品,比中國的活字印刷史晚四百年。公元一九九〇年秋,湖北省英山縣草盤地鎮(zhèn)五桂墩村睡獅山麓出土一方墓碑,據(jù)考證為畢升的墓碑。]
[《韓非子·和氏篇》:楚人和氏得玉璞荊山中,奉而獻(xiàn)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蓖跻院蜑檎N,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xiàn)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蓖跤忠院蜑檎N,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淚盡而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qū)氂穸}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寶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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