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國宏
因工作關(guān)系,我多次到過新疆。胡楊、戈壁、天山、葡萄園……秀麗的風(fēng)俗畫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最讓我難忘的卻還是新疆人的吃。
羊肉串似乎是新疆的代名詞,一如烤鴨之于北京、狗不理包子之于天津衛(wèi)、羊肉泡饃之于西安。新疆人吃羊肉串那叫一個地道,方塊羊肉串成串在炭槽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氣四溢,不消說吃,看一眼你就甭想挪步!烤得了,灑勻調(diào)料,新疆人趁熱拿起一把鐵簽,隨意地往嘴里一抿,香氣騰騰的羊肉串便被統(tǒng)統(tǒng)地篦在唇齒間了!只見腮幫鼓幾鼓、動幾動,接著喉結(jié)一跳,肉團(tuán)便順利而迅疾地滑進(jìn)了胃腸。整個過程完全可用“三下五除二”來形容,看得外地人目瞪口呆!“羊”“大”為“美”,看新疆人吃羊肉串,爽快中洋溢著自豪的“美”!
山東人喜歡煎餅卷大蔥,新疆人喜歡香馕卷肉串。有一次,我在烏魯木齊站前一家飯店用餐,鄰桌有位新疆濃髯大漢,要來一盤足有半斤重的油光爍爍、滋滋作響的羊肉串,一古腦地夾進(jìn)馕中——厚厚的馕便成了大號的“三明治”。只見大漢把馕卷成粗粗的圓筒,幾口便風(fēng)卷殘云般地將這個“三明治”“消滅”了!抄起茶杯一飲而盡,這頓飯便算“搞定”——抹抹嘴,對我們驚訝的目光回饋以憨厚的一笑,大步流星出門而去!那場景絕對讓人想到武二郎豪飲18碗水酒后昂首跨向景陽岡!
一直弄不清新疆人為何吃相如此豪爽,論說東北人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夠豪爽了吧,可到了新疆還真有些“小巫見大巫”的意思。有一次我去新疆拍片子,幾位當(dāng)?shù)赝兴臀业交疖囌?。在候車廳里,我們鋪上報紙,席地而坐,一人手中掐著一只燒雞。我撕下雞腿正嚼的工夫,那幾位眼盯著墻上的電視,吭哧吭哧地吃起了整雞!肉,進(jìn)肚腹;骨,吐出來,嘴成了一部高速運轉(zhuǎn)的吞吐機(jī),不到20分鐘,他們幾個手中便只剩下了雞爪,而我手中的雞卻只吃掉了一個大腿和兩個翅膀。整雞吃罷,幾人操起地上的啤酒,一仰脖,咕嚕嚕,得,交瓶!見我發(fā)愣,其中一位哥們歉意地笑笑:這是在車站,若是在家里,誰喝啤酒啊,一律上“老白”!——這話確是真的,我見過新疆人在家中待客,男人見面就是一大碗白酒,你喝干了就是英雄,喝不了就是狗熊。想當(dāng)英雄還是當(dāng)狗熊,你自己惦量辦。若是全家人上陣,那場面就變了,主人會將一只大碗滿上酒,然后依次往下傳,傳到誰那里誰喝干。你喝不動,桌上的人就盯著你唱歌,酒不盡,歌不停。喝到最后,主人客人俱都醉臥;醒來后,主人一拍客人的肩頭:“好人么!”語調(diào)上揚,贊賞有加,全是掏心窩子的話。
多次與新疆人打交道,漸漸地悟出一個秘訣:先過吃關(guān)。到了新疆,必須敞開肚皮吃喝,回歸真我本色,新疆人才會真誠地接納你。所以下次再去新疆,我也會手執(zhí)肉馕,拳擂桌子:“老板,篩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