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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襟余根宮魂斷

2009-10-28 07:01尤妮妮
同學(xué) 2009年9期
關(guān)鍵詞:建文帝歌女畫舫

尤妮妮

楔子

春光旖旎。

幾枝潔白的梨花枝隨著溫暖的春風(fēng)微搖,觸到水面,便泛起一圈圈漣漪。

磨鏡般的水面,便映出一個俊美的少年,站在雪白如玉的梨花后,手中抱著一只青花瓷壇子,淡薄的唇角上揚(yáng),笑得溫潤如玉。

他靜靜地聽,聽有宛轉(zhuǎn)的絲弦和嬌媚的嗓音從一艘精致的畫舫里傳出來,縈繞在河畔,是江南盛行的評彈小書,唱的卻是比較冷門的《昭君出塞》。

秋風(fēng)蕭瑟長安城,邊塞烽煙驀地聞。

漢王昏庸朝政亂,那堪胡兒又進(jìn)兵。

濕潤的河風(fēng),將歌女聲音傳過來,少年聽得入迷,不覺琵琶收了弦,噌地一聲,如清泉冷凝之聲,他方恍過神來,看到那船兒已靠了岸。

船里的女子溫溫柔柔地喚一句,小哥,今天瓜菜有伐啦?

他點(diǎn)頭應(yīng)了聲,便見那船里提出一只竹籃來,里頭放了銀錢,提錢的素手修長而溫潤,帶著一只玉鐲子,搖搖墜墜。

少年小心翼翼地將懷里的青花壇放進(jìn)籃里,拿了銀錢,轉(zhuǎn)身推了河畔的小車嘎吱嘎吱地便走,走了幾步,方抬起頭,一雙眼望著那晴朗無云的碧空,透出一絲憂傷。

他破天荒地大聲吆喝,賣瓜菜羅,又酸又甜的腌菜~

少年名叫無名,長得俊朗秀美,溫文爾雅,鵲橋鎮(zhèn)上人人都說,這般氣質(zhì)脫俗的人兒,卻偏偏是腌瓜菜的小販,真正是可惜了。

那日,是三月初三,逢單。

又隔兩日,是三月初五,微雨。

初春江南的雨并不凍人,只是一線線如牛毛般,撒在人身上,也是無限的煩惱。穿著蓑衣的無名,推著車子來到河邊,閉上眼聽了許久,依舊沒聽到那又甜又糯的評彈聲。

無名的小推車?yán)?照舊留了壇秘制的腌菜心。他是存了私心的,賣給歌女七七的菜心,從不賣給其他人。

其實(shí)無名對七七是一無所知,便是連怎樣的相貌都沒瞧見過。在他的心里,七七應(yīng)當(dāng)是才情極高的絕色女子,有一顆多情寂寞的心,挽著如云的青絲,素手輕輕抱著琵琶,笑容干凈而溫婉。

等到雨點(diǎn)都變得大了,噼哩啪啦打在他的心頭,不免有些心煩意亂,無名抬起頭,突然看到七七的畫舫已緩緩行在河面上,他心頭兀自一寬,卻聽到今日的畫舫中,聲音嘈雜,時不時便有輕薄男子的嬉笑之聲,陸續(xù)傳出。

無名急急向河畔走了幾步,便見畫舫已靠了岸,一道青色影子如鳥一般掠過他的身畔,他一個踉蹌,便有溫香軟玉,跌在懷中,耳畔有凄楚的哭泣聲。

她說,小哥,救我。

他抬起頭,便看到一雙琉璃似的眼鑲在煞白的臉龐上,倉皇得如同一只小兔,無名便點(diǎn)點(diǎn)頭,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便往回跑。

待跑得遠(yuǎn)了,方才氣喘吁吁地站定,無名方才瞧清,眼前的七七姑娘著一身青色的月華裙,淡妝素描,挽著如云的青絲,素手輕輕抱著琵琶。

她向他稍稍彎了下腰,露出一個干凈而溫婉的笑容,輕輕道了聲多謝小哥,聲音便如唱的小書般,又甜又糯。

說完后轉(zhuǎn)身便走,無名默默地瞧,待她走出幾步,突然出聲,小姐且慢。

七七回過頭,見到眼前的俊朗少年,將蓑衣解下來,輕輕披在她身上,再道一聲,多加小心。

她咬唇不語,抱著琵琶便小步跑遠(yuǎn)了。

無名方才回過神來,轉(zhuǎn)身再走到河畔,不出所料,他那輛小推車已被人砸壞,那壇腌菜心也被砸碎,滿地的菜汁流淌成小溪,無名瞧了一眼站在岸邊飛揚(yáng)跋扈的年輕公子,其實(shí)是最尋常不過的公子哥調(diào)戲中意的歌女。

只是他不該打上七七的主意。

無名冷眼瞧了他一眼,低下頭,收拾了一下,推著破車子便要走開,對方不由惱羞成怒,怒吼道,一個賣瓜菜的小子居然也敢多管閑事。

一揚(yáng)手,幾個家仆便圍上來,無名蹙眉,正想著如何逃離,卻見一道矯健的身影,如閃電般,快速地插到他們其中。

無名抬頭,看到一個英氣逼人的男子,一身褐衣,披著黑色的斗篷,古銅色的肌膚,棱角分明的臉龐,一雙深邃的眼,不怒而威。

那個公子哥不覺有些發(fā)怔,失聲問,你又是什么人?

他微笑,笑得威風(fēng)凜凜,我是吃皇糧的,我叫沈洛白。

幾個惡徒不由嗤笑,不過是個衙役而已,何必這么賣弄,他卻搖頭,伸手掏出塊牌子來。

牌子上寫著,北鎮(zhèn)撫司。

觀者變了臉色,奪路而逃。

鎮(zhèn)撫司直屬天子管轄,沈洛白是來自京城的錦衣衛(wèi),身份相當(dāng)?shù)奶厥?。只是這樣顯赫的身份,賣瓜菜的少年仍是不為所動,溫和地向他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便要走開。

卻見他走向自己,俯下身子,順手撿了塊破碎壇子里的菜心,放在嘴里嚼了嚼,便點(diǎn)頭贊道,人說你的瓜菜是鵲橋鎮(zhèn)一絕,果然名不虛傳。

無名卻有些慌了手腳,不迭地上前收拾,低聲道,不敢當(dāng)。

沈洛白拉住他的衣袍,一雙眼,便像要瞧進(jìn)他心里,爽聲笑道,讓你為了她打架的那個姑娘肯定是個絕色佳人罷。再笑道,男兒為了女孩子打架,是最光榮不過的事,我也有個心愛的姑娘,不過她是六扇門的捕頭,比男孩還要脾氣暴躁,從來都只有她為別人打架。

無名聽得不由笑出聲來,便覺這個來自京城的年輕錦衣衛(wèi),突然便親切了起來。

少年無名,一下子便覺自己的生活突然多姿多彩起來,既有心儀的紅顏佳人七七邀他上船聽曲,又有相見恨晚的朋友沈洛白與他同醉不歸。

再聽七七的曲,已不用隔著船,無名自捧著一壇腌菜心,大大方方地抱進(jìn)舫內(nèi),看她正襟而坐,清唱了兩聲,便起了弦。

無名終于有緣聽到那后半闕《昭君出塞》

我寧做南朝黃泉客,豈作他邦掌印人。

重重鄉(xiāng)思心緒亂,黑水源頭血淚盡;青山垅上葬孤魂。

七七垂下眼瞼,素手當(dāng)心一畫,收弦,看對面那少年眼中,卻滲出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憂傷,便唇角揚(yáng)起笑意道,很少有客人愛聽這首曲子,不想小哥竟是我的知音人。

說到此,便俯身上前,一雙美目波光盈盈地望著眼前的俊美少年,輕道,小哥若是不嫌棄,七七便愿將終身托付給你。

無名伸出手,幾欲觸到她的衣衫,卻又似被蟲蟄般迅速抽回,他的眉目籠上一層哀愁,低聲道,我是賤民,怕姑娘跟了我,會受委屈。

七七的手環(huán)上他的腰,在他耳畔喃喃低語,我愿跟你走街穿巷,販賣瓜菜,只要你不嫌棄。

少年無名的眼中憂郁更甚,他說七七你不明白,我這樣的人,是沒條件娶妻的。

四月初四,雙日。

當(dāng)無名在沈洛白面前喝得爛醉如泥時,后者拍拍他肩,大笑道,你真是奇傻無比,人家姑娘都鐵了心要跟你,你卻如此的不解風(fēng)情。

無名一仰身,躺在地上喃喃說,你不明白,沈大哥,她要的生活,我給不起。

他說,我是這樣的賤民。

沈洛白并未喝醉,一雙眼在黑暗中如閃著灼光的鷹眼,他順手夾了塊腌黃瓜放進(jìn)口中,這是無名帶來的下酒菜,他輕抿一口,蹙眉道,你給七七的那種腌菜心,口味明顯要上乘許多,為何卻不拿來賣。

無名不答,躺在地上,見沈洛白望向酒館外的一雙眼,閃著喜意,回過頭,一臉喜氣地扶起他,笑道,來,我向你介紹我的未婚妻,京城的名捕頭胡大小姐。

無名醉意朦朧地睜開眼,只見一個英姿颯颯的女捕頭,站在門口,手中提著劍,唇角揚(yáng)著爽朗笑意,只是那張臉,卻分明和那個在他懷中哭得梨花帶雨的佳人一模一樣。

他搖搖頭,酒意在一剎那間,化為一身涼意。

沈洛白的未婚妻是出自捕頭世家,父兄皆是六扇門的神捕,她姓胡,連名字都是有些男性化的,叫作勝男。

無名站起身,看那雙同樣是英氣逼人的金童玉女,作些情人間的嬉鬧,不覺有些恍惚,胡大小姐無論是名字抑或行為舉止,都與那個低頭斂眉手弄管弦的歌女判若兩人,更何況,她的出身是那般的顯赫。

胡小姐大大方方地過來見了未婚夫的好友,笑容如陽光燦爛,她道這幾日常聽洛白提起,我還不信這世上,有這般脫俗的小販呢。

今日一見,果然大開眼界。

無名不覺恍然,世上怎會有如此形似卻神態(tài)俱非的兩人,即便是聲音,都是一般的又甜又糯,心里到底不死心,輕聲問一句,小姐可有姐妹?

話到唇邊,自己便不覺有些失笑了,胡家既然另有個小姐,怎么可能放任她去流連煙花場所,作這被人欺負(fù)的營生。

果然便見胡小姐瞪大眼,一臉茫然,他便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就走,走到門口,聽到胡小姐正旁若無人的在沈洛白耳畔撲哧笑道,洛白你這朋友好生古怪啊。

聲音不大,卻一毫不差地傳入他的耳里,無名苦笑,正要走開,稍稍偏過身,卻有一道亮晃晃的事物,流入他的眼底。

那是胡小姐手腕上的玉鐲,她正揚(yáng)著手,親昵地點(diǎn)上未婚夫的鼻子,搖搖墜墜,晃花了無名的眼,這樣的鐲子,曾戴在一模一樣的皓腕上,手里提著一只竹籃,籃里放著他遞上去的一壇腌菜心。

無名停住腳步,驀然回首,走至正在想百般的法子哄刁蠻未婚妻的沈洛白身邊,聲音有些低沉,胡小姐是初來鵲橋鎮(zhèn)?

沈洛白不由有些茫然,朗聲道,不,我與她都負(fù)有任務(wù),她比我要先到幾月罷。

無名腦中轟然一響,便覺一股怒意,自心頭突然地滋生出來,他上前一把抓住胡勝男的手,聲音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凄苦。

胡小姐,你何必如此的煞費(fèi)苦心,來戲弄我這個小老百姓呢。

他的眼,牢牢地對著眼前茫然失措的女捕頭,對方氣惱地想掙脫開來,卻突然氣急攻心,身體向后墜去。

沈洛白從后面伸出手,牢牢接住,他懷中的未婚妻,分明已暈厥。

無名對上他復(fù)雜莫名的眼神,聽他低吼,快叫太醫(yī)。

胡勝男患的是一種極古怪的病,這種病,源于她身體內(nèi)的雙重性情,爽朗活潑的胡小姐身體里埋著另一個性情,那是屬于溫婉哀傷的歌女七七的。

當(dāng)她是七七的時候,她便對胡勝男的一切,渾然不知。

這番話出自把了脈的大夫口中,那是宮里特派給鎮(zhèn)撫司的太醫(yī),隨著錦衣衛(wèi)一起來辦差。站在床頭的兩個少年默然不語。

同樣不凡的兩個男兒,愛著兩個不同的女子,卻用了一個身體。

少年無名從此再不去河邊徜佯,他將那首《昭君出塞》每一句唱詞,都用盡心力去忘掉。他推著車子,一反常態(tài)的在鵲橋鎮(zhèn)的大街小巷里高聲的吆喝。

溫文爾雅的少年無名,從此判若兩人。

只是,等到瓜菜賣盡,無名推著空蕩蕩的車子走在夕陽之下,只覺自己一顆空空蕩蕩的心,也被那一點(diǎn)點(diǎn)最后的陽光給哄得干癟,一夜便蒼老了幾十載。

身后響起一聲,小哥留步。

他不回頭,腦海中便閃現(xiàn)那個挽著一頭如云的青絲,笑容干凈而溫婉的少女面容。

有時一個人越是要費(fèi)心去忘,她越是如烙印般,刻在心上,睜眼閉眼,眼前都是她。

七七抱著琵琶走到他的面前,幾日不見,白暫的臉龐竟然憔悴如斯。無名嘆口氣,很想知道在她化身為胡勝男在沈洛白面前親昵嬉笑時,如花容顏是否變得精神煥發(fā)。

七七低頭,輕輕泣一句,既然你嫌棄我,也不用視我為陌人。

無名不語,從車上取下一個壇子來,放在她面前,低語,你不該遇見我。便頭也不回,轉(zhuǎn)身就走。

一切錯在他比沈洛白,先救到了被惡少欺負(fù)的七七。

今日是四月二十三,單日。

胡勝男的雙重性情,導(dǎo)致兩個性格迥然不同的少女,完全的交錯開來。所以歌女七七,總是在單日出現(xiàn)。

他推著車子快步地走,不防身后伸出一雙手,緊緊將他抱住,那又甜又糯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即使你瞧我不起,我也要隨你走。你是賤民,我便隨你做賤民。

他的雙腳便如同注了鉛,手中的車子扶手,都似乎有些把不住,一抬頭,看到一雙灼灼的眼,帶著復(fù)雜莫名的神色,牢牢地盯著他身后的女子。

那是一臉苦笑的沈洛白,緩步走至他的面前,突然便輕嘆一聲,無名,你其實(shí)對她早已情根深種。

否則又怎會仍是單獨(dú)為她留著秘制的腌菜心。

他說無名,你便將七七娶了罷。

太醫(yī)告訴沈洛白,這樣的病情如果長久保持下去,會導(dǎo)致癲狂,最后便不堪兩種性情的負(fù)荷,發(fā)了瘋。

不是不能救,卻只能留一個。在單日救治,便是沈七七,雙日救治,便還是胡勝男。

沈洛白說,你將七七娶了罷。

無名站在風(fēng)中,感到身后的伊人身體一軟,輕聲說,謝謝這位公子。不回頭也知道是滿臉的嬌羞。

他心里泛起一陣苦澀,其實(shí)七七和胡勝男,還都是幸福的,因?yàn)樗露粗?只是苦了兩個大好男兒。

一個幸福了,另一個,便要寂寞一生。

無名望向沈洛白落慕的眼,他并不是不知沈洛白對胡勝男的愛意,同樣也是情深意濃。

無名搖頭,他不能如此的自私,狠心扳開身后七七的手,推著車子逃得有些狼狽不堪。

農(nóng)歷五月的江南,已經(jīng)有了些微的熱意。鵲橋鎮(zhèn)的河畔,有小粉蝶順著泛著漣漪的水面翩翩而飛,飛到一只青瓷壇上,便留戀著不肯去。青瓷壇里盛的,照舊是散發(fā)著濃郁香味的腌菜心,壇子放在涼絲絲的船板上,一舫的香味撲鼻。

七七彈著琵琶唱起,秋風(fēng)蕭瑟長安城,卻毫無哀怨,唇角含著笑意,無限的歡喜。她的對面,另有一道身影,是少年無名,照舊靜靜地聽完一曲,而后輕道,七七,你可知沈大哥來鵲橋鎮(zhèn)辦的是什么差事?

七七蹙眉,微笑道,我怎知道。

無名啞然,他才記起坐在他面前的并不是沈洛白的未婚妻,歌女七七是一張白紙,除了眼里心里有一個他,前塵往事一概不知。

今日是五月初六,雙日。

沈洛白在雙日請大夫?yàn)樗M(jìn)行了醫(yī)治,七七以后便無論單雙,永遠(yuǎn)只是七七。

無名默然望著一無所知的伊人,聽她歡快的有如雀鳥,起身去打開那壇腌菜心,拿起聞了聞,笑如燦花。

她道小哥,你以后日日腌給我吃可好。

他點(diǎn)頭,忽道七七,沈公子對你我恩重如山,我必要想個法子來報答他的。

七七偏過頭,對他話語置若不聞,小心翼翼地將壇子封好,聲音輕柔若風(fēng),朝廷的事豈是我們平頭百姓管得的。想了想再道,朝廷遣人到民間,也無非是為了前朝余孽。

無名注視著她一雙如水般的眼,點(diǎn)點(diǎn)頭,永樂帝是叔篡侄位,帝位登得名不正言不順,民間又總是傳說建文帝已遠(yuǎn)逃到海外,他的近侍,卻散落在民間各地,還等待時機(jī),將江山奪回去。

這讓天子寢食難安,年年都在各地張榜捉拿建文帝的余黨。

眼前的七七,將腌菜心,視若珍寶般小心藏好,對沈洛白與朝廷的事,毫不關(guān)心。

無名溫柔撫上她如云的青絲,突然在她耳畔輕聲,七七,你可知我這特制菜心的秘方,是哪里得的?

七七回過頭,伸手輕掩他的唇,小哥的腌菜是秘方,輕易不要泄露。

無名凝視她許久,方才站起身,偏過頭,望著舫外河面,河上起了風(fēng),竟也有些涼意。

他道,七七,你可愿隨我離開鵲橋鎮(zhèn)?

晚上的鵲橋鎮(zhèn)河畔,照舊楊柳依依,垂柳倒勾到了水面,點(diǎn)出一個個圈,在黯淡的月光下,泛出一個清秀的面容。

那是一身黑色披風(fēng)的七七,將自己的身體緊貼著黑沉沉的柳樹,便像是一只見不得天日的蟲子,小心翼翼地藏匿起來,

身旁傳來沈洛白低沉的聲音,這幾日委屈你了。

此時的七七并未執(zhí)琵琶,一雙手胡亂扯了幾把楊柳葉子,咬著唇并不說話。

再聽他道,你便再委屈一陣,隨他離開鵲橋鎮(zhèn),等查出建文帝的蛛絲馬跡,交上去便是大功一件,我再請旨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與你成婚。

七七嘆口氣,在月華下的素臉,有些許的蒼白,她點(diǎn)點(diǎn)頭,唇角泛起一絲淡然笑容,她道好,洛白,我一定會好好為你做完這件事。

說完,她便轉(zhuǎn)身離開,如一陣?yán)w巧的風(fēng)般,鵲橋鎮(zhèn)的人誰也不知道,歌女七七,有這般凌落的身手。

只是她滿懷心事,來去匆匆,卻并未留意到,在另一個暗處,隱隱有一陣腌瓜菜的香味,被風(fēng)一吹,便散了。

七七和無名的愛情,似乎便是鵲橋鎮(zhèn)一個令人羨慕的傳說,流落風(fēng)塵的歌女七七,為了賣瓜菜的俊美少年,從此便洗盡鉛華,相伴郎前,只羨鴛鴦不羨仙。

以致到了盛夏,各色小販堆著車,熱騰騰的小餛飩,香噴噴的綠豆湯,一路叫賣著,卻始終不再有那股濃烈的腌瓜菜味竄到大街小巷。

其實(shí)無名與七七,離鵲橋鎮(zhèn)并不遠(yuǎn)。他們在另一個小鎮(zhèn),離鵲橋鎮(zhèn)只有一條清水河,他們住在七七的畫舫上,白日無名照舊大街小巷的賣瓜菜,每日賣盡,推著小車回來,七七早已在河畔等他,用河里的清水淘了米,魚也是在河里現(xiàn)捕的,烤得焦黃,再撒上些曬干的辣椒,便是一頓美味的晚飯。

宛然便如一對最平凡不過的夫妻,舉案齊眉,琴瑟調(diào)和。

只是七七卻知道,這樣的幸福,其實(shí)并不長久,它是一個在空中被陽光照射得五顏六色的泡沫,輕輕一吹,便是要裂的。

只是她不知少年無名是不是察覺到了這種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他俊朗的眉眼,始終含著憂郁,日日望向七七的眼神,總是那般的平和,平和得讓人心悸。

他說,七七,你可知鵲橋鎮(zhèn)名字的由來。

七七點(diǎn)頭,鵲橋,鵲橋,自然是紀(jì)念織女與牛郎,他們雖然最終是人各一方,這樣的愛情卻始終是讓人羨慕的。

無名嘆口氣,一雙眼,淡然地望向她,他說七七,其實(shí)牛郎和織女,原本是兩個世界的,彼此若不相識,可能兩人都會擁有屬于自己的另一個幸福的人生。

七七的手一抖,便聽他道,胡小姐,沈洛白即是錦衣衛(wèi),自然應(yīng)該知道,我送你的腌菜心,其實(shí)是建文帝當(dāng)年宮中的御廚特別為皇上腌制的。

七七站起身,想問他是何時察覺,最終卻未問出口,她偏過頭,望向船外水中漣漪,一如她波瀾起伏的心情,許久才嘆口氣,對了,你既然是建文帝時的內(nèi)侍,自然是很好的身手。原來,你也早對我起了疑了。

無名向她點(diǎn)頭微笑,你為了探知皇上的下落,特地這樣的違背自己的性情,也實(shí)在是難為了你。

他將目光轉(zhuǎn)視她,眼中有一絲懇求,你便再為我裝最后一回罷,再為我唱上一曲《昭君出塞》。你唱完了,我自會將皇上的下落告訴你。

七七閉上眼,只覺心里一股酸楚,纖手執(zhí)琵琶,一啟唇,這曲《出塞》從未唱得如此凄苦。

一曲完畢,她抬頭正想對他說話,卻只覺眼前的無名容顏越來越模糊,耳畔只傳來他的低語,其實(shí)昭君還是讓人羨慕的,她身在宮廷,其實(shí)未必便有好下場。

這是七七聽到無名說的最后一句話。

沈洛白再見到七七,又是在鵲橋鎮(zhèn)上,七七一身的素衣,從畫舫上,緩緩而下,手里卻兀自抱著一個青瓷壇子,神情不見波瀾地走過他身畔。

此時的沈洛白,帶著數(shù)十個錦衣衛(wèi),大張旗鼓地將鵲橋鎮(zhèn)圍得密不透風(fēng)。鎮(zhèn)上的百姓,人人都閉在家中,不敢出來,早幾日便有流言道,原來那個賣瓜菜的俊美少年無名,是早先建文帝宮中的內(nèi)侍,又道,難怪是如此的氣質(zhì)脫俗,絲毫無市儈之氣,到底也是宮里出來的。

只是一眾錦衣衛(wèi),左顧右盼,并未看到一絲無名的身影,飛奔至畫舫中,仍是未搜尋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沈洛白望著七七,那般飄忽的神情,忽然便讓他的心隱隱不安起來,他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突然便沒來由的驚惶,他說勝男,我不要抓建文帝余黨了,你快些恢復(fù)過來,隨我回京罷。

眼前的女子偏過頭,眼神冷漠得讓他心驚肉跳,唇邊卻泛出一絲如桃花般燦爛的笑容,她道洛白,我答應(yīng)你的事已經(jīng)做到了。

建文帝的下落,便在我的青瓷壇里,你要不要?

沈洛白怔住,一個踉蹌,差點(diǎn)跌倒在地,他低聲道,勝男,對面女子不答,依舊固執(zhí)地問他,你要不要?不要,我可要走了。

沈洛白突然醒悟,那日她對他說,洛白,我一定會好好為你做完這件事。那般的千依百順,其實(shí)她是覺得心里對不起他。

原來她是早愛上了少年無名了。

無限的悔意涌上心頭,沈洛白只覺自己便是確確實(shí)實(shí)的玩火自焚,他將七七作餌,卻從未想過,這個餌,卻是有感情的。

他的勝男,再也回不來了。

眼前的女子,只是與無名相愛過的歌女七七,她如無名般淡然的抱著青瓷壇,她如無名般,叫他沈大哥。

沈洛白苦笑,伸出的手,緩然放下,對周圍的錦衣衛(wèi)沉聲,讓她走罷。

七七抱著壇子,偏過頭,垂下眼瞼,你真的不要?

沈洛白說,不要了。這壇腌菜心,你拿走罷。

無名的下落,他已不想知道,這壇菜心,只有他與七七嘗過味道,他不說,便誰也不知道,這與建文帝最后的關(guān)聯(lián),便在這里,絕了跡罷。

只是沈洛白卻知道,他這一放手,便真正失去她了。

七七絕然地走在鵲橋鎮(zhèn)上,抱著青瓷壇,猶如昔日的無名,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她抬起頭,心里嘆一聲,對不起,洛白。

她不是不知他對她的愛意,只是,她卻另有一個愛人,盡管他臨死前,仍是抱著最后一點(diǎn)遺憾的。

無名說,你便再裝一回罷,他卻不知,她對他的情感,并無一絲偽裝,六扇門的女捕頭胡家小姐勝男,其實(shí)是多么希望自己,純粹只是一個身世漂浮的歌女。

七七抱著壇子,清冷的唱出聲。

我寧做南朝黃泉客,豈作他邦掌印人。

重重鄉(xiāng)思心緒亂,黑水源頭血淚盡;青山垅上葬孤魂。

她現(xiàn)在方知,無名為何這般愛這曲《昭君出塞》,無名對她說,沈大哥有大恩于我,我終是要報答他的。

他說他的人生,只有與七七相處的這幾個月,過得特別的幸福。為了這點(diǎn)幸福,他便會成全沈洛白,完成他的任務(wù)。

他將自己的命,交給七七。

尾聲

七七的眼中,有酸澀的淚水流下,一揮袖,便縱橫欄桿,她伸出手,將壇子打開,里面不是什么腌菜心,而是細(xì)細(xì)的雪白粉末。

那一日無名將她迷倒,送她下了船,而后一把火,便點(diǎn)燃了整艘畫舫。

無名不是什么建文帝內(nèi)侍,他的真實(shí)身份,是建文帝的獨(dú)子,前朝的皇孫,只是厭倦了宮廷斗爭,也為了避禍,便隱于市井間,安安分分地賣他的瓜菜。

他說,七七,先帝早已亡故,你便將建文后裔拿去交差罷。

七七任由自己的淚水,點(diǎn)點(diǎn)落在無名的骨灰上,那是她親手一捧捧從灰燼中找尋出來,如珍寶般,藏在自己懷中,從此,便再不相離。

她想起他說,七七,我是賤民,我這種人,其實(shí)是沒條件娶妻的。

他卻為了她,最后終于連賤民,也未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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