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若麟

法國社會在道德觀念上已經(jīng)撕裂,多年來控制、主導公眾輿論導向的精英,這次卻再也無法左右民意的反抗。

在法國電視一臺晚間新聞黃金時間,文化部長弗雷德里克·密特朗用了整整12分43秒,向800萬電視觀眾解釋,他“絕不是戀童癖”,而僅僅是同性戀而已;他到泰國去旅游,“絕不是”去“嫖童妓”,他還搞得清“40歲的拳擊手”與“兒童”的區(qū)別……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事情源于“性與罪”問題。9月27日被控30年前在美國犯有強奸13歲少女罪的導演波蘭斯基在瑞士被捕。當天,法國文化部長密特朗及一批文化精英即發(fā)表激烈抨擊美國的言論。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法國民意卻與美國一樣,都對性侵犯兒童的罪行深惡痛絕。這時恰好法國也發(fā)生一名婦女被奸殺案件,被抓獲的嫌疑犯恰恰又是一位被假釋出獄的強奸少女犯!這更令法國民意沸騰。在這一背景下,法國右翼政黨“國民陣線”副主席瑪麗娜·勒龐在電視討論強奸犯假釋問題的直播節(jié)目中,直指密特朗在2005年發(fā)表的“自傳體小說”,該書描述他到泰國“與男孩”做“性交易”的情景,瑪麗娜認為作者的行為“與文化部長一職不相稱”,因而要求其辭職。這一指控激起法國輿論的一場軒然大波!于是出現(xiàn)了本文開頭“超現(xiàn)實”的一幕。

弗雷德里克·密特朗是已故左翼社會黨總統(tǒng)弗朗索瓦·密特朗的侄子,經(jīng)其密友、第一夫人卡爾拉·布呂妮的舉薦,被薩科齊任命為文化部長。密特朗以部長身份力挺涉嫌強奸少女的波蘭斯基,觸犯眾怒、引火燒身。盡管左右翼上層精英幾乎一致支持密特朗,但仍無法使這一丑聞平息。本周日一地方小報再度爆料:密特朗曾為兩名強奸未成年少女犯做“品行證明”,更是激怒了公眾。這一丑聞發(fā)人深省!當今法國社會道德觀正在急劇演變,導致上層精英階層與底層公眾之間產(chǎn)生“決裂”?！对愀獾纳睢吩谛≠Y們看來是一部“出色的書”,被總統(tǒng)薩科齊贊為“很勇敢、很有才華”;但在網(wǎng)絡民意中,卻普遍認為是“不道德”的。其核心在于到底是“同性戀”還是“戀童癖”。

在西方,同性戀幾乎已經(jīng)是“人權”的“同義詞”;而“戀童癖”在1968年5月風暴摧毀一切傳統(tǒng)道德時也幾乎被變成一種“常態(tài)”,但終于被社會倫理所抵制。今天,對兒童的性犯罪和戀童癖都被西方社會疾之如仇。之所以密特朗被公眾輿論抓住不放,就是因為在他的《糟糕的生活》中,有一段曖昧的描寫:“大量年輕的男孩非常誘人且唾手可得,使我欲念橫流,我再也不需要自我約束或遮遮掩掩。錢和性,我這個人就是圍繞著這個中心而運轉(zhuǎn)的……”這令人很難不將之理解為“戀童”。

要知道,在經(jīng)濟與金融危機的沖擊下,西方底層百姓生活水平有下降的趨勢,因此擔憂、不安,回歸宗教、回歸傳統(tǒng)道德現(xiàn)象嚴重。而并未受經(jīng)濟危機影響的精英階層卻不僅毫無意識,相反繼續(xù)大肆宣揚自己奢華的生活方式,特別是將那些已經(jīng)被公眾視為不道德的病態(tài)享受拿出來炫耀。

因此,法國公眾對密特朗到泰國去尋找性的滿足、哪怕是“40歲的拳擊手”也是極為憤怒的。公開支持密特朗者,如自己也曾因描寫“男孩拉開我的褲子拉鏈”時的感覺而倍受爭議的綠黨領袖科恩-本迪、公開宣布自己也是同性戀的巴黎市市長德拉諾埃等,指責批評密特朗的人“故意混淆同性戀與戀童癖的區(qū)別”。

但民間恰恰認為,這些精英是“以同性戀來掩飾戀童癖”這一絕對不可寬恕的罪惡;人們認為密特朗為性侵犯兒童的波蘭斯基辯護,恰好暴露他本人的性取向。因此,盡管法國主流媒體和政界上層大多在為密特朗“護航”,但民意卻完全不買賬。一家法國新聞電視臺播出的電視觀眾民意調(diào)查,70%的電視觀眾并不認為對密特朗的質(zhì)疑是“過分”的;《世界報》網(wǎng)站上公布的網(wǎng)民意見調(diào)查,認為密特朗應該離開政府者達55%。

這充分顯示,法國社會在道德觀念上已經(jīng)撕裂,多年來控制、主導公眾輿論導向的精英,這次卻再也無法左右民意的反抗。這一丑聞凸顯今日法國精英道德觀念的墮落,暴露了精英與大眾、主流媒體與網(wǎng)絡之間均出現(xiàn)的倫理鴻溝,其后幾天爆發(fā)的激烈爭論,則強烈證明了這一斷裂的不可調(diào)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