勛 功
家有一株茶梅,行家稱是茶花中的極品。它花期長,從現(xiàn)花起,前后有二三個月;花朵濃密,一層一層,盛極一時,沒完沒了,紅的花幾乎將樹的綠葉遮蓋;花色艷,如同那鮮紅的綢緞,光彩照人,光滑細膩,分外醒目。正在她有滋有味開著的時候,突然不緊不慢地下起了春雨。不知什么時候,那滿樹紅艷艷水靈靈的茶花不見了蹤影,只剩下那墨綠的樹葉在春風中搖曳,在春雨中掙扎。
那盛極一時給人們帶來春的信息的茶花忽然間就這樣消失,相信明年會再來,后年也會再來。今年送來了春天,該走就走了。痛快無遺憾,干脆不牽掛。
不僅僅是茶花,是花都是這樣,“花開之后不著痕”,該來就來,該去就去。想想黛玉葬花那場面,絕不是無病呻吟,應當是對花的感恩,對花的牽掛,對花的回報。
千萬不要以為這是花的不自重,失去自信而自暴自棄。在屬于自己的世界里,應當充分顯示自己時,她已經(jīng)把握了機遇,盡情地綻放,盡情地展示,來得如此熱烈,如此奔放,毫不吝惜,毫不遮掩,毫不隱瞞。哪怕只有一分鐘,也會珍惜六十秒,而一旦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就會義無反顧,無牽無掛,悄然離去。不是不留戀,也不是不懂風情,只是因為自己已經(jīng)努力,已經(jīng)盡責了。
不拖泥帶水,沒完沒了。來自重,去不失重,進退自如,把握得體,這就是花的性格。
花如此,人何嘗又不是如此呢?
愛因斯坦是舉世聞名的科學家,有一天,他應邀去參加一個校慶活動。當時,參加活動的社會名流都頭戴禮帽,身穿燕尾服,一個個光彩照人,高貴無比,在人群中高談闊論,唯恐人們注意不到自己。只有愛因斯坦穿著舊衣,戴著草帽,靜靜地待在一個角落里,好像外界發(fā)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人們也未對他引起注意。朋友認出他來,要幫他引進,或請他搞一場演說。愛因斯坦不以為然:“介紹什么?我是個啞巴,我本來默默無聞,就是穿上名貴的大衣,也沒有人會認識我,我還是回去埋頭啃草吧!”他悄然離去,一頭又鉆進了科研室。就是這樣一位杰出的人物,選擇的是“做一頭啃草的?!?而不是“一頭昂首吼叫的驢”。
地低成海,人低成王?;▓F錦蔟,的確值得欣賞。而“花開過后不著痕”,更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