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哥出生在一個藝術(shù)家庭,父親方官德是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著名導演兼演員。母親吳藝是中國兒童藝術(shù)劇院演員。從影之前。方子哥曾經(jīng)當過東北兵團戰(zhàn)士、油漆工、搬運工、汽車司機;1981年,方子哥調(diào)到文化部《中外電影》當編輯。兩年后又在文化部外聯(lián)局工作了兩年:1985年終于如愿調(diào)入北京電影制片廠演員劇團當了演員,
方子哥步入影壇后曾經(jīng)在《小揚征稅記》、《蝦仔擒盜記》、《死去活來》、《無人喝彩》、《混在北京》等影片中飾演角色。其中,他在《無人喝彩》中飾演的“大款”錢康,一招一式動作都極為到位,于濃郁的喜劇韻味中道盡生活的尷尬與無奈,為當今銀幕增添了一個極為難得的而又極富有典型意義的人物形象,獲第十四屆金雞獎最佳男配角獎。另外,方子哥在影片《混在北京》中飾演了一個從外地來到北京的風流詩人,因表演出色,獲1996年百花獎最佳男配角獎。
方子哥擅長喜劇表演,他在許多影片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滑稽、憨厚、迂腐、嚴肅都充滿了喜劇味道,他是一個可塑性和角色感較強的演員。
(接上期)
調(diào)到劇團以后第一個角色應該是個男主角,片名叫《溫柔的眼鏡》。在那個之前演過一個風光片,是個關(guān)于海南島的“天涯海角行”,一個風光片,就是把海南島走遍了、吃遍了、玩遍了,走一個地,介紹一個地。當時我演一個東北的伐木工人,到海南島去旅游結(jié)婚。后來緊接著就拍了陳佩斯的《父與子》,演陳佩斯的鄰居,完了那以后被調(diào)到了北影。當時考北影的時候,因為跟陳強合作過,他對我有印象。另外就是說還有演過電影的資歷,他們看過這些資料,覺得我還行。
可能因為我從小就生活在演員的家庭,所以我每演一個角色都是受好評的,包括第一個電視劇演的一個單本劇,一個小喜劇,還得到了一個表揚獎,后來幾個戲基本上都得了獎。我在演《混在北京》的時候,那時候是得了一個百花獎,當時,傅彪還沒名氣呢,他還專門跟著別人來劇組見著我,跟我說:五哥,您以后有什么戲您帶著我,咱倆長得有點像。我也沒感覺,咱倆長得像,咱倆可以演哥倆。后來我跟他還有一個約會,就是專門找一個人給我們寫一個劇本,我們演哥倆的那種。但是后來也沒弄成,他去組織劇本,劇本還沒組織好就走了。前一段時間還有一個小姑娘見到我,說:特喜歡你的表演,但是有時候就把你跟傅彪混了。
傅彪很可惜,他屬于很聰明的人,而且入門了,就是得法了。我總覺得演員,好些人雖然從電影學院、中戲?qū)W了多少年,還是不得法,沒明白什么叫演戲。實際上表演也就一個窗戶紙,有可能兩天一捅就破了,也可能這輩子也捅不破。我原來給他們舉過例子,比如說這個人你干了一件什么事情,做完了以后,現(xiàn)在我告你,我這支了一個攝像機,有好多觀眾去后邊看你,你把你剛才做的那個再做一遍,很多人就做不好。為什么?就是因為你的思想復雜,實際上這些事情能不能做?都能做。但是你有了這種思想負擔以后,你再去做就有一個意識要往下演了。實際上你要是把這種意識給去掉了,你不再想我是演給別人看的,我演得對不對、像不像、好看不好看等等之類的東西,你沒有這種思想意識了,我就在做我剛才做過的事情,你就是最好的演員。我很理想的,就是說最好的演員境界是什么?就是像紀錄片一樣,這就是最好的演員。所以演員你怎么把他做好啊?就是你要想辦法讓自己去掉那些私心雜念,去掉那種有一種意識,就是我要演的意識。我不是在演,我是在生活。我認真做好我要做的事情,你就是最好的演員,而且任何人都行,包括瞎子、瘸子什么的都可以。為什么?生活里有這些人,你認為長成任何的樣子都是我們生活中的人,所以就可以變成戲中的人。難度在于哪?在于我要演一個跟我自己不一樣的,這是難事。但是你如果完全把自己又融入到另一種人的性格、特點、職業(yè)、愛好、習慣等等之類的,你不就完全變成了那個人,認認真真在做那個人的事,你就是最好的演員,我覺得一丁點都不難。
演自己吧,我覺得還好一點,如果去演別人,那就是功夫。你要觀察,要想,要去體驗,要去尋找。另外一個人肯定跟你不一樣,所以你要尋找另外一個人,你要找到原形,那個人是怎么樣做的,你找到他的心理根據(jù),找到他的生活習慣、動作習慣、性格的習慣、或者他的思維的習慣。你按照那種去做,你把自己融入到那個人,就能做到了。實際,我這個理論可能和他們學院派的不一樣。
至于說我演過的角色。我覺得每一個角色演的都挺好。為什么呢,就是基本上每一個角色我都是很用心,哪怕再小的角色我都會很用心的去做的,而且我盡量做的就是區(qū)別于我自己。因為,平常我這個人不愛說話,是一個特別內(nèi)向的人,這可能也和文革中那種政治上得謹慎小心哪、不能出事啊,跟這段挺長時間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系。我為什么喜歡演戲呢?是屬于我換了個角色后,不是我自己,在合理的釋放、合理的發(fā)泄,而且就是合法的發(fā)泄。所以我愛演戲,在那個境況下我可以自由,雖然現(xiàn)在都放寬了,開放了等等之類的,但是我習慣那種內(nèi)心的保護。
血液里的藝術(shù)傳承
我這個人永遠是低調(diào)的,絕不是那種到處去那惹禍的。你讓我敞開了去折騰,不太可能,除非劇本里寫的是這樣的。但是換句話說,我能不能做成那樣?能做到,所以任何人都是這種情況。只要在某種條件下,任何事情,它實際上都能做到的。而且比如說你演好人也好,演壞人也好,區(qū)別它的不在于你長的什么樣,什么氣質(zhì),不在乎這個,而在于你做得事情的行為,你違法了,你就是壞人,你做這個事害人了、違背良心了,你就是一個壞人。所以,區(qū)別一個人的好壞,不在于他長的什么樣,是不是歪鼻子斜眼,而在于他的行為。當然啦,這里而也可能有很復雜的東西,沒這么簡單,他做這個事,雖然違背他自己的良心或者他就是要做這個壞事,但是他也一定有自己的心理依據(jù),這種心理依據(jù)你要把他給闡述的非常明白,他這個壞人才能夠成立。這種中國特有的表演方法,壞人就是歪鼻子斜眼,不正眼看人。但有的時候,也可能有些人做壞事就是掛像。因為他有心理依據(jù),所以你要做個表現(xiàn)得很壞的樣子,也一定要有心理依據(jù)。他看人賊眉鼠眼的,為什么?他得看人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他了,一定要有心理依據(jù),把他自己認為是正確地去做出來這種行為。
那么多年蹉跎的這些歲月,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給我留下一些影響。其中對我影響最大的實際上就是我父輩他們對藝術(shù)的這種追求,因為我從小在人藝的那個院子里長大的,老人們常說戲比天大,對于戲的特別玩命的這種追求啊,把它捧為最神圣的東西,這些東西,讓我從小受熏陶。而且我父親這個人是個特別善交際的人,特別招人兒,特別有人緣兒的人。所以很多人經(jīng)常到我家里聚會,我父親做飯也好吃,他們討論各種各樣的事,聊
藝術(shù)、聊表演什么的。所以雖然我沒有上過什么中戲電影學院,但是我上場就能演戲,可能就跟小時候受過的這種熏陶有關(guān)系。比如說董行信,他教過我朗誦,我那時候就背著這么大的錄音機到他們家去,讓他念,念完了以后回來一遍一遍的,重復他的。從小就是,怎么說呢?我們沒有直接讓人家來教導我們,而是我們從小泡在排練廳里面玩,他們演出我們就從后面跑到臺下去看戲。那時候各種電影,內(nèi)部電影,不許外人看的,我們都是從首都劇場的天橋,爬啊爬啊,爬著過去,爬到幕后去看,特別危險。反正從小是受這個熏陶。所以要說影響最大的,實際就是他們那一代人對于戲的追求,對我們影響最大。
我父親也當過導演,他們排戲的時候,我們都到后面去看,按理說不許小孩進來的,我們偷偷跑到后面,就坐在那看。那個時候,導演前面都放一個按的鈴,叮一下,鴉雀無聲。什么聲音都不能有,特別肅穆,完了就開始拍戲。導演的脾氣也特大,上去恨不得踹演員一腳,就是那種權(quán)威性特別大,大家都把他作為特別神圣的那種形象,排練場那種氣氛,對于我來說就是一個殿堂。不像現(xiàn)在這幫孩子追求的全是名利方面的東西。所以我現(xiàn)在演戲,不是追求名利,我追求的是演戲的過程,可以說我不是給觀眾演的,我是給我自己演的,就跟那個票友似的,我過這個癮。但是,觀眾有反饋,對你的贊揚,對你的評價,這是讓你非常舒服的事。這也是這么多年潛移默化當中,一點點積累下來的。
我現(xiàn)在這種生活狀態(tài)是什么樣的?我們?nèi)抑挥形疫€沒退休,還是北影的在職人員。我的狀態(tài)就是在演戲,沒有別的,別的我也不愿意干,也覺得只有演戲?qū)ξ沂亲钐嵙恕?/p>
我的名利觀
通過這么多年,我看得也比較明白了。名和利這種東西是沒有頭的,尤其是演員這行不可能永遠輝煌的。按一般規(guī)律,這些明星們都是七、八年就下來了,所以你必須有一個心理準備能夠去承受,我有讓大家歡呼的時候,也有大家把你遺忘的時候,總是有高潮有低潮,所以不能總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當你被人冷落的時候,你必須有這個心理承受能力,所以你看明白這個,就無所謂了。
另外我是從小生活在明星堆里的,都是巨星,從小生活在他們的堆里,所以沒有覺得,而且就是一定得看明白這些。
我是等于從最苦的時候過來的,所以憶苦思甜,我不用回憶,我覺得苦隨時在腦子里邊,這么一對比,多幸福啊。而且不光是我個人,現(xiàn)在咱們的國家,包括北京建設的這么好,人民的生活這么幸福。我是從困難時期過來的,那個時候是什么樣的?誰又能想到大家都能開上汽車?現(xiàn)在我們家三輛車,仨人一人一輛車。當年我給別人當司機的時候,開的是工廠里國家的車,你能想象得到我們每個人現(xiàn)在能開汽車嗎?所以拿現(xiàn)在的生活跟那時候一比,你不能不知足,真的,人要是不知足,什么時候就沒有頭了。
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看清楚自己有多重。你不是英雄,你也不是多牛的。反正對于我來說,你說還有什么別的能耐,我沒那能耐,或者去做生意啊賺錢,我就滿足于我這種演戲就行了,而且我的夢想就是在我老的還能稍微動一點的時候,還有戲演。這就是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