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俊康

傍晚，暮色四合，母親站在壩子邊，兩眼焦急地望著山下越來越模糊的小路。

兒子林潔還沒有回家。林潔在鎮(zhèn)上讀初二。以往這個時候，林潔早就到家并已煮好了晚飯。沒有看見兒子的身影，母親的心里開始了擔憂。母親想了想，拄著拐杖，蹣跚著去了村里老五的家里。老五的兒子和林潔一個班。母親想去問問。

在老五家，母親聽說林潔去了鎮(zhèn)上的網(wǎng)吧，一下就驚在了那里。母親看著老五的兒子，搖搖頭，不相信。在母親的心目中，林潔是世界上最聽話最懂事的孩子。每天放學后，林潔總是早早地回家照顧生病的母親。母親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林潔會去網(wǎng)吧。

母親端張凳子，又靜靜地坐在了壩子邊。母親每天都會端張凳子，靜靜地坐在壩子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山下的那一條小路。

天色慢慢的越來越暗。還沒有看見林潔的身影，母親心中的擔憂又多了幾分。母親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坐下。漸漸的，母親渾身的疼痛又開始了。從去年開始，母親就得了一種渾身疼痛的怪病。母親斷斷續(xù)續(xù)地治療了一年多，誰知，不但沒有效果，反而還越來越嚴重。

此刻，母親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兩眼望著山下，眼神里滿是焦急。

終于，一個小黑點從山下冒了出來。

母親一下站直身子，大聲地喊了起來：林潔，林潔，是林潔嗎？

聽到喊聲，那小黑點愣了一下，然后，立馬就往山上跑了起來，邊跑邊喊著媽媽。

母親邁動沉重的雙腿，也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

林潔跑到母親面前，緊緊地抱著母親，瞬間，眼里就有了一絲濕潤的感覺，抬頭望著母親，問，媽媽，你咋出來了？你的腿，不痛嗎？

母親看著林潔，伸出雙手也緊緊抱住了他，生怕別人搶去了似的。母親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林潔，臉上漸漸地露出了笑容，沒有回答林潔。

一會兒，母親想起了上網(wǎng)吧的事情，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暗了下來。母親沒有直接問林潔上網(wǎng)的事情，只是輕聲地問了問林潔為啥這么晚才回。

林潔看看母親，臉紅了紅，低下頭，躲閃著母親的眼神，吞吞吐吐地說是學校老師留他幫忙改作業(yè)。

母親看著林潔紅紅的小臉，再看看林潔的眼神，心里的疼痛一下就加劇了。母親知道林潔在撒謊。母親相信了老五兒子說的話。母親搖搖頭，摸著林潔的頭，眼中慢慢地開始了酸楚，旋即，母親的眼中也有了淚花閃爍。

看著母親眼中的淚花，林潔不知發(fā)生了啥事，抱著母親，不停地問，媽媽，你咋了？兒子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母親看著林潔，說，兒子，你說實話，你今天究竟干啥去了？

林潔望著母親，愣了一下，臉又一次紅了，終于，鼓起勇氣，說，媽媽，對不起，我剛才騙了你。我沒有幫老師改作業(yè)。我去了網(wǎng)吧！

原來兒子真的去了網(wǎng)吧！母親看著林潔，一臉的驚愕。母親做夢都沒想到兒子會去網(wǎng)吧。母親松開了抱著兒子的雙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林潔一下跪在了母親的面前，抱著母親，不停地對母親說，媽媽，對不起！媽媽，對不起！說著說著，林潔的淚水，也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林潔流著淚，拖過身后的書包，拿出一個本子遞給母親，哽咽著又說，媽媽，我，我只是想，查一下，怎樣才能，讓你的病早點好起來！說完，林潔的淚，一下就鋪滿了臉龐。

母親翻開本子，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一下愣在了那里。

母親俯下身子，流著淚，緊緊地抱著林潔的頭，說，兒子，苦了你了！我的乖兒子，答應媽媽，以后再也不要去網(wǎng)吧了！

林潔望著母親，含淚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