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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新移民文學中的“另類親情”

2009-12-01 09:12王列耀
文學評論 2009年6期
關(guān)鍵詞:繼父另類親情

王列耀

內(nèi)容提要:盡管族群間的通婚也有許多成功與美滿的范例,北美新移民文學似乎對其中的“另類愛情”更為關(guān)注?!傲眍悙矍椤蓖弦烦龅氖切涡紊摹傲眍愑H情”:充滿疏離、惆悵甚至是曖昧,充滿冷漠、敵意甚至是罪惡。作家不僅以悲涼的心態(tài)敘述華族“故事”,也以悲涼的心態(tài)敘述“異族”“故事”;不僅以悲憫的胸懷容納“故事”中的華族人物,也以悲憫的胸懷容納“故事”中的“異族”人物——新移民文學展現(xiàn)了不同于老輩華人文學、留學生文學的鮮明特色。

親情與愛情一樣,也是文學書寫中的一個永恒母題。本文所關(guān)注的親情母題,不是文學中一般意義上的父母與子女、兄弟姊妹之間的血緣之親、骨肉之情,而是作為海外華文文學之一翼的北美新移民文學中所特別關(guān)注,而且特別揪人心弦的“另類親情”?!傲眍愑H情”是指由于家庭重組,尤其是隔海重組形成的倫理意義上的親情關(guān)系,如繼父、繼母,或者養(yǎng)父、養(yǎng)母與其繼/養(yǎng)子女,及其無血緣關(guān)系的兄弟姐妹之間的牽扯與碰撞,當然,也包括著繼父、繼母自身在這個“另類親情”空間中的種種牽扯與碰撞。

北美新移民文學所書寫的“另類親情”,大都建構(gòu)在多族雜處、多種文化共在的特殊語境之中,因此,我們期望在解讀“另類親情”時,能夠?qū)Ρ泵佬乱泼裎膶W這種所謂“異族敘事”的特質(zhì)加以特別的關(guān)注。

一、存在與荒誕:“生拉硬扯”的“另類愛情”

由于美國與加拿大都是移民社會,族群間的通婚已經(jīng)較為尋常。盡管存在某些文化與生活習慣的差異,族群間的通婚也有許多成功與美滿的范例。然而,北美新移民似乎對其中的“另類愛情”更為關(guān)注。因此,所謂“另類親情”,大多都是起源于“生拉硬扯”的“另類愛情”——曾經(jīng)有過,將來可能還有的“跨國婚姻”,一種主要不是源于愛情,而是因為某些需要或者欲望,而獲得婚姻“名義”,又止于“名義”的婚姻。

在北美新移民文學中,這種“生拉硬扯”——“拉郎配”而成的婚姻,比比皆是。嚴歌苓《花兒與少年》、《紅羅裙》、《約會》中的三位丈夫都是美籍華人,陳謙《覆水》中的丈夫老德,則是一個標準的美國白人。而且,他們都是年近古稀、富足的美國人。他們的妻子,都是隔海而來的比較貧困的年青女人。《約會》中的“丈夫”六十八歲,“開很大的房屋裝修公司。人人都做這生意時他已做得上了路,人人都做失敗時他就做成了‘托拉斯”?!都t羅裙》中的“老東西”周先生七十二歲,妻子海云三十七歲。周先生住在一座“一五0銀灰的城堡里”,“一五0是房價,不是街號。十年前它掛過一次出售牌,全街人都打電話問過它的價,回答是‘一百五十萬。全街都安分了”。《花兒與少年》中的瀚夫瑞,已退休十年,曾是有名的律師,“一生惡狠狠的工作,惡狠狠的投資存錢”。他比妻子晚江大三十歲,“十年前娶她進大屋”,晚上看她的神情。如同不時點數(shù)鈔票的守財奴般”。而陳謙《覆水》中的丈夫老德,則比妻子依群大三十歲,比依群的母親樹文還大三歲。

這種“生拉硬扯”到一起,且獲得了“婚姻”名義的“另類愛情”。充斥著需要或者欲望,唯獨沒有愛情。表面上看,這些“丈夫”是新的“婚姻”、“愛情”的擁有者,“男子獲得了對婦女的勝利,但是桂冠是由失敗者寬容大量地給勝利者加上的。”而這里婦女的“寬容大量”實際上還是出于某種權(quán)衡利害的現(xiàn)實需求。

——海云經(jīng)人介紹見面的“第二天他們便結(jié)了婚。”“海云不是為錢嫁的。海云多半是為兒子嫁的?!?/p>

——五娟對兒子曉峰說:“要不為了你的前途,我會犧牲我自個兒,嫁他這么個人?”曉峰不言語了,突然意識到母親犧牲得壯烈。

——晚江“為了尋求‘幸福,一個女人離婚,再婚,來到大洋彼岸。但是她真的愛她原來的丈夫和孩子,于是,在十多年間,孩子一個一個來了,前夫也來了”。

——依群嫁給老德,一半是為到美國治病,一半是為兄妹、母親移民美國。正像她母親樹文所說:“老德對你是有大恩的”,依群也常常提醒自己“一個最為關(guān)鍵的事實是老德改變了我們?nèi)业拿\”。

我們讀到在小說的敘述中,身處“另類愛情”的女人,都會不斷地申言與辯白:“不是為錢嫁的”;可是,在她們心靈深處,都清楚一個事實:不論是為了兒子、家人、前夫,還是為了自己“治病”,歸根結(jié)底——必須嫁個有錢,舍得為自己掏錢的丈夫。正是這根她們十分諱言的金錢繩索的“生拉硬扯”,初次謀面的老男少婦,迅速獲得了“婚姻”的名義,也引發(fā)了種種荒誕與悲劇。依群不能忘記,他們的初夜,老德年邁到只能用手指去實現(xiàn)丈夫的權(quán)利。他“試出”依群還是“處女”,偶爾振奮,第二天,依群卻發(fā)現(xiàn),老德所臥之處竟有大片的遺尿。海云也不能忘記:與周先生見面的第二天,“在王府飯店開了房”,“關(guān)上燈,海云感到一個人過來了,渾身撫摸她。那手將海云上下摸了一遍,又一遍,像是驗貨,仔細且客氣”。周先生比老德更加老邁,多年以后,直到海云“秀”著兒子健將打工買來的艷麗、性感的紅羅裙,他才有了一次難得的振奮……,從描寫中不難看出一方面是近乎“無能”的丈夫的“欣喜、緊張、僥幸和恐懼”;另一方面,是再婚妻子的極度無奈與。順受”。這種“生拉硬扯”的“另類愛情”,包括其中最為敏感的“性”,說到底,還是一種21世紀北美“文明版”的金錢交易——在付出與獲得中,雙方都默認與維護著一種合乎“名義”、悖乎情感的交易。這種交易正是一些人的情感滿足(包括性滿足)乃是通過另一些人的痛苦和受壓抑而實現(xiàn)的,也依然是以女性被男性所奴役的方式而出現(xiàn)的。

二、冷漠、曖昧與罪惡:

“另類愛情”拖曳中的“另類親情”

“另類愛情”拖曳出的是形形色色的“另類親情”:充滿疏離、惆悵甚至是暖昧,充滿冷漠、敵意甚至是罪惡。在這里,婦女由于男子的統(tǒng)治和“繼”的地位上的競爭,家庭形式享受不到實際的自由和相互尊重。

首先,繼父與繼子之間如同天敵,水火不容。

“曉峰來到這家里的第六個月,丈夫?qū)ξ寰暾f:‘你兒子得出去。她知道這事已經(jīng)過他多日的謀劃,已鐵定求饒耍賴都沒用處”丈夫全然不顧曉峰如何“在空樓里孤零零害病”。在繼父的逼迫下,在“異國的陌生,以及異族人的冷漠”中“曉峰仍是個孤兒”?!都s會》

周先生與繼子健將近乎冤家對頭:“凡是有健將的地方,一般是沒有他的”,健將與繼父的親子偶有沖突,“周先生一拳擂在桌上:‘你嘴放干凈點。不然我馬上可以請你滾出去!”最終還是把健將趕到了五百里外的學校去寄宿?!都t羅裙》

《花兒與少年》中的繼父子之間,走到了斷指明志的絕路:九華用自己的血淋淋的斷指宣告,從此離家出走、與繼父恩斷義絕。

其二,繼父與繼女之間充滿危險,繼父卑鄙無恥。

郁秀《美國旅店》中安妮的“美國繼父”,是一個整天醉醺醺的無業(yè)游民,“對她極好,又親又抱”?!八龐寢尭?,跟了老美跑到美國,到了美國又跟別人跑了。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要,直接就丟給她的繼父了。”這個“美國繼父”正好乘機對小女孩安妮痛下毒手:“那衰老的身體所蘊藏著

的對青春的貪婪與仇恨,終于成了罪惡”。

張翎的《余震》中的繼父王德清,公然打著“父親”的旗號,碾過“親情”倫理,褻瀆小燈的心靈與身體:“爸,爸只是太寂寞了,你媽,很,很久,沒有……”,“王德清脫光了小燈的衣服,將臉近近地貼了上去。小燈的身體魚一樣地閃著青白色的光,照見了王德清扭成了一團的五官。“那年小燈十三歲”。

其三,繼母與繼子之間,彌漫著暖昧氣息。

北美新移民文學所書寫的“另類親情”,大都建構(gòu)在多族雜處、多元文化共在的特殊的語境之中——現(xiàn)任丈夫多有混血的兒女。繼予的年齡與繼母相近,且“擅長”與繼母“調(diào)情”,當年曹禺的名劇《雷雨》中“周萍與繁漪”式的危險“游戲”,便在“另類親情”中一再上演。

晚江深愛兒子,“順從”現(xiàn)在的丈夫,還與原來的丈夫保持著密切聯(lián)系-卻也不妨礙與繼子路易保持暖昧之情:

“晚江發(fā)現(xiàn)路易眼睛的瞬間異樣,……她感覺得到它們在瞬息間向她發(fā)射了什么,那種發(fā)射讓晚江個人從內(nèi)到外從心到身猛地膨脹了一下”?!盁o名分”不等于沒事情;“無名分”之下,甜頭是可以吃的,愜意是可以有的”?!痘▋号c少年》

海云也深愛兒子、順從丈夫,卻與“一個粗大的金發(fā)婦人”生下的“一個這么優(yōu)美的雜種”,“二十幾的”“美國人”兒子卡羅暗中傳情,甚至投懷送抱:

“對于她這三十七歲的繼母,卡羅的存在原來是暗暗含著某種意義,“海云這三十七年沒愛過男人,或者她愛的男人都不愛她。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像卡羅這樣往她眼里死找他?!?/p>

“I…Love…You!”他啼溜著鼻涕,口中發(fā)出喝粥般的聲響?!昂T埔粍硬粍?,但渾身都是邀請”,“海云甚至沒留意兒子的明顯消瘦和病馬般遲鈍的眼神。”

痛苦中的兒子健將,“突然縱身,抄起地上碎作兩半的瓷碗,向卡羅砍去,砍到了卡羅額上角,一個細紅的月牙兒剎那間暈開,不一會,血從卡羅捂在傷處的手指縫溢出。——《紅羅裙》

種種情境表明,小說中的女人或被迫或無奈或出于其他考慮,在“另類親情”里實際上卷入一種危險而又荒誕的“愛情”游戲。新移民文學所書寫的這些女人,過上的甚至是“危險的”三重“生活”,不僅陷于了“危險的天倫險境”,而且,也陷于危險的情感險境、輿論險境,甚至法律險境。這里自然就沒有圣潔的道德可言,恩格斯早就說過“如果說只有以愛情為基礎(chǔ)的婚姻才是合乎道德的,那也只有繼續(xù)保持愛情的婚姻才合乎道德?!惫们也徽搻矍?、親情的“天長地久”,僅僅以此類危險的游戲而言,不能不說作為“歷史進步”的個體婚制的一個相對的退步,是文明社會細胞形態(tài)的“婚姻”中的毒瘤。

三、“險而不絕”的敘述:“郁悶”中的“詩意”

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類“兩個家庭”、“危險的”三重情感“生活”,隨時會遭遇“雷雨”。但是,在新移民文學中,多半?yún)s是一種“險而不絕”的敘述:“一切都在郁悶地腐爛”,“結(jié)局隨時可能來臨,讀者時時屏息等待,但結(jié)局永遠不會來臨”。這不僅是因為北美“二十一世紀的‘雷雨”,不同于20世紀的中國《雷雨》,更因為敘事者置身于多族雜處、多元文化共在的特殊語境之中,在敘說“一種兩性相隔的絕望”時,潛在著一種在“不可能中展示人性所具有的強烈張力”的藝術(shù)追求。

人們在談?wù)撛姼钑r,常會論及詩歌的意象。所謂意象,就是客觀物象經(jīng)過創(chuàng)作主體獨特的情感活動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藝術(shù)形象。優(yōu)秀的小說,也會蘊含強烈的詩意,也有可能營造出令人難以忘懷的意象。

細讀北美新移民文學作品,可以發(fā)現(xiàn)在那些“險而不絕”的敘述中,聰敏的作家有意營造了一些意蘊性與暗示性極強的“意象”——“電話”、“長跑”、“香氣”。正是有了這些蘊含強烈詩意的“意象”,“郁悶”氣息中總會有一線“生機”;小說中的人物,也得以不懈地穿行過重重“郁悶”與危機。

不論是“兩個家庭”,還是“危險的”三重“生活”,不論是與“兒子”,還是與原來的丈夫“私通款曲”,都離不開電話。以特寫方式反復出現(xiàn)的電話,成為了一種重要的道具與暗示。

《花兒與少年》中的瀚夫瑞就像防盜、防火一樣,防止晚江與兒子九華以及原來的丈夫洪敏見面與通話,包括旁聽電話、以各種借口阻攔與跟蹤。可是,晚江與九華、洪敏之間的電話從未中斷,見面也從未中斷。瀚夫瑞每次搶先接聽,都是一些“老女人”找晚江;當著瀚夫瑞的面,晚江也會大談黃油、白菜;瀚大瑞一轉(zhuǎn)身,晚江與洪敏就像一對不曾分離的“小夫妻”,竊竊私語:她從“吃過早飯沒有”中聽出牽念,疼愛、寵慣,還有那種異常夫妻的溫暖。那種從未離散過的尋常小兩口,昨夜說了一枕頭的話,一早聞到彼此呼吸的小兩口。包括電話中蘊含的“兩人間從未明確過的黑暗臺謀:瀚夫瑞畢竟七十了,若他們有足夠的耐心和運氣,將會等到那一天”。瀚夫瑞不懈地防范、監(jiān)視,晚江、九華、洪敏卻不斷地變著法子在電話中“親熱”。其中的欺騙與被欺騙,欺騙與反欺騙,應合著“結(jié)局隨時可能來臨”,“結(jié)局永遠不會來臨”“主題”的反復與拉鋸。

不論是“兩個家庭”,還是“危險的”三重“生活”,不論是與“兒子”,還是與原來的丈夫“私通款曲”,跑步,尤其是長跑,是又一種重要的“道具”與暗示。嚴歌苓筆年邁的瀚夫瑞永遠追不上晚江。晚江總是把瀚夫瑞甩得很遠,她的兒子在前面等她,她的原任丈夫也在前面等她,晚江的生命在路上,晚江的期望也在路上。瀚夫瑞跑不過晚江,可是他拼著命追趕,實在不行,就開著車去追趕。這種跑與陪跑,監(jiān)視與擺脫,跟蹤與反跟蹤,也正應臺著“結(jié)局隨時可能來臨”,“結(jié)局永遠不會來臨”“主題”的反復與拉鋸。

電話歸電話,跑步歸跑步,妻子對現(xiàn)任丈夫的“責任”總要維系。因而,在敘事中反復出現(xiàn)的“香氣”,也具有了強烈的意蘊性與暗示性。回到起居室,九點了。瀚夫瑞從樓上下來,身上一股香氣。只要他在上床前涂香水,晚江就知道下面該發(fā)生什么了。這種“發(fā)生”并不頻繁,一兩個月一次,因此她沒有道理抗拒”。甚至到了晚江決定破釜沉舟、魚死網(wǎng)破的時刻——她寫信向瀚夫瑞坦陳了一切;只是,“掛號信仍沒有到”?!跋銡狻币廊痪哂袕娏业囊馓N性與暗示性:

九點半她又聞到瀚夫瑞身上香噴噴的。她覺得自己簡直不可思議,居然開始刷牙、淋浴。她擦干身體,也輕抹一些香水。洪敏這會兒在家里了,趿著鞋,抽著煙,典型斷腸人的樣子?!跋銡狻痹谶@里被賦予了豐富的想象與寓意。彌漫在“香氣”背后的是掙扎與壓抑、暗示與順從,付出與索取,這種凄慘的“詩意”,又一次地應合著“結(jié)局隨時可能來臨”,“結(jié)局永遠不會來臨”“主題”的反復與拉鋸。

自然,“香氣”還有另一種意蘊與暗示。在王瑞蕓的《戈登醫(yī)生》中,始終渲染著一種奇怪的“香氣”:“我在凱西身上聞到過一種奇怪的香味,在戈登醫(yī)生身上,我也聞到了同樣的香味?!鄙踔?,在戈登醫(yī)生收養(yǎng)的中國幼女愛米的身上,也聞到了這種奇怪的“香味”。因此,“我”曾經(jīng)懷疑戈登醫(yī)生與仆人凱西,這個“像一頭黑色的母猩猩一

樣擋在門口”的“黑女人”甚至愛米,“一個白人、一個黑人、一個黃種人”,三者的關(guān)系是否暖昧。然而,這種令人狐疑的“香氣”,在“暖昧”背后導向的是“郁悶”中的沁心,是“梅雨”中的一線“生機”。原來,這里隱藏著另外一種荒誕:戈登醫(yī)生的中國太太去世了,癡心的戈登醫(yī)生把她的尸體“偷”回家,用一種散發(fā)著特殊香味的藥物“保全”太太的身體,并與養(yǎng)女愛米一起享受著團聚的甜蜜,凱西、戈登醫(yī)生和愛米身上共有“香味”,就是因為他們都是“共謀”。面對著戈登對太太、養(yǎng)女“那股說不出的寵愛和呵護”,“我”這個被臨時雇用的局外人,都不由得生出了些許的妒意,“忍不住抱起愛米,大聲用中文對她說:‘愛米,你實在實在是個有福氣的孩子,你是修了幾世修來的?”

可見“香氣”在這里也被賦予了豐富的想象與寓意。彌漫在“香氣”背后的是猜疑與隱瞞、多變與癡心,這種怪異與凄慘的“香氣”,沖擊著撲面而來的肉欲的“香氣”,從另一個角度暗示著。郁悶”中的亮色與“詩意”。

如果說,“險而不絕”的敘述具有某些“詩意性”,或者說在某種程度上具有一些“史詩”的價值與特性的話,那么,“電話”、“長跑”、“香氣”這些具有詩意性的“意象”,作為在文本中起到隱喻性和連綴性的藝術(shù)元素,值得咀嚼與留意。

四、“險而不絕”的背后:悲涼、悲憤與悲憫

“另類親情”中的人物,都在“險而不絕”的處境中煎熬與茍活;北美新移民作家既無從改變這種仍在不斷上演的悲劇,也無法將已經(jīng)陷于“郁悶”中的“人物”拉出泥潭,因此,作家們只能將自己內(nèi)心的同情與悲涼默默地投射在“郁悶”之中。

由于置身于中西文化交匯處,或者說置身于中西文化邊緣處,作家所著力展現(xiàn)的是“生命”與“心靈”“移植”后的鮮明特色:既以悲涼的心態(tài)敘述“故事”,又以悲憫的胸懷容納“故事”中的人物。

在作家筆下,“周先生”、“丈夫”、瀚夫瑞及其他小說中的許多丈夫,都是“另類親情”中的壓抑者、跟蹤者。他們“實施暴力”、“壓迫”妻子、拆散“親情”,造成了“另類親情”中新的離散,甚至是血淋淋的“斷指”,導致出一幕幕悲劇。在敘述這樣的“故事”時,小說滲透出無言的憤懣和難言的悲涼。但是,“周先生”、“老東西”、瀚夫瑞及其小說中的許多丈夫,也是受傷者、被壓抑者。他們付出了金錢,付出了全部心血與期望;他們的心靈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而且一再被傷害。例如,陳謙《覆水》的老德曾經(jīng)拯救了依萍,是依萍及家人的“恩人”。隨著歲月流淌,依萍手術(shù)后身體逐漸康復,事業(yè)蒸蒸日上,老德卻越來越衰弱,心靈也變得脆弱。這時的依萍,卻將情感逐漸投向了另一個男人——艾倫。老德承受不了這個事實,終于抑郁而終。

可見,生活在北美21世紀“雷雨”中的丈夫們,并不都是“周樸園”。這樣,作家一方面以悲涼的筆法,具體、生動地描述了他們在“另類親情”中的專橫、霸道;另一方面,也以悲憫的胸懷對他們寄予了理解、寬容與同情。

海云、晚江、依群等及其小說中的許多繼子,都是“另類親情”中的被壓抑者、被跟蹤者;他們在“暴力”與“壓迫”之下,忍氣吞聲、擔驚受怕,還得柔順迎合,“郁悶地腐爛”。在敘述這樣的“故事”時,悲愴、凄切力透紙背。然而,海云、晚江、依群等及其小說中的許多繼子,又是欺騙者、壓抑者。妻子委身于丈夫,繼子在經(jīng)濟上倚仗著繼父;妻子卻瞞騙丈夫,甚至過著“三重”的情感生活,繼子視繼父與“天敵”,甚至幫助親父哄騙繼父。他們也不是“繁漪”與“周萍”。這樣,作家一方面以悲涼的筆法,具體、生動地描述了他們在“另類親情”中的委屈與無奈。另一方面,也以悲憫的胸懷對他們時有含淚的挪揄、諷刺。

如此看來,所謂“異族敘事”,是指作為少數(shù)族裔的華人作家在“族群雜居”的語境中,對復雜、微妙的“雜居經(jīng)驗”的感受、想象與表述方式,以及他們利用文學方式,通過言說其它族群進而言說自我的一種方式與心態(tài)。不過,不同的華人作家群體,在“異族敘事”的言說方式與心態(tài)上也有所不同。

老作家黃運基在《異鄉(xiāng)三部曲》、《舊金山激情歲月》等小說中,“異族敘事”的基調(diào),是抗爭與悲憤。余念祖與美國移民局甚至五角大樓的抗爭,既悲壯又悲憤——“他的美國生活灰色而沉重:要反抗美國社會的壓力,還要承受華社中不同政治壁壘的迫害,他銘記美國華人苦難的歷史,極力抨擊美國政府施于華人身上不公平的待遇”,“和美國女人的感情總是沉重并痛苦,他始終不能融人美國社會,”“‘他生活在美國,卻更像是一個中國人?!倍魧W生文學“異族敘事”的基調(diào),則是疏離與悲憤。如在白先勇《紐約客》系列的《芝加哥之死》中,吳漢魂(“吳漢魂”系“無漢魂”的諧音)的畢業(yè)之日,就是他的自盡之時。摩天大樓、芝加哥街道全是惡的夢魘與化身,白人妓女,不僅是墮落的象征,也是吳漢魂報復的對象。在《安樂鄉(xiāng)》中,主流族群以潛在的方式飽含排斥與敵意:依萍社交失敗,小女兒遭到嘲笑,安樂鄉(xiāng)衛(wèi)生室般的市容,刀削斧鑿過的草地,死水一般的寂靜,實驗室般的廚房,處處都讓人觸目涼心。誠如陳瑞琳所言:“無論是聶華苓的《桑青與桃紅》,還是白先勇的《紐約客》、於梨華的《傅家的女兒們》,都是在面對陌生的新大陸的疏離隔膜,遙望故國,表達自己的那揮之不去的落寂孤獨與血脈鄉(xiāng)愁,以及對西方文明不能親近又不能離棄的悲涼情感?!?/p>

新移民文學“異族敘事”的基調(diào),出現(xiàn)了一種嬗變:由對立、疏離走向?qū)υ??!傲眍愑H情”大都建構(gòu)在多族雜處、多種文化共在的特殊語境之中,白人、黑人、黃種人、混血兒,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因此,在“異族敘事”的過程中,也顯現(xiàn)出同樣鮮明的特色:既以悲涼的心態(tài)敘述“異族”“故事”,又以悲憫的胸懷容納。故事”中的“異族”人物。

王瑞蕓的《戈登醫(yī)生》與陳謙《覆水》等小說,都滲透著悲涼、充滿著悲憫。戈登醫(yī)生對逝去的中國妻子一往情深,癡心到社會不能容忍的程度,引發(fā)了輿論與公眾的批評、圍攻。小說通過“我”與輿論、公眾,包括與自己丈夫的對立、沖突,顯現(xiàn)出對世俗的不滿,對有著“怪異之舉”的戈登醫(yī)生的包容與悲憫。

《覆水》中的老德,曾經(jīng)是一個強者,是依萍及全家的“恩人”。當老德越來越衰弱,心靈受到打擊,猝死在家中時,帶給讀者的是無限的惆悵與悲涼,是對老德的同情與悲憫。母親樹文,雖然沒有回答依萍的詢問:“你是不是一直愛著老德的?”而在“故事”中,依萍的姨媽曾經(jīng)瘋狂地與老德相愛,樹文一直默默地照顧著“老德”,直到他不幸去世——因為他是一個值得愛護的男人。

在石小克的《美國公民》中,傅東民第一次被女人愛著——個美國女人伊蓮娜,而且有著親密的關(guān)系。然而,伊蓮娜?;锿閳蟛块T以及別有用心的人,出賣了傅東民——把他推上了法庭,有可能被終身監(jiān)禁。但這并非是伊蓮娜無恥,而是她要忠于自己的國家,她要恪守她的職責——她是傅東民所在保密項目的“保安主任”。真正無恥的是某些別有用心的政府官員,是與傅東民有著生死之交的朋友林山。作家以悲涼的心態(tài)敘說著這場巨大的陰謀,卻以贊許的“語調(diào)”,敘述著伊蓮娜的真誠——她堅持只說真話,即使有可能將戀人送進監(jiān)獄;她堅決不說假話,即使面對“權(quán)貴”與金錢的利誘。

不僅以悲涼的心態(tài)敘述華族“故事”,也以悲涼的心態(tài)敘述“異族”“故事”;不僅以悲憫的胸懷容納“故事”中的華族人物,也以悲憫的胸懷容納“故事”中的“異族”人物——新移民文學正是這樣展現(xiàn)了不同于老輩華人文學、留學生文學的鮮明特色。在這個意義上,嚴歌苓的《也是亞當,也是夏娃》多少有些寓言的味道:不同族群之間,可以由對話過渡到平等交往;互相隔膜、排斥的心靈,最終有可能在對話中互相靠攏。在小說中,作家對“名字”異乎尋常的關(guān)注,頗有意味。亞當在外表上是一個成功的美國男人,內(nèi)心深處卻是一個討厭女性的同性戀者。敘述者我,是一個剛遭遺棄的華人女子,無論是文化上,經(jīng)濟地位上,都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邊緣人。亞當性取向由畸形到正常,顯然受到了“我”的影響,而“我”也在亞當?shù)挠绊懴路畔伦约旱姆N種精神重負。

從悲憤與對立、悲憤與疏離,嬗變?yōu)楸瘺雠c悲憫,新移民文學作家在對“出生成長國與再成長國”雙重的愛與痛中,呈示了自己逐漸成長的身影與心靈。這個過程已經(jīng)開始,這個過程也許還很曲折、漫長,但是,新移民文學已經(jīng)由此揭開了北美華文文學新的篇章,并且正在北美21世紀“雷雨”的陣痛中,鍛造著自己充滿詩意的生命與飽含新質(zhì)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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