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啟云

大地上的腳印

看到一雙腳印

我看到迎風而立的母親

她的腳下是一片黑色的土地

土地掩埋著四分五裂的土豆

土豆叫喊著生前的疼痛

在壟上橫走的母親

走著春天的舞步

她多像一個杰出的演員

母親唱著:踩實了,踩實了

踩實就不會透風了

那大地上整整齊齊的腳印

讓人感到溫暖敦厚

我多想做一只黑土掩埋的土豆

被母親的雙腳踩實,踩實了

我就再也不會受到驚嚇

桃花在柵欄里開放

看到桃花盛開的時候

那是一個酒醉的晌午

父親的骨灰就掩埋在桃樹下

那時候也是滿樹的桃花

一股寒香,從柵欄里

飄到院子里,一直飄到

痛哭流涕的屋子里

母親神經兮兮地說

你說怪不怪呀

這滿樹的桃花說開就開了

母親喜歡柵欄里的桃花

因為那樹下有她的歸處

我喜歡柵欄里的桃花

因為它開一回,我就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