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悅
不是公主,也不是灰姑娘
語文課。
老師依然是無聊地寫板書,無趣地講解。
講臺下面的前排女生吃著粉筆灰,依舊不動聲色,而后排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女生正熱鬧著。坐在后排一般只有兩個原因:一是個子太高,二是不想讀書,或者說是老師覺得不想讀書的人。在后者成立的基礎(chǔ)上,前者如同虛設(shè)。
后排的女生無限熱乎地傳著紙條。大多是女生跟女生傳,也有女生跟男生傳的,比如蘇原。蘇原和某個男生傳的紙條在通過某女生時,被那個女生誤以為是傳給自己的,就打開來看。結(jié)果看了兩行發(fā)現(xiàn)不對,還沒來得及折回去,蘇原的目光已經(jīng)惡狠狠地向她掃來。
下課后,蘇原找到那個女生,開口就罵:“你真下賤!”
女生的眼淚掉下來了,卻還是對蘇原再三道歉。
很久以后,林小言像聽神話般不可思議地聽完整件事,很認(rèn)真地說了句,換作我,早就一巴掌打過去了。
蘇原喜歡吹噓自己是市區(qū)的,看不起農(nóng)村來的同學(xué)。她說自己的家庭如何顯赫,又是驕傲的公主脾氣,一切以自我為中心,特別是在對待男生的態(tài)度上:她習(xí)慣了用男生的錢吃宵夜、買零食。最離譜的一次是在學(xué)校超市,蘇原已經(jīng)拿好錢準(zhǔn)備買單了,突然看見一個曾向自己表示過心意的男生,于是笑著朝他揮了揮手中的東西,將東西放在結(jié)賬的柜臺上就走到超市外了——她有十足的把握,男生會幫她買單的。
那時林小言她們已經(jīng)知道,其實蘇原家里條件并不好,而她這樣死要面子說大話,只不過想維護(hù)自己的虛榮心罷了。
對蘇原,林小言一語道破:她一直把自己當(dāng)成公主,其實連灰姑娘都不是,至少灰姑娘還是善良的。
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林小言算是女生里不拘小節(jié)的。她性格開朗,喜歡穿球鞋。除了有條長長的辮子外,其他都是十足男孩子氣。她喜歡大聲講話,體育超級棒,但也不是神經(jīng)大條的人。
林小言上課很認(rèn)真,因為她想考到北京的那所傳媒學(xué)校去,傳說那里美女如云,很容易把平凡的自己淹沒在里面,安安靜靜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林小言是通校生,她覺得每天能感受下喧囂的城市也不錯,雖然她很厭惡騎著自行車跟在那些冒著濃煙的大卡車后面。林小言做作業(yè)又快又認(rèn)真,所以有時間看很多很多的書,她的書架和抽屜里塞得滿滿的,全部都是書。
林小言和同桌姚易關(guān)系很要好,要好到經(jīng)常摟摟抱抱,搞得別人都以為她們是同性戀。其實她們心里最清楚,她們只是要好的朋友,又都不住校,跟班級里其他女生關(guān)系不是特別熱乎。不過誤會是別人的事情,越解釋越麻煩。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謊言的開始。林小言是不屑解釋的。
驕傲的向目葵
林小言和方艷是在一種非常普通的狀態(tài)下發(fā)生碰撞的。
林小言在體育方面一直都很厲害,尤其是跑步,幾乎從沒失過手。而方艷是體育特招進(jìn)來的,又是班里的體育委員。運動會的前幾天,林小言發(fā)燒到39.2度,因為右手靜脈太細(xì)的緣故,幾天的吊針統(tǒng)統(tǒng)打在了左手上,害得左手痛到不能自然下垂,于是她便沒有報任何比賽項目。方艷來找她的時候,她正在座位上,因為姚易不當(dāng)心碰到了她的左手而痛得齜牙咧嘴。
“林小言,你能報下4×100米接力么?”方艷跟她以前沒什么交集,所以說話還算客氣。
“我病著呢,恐怕不行?!绷中⊙杂悬c不好意思地拒絕。
“拜托了,班里沒有人跑了,我知道你很強(qiáng)的?!狈狡G笑著。只要沒有利益或感情的糾葛,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對任何人笑。
“那……行。我跑第四棒吧。”林小言估計2天后身體應(yīng)該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反正這個項目對她來說算是小菜一碟。
“你跑第三棒。我跑第四棒。”方艷不動聲色地說。
旁邊的姚易有點不開心了:“你什么意思啊?是你在求人家跑,人家都帶病參加了你還這樣說,什么意思啊!”
“我一向來都是跑第四棒的?!绷中⊙砸蚕蚍狡G作解釋。
“但我跑得肯定比你快,還是我第四棒吧?!狈狡G還在笑著,但語氣里已經(jīng)有僵硬的成分了。
林小言先是錯愕了一下,她還沒碰到過這么不知分寸的人呢。當(dāng)然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真的比她好那自然應(yīng)該讓賢。可方艷這樣的方式講話,未免太過分了。
“既然這樣,那你找別人跑吧。”林小言不再看她。
方艷有點自討沒趣地走開了。
或許她會去老師那里告自己一狀,管她呢,林小言從來就不怕這些。
運動會的時候,因為方艷最后一棒交接時出現(xiàn)了失誤,她們班最終沒有得到任何名次。
冰激凌般的小姑娘
姚易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長發(fā)披肩,說話有點發(fā)嗲,不過是那種很惹人愛的嗲。哦,不對,她招惹的大多是男孩子的愛,而女孩子則大多是嫉妒。
姚易的穿著并不出眾,但十分可愛,給人嬌小玲瓏的感覺。有很多男生喜歡逗她,當(dāng)然也只是開開玩笑,無傷大雅,可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女生看到,感覺就不一樣了。她們在背后挖苦姚易廉價的衣服和嗲嗲的嗓音,內(nèi)心妒忌得不得了。
終于有一天,一個有點類似大姐大的女生看到自己喜歡的男生三番五次地和姚易嬉笑后,陰沉著臉找了幾個女生出去。不久一個女生回來告訴姚易,生物老師說下午要做試驗,讓她中午12點過后就去生物教室,分發(fā)實驗材料??纯凑n表,下午正好有節(jié)生物課,姚易很爽快地答應(yīng)下來,自己是生物課代表嘛,責(zé)無旁貸。林小言卻有點懷疑,她覺得那個女生說話的樣子不太自然,尤其是在跟“大姐大”出去之后回來跟姚易說這個事,生物老師上次可沒說今天下午的課要做實驗——可萬一真是老師臨時決定的呢?林小言也沒跟同桌說什么,她想自己很可能多疑了,畢竟都是同班同學(xué),能做出什么跋扈的事情呢。
吃過午飯,姚易一臉輕快地走出教室后,林小言又開始擔(dān)心起來,午睡也睡不好,總覺得要出什么事情。她本來想叫醒別人陪她去綜合樓看看,但因為自己的擔(dān)憂打擾別人的午休總是不上道的。于是她輕手輕腳地退出教室,直奔綜合樓的生物實驗室。
生物實驗室有4個,都在同一樓層上。林小言一個一個找過去,都不見人。她心里一驚,下意識地抓緊衣領(lǐng)。她飛快地跑去最常上生物課的那個教室,一眼望去也沒有人,因為近視,林小言用力地瞇起眼睛在教室里四下尋找,終于在角落里看到了同桌。
林小言蹲下來,看著正在哭泣的姚易。她的外套被扔在了地上,衣服明顯被人踩過了。
“沒事了,都過去了。”林小言蹲下去抱著她好久好久,腿都麻了才說出一句。
姚易已經(jīng)不再哭了,在抽泣,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都是她們那些人干的?你就由著她們欺負(fù)啊?”林小言一把扶起姚易,又撿起地上的外套拍干凈給她披上,“先回教室吧?!?/p>
林小言以為此時教室里肯定沒人了,因為下午第一節(jié)是體育課,才大著膽子扶姚易回來。沒想到,還有人在。
是蘇原。
這時林小言也顧不上什么了,連忙對她說:“有沒有衣服?”姚易是通校生,沒有衣服留在學(xué)校。
蘇原跟小言一點都不熟悉,很驚訝她這樣發(fā)問,但一看姚易的樣子,就馬上明白了:“寢室里有?!?/p>
“帶她去換吧,我去找老師。”林小言急著想找老師,哪知姚易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一陣急切的腳步聲,然后,出現(xiàn)了方艷。
“方艷,你能去找下陳老師,帶她去蘇原的寢室嗎?”
“出了什么事情?姚易,你怎么了?”方艷看著亂七八糟的姚易,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她被欺負(fù)了”,林小言簡單地說,想了想又補(bǔ)充,“是我們班的女生,你知道的,是她們?!?/p>
“真是太過分了!我馬上去?!狈狡G轉(zhuǎn)身就走。
寢室里,很安靜。
姚易換好了衣服,老師也來過,問明了情況,讓她們幾個呆在寢室里陪陪她。
四個人各自占了一張床鋪坐著。氣氛有些尷尬。彼此之間或多或少曾有過些隔閡,因為一件緊急的事情聯(lián)結(jié)起來,現(xiàn)在平靜了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辦。
“嘿,姐妹們!”林小言拍了拍她坐的那張床,把自己往最里邊挪了挪,“過來坐吧?!?/p>
其他三個女生互相看看,下巴同時閃出圓潤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