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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鹿溝紀事(組詩)

2009-12-10 08:53
昭通文學 2009年2期

沈 沉

出生地

這就是我的出生地

在馬鹿溝,這個叫保家村,坐西向東的回族村落

村前有小河,日夜向東流,河上有小橋,過橋即到家

河對面是高家對門、夏家灣子

往北兩里羅家院子,往南三里聶家溝

居住著保蔡李馬張五姓二百余戶人家

他們很難說清自己從何而來,何時相聚

他們拉幫結伙,朝秦暮楚,蜚短流長

打親家,結冤家,時有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他們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棲

晨光中雞鳴狗吠,灑掃庭除

暮色里牛鈴聲聲,炊煙裊裊

他們養(yǎng)兒育女,打牌喝茶,偷雞摸狗

歡天喜地,唉聲嘆氣,婚喪嫁娶,生老病死

他們世代耕種的土地,在高家山頂、何家大地、癩子墳

在施家大橋、朱家洼子、坪山頂、落海子、木匠沖

在大豌田、小坪子、蛇盤垴包、毛家灣溝

在紅泥山灣灣、棵松林灣灣、小水井、牛滴尿

在中間河、小垴包、老鷹巖、獅子山、大石頭地

一姓人一片墳山,這些名字掉渣面目丑陋的土地

就在列祖列宗身邊。他們世代耕種的作物

是苞谷洋芋高粱麥子,是葵花番茄瓜兒紅豆

是蔥蔥蒜苗青菜白菜,是芫荽萵苣蘿卜辣椒

也不知這些小村落、小河流、小地名、小作物

養(yǎng)育了困住了累垮了埋葬了

多少條

小命

盲馬五

兒時打谷場上的露天電影

你與我們搶占什么有利位置呢

月光下的村莊里

你與我們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戲呢

至今我仍不明白

我們只知道你

一來到這個世界就瞎了

但沒有人知道

你是什么時候才明白

與我們

如此不同

幾十年沒有走出馬鹿溝一步

用那些會唱歌的樹葉

用那把銹跡斑斑的口琴

將五顏六色的心事

傾訴給大山

傾訴給流云

是否還有無法排解的性

在夢里四處尋找出口

按照村里的輩份

我們從來沒叫過你一聲叔

排行老五的你

丟失了的名字沒人拾起

踉蹌的腳步

一生都緊緊跟著

一支竹竿

一條小狗

深秋的白楊

總是要到谷物入倉

群山肅穆

河流無聲

我們才會注意到

馬鹿溝村子周圍的那些白楊

像一排排嚴陣以待的士兵

披著秋天降下的嚴霜

一樣的面無表情

一樣的腰板挺直

葉衣褪盡

化為縷縷青煙飄散

根須纏繞在一起

是土地深處洶涌的暗河

嶙峋的枝干

越看越像

伸向天空無抓無拿

布滿老繭的手指

越看越像

一蓬蓬憤怒的亂發(fā)

上面蹲幾只默不作響的

寒鴉

是那些漂泊歸來的游子

他想要個兒子

他只是想要個兒子

在我們馬鹿溝,再沒有人比他更實誠

更憨厚了,父母雙亡

沒進過一天學堂,掃盲都是困難戶

三十多歲娶了媳婦,生個娃是女娃

再生個娃又是女娃,又生個娃

還是女娃,他著急,沒辦法

已經夠又罰又扎了,同志些三天兩頭上門

逼得可緊了,快要牽馬趕牛了

“同志些的上頭也逼得緊,他們也沒辦法”

說完這話,他把土地丟給荒草

一家人到了省城,投靠了打工的小舅子

好不容易才在一個建筑工地,找了個賣力氣的活

才賣了三天,據說是黃昏時分,他突然肚疼,疼得厲害

捏著媳婦給的兩元人民幣,獨自上街買藥

一去就沒有回來,這個名叫保佑省的人

在省城,玩了次人間蒸發(fā)

警察和親人,大街和小巷

找了半月,活不見人,死沒見尸

他只是想要個兒子,結果

把自己弄丟了。這里面一定存在

一種永遠無處追究,永遠得不到追究的

原因或罪惡

隔世的光陰

雪霽的正午,檐滴將盡

那一堵矮墻飄散縷縷熱氣

白楊正在褪去陳年的一身舊皮

喂養(yǎng)多年的老牛,毛色翻卷

靜靜細嚼一堆干草,細嚼沉沉的暮年

陽光滿院,觸手可及

七只鴿子和兩只母雞

在爭搶祖父撒出的玉米

其中一只雙翅伸展,尚未落地

青布衣衫,棉襖泛白的祖父

坐在矮腳板凳上,稀疏枝影里

陶瓷茶壺放在左邊地上

他撒出玉米的右手,五指張開

笑意掛臉,銀白胡須閃動。

這是我參加工作的那年,回老家拍下來的

一張舊照。在馬鹿溝,老屋仍在

只是青石臺階的縫隙,簇簇野草蔓生

只是十多年過去,照片里那群鮮活生命

如今再端詳,已然處于隔世的光陰

為祖父祖母立碑

北山之上,松柏青青

而我們的兩棵大樹倒了

櫛風沐雨一生相伴,分別十年

一位就在馬鹿溝,孤單十年

另一位在城里,成群兒孫簇擁中

也執(zhí)意要走,就像回家

我們再無膝可繞

只好換一種方式,爬上光滑冰涼的石頭

長幼有序,隊列整齊

又來到你們眼前

似乎在刻意避免

斷線的珠子,散落四方

我沒有寫下一句墓志

對于你們,任何言辭

都抵不過這里的千溝萬壑漫天黃土

都抵不過時光的荒草滿心的哀傷

帶著你們留在我身體里的

那一部分骨骼與血液

無論我浪跡天涯,或是終老故鄉(xiāng)

無論我風光無限,或是窮困潦倒

其實都是在,沿著一條秘密小徑

每天趕路不息,去與你們相聚

失蹤者說

我們村里最老實的一個人

到省城打工 失蹤三個月后

像個天外來客 突然回到了村里

他說那天傍晚他肚疼 獨自上街買藥

被幾個人拉到一輛車上

夢游似的狂奔一夜 到了一座大山

深處 山高林密

一個生產磚坯子的廠子

院墻高深 有人守門

還有幾條大狼狗 在房頂伸舌頭

他說進了廠 就失去了自由

里面有好幾十號人 有的

已經來了好些年 從來沒有

跨出過那座大山

吃的是豬食一樣的飯菜

干的是牛馬一樣的活路

稍不留意 鐵棒加身

他是穆斯林 只好天天吃洋芋

他說他想跑 又怕

鐵棒打跑工錢 也許那些人看他

實在老實 兩次安排他到附近集市買菜

兩次他都回去了 第五十六天

第三次去買菜 賣菜的老人說

你還不快走 這里面哪有什么工錢

他揣著買菜的兩百元錢

在山上躲了兩天兩夜 才敢下來

順著大路 一路打聽

省城的路 走了二十二天

他說每一個面慈目善的老人

都是他的路標

每一個低矮的屋檐 背風的橋洞

都是他的旅館

餓了討點吃 困了歇一歇

他說到了省城 滿街找遍

找了半月 不見了媳婦娃娃

碰巧找到了回家的車站 這才回來

他說一到家鄉(xiāng)的縣城 突然沒了方向

昏睡了一天 才回到村里

帶回一身疥瘡 蓬頭垢面

他說那個呆了五十六個日夜的地方

也不知叫什么 在何處

光天化日的 回去的路

無影無蹤 感覺就像

做了一場大夢 那種地方

似乎不存在于 塵世之間

小學校

馬鹿溝里最大的一個鳥巢

在向陽的坡上,四周是莊稼和樹木

從上中下人口手山石田土這些簡單的漢字

開始,1981年9月,在這里

我的另一個世界漸次打開

潔白槐花與紙飛機滿天飛舞

明凈的陽光落在一個個

小楷本中楷本和大字本綠色的格子里

半耕半讀的除了我們,還有老師

每個早讀時間,教語文的孔老師

總是倚在教室門框上

用一把羊角刀,為我們削尖每一支鉛筆

像為他的土地磨亮鋤具

有一個冬天,犁鏵碰傷了他的腳踝

拄著拐杖來到教室

課間就與我們一起,圍著烘籠火

共同抵御窗洞里灌進來的寒風

那位教數學的女老師

我們一直沒弄明白

為什么總是扎兩個羊角辮

成家了依然如此,日復一日的粉筆灰

掩不住她褲管上的泥印

一顆顆樸素的種子

在她清澈的眼眸里萌芽

如今,孩子們用著精美的削筆刀

那些磚木結構石棉瓦的教室

已長成磚混的樓房

四周的莊稼收了一茬又一茬

鳥兒們飛走了一窩又一窩

我的老師,全都老了

巢里的嘰嘰喳喳依然鮮嫩

那些舊時光的溫暖

依然縈繞在我的體內,經久不散

一座橋

兩條路運來石頭

緊緊握在一起,成了一座橋

它的胸懷容納過滔滔洪水

更多的時候是涓涓細流

光屁股的童年洗澡起來

和一窩來自遠方的燕兒

在下面避雨

牛鈴搖晃著走過

卡車呼嘯著走過

迎來一個個盛裝的新娘

送走一個個沉默的亡人

它從不挪動一下,在村口

始終是一座橋的樣子

等待丟失路上的人回來

一條河

一條溫柔的手臂

從層層山巒中伸出

自由舒緩,絕少發(fā)怒

涂抹著馬鹿溝兩岸

四季變換的色彩

走過陽光和雨點晶亮的腳步

滿河魚蟹,喂養(yǎng)過孩子們

歡樂的童年

它的流淌不修邊幅

陽光下,飄滿漿洗一新

五顏六色的衣裳、被單

石頭上飄搖的長長苔蘚

村里嘎嘎而來的鴨鵝

隨波逐流的片片落葉

為鄉(xiāng)親們帶來

大地深處的消息

一條河的流淌帶走了

歲月和石頭,帶不走

土地和莊稼

什么時候你變得寂寞了

什么時候你受到傷害了

像岸上煢煢孑立的身影

那些游上游下的魚

神秘地消失

春 天

每當春天來臨

那些梨花、桃花、櫻花

紛紛從瓦房角、院墻邊探出頭來

綻開笑臉,白楊嫩黃的芽

在風中醒來,慢慢伸展成綠葉

柳枝變得柔軟,輕輕拂動陽光

天空高藍,白云散淡

溪流清瘦明澈,還發(fā)不出太大的響聲

沉寂了一冬的土地

借用布谷鳥的鳴叫

日日不停,召喚著我的鄉(xiāng)親們

連安居到城里,年過半百的母親

也像突然從夢中驚醒,總要回去那么幾天

把一枚枚土豆、一粒粒玉米、一顆顆汗水

埋進土里。面對這樣的春天

我龜縮在城里,實在不知道

是該贊美,還是該詛咒

養(yǎng)蜂人

卡車運來你們的家,運來

無數只蜜蜂的家,在馬鹿溝的公路邊

我看到你們支起的帳篷

低過所有的屋檐

要吃進多少苦,才能釀成生活的蜜

追逐春天的人,把家安在花朵上,四處飄流

沒有電,沒有電視機,山鄉(xiāng)長夜

一盞馬燈里的心事,漏進朗朗星月,冷冷細雨

除了偶爾的交易,我的鄉(xiāng)親們忙于農事

不愿與你們過多往來,或者成為朋友

你們的狗與村里的狗混熟了,相娛正歡

春天已踏上漫漫旅途,外鄉(xiāng)人,一路走好

【責任編輯 沈 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