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樹劍

如今市面上很多保健品由“多種名貴藥材”炮制而成,也因此身價倍增,頗有出身名門的優(yōu)越感。但人參、蟲草這些“名貴藥材”真的有神奇療效嗎?它們真的需要那么“貴”嗎?回望“名貴藥材”從荒野山林之間走上藥房精致柜臺的歷史,不難發(fā)現(xiàn),附加在“名貴”二字上最主要的不過是傳說。

人參之貴,源自“長生奇幻”

古代的達官貴人,尤其是貴為天子的皇帝,不斷地尋找靈丹妙藥,以無限期延長自己的壽命。追求長生的夢想催生了一批名貴藥材,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人參。

人參本是山中的一株草本,有一定的藥用價值,尤其擅長補氣。漢代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記載:人參“主養(yǎng)命以應(yīng)天,無毒,多服久服不傷人,欲輕身益氣不老延年”,有“主補五臟,安精神,定魂魄,止驚悸,除邪氣,明目,開心,益智”等作用。雖然有“養(yǎng)命”、“延年”等字眼,但在《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這本書中,記載類似功效的中藥就有一百多種,人參只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漢代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記載了很多中藥處方,人參是一味常用藥,經(jīng)常與石膏、半夏、甘草等藥材合用,也沒有把人參視為特別貴重的藥。到了明代,人參的身價卻突然倍增,被譽為“百草之王”,其功效包括“起死回生,補一切虛損”。與此相適應(yīng),人參的價格也飛速上漲,基本上屬于貴族家的專屬藥材了。

那么,人參的藥效是否真的如此非凡出眾呢?當然不是,人參還是那一株人參,其功效并不會因為時代改變而發(fā)生根本性的改變。人參的神奇功效很大程度上是人為賦予的——明代宮廷生活糜爛,帝王夢想不老,希望通過進補來維持身體狀態(tài)。在這一宮廷意識的影響下,明代興起了一股不正常的用藥風(fēng)潮,即滋補之風(fēng),甚至有醫(yī)生熱衷于用人體的器官和分泌物來作為補藥,如胎盤(紫河車)、乳汁(蟠桃酒)等,其基本理念是“以人補人”。在這種思潮下,人參也因為外形像人,功效被無限夸大了。

長生藥終歸是沒有的,帝王的長生幻想與他們的軀體一樣進入了歷史的塵埃。但本是普通藥用植物的人參,因為外形的緣故,被貴族們希望滋補的欲望所哄抬,藉以大眾的想象力,而成為人間神草,成為藥架上單獨用高檔瓷器裝盛的名貴藥材。同時,藥材資源的日漸枯竭,其價格亦隨之上漲。

筆者曾經(jīng)在一家知名藥房看到幾株野生山參,標價數(shù)十萬元,不僅對這一“神草”肅然起敬,不知道它是真的會救人性命,還是成為當代豪門貴族用來標榜身份的一個“收藏品”。

蟲草,“包治百病”實為神話

如果說名貴的人參是一個傳說,那么天價的蟲草則是一個神話。冬蟲夏草,簡稱蟲草,可能是目前最貴的中藥材了。短短的十年中,蟲草的價格從1公斤1萬元左右不斷攀升,到今天的幾十萬元甚至上百萬元,不能不讓人瞠目結(jié)舌。

蟲草與人參不同,不是一味傳統(tǒng)的中藥,在清代之前的醫(yī)藥書籍中不見記載,古代名醫(yī)也沒有運用蟲草治病的醫(yī)案記錄。最早將蟲草作為藥物記載的書籍是清代的《本草從新》,書中說蟲草“甘平保肺,益腎止血,化痰已勞嗽”,其功效與枇杷葉差不多。而且,至今沒有哪位名醫(yī)以擅用蟲草聞名,在中醫(yī)名家的處方里也很少看到蟲草。所以,蟲草的藥效并沒有足夠的臨床證據(jù)。

既然如此,是什么原因促使人們對蟲草趨之若鶩,以至于達到今天的天價呢?原因還要從蟲草本身說起。蟲草菌(一種真菌)侵入蝙蝠蛾幼蟲體內(nèi),使蟲體長滿菌絲而干枯,第二年春天菌株長出地面形成草,這一特殊的生長過程古人描述為:“冬在土中,身活如老蠶,有毛能動,至夏則毛出土上,連身俱化為草。若不取,至冬則復(fù)化為蟲。”(《清·本草備要》)說到底,蟲草是一種菌類,與香菇差不多。但是“冬為蟲,夏為草”,這一特性為其披上了神秘的面紗,被引以為靈物,又加上蟲草本身的產(chǎn)于高寒之地,資源稀少,采集困難,所以價格較高。

如果說,十多年前的蟲草幾千元1公斤的價格尚屬理性,近年來高達數(shù)十萬元的天價,卻是緣于市場的炒作了。蟲草特殊的生長過程被神化的同時,功效也隨之被夸大,由一味化痰的中藥漸漸變成包治百病的“仙草”。一味中藥如果治療某一兩種病特別有效,就稱得上是靈藥,能夠“治療一百種病”的則必定是假藥。然而,在人們釋放購買力的過程中,各種保健風(fēng)潮不斷掀起,無辜的蟲草成為人們盲目保健的犧牲品。本來安然地享受高原的安靜與陽光的蟲草,迅速被采挖殆盡。養(yǎng)生保健的潮流還衍生了禮品中藥,蟲草首當其沖成為禮品藥的代表,不是因為它的治療效果,而是因為那種神秘感,更重要是因為貴,貴是禮品的必要條件。

筆者是很少給病人開蟲草的,一是因為貴,大多數(shù)病人吃不起,二是蟲草的藥效完全可以用其他一般的中藥來代替,比如,治療咳喘時可以用麻黃、杏仁等來代替,平喘的效果更好;用來燉雞可以用香菇代替,味道會更鮮美,營養(yǎng)價值也差不多。

還原真正的人參和蟲草

人參是一味補氣藥,能夠治療由于“氣虛”引起的一些病癥,如乏力、氣短、身體瘦弱等,有一定的強心、抗休克和增強免疫功能的作用。但是,人參畢竟是一味中藥,需要有經(jīng)驗的中醫(yī)來用,如果不適合的人長期服用人參,會出現(xiàn)失眠、抑郁、頭痛、心悸、血壓升高、性機能減退或出現(xiàn)藥疹、眩暈、出血等癥。

蟲草是一味溫陽藥,可以溫腎益肺,治療肺腎陽氣虛衰引起的咳嗽、哮喘、痰多、盜汗等病癥,有一定的抗疲勞和免疫調(diào)節(jié)作用,但是不適合長期服用。此外,部分人服用蟲草會引起過敏,出現(xiàn)皮疹、皮膚瘙癢、月經(jīng)紊亂或閉經(jīng)等。

最后必須要提的是,世界上從來沒有萬能的良藥,合適自己的才是保健靈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