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
幸福就像狗尾巴。
陳小朵拄著拐杖在青石板巷子里走著。她參加了一個叫作“用心聆聽”的活動,內(nèi)容是體驗盲人生活,要求一直戴著眼罩,堅持三天。
這時,陳小朵又聽到了背后輕微的腳步聲,她知道還是那個男孩。從戴上眼罩那天起,這個男孩連續(xù)兩天跟著她了。她開始跑,撲通一聲,摔倒了,膝蓋鉆心地痛。男孩跑過來,扶起陳小朵,說,我?guī)阕甙伞?/p>
男孩叫蜻蜓,剛搬過來,兩年前,他媽媽再婚了。蜻蜓說,他們不在乎我。我天天翹課,和街上的混混一起,不停地向他們要錢,只是想讓他們重視我!
蜻蜓還說,我要離家出走。但是我想等你的眼睛好起來再行動,嘿嘿。陳小朵既感動又難過。
后來,蜻蜓小心翼翼地問陳小朵,眼睛怎么了。陳小朵撒了平生第一個謊。她說,眼睛忽然失明了,現(xiàn)在正在康復(fù)治療。
那天是周末,陳小朵讓蜻蜓帶她去兒童福利院,并讓蜻蜓給孩子們理發(fā),蜻蜓眼睛都直了。
理發(fā)的時候,蜻蜓的手直抖。但他手下的孩子很乖,他說,哥哥,不好看也沒關(guān)系,只要剪短就可以了。理完發(fā),小男孩跳起來親了蜻蜓一下,又笑著跑開了。蜻蜓摸著臉上濕濕的口水,偷偷地樂?;厝サ穆飞?,他說,我總算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點價值。
第七天,蜻蜓帶來一個壞消息,老師通知他請家長,因為他曠課太多,可能要除名,但是他并不準備讓他們?nèi)W(xué)校。
陳小朵讓媽媽以蜻蜓老師的身份打電話給蜻蜓的繼父。第二天下午再見到小朵的時候,蜻蜓沒有了往日的頑皮,他說,學(xué)校同意不除名,但是要留級。我從沒見過他那樣求過人,心里酸酸的,特別想哭,真想喊他一聲“老爸”。
陳小朵決定摘下眼罩了,可蜻蜓失蹤了。
蜻蜓的繼父在零下10度的冬天里,找了兒子一天一夜。
第二天,蜻蜓終于找到了。
蜻蜓躺在床上,朝陳小朵齜牙咧嘴地笑。
是那伙小混混干的,他們老是向蜻蜓要錢,蜻蜓每次都變著法子回家要。這次,他拒絕了。他們就把他綁起來,扔在廢舊的工棚里。
陳小朵很驚訝,你爸是怎么找到你的呀?
蜻蜓笑著說,因為我是他兒子,他愛我。說完又嚴肅地補了一句,真正的幸福,原來,眼睛是看不見的。
王麗娟摘自《文學(xu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