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淵

摘 要:進入20世紀,中國南海諸島不斷遭到日法等列強的侵擾,南海局勢也日趨惡化。為了維護南海權益,當時的國民政府展開了外交斗爭,并采取各種措施開發(fā)建設東沙、西沙群島。國民政府維護南海權益之舉,為以后我國對南海諸島的主權捍衛(wèi)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是也有一些經(jīng)驗教訓值得我們認真總結。

關鍵詞:南海地緣環(huán)境;國民政府;南海諸島

中圖分類號:K2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09)06—0190—05

進入20世紀,伴隨著西方列強對亞洲大陸侵略的加深,中國南海諸島不斷遭到侵奪,南海局勢也日趨惡化。為了維護南海權益,當時的國民政府展開了外交斗爭,收回了部分海洋權益,并為開發(fā)南海諸島做出了努力?？疾靽裾畬δ虾ＶT島行使主權管轄的歷史過程以及經(jīng)驗和教訓,必定對當今南海諸島主權問題的研究有所裨益。

一、民國時期的南海地緣環(huán)境

西方列強對南海諸島的侵犯,從清朝末年開始就從未間斷。日本占領臺灣之后,窺伺南洋,企圖南下尋找地緣戰(zhàn)略“利益線”,目的是獲得工業(yè)發(fā)展的經(jīng)濟資源,西沙、南沙群島因地緣關系首先受到日本的侵略和掠奪。1917年,日商平田末治、池田金造、小松重利等人先后組織調(diào)查隊,非法勘測西沙、南沙群島。次年,日本拉薩磷礦株式會社派人到南沙群島進行勘測。1920年,該會社再次派人勘測南沙群島,并將之改名為“新南群島”,開采磷礦資源。至1929年,共開采磷礦達26000余噸。除西沙群島外,日本還覬覦西沙群島的磷礦資源。1921年,日本“臺灣專賣局”伙同賣國商人何瑞年,盜采磷礦。①為了捍衛(wèi)民族利益,海南人民奮起反抗,并經(jīng)中國政府向日方交涉,又由于受20世紀全球經(jīng)濟危機和國內(nèi)政治動蕩的影響,日人于1929年春撤出西沙群島,但采磷礦達10余萬噸。②

日本占據(jù)西沙群島以及對南海資源的掠奪,引起法國對西沙、南沙群島地緣戰(zhàn)略地位的注意,擔心日本的行為會威脅其在東南亞的地緣利益。法國一方面試圖阻止日本染指南海諸島,使其從海防到西貢的沿海港口能得到安全保護;另一方面竭力插足南海爭端,蠶食南沙群島領土,企圖使之成為自己的利益范圍。③為此,法國開始編造各種借口圖謀侵占西沙群島,如所謂的“19世紀初期,安南嘉隆王與明命王時,均曾出征西沙,現(xiàn)安南既歸法國所有,則西沙群島亦當歸法國所有”④,并于1933年照會中國駐法國使館,稱西沙群島為其所有,其理由為:“1.安南王公,曾在此島建塔立碑,安南歷史中有此事實;2.查中國歷史上,有兩艘英國艦艇曾因與中國漁船沖撞,沉沒該島之旁,當時英國曾向中國抗議,清政府復文中有七洲島非中國領土之語,故不負責?！?/p>

國民政府隨即照會巴黎公使館,提出抗議聲明:“1.該島經(jīng)緯度屬于中國領海,地理形勢甚為明顯;2.以歷史上言,清末曾派李準至該島,并鳴炮升旗,重申此為中國領土;3.前年香港曾有遠東氣象會之召集,當時法國安南氣象臺長及上海徐家匯天文臺主任都在會議上,向中國政府請求在西沙群島設氣象臺?！雹莘ǚ娇赡芨械嚼砬?其事就沒有下文了。

法國在謀奪西沙群島之時,又覬覦當時中國海軍一時無法企及的南沙群島。1933年4月7日至12日,法國強行占領我南沙之安伯島、南威島、太平島、鴻庥島、南匙島、楊信沙洲、中業(yè)島、北子礁、南子礁等九個小島。7月25日,法國政府未經(jīng)我國許可,竟對上述九小島進行所謂的“定名”,公布世人。12月21日,法國政府強行將南沙九小島劃入越南巴地省管轄。這九個小島,是南沙群島的組成部分,歸屬于中國。直到法國占領時,在一些島上仍有中國人居住著。法國政府在其公報中也承認,“中國海南島漁民常駐”于此;在其登陸南威島時,“島中尚有中國人三名”。在其公報中還寫到,“伊都亞巴島(即伊都阿巴島)及北危島有海南島漁民來此居住,每年均有海南島帆船載運糧食物品來島換取魚、玳等類而去”。⑥法國對南沙群島的侵略,激起了中國各界民眾的強烈抗議。國民政府獲悉后即照會法國使館,要求將各島的名稱及經(jīng)緯度查明見復,并聲明在未經(jīng)查明之前我國政府對法國之宣言,保留其權利,“外部除電駐法使館探尋真情外,現(xiàn)由外交、海軍兩部積極籌謀應付辦法,對法政府此種舉動將提嚴重抗議”⑦。與此同時,國民政府發(fā)言指出:“菲律賓與安南間珊瑚島,僅有我漁人居留島上,在國際間確認為中國領土?！雹辔髂险蛷V東省政府也分別向法當局及駐粵法國領事提出抗議。在此情況下,法國狡辯稱:“法占九島是據(jù)法外交部稱,該九島在安南、菲律賓間,均系巖石,當航路之要道,以其險峻,法船常于此遇險,故占領之,以便建設防險設備,并出圖說明,實與西沙群島毫不相關。”⑨

20世紀30年代,在法國侵略南海諸島時,日本出于地緣政治利益考慮,亦提出對南沙群島的主權要求。1933年12月,日本駐法國代辦澤田照會法國外交部,對于法國占領九島表示“抗議”,并稱諸島之主權應屬日本。澤田稱:“日本之采磷拉薩公司于1918年即往此諸島開采天然富源,其因建筑鐵路房屋及碼頭等項之用費,已達日金100萬元,該項工作至1919年乃停止,所有人員,亦因世界貿(mào)易狀況之不景氣,均被召返國,但一切機器,仍留之原地,且冠以該公司之字樣,表示仍將復來之意,故日本政府認為諸島應屬日本?！雹鉂商锇讶毡驹?jīng)實施的侵犯行動,作為其擁有南沙群島主權的依據(jù),是根本站不住腳的。日本爭奪九小島主權的真正地緣戰(zhàn)略考慮是:法國“依此項之占領,自可筑造飛機根據(jù)地,停泊潛水艇,而完全獲得南中國海之制海權。此舉足使現(xiàn)成為英國向東亞發(fā)展為堅壘至新加坡與香港間之海上交通,橫被隔斷”(11),因此日本欲爭奪之以確立在南海的優(yōu)勢地緣地位。南海九小島重要地緣地位使各國列強爭斗不已,而國民政府一時無力給列強以有力回擊,致使南海問題日益趨于復雜化。

日本的侵略行為遭到了法、英等國的反對。英國外務部次官在眾議院答復議員質(zhì)詢時,承認南海諸島具有重要的戰(zhàn)略價值,它表示向日本抗議兼并該群島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法國政府。1939年6月22日,英法在新加坡舉行戰(zhàn)略協(xié)調(diào)會議,由來自印支、香港、上海、印度、緬甸、錫蘭、馬來亞、澳洲約50名英法高級海、陸、空軍的代表出席會議。(12)日本投降后,國民政府鑒于南海諸島戰(zhàn)略位置重要,乃決定由內(nèi)政部會同海軍總部、空軍總部、后勤總部及廣東省政府等單位,于1946年12月9日乘太平號、中業(yè)號、永興號和重慶號四艘艦艇從廣州駛向南海諸島,海軍派軍駐于西沙之永興島和南沙之太平島,內(nèi)政部則在各主要島嶼上重建國碑、測繪詳圖。對于我軍的接收行動,法國立即“抗議”,并派軍艦到西沙群島,在珊瑚島上建立行政中心。國民政府曾于1946年10月和1947年1月先后與法國交涉,最后因法國理屈詞窮及越南戰(zhàn)事告緊,雙方中止談判。法國的挑釁和侵占行為,為南海問題的解決留下了隱患。

二、民國時期我國對南海諸島的管理與開發(fā)

國民政府曾采取不少措施,對東沙、西沙和南沙群島的主權進行了維護,試圖杜絕外人的覬覦。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加強對東沙、西沙群島的行政管理

1913年,廣東實業(yè)司司長關景以東沙島開辦實業(yè),要求警察廳派警察到島,以資防衛(wèi)。警察廳當即選派警長1名,警察10名,伙夫2名,進駐東沙島,這是中國警察首次駐守該島。當時該島生活條件惡劣,染病死亡之事常有發(fā)生,駐島警察是比較稱職的。1935年春,廣東省建設廳農(nóng)林局提出加強東沙群島管理,“以辟富源而維國土”的建議,經(jīng)省政府批準,設立了“東沙島海產(chǎn)管理處”,任命梁權為管理處主任。(13)3月,梁權和第一集團軍總司令部參謀林冠英、海軍司令部參謀胡應球等率領員工前往東沙群島巡視,回來后建議按照當時國際慣例把東沙群島領海權定為12海里。同時將“東沙島海產(chǎn)管理處”改名為“東沙群島管理處”,“以符行政上之設置,以杜外人借口”。(14)經(jīng)廣東省建設廳呈請廣東省政府審核,“俯準照辦”(15)。

對于西沙群島,廣東省政府將其劃為海南島管轄,加強了對西沙群島的調(diào)查與治理。1921年南方軍政府重申西沙群島劃歸海南島管轄之政令。同年3月,民國軍政府將西沙群島劃歸廣東省崖縣(即崖州)管轄,并由內(nèi)政部咨行廣東省政府遵照執(zhí)行。(16)3月30日,廣東省政府以指令的形式,公布了這一決定。1928年5月,政治會議廣州分會議議決派艦前往西沙群島,由廣東民政廳、建設廳、南區(qū)善后委員會公署、第八路軍總指揮部、測量局、中山大學、兩廣地質(zhì)調(diào)查所等單位派出軍、政官員和科技專家等15人組成調(diào)查隊,于22日乘海瑞艦出發(fā),作實地調(diào)查,歷時16天。歸省后各調(diào)查員均造具報告,編成《調(diào)查西沙群島報告書》,并由省政府制定出《招商承辦西沙群島鳥糞簡章》共15條?？箲?zhàn)勝利后,國民政府行政院于1946年7月決定西沙群島改歸廣東省政府管轄。

2.加強對東沙、西沙群島的軍事管理

1925年,海軍部為了加強對東沙島的管理,提出了把東沙島劃作海軍軍事區(qū)域,歸海軍管轄的建議,呈請北洋政府審批,經(jīng)國務會議議決照辦。北洋政府為此發(fā)布通告,宣示中外,并規(guī)定“沿島堤岸外以三海里為領海防線,界內(nèi)無論何國船只,不得停留或灣泊”(17)。1926年2月,全國海岸巡防處接到海軍部的指令后,也在報上刊登通告說:“照得海軍為南洋航海公安,在東沙島設有海軍觀象臺、海軍無線電臺、求向器和燈塔,乃海軍軍事區(qū)域,所有島中一切行政權限,應由本處遵令辦理。”(18)1926年4月,海軍部以西沙群島與東沙群島同為海南要區(qū),應援案將西沙群島定為海軍軍事區(qū)域,經(jīng)提呈北洋政府備案,并由北洋政府通告中外知悉。(19)1933年6月,廣東省三年施政計劃說明書中,有“擬管理西沙島計劃書”,決定設置應由第一集團軍總司令部海軍司令部辦理。

國民政府在加強對東沙島軍事管理的同時,也注意對海域安全、經(jīng)濟權益的維護。1935年5月6日,據(jù)海軍部呈請以國民政府指令第1157號令,行政院任命方均等為海軍東沙島氣象臺臺長等職,將方均敘為中校,黃銹、袁振岳敘為少校。(20)20世紀30年代,日本漁船來東沙群島海域捕魚、采海人草,受到國民政府的譴責和禁止。1935—1937年間,日本漁船在東沙島海面盜采海人草,民國外交部曾于1937年5月向廣東廣西特派員發(fā)出指令,指示“該島完全為我國領土。且經(jīng)定為海軍軍事區(qū)域,日人所采之物,顯屬于陸地主權問題……要求嚴切制止,以重主權”(21)。由于西沙群島、東沙群島為廣東屬境,行政上是廣東省管轄區(qū)域,所以在其定為海軍軍事區(qū)域之后,關于該群島的開發(fā)和招商經(jīng)營等事,仍歸廣東省政府管理。

3.加強對東沙、西沙群島的經(jīng)濟開發(fā)。

1912年2月,廣東軍政府實業(yè)司為維護東沙島主權,發(fā)出通告,招商經(jīng)營東沙漁業(yè),兼任守島之責,政府分文不取。香山縣葉養(yǎng)珍、楊志業(yè)等人認為“保守海權政策,實無過于斯”。他們不僅要經(jīng)營漁業(yè),而且要“將該島漁業(yè)、鹽業(yè)、磷礦及島中所有利權,一律承辦”(22)。廣東省實業(yè)司基本同意他們的申請,只因食鹽乃國家專利商品,不準運出島外銷售。因此,葉養(yǎng)珍等人開發(fā)東沙島計劃未能成功。1926年,福建閩南造林公司總理周駿烈鑒于日本人盜采東沙島海人草,有損主權,向廣東省實業(yè)廳申請經(jīng)營東沙島海人草,“以辟利源,而保主權”,經(jīng)廳長李祿核明批準,發(fā)給開采執(zhí)照。(23)國民政府在允許民間開發(fā)同時,對承辦商的經(jīng)營權作了限定:不準搜自私下轉(zhuǎn)讓承辦經(jīng)營權,一旦發(fā)現(xiàn)即取消其承辦經(jīng)營權。1926年11月,廣東志昌行以繳費6萬元,向海軍部全國海岸巡防處申請承辦東沙島海人草,期限5年,志昌行拿到執(zhí)照后,即勾結日本商人松下嘉一郎經(jīng)營海人草及其他海產(chǎn)。廣東省政府得知此事后,即咨行海軍部令海岸巡防處撤銷志昌行執(zhí)照,命日人撤離東沙島,以維護主權。(24)

對于西沙群島資源的開發(fā),國民政府主要采取地方政府直接開采和政府批準商人承辦開采的方式,對承辦商征收賦稅充實財政。1919年,商人鄧士浪向廣東省府呈請承墾西沙群島中之玲洲(東島)一島,以資種植。其時,因軍政府對于瓊崖森林、礦產(chǎn)及西沙島各事宜,已派員籌辦,未予照準。1921年以后,商人承辦西沙群島鳥糞,第一次是1921年12月6日,第二次是1923年4月7日,均由內(nèi)政部和廣東省署批準香山縣民何瑞年承辦。(25)1929年至1931年廣東省政府又批準商人宋錫權、嚴景枝等人申請開發(fā)西沙群島鳥糞資源。政府對開發(fā)活動也進行了規(guī)范。廣東省政府通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何瑞年將經(jīng)營權轉(zhuǎn)讓給日本南興實業(yè)公司,隨即取消了它的承辦經(jīng)營權。(26)為配合西沙群島的資源開發(fā),國民政府對西沙群島的基礎設施進行了初步建設。根據(jù)1930年香港遠東氣象會議的決議,國民政府于1936年在西沙群島設立了氣象臺、無線電臺和燈塔等,以保持海內(nèi)外的通訊聯(lián)絡暢通。(27)

4.對南海諸島的定名、制圖

在治理南海諸島過程中,國民政府鑒于國內(nèi)出版的有關南海諸島圖籍大多“抄襲陳編,以訛傳訛,甚至翻印外國出版之中國圖,不加審查,致國疆界線任意出入”(28),于是在1933年6月7日由內(nèi)政部召集參謀本部、外交部、海軍司令部、教育部、蒙藏委員會正式成立了“水陸地圖審查委員會”,著手編制標準地圖。該委員會自成立至1934年l2月,共舉行審查會議26次,審定并公布了南海諸島主要島礁沙洲的標準地名,出版了“關于我國南海諸島各島嶼中英地名對照表”,較為詳細地羅列了南海諸島島礁名稱,有96個島礁灘名稱,西沙群島28個島礁。該表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對南海包括南沙群島的認識水平,是國民政府行使國家主權的表現(xiàn),有利于對南海諸島的管轄與開發(fā)。

為了對南海諸島的命名和繪圖進一步規(guī)范和管理,1935年3月12日,水陸地圖審查委員會第29次會議,決定繪制政區(qū)疆域各圖必須畫出東沙群島、西沙群島、南沙群島(今中沙群島)和團沙群島(今南沙群島)。(29)1935年4月,該委員會專門繪制《中國南海島嶼圖》,確定中國南海最南的疆域線至北緯4°,把曾母暗沙繪在中國疆域線內(nèi)。這是當時中國政府第一份公開出版的地圖,也是第一份比較詳細地標繪部分南海諸島島嶼、沙洲、灘礁的地圖。此幅地圖的出版發(fā)行,成為以后地圖界出版的重要依據(jù)。此后,水陸地圖審查委員會負責審查全國各地出版的水陸地圖,僅從1935年4月至1948年間,國內(nèi)出版的各類地圖中,至少有60種較為完整地標繪了南海諸島。(30)這一時期成為中國歷史上對南海諸島命名、地圖標繪中承前啟后的時期,它再度表明了中國政府對南海包括南沙群島行使著有效的管轄權。因為該圖是在當時的科學技術條件下繪制的,所以不甚精確,未能將南海諸島中較大的島礁標繪出來。

三、對國民政府開發(fā)南海諸島行為的評析

國民政府采取外交交涉、軍事收復、統(tǒng)一規(guī)范地名、設治管理、議決開發(fā)建設等方式維護南海諸島主權,在一定程度上維護了中國的南海權益,為以后維護南海諸島主權、解決有關爭議問題提供了一定的歷史和法理基礎。國民政府的維護南海諸島主權的行為,雖然標志著中國海洋意識的不斷成長,但是也有一些經(jīng)驗教訓值得我們認真總結。

在維護海洋權益過程中,國民政府一些官員和有識之士初步意識到,要想從根本上杜絕外人對南海諸島的覬覦侵占,只有從速開發(fā)建設,增加我國在南海諸島的經(jīng)濟、軍事的存在。1937年1月2日,國民經(jīng)濟建設運動委員會廣東分會專員兼特派計劃開發(fā)東沙群島視察專員梁有成,上書全國經(jīng)濟委員會委員長宋子文,提出開發(fā)東西沙群島的建議。梁有成列舉了開發(fā)東西沙群島的重要性::1.東西沙群島是“吾國海疆南方之最前線,若不速謀建設,無異自撤藩籬,門戶洞辟”;2.東西沙所蘊藏之富源,若有整個具體計劃從事開發(fā),成績定必蔚然可觀;3.最近粵省失業(yè)人數(shù)驟增,拓展實業(yè),實為救濟失業(yè)之治本不二法門;4.該兩島開發(fā)之后,既可裨益國家,復可制止強鄰凱覷之野心,而息糾紛于無形。梁氏建議,派員前往東西沙群島調(diào)查視察,以擬定切實可行的計劃。(31)為開發(fā)南海諸島天然資源、保護海洋權益,廣東商人自愿組織開源實業(yè)社,“專以采取并推銷東西沙及團沙群島之天然鳥糞為主要業(yè)務”(32)。但由于日本的全面侵華戰(zhàn)爭尤其是對南海諸島的占領,中國在東沙、西沙群島的開發(fā)和建設活動只得中止。

國民政府對東沙、西沙群島資源的開發(fā)利用,做了多方面的努力。在利用民間資本開發(fā)西沙群島的同時,國民政府又進行自主開發(fā),在西沙群島設定林島及石島兩處磷礦國營礦業(yè)權并交臺灣肥料公司經(jīng)營,在開發(fā)過程中也注意到國防安全問題。1949年,資源委員會與國防部召開國防建設與采礦互助辦法會議,擬定五項措施,并經(jīng)行政院批準。該決議為軍事安全起見,劃定了采礦工作地區(qū)“以該島炮壘外圍,延伸約一百公尺為禁區(qū)”,明確了各自活動的區(qū)域,并規(guī)定“開采員工數(shù)目及進出船名與日期等項,應通知該島駐軍查考”,試圖防止采礦業(yè)的發(fā)展與軍事安全之間可能發(fā)生的沖突。在開發(fā)利用磷礦資源的同時,國民政府也注意到西沙群島生態(tài)平衡問題,規(guī)定“對該島林木之生存,開采者有盡量保護之責任”(33),把開采鳥糞資源納入了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軌道,保持所開采地區(qū)鳥糞資源的可再生性。

在規(guī)范治理南海諸島過程中,國民政府發(fā)現(xiàn)中外圖籍中的南海諸島不少島礁名稱,是外國人擅自命名的,有些是外國人根據(jù)我國海南漁民的命名而譯成外文的,因此內(nèi)政部方域司決定重新擬訂南海諸島名稱。國民政府在兩次所公布的地名中,外來地名的作用雖然呈現(xiàn)出逐步衰減的趨向,但又保持著“根深蒂固”的特點。1935年公布第一次南海島礁命名時,除了東沙島、南山島、西沙群島、南沙群島、團沙群島是漢語名稱外,其余都來自外語地名的音譯和意譯。音譯大致有85個,意譯的地名約有45個。1947年公布第二次南海島礁命名時,南海諸島名地關系和等級層次較為協(xié)調(diào)。在減少外來地名影響方面,政府也采取了一些有效措施,削弱了外來地名的影響,在“名從主人”的原則上,有一些進展。但是這次重新擬訂的南海諸島名稱,不論是音譯還是意譯,都不能完全消除外來影響,尤其在需要追溯地名語源的時候。1948年《地理之友》雜志創(chuàng)刊號的一篇書評就認為:“南海諸島過去只有西洋人所定名稱及日本人所命之名。此次內(nèi)政部將群島另訂新名,頗有重要的意義……內(nèi)政部對于群島命名時,于固有名稱,亦似有考慮之必要?！?34)

抗戰(zhàn)時期,國民政府為維護主權雖奮起抗爭,但由于國弱力微無力改變南海地緣利益的喪失局面。盡管如此,國民政府對南海諸島還是進行了規(guī)劃和建設,并取得一些成績,這對維護南海諸島的主權起到了一定作用?？箲?zhàn)勝利后,由于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忙于內(nèi)戰(zhàn),造成以前維護地緣利益的成果沒有鞏固下來,這就給法國殖民勢力、菲律賓侵占西沙、南沙群島制造了條件,1948年,占據(jù)西沙珊瑚島的法軍,在島上建房屋和供水設備,不準中國漁民前往該處捕魚;1949年4月,法艦炮擊甘泉島,驅(qū)走我漁民,并派武裝人員侵占晉卿、琛航、金銀、甘泉四島,建立所謂“主權牌”。1948年,馬尼拉航海學校校長克洛馬組織所謂的“探險隊”,竄入我國南沙群島太平島進行非法活動;1949年4月,菲律賓政府內(nèi)閣會議決議,派遣海軍副少將安納達(JoseV.Andrada)前往太平島“視察”。國民黨駐菲公使陳質(zhì)平致函菲外交部,反復聲明太平島為中國領土,但是菲方不予理睬。(35)法國、菲律賓侵略之舉,惡化了南海地緣形勢,為中國人民解決南海問題留下了隱患。

注釋

①韓振華:《我國南海諸島史料匯編》,東方出版社,1988年,第235—236頁。

②許崇灝:《瓊崖志略》,臺灣學生書局,1975年,第19—20頁。

③吳士存:《民國時期的南海諸島問題》,《民國檔案》1996年第3期。

④胡煥庸譯《法人謀奪西沙群島》,《中國今日之邊疆問題》,臺灣學生書局,1975年,第201頁。

⑤鄭資約:《南海諸島地理志略》,商務印書館,1947年,第77—78頁。

⑥《關于太平島主權之理由及與臺灣關系一案覆希查照》,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全宗號12(2),卷號2680。

⑦⑧“法占粵海九小島,外部抗議”,《申報》1933年7月27日。

⑨陸東亞:《對于西沙群島應有之認識》,《中國今日之邊疆問題》,臺灣學生書局,1975年,第189、158頁。

⑩(11)徐公肅:《法國占領九小島事件》,《中國今日之邊疆問題》,臺灣學生書局,1975年,第158、160頁。

(12)陳鴻瑜:《南海諸島主權與國際沖突》,臺灣幼獅文化事業(yè)公司,1987年,第62頁。

(13)《廣東省建設廳廳長何啟澧呈廣東省政府文》(1935年5月13日),廣州中山圖書館。

(14)梁權:《東沙群島開發(fā)計劃書》(1935年5月),廣州中山圖書館。

(15)《廣東省建設廳廳長何啟澧呈廣東省政府文》(1935年5月13日),廣州中山圖書館。

(16)(26)陳天錫:《西沙島東沙島成案匯編?西沙島成案匯編》,商務印書館、香港印刷局,1928年,第66、50頁。

(17)《廣東省建設廳廳長胡繼賢呈廣東省政府文》(1931年9月2日),廣州中山圖書館。

(18)(19)(22)(23)陳天錫:《西沙島東沙島成案匯編?東沙島成案匯編》,第238;248、264;212;224—232頁。

(20)廣東省民政廳編《廣東全省地方記要》第三冊,1934年,第265—266頁。

(21)《東沙島日人盜采海草毀壞我國漁船案件處理經(jīng)過文書材料之五》,廣東省檔案館檔案。

(24)呂一燃:《近代中國政府和人民維護南海諸島主權概論》,《近代史研究》1997年第3期。

(25)陸東亞:《西沙群島應有的認識》,《外交評論》(二卷)1933年第10期。

(27)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有關國民政府在南海諸島設置無線電臺等設施的一組史料》,《民國檔案》1991年第3期。

(28)《水陸地圖審查委員會會刊》第1期,1935年1月,第85頁。

(29)《水陸地圖審查委員會會刊》第3期,1935年9月,第79—80頁。

(30)韓振華:《我國南海諸島史料匯編》,東方出版社,1988年,第237頁。

(31)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梁有成致全國經(jīng)濟委員會呈》(1937年1月2日),《民國檔案》1992年第3期。

(32)(33)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國民政府勘察開發(fā)西沙群島的一組史料》,《民國檔案》1992年第2期,第58、64頁。

(34)震明:《南海諸島地理志略(書評)》,《地理之友》1948年第1期。

(35)李金明:《中國南海疆域研究》,福建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97、198頁,“附錄一”。

責任編輯:王 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