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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死账龟P(guān)于“命運”的思考
——兩部“俄狄浦斯”的悲劇觀比較

2010-02-09 04:20王靜
關(guān)鍵詞:科羅俄狄浦斯諾斯

王靜

(華東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上海,200241)

索??死账龟P(guān)于“命運”的思考
——兩部“俄狄浦斯”的悲劇觀比較

王靜

(華東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上海,200241)

索福克勒斯在《俄狄浦斯王》和《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兩部悲劇中對命運的體認有一個內(nèi)在的發(fā)展過程:在《俄狄浦斯王》中,命運更多顯現(xiàn)為一種外在的必然性力量,個體和命運之間是一種緊張關(guān)系;在《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中的俄狄浦斯開始轉(zhuǎn)向?qū)ψ陨砗统前蠲\的內(nèi)在沉思,最后與悲劇命運達成和解。

索??死账梗欢淼移炙?;悲劇;命運;自然本性;理性

《俄狄浦斯王》(Oedipus The King)和《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Oedipus at Colonus)是索??死账?Sophocles,公元前496~406)創(chuàng)作的兩部關(guān)于俄狄浦斯的悲劇,兩部悲劇最突出的主題之一就是古希臘的命運觀。在《俄狄浦斯王》中,命運是一種外在的必然性力量,俄狄浦斯身陷于個體與城邦的關(guān)系之中,他努力逃脫命運的諭言,但他所有的努力反而愈加促成命運的迅速完成,個體抗?fàn)幈厝坏拿鼣?shù)所激發(fā)出的崇高感是這部悲劇的特色;在《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中,俄狄浦斯置身于城邦之外來思考個體與城邦的關(guān)系,個體與城邦不再處于緊張的對抗?fàn)顟B(tài),而是在個體的沉默中達到了對必然性力量(命運)的超越,沖突減弱了,對宇宙(cosmos)秩序的理解加深了,俄狄浦斯回歸內(nèi)心深處去沉思自然本性更深的本質(zhì),最終達到與命運內(nèi)在的和解。

一、《俄狄浦斯王》:自然本性對于“命運”的盲目反抗

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以酒神精神來描述人的自然本性,以阿波羅精神來象征城邦的禮法,即城邦的尺度。《俄狄浦斯王》這部悲劇中的命運沖突主要由城邦的禮法(nomos)與人的自然本性(physis)的矛盾產(chǎn)生,“弒父娶母”是這一矛盾的深刻隱喻。任何文明的社會均有兒子?母親的亂倫禁忌,《俄狄浦斯王》就是以這個禁忌作為整個命運沖突的核心,直接將文明的根基展現(xiàn)在最明亮的地方,以揭示出人性根本的困境,人的根本悲劇性命運。當(dāng)俄狄浦斯聽說“弒父娶母”這一諭言之后,為維護城邦的禮法,他在非理性力量的支配下盲目地逃避,但他的逃避反而更加速了諭言的實現(xiàn),“弒父娶母”的行為最終觸犯了城邦的禮法,動搖了城邦的秩序,忒拜城也因此被瘟疫籠罩。為了消弭忒拜城的災(zāi)禍,俄狄浦斯自刺雙眼、流亡放逐,他最終認識到命運是一個比他更強大、更頑固的存在,罪愆本身須成為必然,這并非僅僅由于個體的失誤,而主要在于命運的不可違抗。俄狄浦斯以自身的流亡放逐來解決城邦禮法與人的自然本性之間的矛盾沖突,這種為維護城邦禮法所作出的個體的犧牲,可視為是阿波羅精神。

在《俄狄浦斯王》中,被“弒父娶母”這條可怕的神諭擊中的有三個人:先王拉伊俄斯、母親伊俄卡斯忒和俄狄浦斯。他們都深信這一諭言的可靠存在,并采取了相應(yīng)的措施來驅(qū)避厄運的降臨。拉伊俄斯和伊俄卡斯忒意欲殺死自己的嬰孩,俄狄浦斯意欲逃離科林斯王國遠走他鄉(xiāng),但嬰孩被善良的牧人挽救,而科林斯國王波呂玻斯并不是俄狄浦斯的生父,他們試圖擺脫命運的種種努力反而促使他們與命運愈走愈近。那么,這條顯示命運的神諭到底是指什么? 它有何隱喻? 其實,答案就在主人公“俄狄浦斯”O(jiān)edipus(Oidipous)這一名字中?!皃ous”的希臘文原意為“腳”?!癘idi”在希臘文中有兩層意思:一是“腫疼的”,這是俄狄浦斯的身體特征,是他與生俱來的局限;二是“認識”之意,這是俄狄浦斯一生的追求目標(biāo),是試圖認識自己局限的種種努力。所以,“Oidi-pous”既可理解為“腫疼的腳”,也可理解為“認識自己”;“Oidi-pous”的兩層涵蘊體現(xiàn)了其內(nèi)在的“認識你自己”和“自知其無知”的辯證關(guān)系。“認識”的結(jié)果是知道引起忒拜城瘟疫的斯芬克斯之謎的謎底是“人”,“無知”的結(jié)果是接受城邦賜予他的禮物——母親,引起忒拜城新的瘟疫。無論俄狄浦斯作何選擇,忒拜城的瘟疫都無法避免,除非俄狄浦斯深省他作為“人”的局限性。

但是,一個腳腫痛(有缺陷)的人是否有能力認識到自己的局限? 索??死账乖谒伎歼@個問題時是從神和人的關(guān)系開始的。古希臘是一個敬神的民族,神是人類最高理性的體現(xiàn),從神的影像中,人類看到自身的局限,如果有人膽敢沖破人神的界限,妄圖與神較量,以為通過自己的努力可以改變神的旨意,那么他必將要遭到神的報復(fù),承受最可怕的命運。索福克勒斯借歌隊唱出自己的隱憂:“關(guān)于拉伊俄斯的古老的預(yù)言已經(jīng)寂靜了,阿波羅到處不受人尊敬,對神的崇拜從此衰微,……如果有人不畏正義之神,不敬神像,言行上十分傲慢,如果他貪圖不正當(dāng)?shù)睦?,作出不敬神的事,愚蠢地玷污圣物,愿厄運為了這不吉利的傲慢行為把他捉住?!盵1](160)因此,俄狄浦斯的悲劇中也有其個人自身的因素,即他并不能很好地把握人與神之間關(guān)系的尺度,在理解“神”和“人”之間的關(guān)系時,他缺少亞里士多德所說的“審慎”的美德,也就是對“認識你自己”和“自知其無知”缺少內(nèi)在的理解。

當(dāng)俄狄浦斯得知“弒父娶母”的神諭之后,他所采取的第一個行動就是離開科林斯國,但他并不理解神諭的真正涵義,以為離開了就可以逃脫命運的詛咒,并為此暗自歡喜,在探索命運的過程中,他流露出對“自己”茫然無知(他甚至連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但另一方面他仍心有余悸,擔(dān)心暗示命運的征兆會不經(jīng)意地出現(xiàn),所以生活中的任何細節(jié)都會引發(fā)他對諭言的憂慮。例如,他在追查殺害先王拉伊俄斯的兇手時,他的心中充滿了隱憂,伊俄卡斯忒不解其情,試圖安慰他,說拉伊俄斯是被一伙強盜打死的,而非死在自己兒子的手中,他們已將孩子丟棄在沒有人跡的荒山之中,“那不幸的嬰兒沒有殺死他的父親,倒是自己先死了。從那時以后,我就不再因為神示而左顧右盼了。”[1](159)伊俄卡斯忒以為“殺死了孩子”就可以擺脫命運的糾纏,不必再為神示擔(dān)憂——“從那以后,我就不再因為神示而左顧右盼了” ——從這句無知的話語中我們不難猜想她說此話時的輕狂神情,這種在命運面前的無知和輕狂,只有從最淺薄無信的人的口中才會說出!俄狄浦斯亦同樣如此,報信人前來訃告波呂玻斯的死訊,他以為波呂玻斯就是自己的父親,“父親”的死使他擺脫了諭言的折磨,所以他也不再相信神諭:“我們?yōu)槭裁匆匾暺ね械念C布預(yù)言的廟宇,或空中啼叫的鳥兒呢?它們曾指出我命中注定要殺我父親。但是他已經(jīng)死了,埋進了泥土;我卻還在這里,沒有動過刀槍。除非說他是因為思念我而死的,那么倒是我害死了他。這似靈不靈的神示已被波呂玻斯隨身帶著,和他一起躺在冥府里,不值半文錢了?!盵1](162?163)俄狄浦斯對待神諭的態(tài)度,與伊俄卡斯忒如出一轍。他們父母子三人所有行為的動機都是源于對“弒父娶母”這條神諭的表面篤信,這種“信”是自我保護的需要,而非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于神諭本身的真正敬畏,所以,他們采取種種抵抗命運的行為都是不正當(dāng)?shù)摹怯捎谶@種自負和盲目,才是導(dǎo)致他們最終悲劇命運的主要根由。

尼采將俄狄浦斯這種由酒神精神引導(dǎo)的違犯禁忌,看作是突破城邦禮法局限性的嘗試,因而這是一種積極的罪行。命運是不可抗拒的,命運就是一條神律;當(dāng)這種神律壓迫在俄狄浦斯身上時,承受者雖然流露出若干苦痛,但更多的是表現(xiàn)出一種對于命運主動承擔(dān)的英雄主義的傾向。對俄狄浦斯個人來說,他本可以置身于城邦之外,然而他卻主動選擇留在城邦追查殺害先王的兇手;俄狄浦斯的行為,很大程度上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城邦承擔(dān)悲劇的命運,“你們每人只為自己悲哀,不為旁人,我的悲痛卻同時是為城邦,為自己,也為你們”[1](136);從某種程度上說,俄狄浦斯是可以逃避命運的懲罰的,但他真誠地想為城邦消彌災(zāi)禍,結(jié)果卻導(dǎo)致自己的毀滅,這是自甘的、主動的受罰。“俄狄浦斯弒父娶母,破解了斯芬克斯之謎!這種命運的神秘的三重性告訴我們什么呢?那破解自然——雙重變態(tài)的斯芬克斯——之謎的人,必定要破壞神圣的自然秩序,弒父娶母。這個神話似乎輕輕地告訴我們,智慧,尤其是俄狄浦斯的智慧是違反自然的暴行,誰用知識把自然推入毀滅的深淵,誰就得在自己身上體驗到自然的瓦解?!腔壑{(diào)轉(zhuǎn)矛頭刺向智者,智慧是對自然的犯罪’,這是神話向我們高喊的可怕語句?!盵2](59?60)《悲劇的誕生》中這樣分析俄狄浦斯背負的可怕命運。

二、《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理性對于“命運”的理解與超越

索??死账估^《俄狄浦斯王》之后,在晚年以同樣的人物為素材創(chuàng)作了《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雖然這部戲劇也是取材于“俄狄浦斯”的家族傳說,但其中相當(dāng)一部分情節(jié)卻是劇作家個人的獨特創(chuàng)作,其間不僅貫穿著索福克勒斯對于“命運”這一問題的持久思考,更包含他對于“原罪”這一觀念的認識。希臘人是不相信“原罪”這一觀念的,那么,俄狄浦斯遭受命運的放逐意味著什么,是什么促使他犯罪?

在這部戲劇中,俄狄浦斯對命運充滿了懷疑,對自己的不幸充滿了抱怨,他無辜遭受命運的嚴厲裁判,但這些罪行并不是他故意犯下的,那么,憑什么應(yīng)當(dāng)他遭受責(zé)罰?為了城邦的安危他自刺雙眼、流亡他鄉(xiāng),本以為他這樣做就可以消彌城邦的災(zāi)禍,但結(jié)果卻反而引起親族間更加殘酷的仇殺,那么,他遭受如此悲慘的命運又有何意義? 年輕時為拯救城邦所做的種種努力,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場虛空。

受盡了折磨的俄狄浦斯流浪在雅典城街頭,身心疲憊,靠他人施舍度日;當(dāng)雅典城民知道他是俄狄浦斯時,都非常害怕,想把他驅(qū)逐出去。俄狄浦斯為自己作出了申辯:“榮譽或美好的名聲有什么用,它們還不是一場空!大家都說,雅典城對神最是虔敬,比別的城邦更能愛護受難的客人;可是在我看來,哪里是這么回事?你們叫我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后將我趕走,只因為你們害怕我的名字;其實你們并不害怕我這人和我的行為,因為我是受害者而不是害人者;……我的天性怎么算壞呢?我是先受害,然后進行報復(fù)的;即使我是明知而為之,也不能算壞人。但事實上,我是不知不覺走上這條路的,而那些害我的人卻是明明知道而要毀滅我的啊!”[1](194)這完全可以視作俄狄浦斯為自己的“罪行”所作的辯誣。魯迅說過:“無論誰只要站在‘辯誣’的立場,不論辯白與否,其實都是一種屈辱”,[3](88)生性高貴的人是不屑辯誣的,然而,苦難的磨礪卻使俄狄浦斯變成一個易怒的、不平的、充滿怨恨的老人,他對自己所經(jīng)受的屈辱特別敏感,也特別幽怨;但另一方面,長期的放逐生活和內(nèi)在的高貴精神已教會他除了最低的生活需求之外不再奢求任何別的東西,他對人世消退了熱情,他的逐漸變得冷淡的悲涼之心使他能夠獲得超然于物外的平靜。

他的小女兒伊斯墨涅急匆匆來找他,報告他她的兩個哥哥正在爭奪王位,她還帶來一個神示,說俄狄浦斯能保證忒拜城的安全。很快,忒拜城派來俄狄浦斯的內(nèi)弟克瑞翁強行逼他回國,以消除城邦的災(zāi)難,他拒絕了,他們起了沖突,面對克瑞翁對他的指責(zé)——說他是一個殺父的人,一個有污染的人,一個和不潔凈的婚姻有關(guān)系的人,俄狄浦斯提出了抗議。他說,如果神示說,有什么注定的命運要落在我父親身上,他必將死在他兒子手里,那責(zé)任怎么在我呢? 因為那時我還沒有出生。如果像我這樣生而不幸的人同我的父親打了起來,把他殺死了,卻不知道我做的是什么事,也不知道我殺的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理由譴責(zé)這無心的過失呢?“我沒有犯罪?!蔽业幕橐?,“是我接受了一件禮物;但愿我這不幸的人不曾因為有功于城邦而贏得這件禮物!”[1](203)——俄狄浦斯認為,無端受罰的命運是他被迫接受的,他沒有任何過錯。當(dāng)他的大兒子,那個曾經(jīng)把他驅(qū)逐出境的波呂涅克斯也來到他的面前尋求幫助時,他同樣拒絕了兒子的懇求。此時的俄狄浦斯心如止水,他仿佛看穿了世間的一切,只希望能夠藏身于冥府。悲劇從悲劇歌中產(chǎn)生……生活不過是一種欺騙。慈悲女神為他打開了死亡的大門,俄狄浦斯無痛而終。

在《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中,歌隊起到揭示俄狄浦斯悲劇命運的關(guān)鍵作用。歌隊是古希臘悲劇中一個重要的角色,它除了渲染舞臺氣氛、活躍戲劇場面等作用外,更是作為劇作家的代言人而出現(xiàn)的。悲劇詩人借歌隊把自己與現(xiàn)實世界隔離開來,讓自己不加掩飾地在虛幻的世界里保持理想的天地和詩意的自由。所以,歌隊的作用不容忽視,它是作為戲劇生命而存在的,通過歌隊,我們可以窺測劇作家一幅潛藏著的、更加真實的面孔?!抖淼移炙乖诳屏_諾斯》中有一段歌隊的唱詞,我以為它對我們理解這部戲劇的意旨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歌隊(首節(jié)) 在我看來,誰想活著更長久而不滿足于普通的年齡,誰就是個愚蠢的人;因為那長久的歲月會貯存許多更近似于痛苦的東西;一個人度過了他應(yīng)活的期限以后,你就會發(fā)覺他不再享有快樂了;那拯救之神對大家是一視同仁的,等冥王注定的命運一露面,那時候,再沒有婚歌、弦樂和舞蹈,死神終于到了。

(次節(jié)) 一個人最好是不要出生;一旦出生了,求其次,是從何處來,盡快回到何處去,等他度過了荒唐的青年時期,什么苦難他能避免?嫉妒、決裂、爭吵、戰(zhàn)斗、殘殺一類的禍害接踵而來。最后,那可恨的老年時期到了,衰老病弱,無親無友,那時候,一切災(zāi)難中的災(zāi)難都落在他頭上。

(末節(jié)) 這不幸的人就是這樣,不僅是我,像那個從各方面受到冬季波濤的沖襲的朝北的海角,他就是這樣受到那可怕的災(zāi)難的猛烈沖襲,那災(zāi)難永不停息,有的來自日落的西方,有的來自日出的東方,有的來自中午的太陽的方向,有的來自幽暗的里派山?!盵1](224)

這段表現(xiàn)俄狄浦斯對于生命的絕望之辭,似乎正是索??死账沟男穆暋倪@段歌詞中,我們不難猜測詩人的悲觀主義傾向和對于死亡的向往之情。那么,我們應(yīng)當(dāng)怎樣理解這部悲劇的崇高之美呢? 歌隊認為俄狄浦斯奇特的、無痛苦的死亡是神對于他一生所遭受的天遣的苦難的一種公正的補償,因為他所受的苦難無緣無故,但是,現(xiàn)在“也許一位正義的神在扶助他?!倍淼移炙?,這位高貴而獨斷的國王,在經(jīng)歷了人生種種駭人的痛苦之后,拒絕了人世間所有背棄過他和愛戀過他的人們的各種誘惑的諾言,選擇命運女神為他安排的死亡,他洗去長期流亡堆積于身的重重泥土,穿上女兒為他縫制的生命的華服,在電閃雷鳴中消逝于圣山之中,內(nèi)心充滿安寧和平靜,他最終與命運和解。

三、兩部悲劇命運觀的內(nèi)在統(tǒng)一

索??死账沟倪@兩部俄狄浦斯悲劇可以看作一個和諧的整體,兩部悲劇的主人公在與命運的抗?fàn)幹?,?jīng)歷了一個由必然地犯罪——自愿地受罰——情感上與命運和解的過程,這是一個在對“自我”認識不斷加深的過程中完成的對“命運”的理解和超越。如何處理好人與神的關(guān)系,是理解“命運”的關(guān)鍵,索??死账箤⒍淼移炙狗旁谂c神的沖突中展現(xiàn)其對命運的認識。兩部悲劇中都有神諭出現(xiàn),但悲劇主人公采取了不同的態(tài)度:一種是違抗,一種是順從,違抗導(dǎo)致毀滅,順從產(chǎn)生超越;在兩者差異的背后潛藏著共通的情感基礎(chǔ),那就是宣揚對“命運”的虔敬之情。俄狄浦斯一生為逃避命運而與命運作不懈的抗?fàn)?,卻依然陷入命運深不可測的罟網(wǎng),成為命中注定的罪人,見證了命運的殘酷,也見證了人生的虛妄;當(dāng)明白命運是一條無法克服的神律時,俄狄浦斯在情感上超越了個人的痛苦和不幸,從而達到內(nèi)心的從容和平靜,他的愿望與神的安排一致。

其次,兩部悲劇都在思考個體與城邦的關(guān)系。在《俄狄浦斯王》中,俄狄浦斯身陷于城邦中去思考個體與城邦的關(guān)系,他看不清自己的本性,亦不明白城邦的禮法,進退失據(jù),成為一個盲目的反抗者;而在《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中,俄狄浦斯置身于城邦之外思考個體與城邦的限度,他知道自己的局限,亦知道自己無力改變什么,所以他能夠理解個體與城邦的關(guān)系,在“認識你自己”和“自知其無知”的辯證關(guān)系中作出正確的選擇,但他并不是一個消極的宿命論者,而是因為看清人世真相之后,他明白沒有任何城邦值得他去為此獻身。

維柯在《新科學(xué)》中劃分出神的時代、英雄時代、荷馬時代來分析人的神性和人性的關(guān)系的發(fā)展規(guī)律。[4]在《俄狄浦斯王》中,“俄狄浦斯”是一位勇于承擔(dān)城邦不幸命運的英雄,他的痛苦是一種具有“神性”特質(zhì)的英雄的痛苦;而在《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中,“俄狄浦斯”是一位沉湎于自身不幸的傷感中的個人,他的痛苦是一種充滿“人性”的個體的痛苦。神和英雄時代的希臘人很少關(guān)心來世,但“來世”這一問題隨著人們在生活中越來越多地發(fā)現(xiàn)了無可救藥的邪惡和不公正之后,越來越成為詩人關(guān)注的主題。繼索福克勒斯之后的歐里庇得斯,則將普通市民引入古希臘戲劇,希臘悲劇逐漸放棄了對神的贊美,放棄了對偉大事物的憧憬,放棄了對重大事物的責(zé)任心,放棄了對人的尊重,放棄了讓人們擺脫世俗欲望的可能性,最終導(dǎo)致悲劇的消亡。晚年的索福克勒斯的思考正處于這樣一個時代的轉(zhuǎn)折點上,《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顯示出希臘悲劇由“英雄”向“個人”轉(zhuǎn)化的端倪。

施萊格爾在《舊文學(xué)與新文學(xué)史(1815)》中認為,索??死账沟淖髌返拿婪从沉怂男撵`美和內(nèi)在和諧。他的英雄人物中自然的、溫和的、感人的,象人一樣美,這是由于人間對眾神的回憶尚在。[5](136)席勒的觀點與施萊格爾不謀而合,在《論天真的詩和感傷的詩》中,他著重分析了索??死账古c歐里庇得斯的區(qū)別:“索??死账故枪诺渌貥憔竦拇恚瑲W里庇得斯是希臘悲劇精神感傷化的開始,歐里庇得斯注重對現(xiàn)實中人物的心理刻畫,與索??死账棺⒅貙Ψ欠踩宋锏木窨坍媴^(qū)別開來,索??死账故强坍嬋说纳裥院腿诵宰顬橥昝澜Y(jié)合的古希臘悲劇作家?!盵6](95)

《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這部悲劇中的“俄狄浦斯”顯然不同于《俄狄浦斯王》中的“俄狄浦斯”的莊嚴和崇高,他的苦難感中更多一種世俗的幽怨和個體意識;那么,我們應(yīng)該如何來理解這兩部悲劇中的“俄狄浦斯”的形象的統(tǒng)一性呢? 有許多思想家則傾向于以“新教”的方式來理解《俄狄浦斯在科羅諾斯》中的“俄狄浦斯”這一形象的崇高之美,例如,黑格爾認為,古希臘人還沒有達到完全的內(nèi)在精神的自由,而新教的耶穌基督則超越了俄狄浦斯的悲劇命運;他說,只有把基督受難看作是這位無辜者的命運遭遇,而不是由于其它罪孽所導(dǎo)致的犧牲時,這個故事才是美的。[7](381)歌德也認為基督教精神達到了對俄狄浦斯苦難命運的超越:“人總是服從不可避免的命運,所有的宗教都堅持這點……基督教借助信仰、愛、希望來十分適意地完成;從而產(chǎn)生忍耐,它是一種甜蜜的情感,把我們的生存當(dāng)作是珍貴的恩賜,哪怕我們得不到盼望中的享受,而是被十分討厭的痛苦所折磨?!盵8](945)所以,我們?nèi)粝肜斫舛淼移炙故茈y的崇高之美,就不能把他的犧牲理解為由于他觸犯了“弒父娶母”的罪行而遭受的懲罰,而是應(yīng)把他當(dāng)作一位無辜者獨立承受命運的重負,如同耶穌雖然無罪卻被釘死在十字架上。

其實,兩部悲劇中的“俄狄浦斯”都是在追求人性的尊嚴和意義,他們以各自親歷無法忍受的痛苦的方式來探究人所能忍受的苦難的極限——人的尊嚴和意義是根據(jù)人忍受苦難的程度來確定,每個人忍受痛苦的能力不一樣,因此,每個人的尊嚴和意義也不盡相同。“沒有任何尊嚴能比得上正在忍受痛苦的靈魂的尊嚴?!盵9](205)兩位“俄狄浦斯”都在對痛苦的忍耐中培養(yǎng)自己的堅韌和對尊嚴的意識——這種對于人的尊嚴、地位、理性、節(jié)制、獻身等英雄主義品質(zhì)的追求,通常被稱作是“希臘精神”;古希臘悲劇所追求的,正是這種精神?!氨瘎≈械闹魅斯?,無所顧忌地安然忍受命運所帶來的一切困苦和磨難;正因為如此,他也就成為這一自在存在的體現(xiàn)者,這一無條件者和絕對者:他沉靜地俯視世界事態(tài)之流,對自己的構(gòu)想滿懷信心——它們?nèi)魏螘r候也不會實現(xiàn),任何時候也不會摧毀。使悲劇人物感性地被推翻和被消彌的厄運,成為精神崇高者不可或缺的因素?!盵10](132)謝林在《藝術(shù)哲學(xué)》中這樣闡述對于“悲劇性崇高”的理解。

平靜地接受命運,無論曾經(jīng)身遭怎樣劇烈的痛苦;與命運和解,才是對于命運最完美的理解方式——人只有在此信念中才能實現(xiàn)自我的精神超越,也只有在此信念中,人的“救贖”才成其為可能,天性的高貴才得以保存。俄狄浦斯,這位獨自承受命運重罰的無辜者,他的悲劇命運顯示出了古希臘人崇高的尊嚴。

[1] 古希臘悲劇經(jīng)典[M]. 羅念生譯. 北京: 作家出版社, 1998.

[2] 尼采. 悲劇的誕生[M]. 周國平譯. 北京: 三聯(lián)出版社, 1986.

[3] 魯迅. 魯迅全集(第三卷)[M]. 北京: 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1981.

[4] 維柯. 新科學(xué)[M]. 朱光潛澤. 北京: 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1997.

[5] 施萊格爾. 舊文學(xué)和新文學(xué)史(選)寧瑛, 譯.張黎, 校. [A] //古希臘三大悲劇家研究[M]//北京: 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 1986.

[6] 席勒. 論天真的詩和感傷的詩. 張佳玨譯. [A] //席勒文集(第六卷)[M]//張玉書選編.北京: 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2005年版.

[7] 黑格爾. 精神哲學(xué)[M]. 楊祖陶譯.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6.

[8] 歌德. 威廉?麥斯特[M]. 董問樵譯. 上海: 上海譯文出版社, 1999.

[9] 漢密爾頓. 希臘思想[M]. 徐齊平譯. 長春: 吉林大學(xué)出版社, 2005.

[10] 謝林. 藝術(shù)哲學(xué)[M]. 魏慶征譯. 北京: 中國社會出版社, 1996.

Sophocles’ Understanding of the “Fate”——The Comparison between the Two Oedipus’ Tragedies

WANG Jing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 literature,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1, China)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fate was an intrinsic development in the two tragedies of Sophocles: Oedipus, The King and Oedipus at Colonus. In Oedipus The King, the fate was more showed an inevitable force of the external, which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individual and the destiny was a kind of tension. While in Oedipus at Colonus, Oedipus began to re-examin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self and the city, and finally he reached the reconciliation with the fate.

sophocles; oedipus; tragedy; fate; nature; ration

book=16,ebook=253

I106.3

A

1672-3104(2010)04?0127?05

[編輯: 胡興華]

2010?04?02

王靜(1974?),女,江蘇南京人,講師,華東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比較文學(xué)專業(yè)09級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外文學(xué)比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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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釋索??死账埂抖淼移炙乖诳屏_諾斯》(行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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