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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敘事和宏大敘事交織下的女性形象——析鐵凝小說《笨花》中的三組女性形象

2010-04-11 03:52:34王寧寧
關(guān)鍵詞:妮兒鐵凝

王寧寧

(北京廣播電視大學文法部,北京 100081)

日常敘事和宏大敘事交織下的女性形象
——析鐵凝小說《笨花》中的三組女性形象

王寧寧

(北京廣播電視大學文法部,北京 100081)

鐵凝的長篇小說《笨花》似乎是以“第三性”(即超性別)的視角撰寫的以男性為主角的新歷史小說,實際上是采用了日常敘事和宏大敘事相結(jié)合的視角、立體地審視了女性的生存境遇和歷史意義的女性文學。論文以小說中塑造的三組女性形象為例,說明此小說表面被遮蔽的、實際上在深層仍存在的女性視角以及在字里行間流露出的女性思緒。小說的成功正在于塑造了這些更深刻更豐滿更耐人尋味的女性形象。

鐵凝;《笨花》;日常敘事;宏大敘事;女性形象

鐵凝擅長對女性靈魂世界進行多角度多側(cè)面的探索,筆端充盈著濃厚的人文關(guān)懷。隨著創(chuàng)作的深入掘進,她逐漸把日常敘事和啟蒙敘事水乳交融地結(jié)合在一起。長篇小說《笨花》是鐵凝新世紀的近作,是她潛心6年寫出的“一部與以往任何作品均無可比性的大書”。[1]

表面來看,《笨花》似乎是以“第三性”[2](即超性別)的視角撰寫的以男性為主角、且男性多于女性、與作者以往作品不同的宏大敘事文本,而細細研讀之后會發(fā)現(xiàn),小說中塑造得更深刻更豐滿更耐人尋味的還是女性形象,作者仍是在多角度多側(cè)面地探索了女性的歷史境遇和靈魂世界。小說雖然描寫了諸如軍閥混戰(zhàn)、民國成立、抗日戰(zhàn)爭等一系列重大的歷史事件,但采用的是還原歷史生活原生態(tài)的日常敘事,通過對笨花村的日常凡俗生活的細致描寫,將個體的命運特別是將女性群體置放在戰(zhàn)爭歷史的特殊背景下,表現(xiàn)出真實生活中的女性境遇。鐵凝曾說:在面對女性題材時,一直力求擺脫純粹女性的目光;渴望獲得一種雙向視角或者叫“第三性”的視角,這樣的視角有助于更準確地把握女性真實的生存境況。實際上在這部小說里,鐵凝是跳出了女性倫理的小敘事,采用了日常敘事和宏大敘事相結(jié)合的視角,立體地審視了女性的生存狀態(tài)和歷史意義。

《笨花》以向氏家族三代人為敘述主線,第一代向喜,從一個賣豆腐腦的普通農(nóng)民,離鄉(xiāng)從軍,在軍旅生涯中磨礪成名震四方的軍閥將領(lǐng),晚年隱退為一個挑糞工人,是被動地卷入歷史的笨花人;第二代向文成,鄉(xiāng)村智者,自覺地應(yīng)對時代的挑戰(zhàn),融合新與舊的特質(zhì)的一代人;第三代武備,在抗戰(zhàn)中走向革命的一代人。實際上使主人公向喜形象更立體的是他的三位太太,她們的人生態(tài)度、生活方式更加耐人尋味,她們也是幫助讀者解讀現(xiàn)代女性歷史文化際遇的深入點和三重維度。向文成和武備都是理想化的男性形象,似乎沒有什么人格缺點,更令人深思的反而是他們身邊的取燈、梅閣、小妮兒等女性形象。

下面就以《笨花》中的三組女性形象為例,從女性群像的角度來解讀這部日常敘事和宏大敘事交織起來的隱藏了女性話語的大書。

一 同艾、順容、施玉嬋——三種不同人生表現(xiàn)的女性

同艾、順容、施玉嬋是小說主人公向喜的三位太太,也是向喜(或說男人)的三維需要。小說似乎是寫了“在笨花這個世界里,女性們自覺的遵守著男女兩性的道德秩序,妻妾之間和平地共處著”的表象下的“女性許多辛酸和無奈”。[3]實際上是通過這一家族的變遷,描寫了數(shù)千年的封建體制在瓦解,鄉(xiāng)村的生活傳統(tǒng)面臨著轉(zhuǎn)型和嬗變,現(xiàn)代城市化的浪潮已經(jīng)侵襲到鄉(xiāng)村,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下女性不同的人生選擇。

(一)同艾——既恪守傳統(tǒng)又具有現(xiàn)代自立思想的女性

同艾是向喜的原配夫人,是一個品貌雙馨的女性。同艾的美貌和溫柔體貼并沒有留住新婚的向喜,向喜還是棄農(nóng)從軍,奮勇拼搏、出人頭地去了。同艾的勤勞賢惠、心靈手巧,也沒有能夠留住向喜的心,向喜并不專情,他背著結(jié)發(fā)妻子取了城里的順容。當同艾與兒子在漢口享受著自認為是嫁給向喜的“福中之?!睍r,人高馬大的二太太順容和兩個會喊爹的兒子突襲而來,使毫無準備的同艾驚駭?shù)鼗杷肋^去。盡管向喜給同艾打了鑄有“向梁氏同艾”的金戒指,鄭重確認了發(fā)妻的身份,但是愛情的烏托邦還是幻滅了,以至于多年后向喜突然回村,驚喜之下的同艾莫名患上神經(jīng)性腹瀉的毛病,不能與向喜親近,似乎是潔身自好的同艾對于向喜的曲折抵觸。向喜又娶了三太太,同艾不再對愛情有奢望,只留一份親情,守望了43年,默默地撫平傷痛,越來越心靜如止水。

同艾是一個背負著傳統(tǒng)包袱的弱者形象。她承受著男尊女卑之苦,固守著家庭秩序,恪守著傳統(tǒng)婦德的教化,無力拯救隨心所欲的丈夫,也無法離開背叛自己的向大人。她是合乎男權(quán)秩序和合乎禮法規(guī)范的犧牲品。

同艾是一個悲劇的妻子形象。她不自覺地成為了封建男權(quán)秩序、尊嚴、門面的維持者和協(xié)作者;也是一個經(jīng)濟地位不能獨立的無奈的順從者。她感激向喜給與她和兒子的一切,包括有形的村里最闊氣的房子和地位以及無形的人們出于對向大人太太的擁戴。

同艾是一個堅忍不屈、自愛自強的女性。她長于學習,積極接受城市人的生活理念。為了兒子文成和不被人看不起而自強自立,最終用博愛平復(fù)了受傷的婚姻創(chuàng)痛,以自己的寬容大度贏得了家族和村里人的尊重。

同艾是集一切傳統(tǒng)美德于一身的母親形象。她在大是大非面前深明大義,做事從容不迫,為了革命同志不惜放下尊嚴全力營救;以博大的母愛接納了城里女兒取燈,并支持她參加抗日。同艾幾乎營造了一個圣母的形象,身上展現(xiàn)的盡是大善大愛。

(二)順容——固守城市、拒絕鄉(xiāng)村的市民女性

順容是向喜的二太太,保定湯記茶館老板的女兒,是一位健壯結(jié)實、潑悍固執(zhí)、精于打算的城市市民形象。

向喜寂寞之時,遇到了20已過沒有婆家的二丫頭。“二丫頭高于同艾,壯于同艾,黑于同艾?,F(xiàn)在她穿著卡腰小夾襖,人顯得倒不蠢,剛洗過的頭發(fā)又黑又直,不時有一股洋胰子味兒飄過來?!保?]56城里的二丫頭沒有鄉(xiāng)下的同艾漂亮,但對向喜卻有某種現(xiàn)代氣息的誘惑。

順容和向喜之間沒有愛情,順容只是向喜自我憐惜的補償,是戰(zhàn)亂年間一個男人守不住清苦而尋找的慰藉。向喜不是一個尋花問柳的男人,他需要的是可以調(diào)教的良家女子。順容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向喜軍旅生活的犒勞品或慰藉品。

對于具有大男子主義思想的向喜而言,傳宗接代是義不容辭的責任。同艾只為他生了一個文成,還有眼疾。“二丫頭的腰壯,能生孩子?!保?]56這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順容成了向喜偷偷娶下的二太太。實際上順容也是向喜的生育工具,她爭氣地生了兩個體面的城里兒子。

順容與向喜不僅在餐桌上、生活中不協(xié)調(diào),更重要的是在為人品行、民族大義方面不協(xié)調(diào),二人是貌合神離。

當然順容有她善良包容的一面。她給予了非親生女兒取燈無私的母愛。同樣忍受了丈夫的背叛和離棄,最后獨自孤苦地守著空屋生活。

順容也是男權(quán)秩序和婚姻的犧牲品。她在不知向大人有家室的情況下嫁給了他。突襲同艾之后,自己也未能留住丈夫的心。向喜娶了三太太,她也不再去鬧。因為她根本無力與男權(quán)社會抗爭,也無法管束丈夫。她同時需要依靠向大人,所有物質(zhì)的來源,養(yǎng)育孩子和贍養(yǎng)父母的費用都要依靠丈夫,她沒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何況還是一個茍且偷生之人。

順容是無論如何不會跟向喜回鄉(xiāng)下過日子的,她是一個拒絕鄉(xiāng)村、貪圖安逸的城里人。在抗日斗爭中,她是非混淆,絕沒有同艾的民族氣節(jié)和勇敢行動,是個茍安的沒有靈魂的市民形象。

(三)施玉嬋——追求自我價值實現(xiàn)的現(xiàn)代女性

施玉蟬是向喜的三太太,一名技壓群芳的走鋼絲名伶。她年輕挺拔、神情大方、渾身洋溢著快樂。向喜對施玉蟬一見鐘情。施玉蟬執(zhí)意要行走江湖,不巧遭遇海盜,為了生存不得不投靠向喜,作了向喜的第三房太太,生了一個女兒取燈。但女兒3歲時,崇尚自由的施玉蟬又重拾技藝。

施玉蟬不像同艾、順容一樣逆來順受,甘受命運擺布,她執(zhí)著于自己的事業(yè),具有積極入世的品格和能力。她沒有興趣做賢妻良母式的典范,也不需要一味地依附男人;她身懷絕技,可以自食其力;她需要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和社會的認同,她寧可放棄母親的責任和丈夫的寵愛,她的身上顯現(xiàn)了現(xiàn)代女性的主體性和追求獨立的現(xiàn)代意識。

鐵凝對施玉蟬著墨不多,卻充滿贊賞和肯定。向喜面對如此執(zhí)著于事業(yè)、秀外慧中、執(zhí)意不依附男人而特立獨行的三太太,無計可施,只能尊重其選擇,既憎恨又敬重其所為。作為藝人的施玉蟬拿得起放得下,與向中和大人和女兒一刀兩斷,一心一意撲在玉鼎班上。施玉蟬在追逐自我價值體現(xiàn)和社會價值認同的過程中,也永遠舍棄了女性的家庭角色和母親的天職。

實際上施玉蟬之于向喜,不過是向喜發(fā)跡之后,買地置房、娶妻納妾,炫耀男人身份與價值的一種標志。施玉蟬是向喜奢侈生活中的快樂情調(diào),是成功男人顯示身份和地位的裝飾物而已。只是施玉蟬并不甘心附庸向大人的情調(diào),也不想常年做一個附屬品。這里彰顯的是打破女人依附男人的封建秩序,實現(xiàn)男女性別平等的現(xiàn)代意識,以及新的時代背景下女性可以追求自我價值實現(xiàn)的獨立精神。

二 梅閣、小襖子、取燈——三種不同人生追求的女子

與其說“梅閣、小襖子、取燈她們?nèi)幌笳魈焯?、地獄、人間三種境界”,[5]不如說是鐵凝對于中國女性在中外文化撞擊和融合下的三種不同人生追求以及現(xiàn)實選擇的深入思考。

(一)梅閣——篤信上帝的病圣女

西貝梅閣,向喜鄰居西貝牛的長孫女,在縣里上女師時迷上基督教,虔誠地信仰上帝,篤信“人世間的事,不論善惡,惟有上帝才會做鋪排”。

梅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一心信上帝,做些讓村里人覺得不可理喻的事情(在雨中不慌不忙地散步),說些讓家里人不知所云的話(咱們都是上帝的罪人)。她是村里唯一不顧世俗非議、接受受洗儀式的基督教徒。

梅閣,一個富有愛心的傳教者,常在寒冷的冬季召集一些女伴,共享《圣經(jīng)》故事;村里女伴“覺得受過洗的人就不再是人,身上好像籠罩著一層仙氣,遇事陰陽怪氣”。[4]240

梅閣,一個體弱多病的不會做農(nóng)活兒的另類農(nóng)村女孩,實際上也是外來文化、基督教文化對河北農(nóng)村產(chǎn)生影響而水土不服的一個真實寫照。除了信仰上帝,現(xiàn)實中她只信任瑞典傳教士山牧人和智者向文成。在她心里,主是人類最后的幸福,是最終的歸宿。

宗教是患病的梅閣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她躲避塵世混亂和喧囂的唯一港灣。她相信死亡是靠近天堂最好的捷徑,也是最好的解脫?!爸挥幸晃徽嫔窬褪俏揖戎?,我信他聽他話我的主耶穌?!保?]460病入膏肓的梅閣甚至感到,“自己離主更近了一步,主就在天國向她招手。此時日本人的來與不來對她來說已是微不足道,假如由于日本人的到來能促使她進入天國,這豈不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4]463梅閣唱著天國之歌“假神去了,真神來了,天堂之光永照耀”,死在了日本兵的“排子槍”之下。同艾說得不錯:“也許這孩子真得救了,也好。”[4]469

對現(xiàn)實充耳不聞,對基督的篤信,讓梅閣走向了不歸路。對信仰的皈依,并沒有使梅閣擺脫悲劇的命運,她的生命是不沾惡的,但罪惡并沒有放過她。她用信仰擺脫了村里人和家里人的桎梏,擺脫了男權(quán)文化的壓制,她用死亡靠近天堂,得到了自我解脫,卻并沒有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女性自我解放。因為她的奇怪的言行,笨花村沒人理解。她代表著一種雖崇高但病態(tài)的人生追求,也是一種思想基督化了、不服中國水土、不切實際的女性現(xiàn)實存在。

(二)小襖子——追逐虛榮的淫蕩女

小襖子,寡婦大花瓣的女兒,聰明伶俐,天真俏皮,從小崇尚物質(zhì)享受,對村風野俗諳熟。在小襖子身上較多體現(xiàn)了女性原欲的躁動和生命原始真實的激情。她為了掙花勾引規(guī)矩的佟繼臣,為了追時尚買新衣搭上有婦之夫金貴。她一面認同抗日,一面與漢奸勾搭,搖擺不定。

小襖子機靈過人,日語一學就會,關(guān)鍵時刻能用日語緩解日本人和村民的緊張氣氛。她不甘寂寞,報名上了夜校。她雖認同婦女解放、向往自由,卻有坐享其成、追逐時尚的天性;她為抗日做過貢獻,可并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清醒自覺的行為,是為炫耀自我。她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體和人格尊嚴,以身體為手段換取男性在情感和物質(zhì)上給予的滿足,而得不到別人的尊重。

素日放縱的小襖子在基督教善惡觀的影響下,曾承認自己“淫亂”:“我就整天覺著有魔鬼牽著我往地獄里走,我背過的片兒上畫的地獄,可叫人害怕哩?!毙∫\子在利用別人的同時自己也被人利用。她一方面真心敬重取燈,一方面又經(jīng)不起利益的驅(qū)使而出賣了取燈;她得到的是死到臨頭仍不知醒悟的被處決的可悲結(jié)局。

在小襖子身上,流露出鐵凝對女性所遭受的性和政治的雙重壓迫的悲憫以及對于女性生存境遇和女性命運的批判性思考。小襖子的悲哀在于她根本就是一個沒有主心骨的女人,在于她太過追求物質(zhì)的虛榮。她曾經(jīng)追求過革命,但是最后走向了革命的反面。小襖子是個復(fù)雜的人物形象,是對于社會規(guī)定的淑女形象的悖反,她不矯揉,但風騷;她聰明,但膚淺;她機敏,但功利;她不乏人情味,但沒有是非觀念。如果沒有戰(zhàn)爭,在日常敘事里小襖子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放蕩女人,但是放在宏大敘事下她就是一個自絕于人民、喪失氣節(jié)的淫蕩女子,和日本漢奸合伙出賣了革命者,最終死在荒郊野外,仿佛墮入地獄般的咎由自取。從文學意義而言,小襖子是一個具有復(fù)雜豐富魅力的文學形象。

(三)取燈——積極入世的巾幗女

取燈是向喜和三太太所生的女兒。取燈是笨花人對火柴的叫法,取燈是個光亮兒。取燈在向喜眼前玩耍,向喜自覺眼前就閃爍起光亮。取燈的性格是開朗的、樂觀的、積極向上的,在某種程度上沿襲了母親的性格。取燈3歲時,親生母親離家追求自己的事業(yè)去了,但是她并不缺失母愛,先是得到了保定順容媽的關(guān)愛,接著獲得了笨花村同艾娘的疼愛。

取燈從小受到了良好的新式教育,是有教養(yǎng)的美麗“洋花”。在日常敘事下,取燈是一個走在人間正途的常態(tài)化的才貌雙全的完美女子。

取燈從城市到農(nóng)村,被同艾娘的處事風格和向文成大哥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最終扎根鄉(xiāng)村,這是作者親近鄉(xiāng)土、某種程度上流露出都市文化折服于鄉(xiāng)土文化的傾向。取燈在笨花村找到了根基的感覺,她腳踏實地,積極進取,為人大度,對中國革命有著崇高的信仰。她滿懷熱情投入到抗日斗爭中,組織夜校,團結(jié)村民,感召并鼓勵當時心憂天下的熱血青年積極投身革命。

取燈選擇了政治,選擇了投身戰(zhàn)爭,選擇了偉大的解放事業(yè),巾幗不讓須眉,從而使自己的生命得以永恒。她對革命的信仰,贏得了人們的認可。哪怕是出賣她的小襖子,內(nèi)心里也是真心敬重她的品行。

戰(zhàn)爭是殘酷的,戰(zhàn)爭中的死亡是必然的,戰(zhàn)爭中女性的死亡更是讓人怵目驚心。取燈越是出色,越是受人愛戴,她被日本人強暴和殘殺的慘狀就越是讓人無比痛心。女人在戰(zhàn)爭中的犧牲不僅僅是生命的消失,而且還有人格與尊嚴的污損,這里表達了鐵凝對于戰(zhàn)爭中的女人受到戰(zhàn)爭摧殘和男性虐待的雙重傷害的思考,女人并不會因為投身男人化的戰(zhàn)爭而喪失了女人的性別特征。所謂“人間正道是滄?!保瑧?zhàn)爭中的走正道的女人比男人要付出得更多。

取燈是腳踏實地的抗日女英雄,她死后,有敬愛她的革命同志西貝時令拔槍殺仇,有大哥的痛惜,弟弟們和侄子的深深敬仰。她是在宏大敘事下而成就的女中豪杰。

三 大花瓣、小妮兒、元慶媳婦——三種不同人生際遇的笨花女

大花瓣、小妮兒、元慶媳婦是笨花村里的底層女性、弱勢群體,不能僅僅把她們說成是“鄉(xiāng)風民習使女性在常態(tài)下沉淪”的“第二性”,[5]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也是活出了各自精彩的笨花女。雖然她們出身卑微,但畢竟還是作為與男性同等的“人”的形象而不是什么狐仙形象獲得了鐵凝的認可。

(一)大花瓣——愛憎分明的寡婦

大花瓣是笨花村一個風騷美麗的寡婦,她常年吃著西貝小治打獵來的兔子,和小治靠著,也常年消受著西貝小治媳婦的房頂叫罵;她和村里花主向桂混著,常年以鉆窩棚掙花為生計。

大花瓣,是小說里最有爭議的女性形象之一,是鄉(xiāng)村野俗的代表人物。窩棚是笨花村花主占有棉花資源的風流窩,也是一個傳統(tǒng)文化邊緣無序化的暗地堡。在窩棚里貧窮女人或好逸惡勞的女人用身體換取棉花,是一種鄉(xiāng)村形式的變相賣淫。大花瓣不以鉆窩棚為恥,她一邊靠著向桂,用身體換取棉花,一邊為向桂不如意的婚姻籌劃,為他找來處女小妮兒,最終成全了二人的真情。大花瓣活躍著笨花村人的自由浪漫氣質(zhì),緩解了傳統(tǒng)文化對笨花造成的拘謹和古板,但她也踐踏著笨花村人的家庭倫理規(guī)范和道德秩序。大花瓣以性感的身體、豪放的言行,讓男性得到了短暫的生理和心理滿足,而換來自己生活所需的棉花,但是在村民的心里卻長久地失去了人格的尊嚴,成為人們譏諷的對象。她的惡名影響到了女兒,即使小襖子不做什么也會被歧視,如果不是取燈寬容而覺悟高,小襖子幾次差點被剝奪學習的權(quán)利。

大花瓣是生命力極其旺盛的染著污泥的笨花,她不顧及名聲和操守,名聲等東西就肆無忌憚地損毀著她和她的下一代。大花瓣是孤芳自賞的,在鉆窩棚掙花方面不服初出茅廬的小襖子。但在關(guān)乎民族尊嚴大是大非面前大花瓣卻比小襖子清醒而有覺悟?!按蠡ò晗?,金貴什么人,笨花村一個沒良心的男兒?!薄昂霉纷o三鄰,好漢護三村,有良心的男兒為什么當偽軍?”[4]483大花瓣兒因為小襖子靠著漢奸金貴而與她分了家。當女兒生病求到門上,她仍展現(xiàn)了母愛的寬容照顧起小襖子。

在日常敘事下大花瓣充其量是個敢于追求自我和自由的風塵女性,鐵凝對她的生活際遇表示了理解和同情;而在宏大敘事里,大花瓣兒身上的閃光點似乎比她的劣根性更要引人注目。

(二)小妮兒——知恩圖報的弱善女子

小妮兒是被大花瓣兒領(lǐng)來給向桂做妾的貧窮女孩。小妮兒小臉黃白色,眼球灰黃,偏瘦的身材,“腳是一雙天足,倒顯出她的天性天然”。[4]83這是一個不諳世事,正在發(fā)育,為了生計,被父親逼著鉆窩棚掙花的身子單薄的弱少女。她假扮內(nèi)行躺在被窩里的嬌小可憐,深深地打動了向桂。向桂的婚姻是不幸的,他的大房聾扔子是一個粗蠻如男人的耳聾丑婦。小妮兒與聾扔子形成了鮮明對比。向桂用10塊現(xiàn)大洋收獲了小妮兒父女的心,并娶了小妮兒做二房。

小妮兒是感恩的,她甘心情愿地作著向桂的妾。小妮兒在向家受到聾扔子的百般折磨,動輒就遭粗暴打罵。一次聾扔子咬掉小妮兒的一個手指頭,小妮兒事后還說:“老大打我,我并不記恨老大。是我搶了她的人哪,向桂本是她的人?!保?]174小妮兒的忍辱負屈得到了向家人的同情。向桂帶著小妮兒把花坊遷到了縣城里。

進了城的小妮兒不用下人,自己買菜做飯,把院子收拾得干凈利落。向桂每每看見小妮兒傷殘了的左手就心疼得要命。小妮兒是男權(quán)秩序體系的順應(yīng)者,她以柔克剛,以弱者身份示人,卻獲得了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為了幾把花,貧窮的她可以在父親的脅迫下去鉆窩棚,而進了城的小妮兒視野越來越開闊,為人越來越大氣。

卑微的小妮兒贏得了人們的認可,特別是同艾大嫂的贊賞,是因為她的人情多,是非少。小妮兒表面是弱者,實際上還是活出了比強者還要讓人慨嘆的精彩,在這里弱者不完全是不幸的代名詞。小妮兒,一個命不好,但運尚可,于苦難人生中幸遇真情,雖是弱者,受人憐憫,合乎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倫理秩序,是女性歷史生存不幸境遇中的幸運者。

(三)元慶媳婦——尋到真愛的“活犄角”

笨花村的元慶媳婦,是元慶在外打長工領(lǐng)回的女人。所謂“活犄角”是笨花村的迷信說法,是說天上打雷,人間有個活犄角給雷公打工,打雷下雹子活犄角就會昏死過去,醒來胡言亂語,是一個不吉利的人。元慶媳婦就是土廊活犄角的后代,受到笨花人的非議而很少出門。村里的有婦之夫走動兒戀上了這個女人。

每日黃昏走動兒自東向西的“走動兒”是笨花村一道風景。元慶和兒子奔兒樓會主動出門躲避,成全走動兒與元慶媳婦互為靠家的相好。這種混亂的男女關(guān)系得到村里人認同,實際上是鄉(xiāng)村愚昧麻木、貧窮落后,以及男女關(guān)系不平等的折射。女人為了生存,不惜裝瘋賣傻,以身體去交換物質(zhì),這并不意味著婦女的解放,是女性無處不在的所受壓迫和生存境遇的體現(xiàn)。

抗日了,走動兒與元慶媳婦不再有閑情逸致的“走動兒”故事,走動兒做了抗日上下游走的交通。走動兒跳出了自我,表現(xiàn)了偉大的品格,而且在元慶夫婦死后引領(lǐng)其兒子奔兒樓走上抗日正途。

元慶媳婦是笨花村最底層的女性,是受到壓迫的小心謹慎活著的弱者。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有著五短身材,不漂亮,不出門,不優(yōu)越的女子,竟然把堂堂的走動兒迷住,讓走動兒放棄干凈利落、順眼體面的原配三靈,天天黃昏在眾目睽睽下去和她約會。這真是一個扭曲荒誕的故事。然而這就是鐵凝所要表達的弱者不一定弱的思想的流露。

元慶媳婦的活犄角身世讓家人和村里人嫌惡,她的外在條件不好,孤苦無依,然而她可以用自己的身體以及內(nèi)在力量經(jīng)營起一段婚外保障。她讓走動兒動了真情。在她生病,在她迷離之際,都是走動兒的真誠相助才使她得以解脫疾病和獲得全身入土。走動兒也詫異是否中了她身上的仙氣,怎么會單戀上這個又短又小的女人?可是“她實在是個人,她給予他的一切都符合人間的事”。[4]416走動兒珍惜著他們之間神秘的真愛。

鐵凝確實讓讀者在女性不幸的歷史生存境遇里看到了溫潤,看到了結(jié)實,看到了大巧若拙,看到了沉重中的輕盈,保守中的不愚笨,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相互關(guān)愛和相互扶持。

四 日常敘事和宏大敘事交織下的女性群像

鐵凝的《笨花》試圖以第三性寫作來超越性別,但實際上還是留下了性別的痕跡,說到底《笨花》還是一部描寫女性更豐滿更到位更深刻的女性文學。性別是任何作家也無法超越的,只是隱蔽的程度如何?!氨炕ā泵直旧砭图耐辛髓F凝對于特定中國歷史背景下的一種女性文化的想象。

上述分析的三組女性形象是小說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女性人物,放在一起就是鐵凝把日常敘事和宏大敘事結(jié)合起來刻畫的特定時代背景下女性生存的群像畫卷。

“《笨花》中出現(xiàn)了高大、偉岸,正義、智慧、勇敢的男子漢形象,這在她以前的作品中是沒有的,他們?nèi)绺溉缧??!保?]這話有道理,但是表達得不夠準確和完全,鐵凝對于在戰(zhàn)爭歷史語境下占主導地位的男性的忠孝品格給予了肯定和贊賞,但是鐵凝仍以隱蔽的女性視角對歷史沿襲下的男權(quán)弊端和男性弱點表達了清醒而理性的批判。特別是通過同艾、順容、施玉嬋三位太太的書寫,實際上是揭示了大男子主義的三維需要,一個是男權(quán)的秩序門面,一個是男性話語的補償工具,一個是男性世界的情調(diào)飾物。在新舊文化交替的時代,向大人傳統(tǒng)價值觀被沖撞,他對于施玉蟬的自立選擇既痛恨又手足無措,既敬重又無奈,最后還是間接地死于施玉蟬的牽連。向大人最后幾年孤獨地挑糞的結(jié)局正是一位女性作家讓他贖罪的刻意安排。

笨花女性更是在新舊文化交替下無處遁身。同艾既無法擺脫舊秩序的束縛,也能夠積極地接納自立自強的現(xiàn)代理念;同艾既恪守著傳統(tǒng)的婦德,又在新的歷史考驗下深明大義,是一個經(jīng)歷了思想痛苦嬗變的有深度的塑造得最成功的女性形象之一。

梅閣、小襖子、取燈三位女性是鐵凝筆下具有三種不同人生追求和現(xiàn)實選擇的女性形象。有評論說:“三個女性的追求與毀滅,說明了女性解放的艱難,也某種程度上顯示了作家對女性的出路的絕望”,[5]并不準確,不符合鐵凝要表現(xiàn)笨拙之中的“輕盈的、飛升的”[7]樂觀思緒。相反,鐵凝確實是“抱著對人類的體貼、善意和溫暖,對女性和人類的未來充滿希望,熱情而執(zhí)著地尋求女性自由、平等、幸福之路”的。[6]鐵凝是想通過“笨花”一輕一重的人生和日子,引領(lǐng)讀者思考女性應(yīng)該有什么樣的人生追求。女性要追求崇高,要有信仰,應(yīng)像梅閣一樣堅守信念至死不渝;女性無可避免會遇到功利的現(xiàn)實,遇到各種物質(zhì)虛榮的誘惑,不能像小襖子一樣沒有主心骨;女性應(yīng)該獨善其身,應(yīng)像取燈一樣優(yōu)秀,積極入世。正如鐵凝自己所說:“我在宏大敘事和家常日子之間找到了一個敘述的縫隙,并展現(xiàn)了我內(nèi)心想要表達的東西?!保?]

當然,在這里鐵凝也思考了在中外文化撞擊和融合的時代背景下,包括基督教等外來文化對于中原大地的滲透。梅閣是一味地接收基督文化,脫離中國實際,造成嚴重的文化水土不服。六神無主的小襖子對于外來物質(zhì)文明的盲目崇拜,導致道德淪喪;她曾經(jīng)也受到基督善惡觀的震撼,但沒有引起實質(zhì)的內(nèi)在變化;在殘酷的戰(zhàn)爭背景下,她的搖擺不定使她左右不是人。小襖子是一個復(fù)雜的存在,從她身上也流露出作者關(guān)于鄉(xiāng)土中國女性需要精神的重建、以及現(xiàn)代文明進程和婦女真正解放的艱難性的思考。取燈對于本土文化的認同以及對于外來文化的尊重是一種積極務(wù)實的態(tài)度,但是取燈們生不逢時,她們需要一個良好的生存環(huán)境或說需要真正的男女平等的人文環(huán)境。

《笨花》中的女性不是歷史進程宏大背景下的強者,但是她們也是歷史的締造者。小說把這樣一群女性置放在一個民族危機日盛一日的時代背景下,放在抗日戰(zhàn)爭生死對決之中,她們和男性一樣要面對嚴峻的道義選擇。當然鄉(xiāng)村的包容,又讓她們有了較為寬松的選擇空間。因此,作品中的鄉(xiāng)村女性,她們共同需要面對的,就是如何面對傳統(tǒng)、如何面對鄉(xiāng)土、如何面對男權(quán)、如何面對民族大義、如何面對外來文化等等現(xiàn)實問題。她們雖然身世卑微,承受了政治的、戰(zhàn)爭的、男權(quán)的、性的多重壓迫,但是她們還是具有著頑強的生命力,甚至活出了各自的精彩??纯赐?、大花瓣、小妮兒、元慶媳婦,她們都是笨花村的底層女性,是弱勢群體,她們身上不都閃耀著愛憎分明、堅韌感恩、自省自立、互相扶助等人性的光輝嗎?也許在鐵凝心目中,這些女性才是真正的凡俗而神奇的笨花吧。

[1]鐵凝.封二[M]//笨花.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

[2]紅孩.鐵凝的北京“結(jié)”和永遠的文學世界[N].北京日報,2007-03-11.

[3]周利萍,肖云.也談“道德秩序”——從《笨花》中幾房太太共處現(xiàn)象談女性解放[J].萍鄉(xiāng)高等??茖W校學報,2008 (5).

[4]鐵凝.笨花[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

[5]張貴田.女性的性別在戰(zhàn)爭中凸顯——論鐵凝《笨花》的女意識[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2008(1).

[6]閆紅.《笨花》女性敘事的隱痛及其藝術(shù)解決[J].當代文壇,2006(5).

[7]王干.花非花人是人小說是小說——關(guān)于《笨花》的對話[J].南方文壇,2006(2).

An Analysis of Three Groups of Female Characters in Tie Ni’s Ben Hua

WANG Ning-ning
(Department of Liberal Arts and Law,Beijing Radio and TV University,Beijing100081,China)

Tie Ni’s novelBen Hua,seemingly a neohistorical novel themed on males in the“third gender”(super-gender)point of view,is virtually a novel of feminism scrutinizing holistically the living circumstance and historic significance of females in the perspective of integrating routine narrative and grand narrative.By sampling the three groups of females in the novel,this paper aims to expound on the female visual angle which is concealed on the surface but omnipresent in the deep surface as well as the female thinking as shown between lines in the novel.The success of the novel lies in the delineation of those deeper,better-developed and more thought-provoking female characters.

Tie Ni;Ben Hua;routine narrative;grand narrative;female characters

I 206.7

A

1674-5310(2010)-05-0037-06

2010-07-27

王寧寧(1965-),女,山東文登人,北京廣播電視大學文法部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

(責任編輯畢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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