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錦云
(中共鄭州市委黨校,河南 鄭州 450042)
邏輯比較研究30年
許錦云
(中共鄭州市委黨校,河南 鄭州 450042)
改革開放30年來,中西邏輯比較研究取得了巨大成就,經(jīng)歷了繼承發(fā)展、反思和總結三個階段,在研究內容、方法、工具和結果等方面具有突出特點。它經(jīng)歷了從注重求同到求同求異并重的研究過程,經(jīng)歷了從主要以傳統(tǒng)邏輯為參照到以語言邏輯、數(shù)理邏輯等多種現(xiàn)代邏輯思想為參照的研究過程,經(jīng)歷了對原典資料的挖掘整理及初步比較到對比較邏輯學元理論研究的過程,使中國邏輯史這門學科的性質和內容經(jīng)過肯定、否定、再肯定層層深入的研究更加清楚、純化。中西邏輯比較研究一方面呈現(xiàn)出多姿多彩的良好發(fā)展態(tài)勢,另一方面也存在一定的不足。在今后的比較研究中,其內容和元理論研究有待進一步豐富和深化,注重選擇恰當?shù)膮⒄障担源龠M比較邏輯學的建立和中國邏輯的深入發(fā)展。
墨家邏輯;亞里士多德邏輯;傳統(tǒng)邏輯;現(xiàn)代邏輯;比較研究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jīng)濟社會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與此同時,中國學術研究也得到了快速發(fā)展。邏輯比較研究與其他學術研究一樣,取得了不菲的成績,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國邏輯的研究歷程和狀況。如今,現(xiàn)代邏輯科學的迅速發(fā)展,出現(xiàn)了許多諸如時態(tài)邏輯、直覺主義邏輯、模糊邏輯、多值邏輯和語言邏輯等分支學科,因而也出現(xiàn)了不同類型邏輯之間的比較研究,如傳統(tǒng)邏輯與現(xiàn)代邏輯的比較研究等。本文主要探討改革開放以來中西邏輯比較研究的歷程、特點和研究方向,以期用發(fā)展的觀念對30年來邏輯比較研究進行動態(tài)、整體的概述,從而進一步把握邏輯學本質,以期對促進中國邏輯的深入研究有所裨益。
改革開放以來,邏輯比較研究經(jīng)歷了繼承發(fā)展、反思和總結三個發(fā)展階段。
(一)繼承發(fā)展階段(1979年至1990年)
19世紀末,隨著西學東漸,西方邏輯學傳入中國并逐漸被國人接受,中西邏輯的比較研究便得以起步。1979年以前,邏輯比較研究主要是對先秦諸子學說整理、??辈⒃诖嘶A上以傳統(tǒng)邏輯為工具進行初步的比較。1979年至1990年,邏輯比較研究是繼承前人的研究成果,沿著前人的研究方向,繼續(xù)對古代資料進行整理、???,挖掘其中的邏輯思想,并以傳統(tǒng)邏輯為構架進行具體及總體的比較研究。這一時期發(fā)表了大量的論文,出版了比較研究的專著,如楊百順的《比較邏輯史》(1989年)從縱橫兩個方面及與其他學科比較的角度系統(tǒng)地闡述了中西印三大邏輯的發(fā)展史,是我國第一部全面而系統(tǒng)地進行邏輯比較研究的專著。此時以西方傳統(tǒng)邏輯為工具對中國古代邏輯進行比較研究取得了輝煌成就,出版了大量的專著,如汪奠基的《中國邏輯思想史》(1979年),詹劍峰的《墨家的形式邏輯》(1979年),沈有鼎的《墨經(jīng)的邏輯學》(1980年),溫公頤的《先秦邏輯史》(1983年),周云之和劉培育的《先秦邏輯史》(1984年),孫中原的《中國邏輯史》(先秦)(1987年),李匡武主編的《中國邏輯史》(五卷本)(1989年)等。這些著作大多是以概念、判斷、推理、證明和謬誤理論等傳統(tǒng)邏輯理論為構架,其內容涉及傳統(tǒng)邏輯的各個方面以及中國邏輯的研究對象、性質、目的、意義及成因等,有力地推動了中國邏輯史研究的繁榮和發(fā)展。
(二)反思階段(1991年至2002年)
這一時期,是對百年來邏輯比較研究的反思階段。反思是必要的,有反思就有發(fā)展、有創(chuàng)新。由于傳統(tǒng)邏輯的普及和現(xiàn)代邏輯的深入發(fā)展,學者們重新審視百年來的邏輯比較研究,他們不滿足于傳統(tǒng)邏輯的工具和水平,而運用新方法和新視角進行比較研究,挖掘中國邏輯的現(xiàn)代文化價值。這一反思既涉及邏輯比較研究的具體內容,也涉及比較研究的方法論問題。這期間,發(fā)表了大量的論文,出版了大量的著作,如彭漪漣的《中國近代思想史論》(1991年),曾祥云的《中國近代比較邏輯思想研究》(1992年),崔清田主編的《名學與辯學》(1997年),陳宗明的《中國語用學思想》(1997年),張斌峰的《近代“墨辯”復興之路》(1999年),林銘均、曾祥云的《名辯學新探》(2000年),王克喜的《古代漢語與中國古代邏輯》(2000年)等。這些著作不僅突破了傳統(tǒng)邏輯的框架,而且對百年來邏輯比較研究的成就和不足進行了深入分析,尤其是個別著作和論文突出強調了其不足之處,甚至否定百年來邏輯比較研究的結果即中國邏輯的存在,引起了學術界對中西邏輯比較研究和中國古代邏輯的研究對象、性質、內容、范圍、任務和目的等問題進行廣泛而深入的討論,為下一步全面總結奠定了基礎。
(三)總結階段(2003年至2009年)
2003年以來,學者們在前一階段大討論基礎上對中國邏輯的研究對象、性質、目的、意義以及比較研究的方法等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和全面總結。研究者一致認為百年來的比較研究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不僅使中國邏輯史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并得到深入研究,而且進一步確立了中國邏輯在世界文化發(fā)展史上的重要地位,認為中國邏輯是與西方亞里士多德邏輯、印度因明并列的世界三大邏輯源流之一。這一時期同樣發(fā)表了大量的論文,出版了大量的專著,如崔清田的《墨家邏輯與亞里士多德邏輯比較研究》(2004年),楊武金的《墨經(jīng)邏輯研究》(2004年),孫中原的《中國邏輯史研究》(2006年),張晴的《20世紀的中國邏輯史研究》(2007年),曾昭式的《中國現(xiàn)代文化視野中的邏輯思潮》(2009年)等。它們對百年來的邏輯比較及中國邏輯研究在前一階段深入研究和反思的基礎上進行全面總結,不僅肯定了比較研究的結果即中國古代邏輯的存在,而且肯定了比較研究方法仍然是中國邏輯研究的基本方法之一。
(一)在研究內容上,邏輯比較研究經(jīng)歷了從注重求同到求同求異并重的發(fā)展過程
在早期的邏輯比較研究中,學者們較多地注重尋找中西邏輯相同之處,如梁啟超、嚴復、章太炎、章士釗等學者企圖在我國古代典籍中挖掘與西方邏輯和印度因明相似的邏輯思想。直至20世紀90年代初,比較研究主要是在總結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沿著近代學者研究的基本方向,延續(xù)、深化其研究方法和內容,仍然注重探求中西邏輯的相似之處,如他們認為中國古代文獻中的“名”、“辭”、“說”、“辯”相當于西方傳統(tǒng)邏輯中的概念、判斷、推理、論證,并且還有與西方邏輯同一律和矛盾律相似的思想,從而闡明人類思想的普遍性,說明中國與古希臘、古印度一樣是世界三大邏輯的發(fā)源地之一。這時比較研究的成果一方面體現(xiàn)在一些比較研究的論文和個別專著中,另一方面主要體現(xiàn)在中國邏輯史研究中,多數(shù)中國邏輯史專著的結構都是以西方傳統(tǒng)邏輯中的概念、判斷、推理、論證等形式編排的。這種比較研究在求同中確定中國邏輯的地位、性質和作用。與近代相比,這一時期的比較研究注意到了結合當時的歷史、文化背景,注重對原著義理的挖掘和闡釋,因而更客觀、更忠實于原著。
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一些學者開始反思中國古代文獻中的“名”、“辭”、“說”、“辯”是否等同于西方傳統(tǒng)邏輯中的概念、判斷、推理、論證,中國古代的名辯學是否等同于西方傳統(tǒng)邏輯,墨家邏輯除具有一般邏輯的普遍性外其特殊性又是什么等問題。在研究中國邏輯時,他們除研究與西方邏輯一致的普遍性,還注重結合中國邏輯產生的社會歷史文化背景和漢語語言特點等研究其特殊性;既注重在歷史文獻中挖掘、整理出中西邏輯的共同點,又注重比較探求它們各自特征;既研究其共性,又研究其個性,求同求異并重。這種比較研究的結果是“中國、印度、希臘‘三個不同的邏輯傳統(tǒng)’,既有相同點,又有不同點,是同和異的對立統(tǒng)一”,“中外邏輯的相同點是,都反映了人類思維的共同形式和規(guī)律,其不同點是,這種反映各有不同的語言、文化、哲學、科學背景和不同的深、廣度”[1]。這就進一步明確了中國邏輯史的研究對象、性質、內容、任務、目的,正確地分析了中西邏輯的同和異。
(二)在研究工具上,邏輯比較研究經(jīng)歷了從以傳統(tǒng)邏輯為參照到以語言邏輯、數(shù)理邏輯等多種現(xiàn)代邏輯思想為參照的發(fā)展過程
20世紀80年代,傳統(tǒng)邏輯經(jīng)過近一個世紀的傳播和普及,使研究者能夠準確地以傳統(tǒng)形式邏輯為工具進行比較研究,他們或者以西方傳統(tǒng)形式邏輯的理論體系來構設墨家邏輯理論框架,或者從歷史發(fā)展與各個環(huán)節(jié)的結合上,描述世界邏輯的發(fā)展過程。這一時期,無論是總體研究還是具體研究,都取得了豐碩成果。在總體研究上,對中西邏輯產生的條件、性質和意義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在具體研究上,對歸納推理、類比推理、謬誤理論、證明理論等都進行了細致而深入的研究。如在歸納理論方面,有學者認為亞里士多德的歸納涉及了傳統(tǒng)歸納的多種形式,包括簡單枚舉歸納推理、完全歸納推理和歸納方法等;而墨家的歸納法則是復合型,既有演繹性質,又有類比的性質。張盛彬認為人類的思維形式及其規(guī)律是相通的,類比推理是貫通世界古代三大邏輯的鑰匙,亞里士多德的類比推理“是一種論證和說服方法,實際上是歸納和演繹連用的省略式”[2];而墨家邏輯的類比推理比亞里士多德要豐富得多、深刻得多,類推是其主要推理形式,并具有演繹性質。在證明理論方面,學者們認為墨家邏輯和亞里士多德邏輯都是在論辯中產生和發(fā)展的,都是關于證明的理論;但亞里士多德在證明中所用的三段論式,形式化程度較高,而墨家邏輯幾乎沒有形式化的傾向。墨家和亞里士多德都用了大量的篇幅討論了謬誤的表現(xiàn)形式、形成原因、預防措施等,都把違反矛盾律所犯的錯誤作為謬誤理論的基礎;但理論深度及系統(tǒng)化程度不同,亞里士多德的謬誤理論更系統(tǒng)更深刻。
隨著現(xiàn)代邏輯科學的發(fā)展,特別是現(xiàn)代邏輯在國內的普及,人們普遍認為比較研究僅僅停留在傳統(tǒng)邏輯的方法和水平是遠遠不夠的,并開始嘗試以現(xiàn)代邏輯思想為參照進行比較研究,特別是一些現(xiàn)代邏輯的專家學者參與到中國邏輯研究和邏輯比較研究的隊伍中來,他們用現(xiàn)代邏輯的思想和方法,闡釋中國古代邏輯,構設出墨家邏輯系統(tǒng),證明墨家邏輯符合現(xiàn)代邏輯思想。首先沈有鼎用現(xiàn)代邏輯思想重新闡釋墨辯,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張清宇提出了名辭邏輯系統(tǒng)MZ,名和辭是我國古代邏輯中兩個重要的范疇,他認為用這一系統(tǒng)能夠清楚地揭示出我國名辭學說所可能達到的形式化高度,同時還指出了其欠缺的地方,并用這一系統(tǒng)具體分析了墨家邏輯的重要推理形式——侔式推論。通過分析,他認為亞里士多德邏輯和墨家邏輯是互補的,“前者是較難發(fā)展的完善,后者則是有待發(fā)展的不完善。要想發(fā)展完善的名辭邏輯理論,取墨辯為出發(fā)點比取三段論要更好一點”[3]。蔡伯銘以現(xiàn)代語言邏輯為參照進行比較研究,認為“中國古代邏輯的研究重點是古漢語語義學”[4]。這些研究進一步確認了墨辯的邏輯性質,有力地推動了中國邏輯的深入發(fā)展。
(三)在研究方法上,邏輯比較研究經(jīng)歷了從對原典資料中零散邏輯思想的初步比較,到對比較邏輯學元理論研究的發(fā)展過程
如前所述,20世紀80年代以前,中西邏輯比較研究主要是按照西方傳統(tǒng)邏輯的有關理論,在古代原典資料中挖掘相關邏輯思想并進行比較研究,如謬誤理論、歸納推理、類比推理、證明理論等。到90年代,由于比較研究的全面、深入,研究者開始注重邏輯比較方法本身的研究,即邏輯比較的元理論研究,從而使邏輯比較研究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初步形成了一門新的邏輯學分支學科即比較邏輯學的雛形。
比較邏輯學元理論研究主要包括比較方法、比較原則、比較的價值評估、比較邏輯學科性質等方面。第一,比較研究的類型。學者們總結出了不同的比較方法,即依據(jù)不同的標準,邏輯比較研究可分為縱比與橫比、類型比較、質比與量比、動態(tài)比較與靜態(tài)比較、廣義比較與狹義比較等。在實際的研究過程中,這些方法是相互交錯、相互補充的,如在運用橫比時既可以是靜態(tài)比較,也可以是動態(tài)比較。第二,比較研究的原則。有學者認為比較方法和歷史分析相結合的原則是進行比較邏輯研究應該遵循的一個總原則,也就是說在把兩種或兩種以上的邏輯思想或形態(tài)進行比較時,應當結合當時特定的歷史條件去分析、概括,既不能脫離歷史文化背景,孤立進行比較,也不能用當時的文化術語概念分析比較,給現(xiàn)代人的理解造成困難。還有學者認為,要堅持“同類可比,異類不可比”的原則。這一原則要求只有基本屬性或本質屬性相同的對象,才能進行比較。第三,比較研究的標準。一些學者對比較邏輯的標準和價值評估尺度進行了初步的探討,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幾種:一是以一種成熟的邏輯理論作為標準,如西方傳統(tǒng)邏輯;二是以一種基本的思維形式為標準,如傳統(tǒng)形式邏輯或非形式邏輯;三是以現(xiàn)代邏輯或邏輯的現(xiàn)代研究成果為標準。但是現(xiàn)代邏輯不能作為價值評估的標準,否則,古代的許多邏輯思想都被排斥在邏輯大門之外,尤其是中國古代邏輯思想。第四,比較邏輯學的學科性質。即比較邏輯學能否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有兩種觀點:一種認為比較邏輯學可以成為邏輯科學的分支,就像其他邏輯分支如哲學邏輯、語言邏輯一樣,成為一門獨立的邏輯學科。因為,邏輯科學本身的發(fā)展決定了不同國家和民族、不同時代、不同種類的邏輯學之間存在著異同,只有通過比較才能把這種異同揭示出來,這說明比較邏輯有自己獨特的研究對象,這一研究對象是其他任何一門學科都難以取代的。另一種觀點認為比較邏輯不能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只能是邏輯研究的一個重要領域。因為,首先,它“不直接研究命題及命題間的關系,不直接考察推理的有效性問題”,因而“就不能稱之為邏輯學,也就不能成為一門獨立的邏輯分支學科”[5]。其次,它“是對歷史上既定的、已有的邏輯形態(tài)、邏輯思想進行對比分析,不可能以歷史上尚未產生或尚未出現(xiàn)的邏輯形態(tài)、邏輯思想作為研究對象”[6],不可能提出新的邏輯形式和邏輯方法,這也就決定它不可能成為一門獨立的邏輯學科。我們認為,后一種觀點是不能成立的,因為按其理由,所有邏輯史都是不直接研究命題及命題間的關系,不直接考察推理的有效性問題,不可能以歷史上尚未產生或尚未出現(xiàn)的邏輯形態(tài)、邏輯思想作為研究對象,因而都不能成為一門獨立的邏輯學分支學科。顯然,這種看法是荒謬的、不符合實際的。
(四)在研究結果上,邏輯比較研究使中國邏輯史這門學科的性質和內容經(jīng)過肯定、否定、再肯定層層深入的研究更加清楚、純化
中國邏輯史研究有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它是通過與西方邏輯比較而形成的一門學科。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邏輯史經(jīng)過肯定、否定、再肯定層層深入的研究,剝離掉非邏輯的東西,從而使其研究性質和內容更加清楚、純化。到20世紀90年代初期,在經(jīng)過近一個世紀的深入研究之后,人們對中國邏輯的性質、目的和任務基本持肯定態(tài)度。也正是在這種基本觀點的引導下,中國邏輯史研究異常繁榮,研究成果數(shù)量空前。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學者們開始對百年來的邏輯比較研究進行深刻的反思,一時出現(xiàn)了對中國古代邏輯這門學科的否定,產生了“中國古代無邏輯”之說,如曾祥云認為“所謂的‘名辯邏輯’,不過是20世紀中國邏輯史界人為制造的一樁學術冤案,它在我國古代是根本不存在的”[6]。張斌峰認為,“實際上,認為墨家辯學‘有’同于西方傳統(tǒng)邏輯的東西是牽強附會,而‘無’才是事實”[7],從而引起了學術界深入而廣泛的討論。
經(jīng)過討論,中國邏輯的學科性質得到基本的肯定。學者們認為中國古代有內容豐富的邏輯思想和體系。如孫中原認為,中國古代有邏輯,是客觀事實,這是討論中國邏輯傳統(tǒng)的基礎、根據(jù)和出發(fā)點;后期墨家全面、系統(tǒng)、深刻地總結中國古代邏輯思想,墨家邏輯是中國古代邏輯的典型[1]。崔清田認為,墨家邏輯與亞里士多德邏輯有共同的一面,都是邏輯;但兩種邏輯產生的歷史文化背景不同,形成的邏輯傳統(tǒng)和邏輯思想也不同[8]。楊武金、郭哲認為,中國古代邏輯具有科學的理論體系,其特點是以名辯為重點,以名、辭、說、辯為主要內容,運用譬式類比進行推理論證,與哲學密切結合,與語言關系密切,始終受到社會政治、倫理思想的制約[9]。王路、張立娜認為,邏輯的觀念決定了對中國古代有無邏輯的認識,中國邏輯史研究是有意義的,成績也是顯著的,它為我們展示了中國古代文獻非常寶貴的內容,近幾年的反思說明人們的認識在深化,研究在不斷深入,但在這種研究中應該強調邏輯的觀念[10]。這種肯定、否定、再肯定的層層深化的研究,厘清了中國古代文獻中邏輯的與非邏輯的因素,明確了中國邏輯史的研究性質和內容,使中國邏輯史研究減少了非邏輯的因素,提高了中國邏輯史的研究水平,并使以后的研究少走彎路,從而使中國邏輯史研究能夠在更加寬松的環(huán)境中沿著一條光明的大道前進。
(一)邏輯比較研究的范圍較小,其內容有待進一步豐富
無可否認,中西邏輯經(jīng)過改革開放30年的比較研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人們對于中西邏輯的性質、特點等問題形成了基本認識,肯定了中國邏輯的存在,認為中國古代有邏輯思想,它與西方邏輯不同,如其系統(tǒng)化程度不如西方,沒有形式化的邏輯,與政治、倫理等密切相聯(lián)系,沒有形成一門獨立的學科等。但比較的內容大多限于墨辯與亞里士多德邏輯的歷史文化背景及某些方面的具體理論的比較,并且主要以傳統(tǒng)邏輯為參照,而對其他邏輯理論的比較涉及較少。因此,我們要擴大研究視角和比較對象的范圍,豐富研究內容,不僅限于墨辯與亞里士多德邏輯的比較,也可以進行亞里士多德邏輯以外邏輯思想的比較,如蘇格拉底、柏拉圖、歐幾里得等邏輯思想與孔子、老子、墨子等邏輯思想的比較,西方中世紀意義理論與我國古代校勘、訓詁理論的比較,亞里士多德邏輯與《易經(jīng)》中符號化傾向的比較,等等。
(二)比較邏輯學尚未真正建立起來,其元理論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
20世紀隨著西方文化的傳入,出現(xiàn)了將中西文化的某些方面進行比較研究的學科,如比較文學、比較哲學、比較語言學、比較政治學等;經(jīng)過一個多世紀的發(fā)展,它們都已經(jīng)成為比較成熟的學科。而與此類似的比較邏輯學卻尚未真正建立起來,沒有形成一門獨立的學科。一門學科的建立要有成熟的理論作支撐,而目前比較邏輯的元理論研究還不成熟,成果較少,關注程度不夠,并且有弱化的趨勢。要把比較邏輯學真正建立起來,必須加強比較邏輯元理論的研究,如以現(xiàn)代邏輯為參照系的選擇及其度的把握,能否以現(xiàn)代邏輯為標準評價古代邏輯及怎么評價,比較的基礎、原則問題,等等。只有使比較邏輯學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邏輯的比較研究才能更加深入、細致、全面。此外,其元理論研究還要有個案研究作支撐,缺乏對邏輯個案之間的相互聯(lián)系的考察,必然會減弱所得結論的可靠性。個案研究就是其研究意義超出其邊界之外的、對某個對象的典型性特征進行實際描述和理論分析的方法。這一方法的研究重點在于集中考察某一國家或地區(qū)或某一時期的各種邏輯因素之間的演化,并在此基礎上展開理論推論和比較研究。個案研究的意義在于不僅拘謹于對個案本身的描述,還要能夠為某種更加寬泛的學術興趣主題提供詳盡的顯示,力圖解釋、總結邏輯學發(fā)展變化的基本規(guī)律。因此,選擇具有研究潛力的個案進行研究,不僅可以豐富邏輯學研究的內容,而且對比較邏輯學的建立具有基礎性意義。
(三)注意比較研究方法的適當性,恰當選擇參照系
比較研究要有一定的參照系,也就是說比較研究需要與對象具有相關性的中介物作工具。恰當選擇參照系決定了比較研究的意義和價值,如果參照系選擇得不恰當有可能出現(xiàn)牽強附會的比附情況,從而失去比較研究的意義,不能達到揭示邏輯本質和總結邏輯規(guī)律的目的。近代邏輯比較研究大多是以傳統(tǒng)邏輯為參照,比較范圍較窄,內容單一,并且出現(xiàn)了一些比附現(xiàn)象,這些缺陷在近30年的比較研究中,得到一定程度的糾正。由于現(xiàn)代邏輯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多分支的學科,我們要盡可能地用現(xiàn)代邏輯作為嫁接中西邏輯的媒介即參照系,如非形式邏輯、語言邏輯等。但是,在以現(xiàn)代邏輯為參照系進行比較研究時要注意用現(xiàn)代邏輯的精神和實質進行比較研究,不能用現(xiàn)代邏輯的形式化來苛求古人,所選擇的比較對象之間要具有一定的等職性,即待比較個案在諸方面的界定上要具有一致性,這種一致性往往通過起中介作用的參照系來實現(xiàn)。這樣,通過恰當選擇多個參照系,才能形成一種內容豐富、形式和方法多樣的邏輯比較研究的繁榮態(tài)勢。
總之,30年的邏輯比較研究成績斐然,成果豐富,成效顯著,結果令人欣慰。這些研究不僅深刻、全面地總結了中西邏輯的整體特征,明確其同、異,而且進行了反思,糾正了過去研究的不足,用新的思路、方法和視角進行研究,并且對比較方法論本身有較深入的研究,形成了一門新學科——比較邏輯學的雛形。這些研究進一步表明,比較研究仍然是中國邏輯史研究的重要方法,是進一步挖掘中西邏輯特質的必要方法之一,無論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都不能忽視,更不能否定。以科學的精神和方法進行比較研究,吸取西方邏輯思維經(jīng)驗,借鑒其方法,以促進中國邏輯研究方法的豐富、完善和創(chuàng)新。這也是比較研究的目的和意義所在。這里要特別注意不要因出現(xiàn)個別比較研究的失誤而否定整個比較研究方法,進而否定百年來的比較研究所取得的成就。這時,研究者以何種心態(tài)對待中西邏輯的差異,對以后邏輯比較研究以至于中國邏輯科學的發(fā)展是至關重要的。無論怎樣,研究者的最終目的都應該是有利于促進中國邏輯研究的深化、發(fā)展和繁榮,為豐富和發(fā)展中國文化,提高國民思維素質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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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呂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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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05X(2010)04-0089-04
2010-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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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錦云(1965— ),女,河南潢川人,哲學博士,中共鄭州市委黨校副教授,鄭州市社會主義學院副院長,《中共鄭州市委黨校學報》主編,主要從事邏輯學、邏輯史和中國哲學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