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e Mullens
二十八歲的智利女郎勇敢克服意外造成的肢體傷殘,重新展開美好人生。她說:『這是一個快樂的故事?!?/p>
她走路有點兒跛,但滿懷自信。智利首都圣地亞哥的兒童康復中心里,許多父母帶著孩子前來接受特殊治療,看見這位年輕女醫(yī)生,莫不微笑致意。她的雙手尤其惹人注目,有些人甚至對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瞧,她就是丹妮拉·賈西亞!”
丹妮拉的名字在智利已廣為人知。她所撰寫的《我選擇活下去》曾創(chuàng)下出版界非小說類作品最暢銷紀錄。2005年,她登上智利最具影響力人物排行榜前10名。2006、2007年,她兩度當選智利“年度杰出女性”。但丹妮拉并不想成為名人,也不希望別人只記得她是“那個遭遇可怕意外的女孩”。她甚至不認為自己的遭遇是悲劇。
丹妮拉說:“這是一個快樂的故事?!?/p>
快樂的醫(yī)科學生
就在2002年10月30日之前,丹妮拉的生活安適無虞,無憂無慮,她出身智利上層社會,父親是醫(yī)生兼大學醫(yī)學院教授,母親是牙醫(yī),家中還有雙胞胎兄弟和3個弟弟。
丹妮拉在親情洋溢的家庭里長大。她天資聰穎,尤其喜歡生物學,中學畢業(yè)后獲天主教大學醫(yī)學院錄取。這所大學是智利歷史最悠久、地位最崇高的學府之一,其醫(yī)學院的入學條件,更是智利16所醫(yī)學院之中最嚴格的。
2002年10月底,丹妮拉22歲,第四年的醫(yī)學院課程接近尾聲。她有一個交往4年的英俊男友瑞嘉多·史特拉布,就讀另一所大學的商學院,是名運動健將。
盛夏即將降臨南半球,大學期末考就快開始。同時,幾乎全國大學醫(yī)學院都會參加的醫(yī)科生聯(lián)合運動會也即將舉行。運動會為期4天,參賽者約1500人,2002年的比賽在圣地亞哥南方約670公里的特木科舉行。
丹妮拉并不熱衷參加這屆比賽,想專心應(yīng)付即將來臨的皮膚科考試,但丹妮拉的同學不肯罷休,說球場上一定得有她,她終于同意參賽。
10月30日晚,丹妮拉來到圣地亞哥中央火車站,登上前往特木科的火車。國營的智利鐵路公司為了運送好幾百位南下特術(shù)科的學生,調(diào)用舊車廂,增加班次。丹妮拉看見車窗臟兮兮、油漆.剝落、燈具殘破,不禁皺眉。她告訴自己:“放心吧,火車旅行向來安全。”
慘劇四肢輾斷
晚間10時左右,火車走了1個多小時,2個朋友邀丹妮拉一起去別的車廂,看看有沒有認識的同學。
列車行經(jīng)工業(yè)城蘭卡瓜。3個女孩來到兩節(jié)車廂的交接處,由于照明燈燒壞,黑暗中看不見走廊通道并未鋪蓋住車廂聯(lián)結(jié)處的空隙。走在前面的女孩人高腿長,輕松跨過;嬌小的丹妮拉摸黑跟在后頭,此時列車正繞過一個大彎,造成車廂間的空隙大開。
丹妮拉往前踩了一步,突然感到整個人往下直墜。
一名乘客在車廂邊抽煙,驚聲大叫:“喂,那女孩掉下去了!”
丹妮拉覺得自己仿佛被撕開,然后像從離奇夢境中醒過來般,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鐵軌中央,四周是無邊的黑夜。
她不覺疼痛,只覺得臉上有東西粘粘的、暖暖的:那是左眼上方一道小傷口冒出的鮮血。她舉起左手,想拂開披散在眼前的頭發(fā),但徒勞無功。她再試一次,還是一樣,就像手臂空自舞動。丹妮拉愕然抬頭一看,不禁心膽俱裂:她前臂下半截和手掌已無影無蹤。
丹妮拉轉(zhuǎn)頭看另一只手,更覺驚惶。她的右前臂和手掌同樣被輾斷了,兩臂斷處血流如注。她試著移動身體,這才感到一陣劇痛,痛徹全身。
丹妮拉不愿回想當時她接下來看到的景象:左腿在臀部與膝蓋之間被截斷,右腿膝蓋以下也失蹤了。
幻痛無處不在
救護隊抵達現(xiàn)場11分鐘后,丹妮拉被抬上救護車,火速入城。
斷肢被火車車輪壓扁了,無法接回。手術(shù)后,丹妮拉在藥物麻醉下昏迷了兩天,然后轉(zhuǎn)院回到圣地亞哥。她在加護病房蘇醒過來,看到男友就問:“你會幫我度過這難關(guān)嗎?”瑞嘉多說:“當然會。”但內(nèi)心深處,他懷疑自己是否辦得到。
丹妮拉住院6周,男友、家人、朋友每天去探望。復元過程中,最難處理的是截肢后的幻痛。她的大腦和神經(jīng)系統(tǒng)似乎無法適應(yīng)失去四肢的劇變,信息紊亂,有時覺得失去的手腳如被火燒,有時又覺得手指仿佛遭電擊、釘刺。藥物對幻痛沒太大作用。不管她采取什么方法,幻痛總是乘虛而入。
美麗的義肢
2003年2月的某個周六,白雪紛飛,丹妮拉來到美國阿伯特愛因斯坦大學知名的摩斯康復中心,開始為期6周的康復療程。由物理治療師、職能治療師、義肢設(shè)計師及醫(yī)生教她使用義肢走路、穿衣、進食,并處理其他日?;顒印?/p>
丹妮拉和她的治療小組組長亞伯托·艾斯昆納齊醫(yī)生特別投緣。艾斯昆納齊不但會說西班牙語,還在大學實驗室一次爆炸中失去右手。現(xiàn)在,他的斷肢裝上一個銀鉤,運用自如,也給了丹妮拉希望,她決心回醫(yī)學院完成學業(yè)。
到康復中心后第四天,丹妮拉看到自己第一雙義腿,以塑膠和金屬制成,在她眼中,實在美麗可愛。她套上一條義腿,試著站起來,一股喜悅涌上心頭。意外發(fā)生后,這是丹妮拉第一次站著與人對望,她喜極而泣。
丹妮拉每踏出康復的一步,就體驗到強烈的快樂。站立、行走、學習用義手握筆,都令她喜不自勝。丹妮拉進步神速,很快就學會運用連接纜索的背部肌肉,操縱雙手鉤子的開合,以便拿起或移動物品。她靈巧地自己涂抹眼影、編織,甚至拉起衣服上一小根頭發(fā)。
她似乎太樂觀了。艾斯昆納齊擔心,丹妮拉的樂觀情緒有一天會幻滅。他告訴丹妮拉:“你會永遠懷念你的雙手,我們所做的一切,都無法彌補你的損失。但你必須選擇:一是躲起來,憔悴終生;一是振作自強,盡力而為?!?/p>
如愿成為醫(yī)生
丹妮拉在康復中心治療6周后,和家人一起飛回圣地亞哥。瑞嘉多接機,看到丹妮拉用義肢向他走來,臉上掛著咧開大嘴、容光煥發(fā)的招牌笑容,兩人都歡天喜地。瑞嘉多原本擔心無法陪丹妮拉走下去,疑慮在當下一掃而空。
遭遇意外將近1年之后,丹妮拉回到醫(yī)學院。她拒絕任何特殊待遇,憑真本事取得學位,像艾斯昆納齊一樣當康復科醫(yī)生。她專心讀書,成績更勝以往,終于成為世上第一位四肢殘缺的專業(yè)醫(yī)生?,F(xiàn)在丹妮拉做不到的事少之又少。用雙手把頭發(fā)挽起來綁個馬尾,她做不到,但其他很多事都有方法辦到。她的休旅車方向盤有特制把手,方便駕駛;她喜歡騎自行車,或和瑞嘉多共騎一輛協(xié)力車;她還喜歡下廚,自己設(shè)計食譜。她代替手掌的鉤子似乎有觸覺,檢驗病人時,甚至可以察覺皮膚下的腫塊。
丹妮拉說:“那不是真正的觸覺,但我的確能憑鉤子覺察事物。人類天生能夠適應(yīng),大腦會學習怎樣詮釋資訊。我無法解釋清楚,那是一種和觸覺不同的感受?!?/p>
丹妮拉和瑞嘉多的感情越來越好。2007年3月,他們到歐洲旅行后,瑞嘉多向丹妮拉求婚,他直言:“意外剛發(fā)生時,我實在不知道和丹妮拉的關(guān)系、感情會不會生變。如果她不斷為自己的遭遇哭哭啼啼,我恐怕受不了。但丹妮拉完全沒有讓那場意外局限她的發(fā)展。我喜歡這樣的人,想和她共度一生?!?007年9月,丹妮拉和瑞嘉多舉行婚禮。
丹妮拉的人生目標沒有因那場意外而改變,她立志當出色的康復科醫(yī)生,不但醫(yī)術(shù)要好,也要和病人維持良好的關(guān)系。她希望協(xié)助病人克服痛苦,過圓滿的生活;還要當一位好妻子、好母親。而最重要的是,她珍惜寶貴快樂的人生,不會念念不忘失去的東西。她永遠牢記艾斯昆納齊醫(yī)生和她初次見面時說的話:“人生的路要自己走出來?!?編輯/王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