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的貓
劉章做了視網(wǎng)膜移植手術,今天已經(jīng)差不多痊愈了。
一年前的車禍讓他失去了視覺,無盡的黑暗取代了他的一切。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身為公司大老板的劉章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匹配的視網(wǎng)膜,就這樣,手術順利地進行了?,F(xiàn)在,他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貪婪地吸食著這久違的光明。
現(xiàn)在是凌晨一點左右,醫(yī)院里一片死寂。劉章此時也有了睡意。他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
就在他睡得蒙蒙眬眬的時候,一陣涼風突然從被角竄進了后背,一個激靈,他醒了。
他支起身子向外看去,原來病房門正大大敞開著,風正是從那里竄了進來??烧斔灰詾槿坏臅r候,他赫然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一個人!
白色的燈光鋪灑在門外黑暗的長廊里,那個人就恰好站在中間。那人穿著一套與自身毫不協(xié)調(diào)的黑色唐裝,木愣愣地站在病房門口。燈光使他的皮膚顯得慘白似雪,毫無生機。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
“你是誰?”劉章壯起膽子問道。
那人盯著他,沒有說話。
劉章感覺頭皮發(fā)麻,但他堅持問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仍沒有搭腔。
“你再不說話我可叫人了!”劉章急了。
“你睡了我的位子。”那人終于說話了。
劉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門外已經(jīng)空空如也。
這夜劉章一宿沒合眼。
第二天,劉章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滿腦子里都想著那穿唐裝的男人。妻子給他送來了早飯,他只是扒拉了兩口就扔到了一邊,然后縮進了被子??赡苁前疽沟脑?他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他睡得很沉,所以當他再被人叫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
叫醒他的人叫趙芳,她是劉章的護理護士。這時正是她給劉章檢查身體的時候。
劉章習慣性地將手遞給趙護士量血壓,眼神恍惚地盯著對面的墻壁發(fā)怔。
“劉總,你的精神看起來不怎么好啊,你的眼睛才康復不久,要注意身體啊?!壁w護士打斷了劉章的思路。
“啊?哦,謝謝。呃……那個趙護士……我問你一件事?!眲⒄抡f道。
“嗯,問吧?!?/p>
“我的這個床位……以前……是不是……死過人啊?”
“是啊,就在你來之前剛死過一個!”趙護士毫不猶豫地回答說。
果然是這樣!劉章的心被揪了起來,真死過人!昨晚那個人……他對我說的……
“你睡了我的位子……”一個聲音突然傳了進來。
劉章打了一個寒戰(zhàn),然后慢慢地將頭轉向門外。
是那個男人!
劉章的頭皮一下子炸開了,臉變得煞白,眼前也一陣泛黑。他大叫了起來。
“劉總?劉總?你怎么了?劉總?”趙護士被嚇了一跳。
“門!門!門外!”他指著門外號叫著。
趙護士立刻把頭轉向門外,可她又滿臉狐疑地轉了回來,說:“劉總,門外什么也沒有啊?”
劉章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門外的男人,男人也盯著他,然后他又把頭轉向趙護士,趙護士一臉疑惑地在自己與門外掃視。
趙護士居然看不見那個人!
頓時,他明白了。
劉章突然想起了在他還未失明以前,他曾看過的一部電影。故事的女主角和自己一樣更換了視網(wǎng)膜,之后在她的身邊就發(fā)生了一系列恐怖的事,她看到了一些別人所看不到的“東西”。沒錯,劉章覺得自己經(jīng)歷了和電影里的那個女人一樣的事——見鬼!
想到這里,他竟安靜了下來。他又小心翼翼地向門外看了看。
那人又不見了。
趙護士也不見了!
這時的劉章變得像一灘爛泥,癱在了床上。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睜開。他后悔起來。
一年前,劉章處心積慮地殺死了與自己針鋒相對的死對頭趙剛,可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謀殺逃逸的時候,竟發(fā)生了車禍,就這樣,他失了明。
如果當年不去謀殺趙剛,他就不會出車禍;如果不出車禍,他就不會失明;如果不失明……
這時他發(fā)現(xiàn),整個醫(yī)院靜了下來,沒有一點點聲音,靜得毫無生氣。他知道。人在失去視覺的時候,聽覺就會變得非常靈敏。
正在他完全沉靜下來的時候,一個聲音鉆進了他的耳朵,如同毫不讓人防備的炸雷。
“你睡了我的位子!”
劉章猛地睜開眼睛,一張白紙般的臉映入眼簾。那人幾乎和自己是臉貼著臉,正咧開嘴沖自己笑著。
“你睡了我的位子!”
劉章緊繃了很久的神經(jīng),終于在這一刻到了極限,斷裂。
他崩潰了。
劉章死了。
臨死前他戳瞎了自己的眼睛,然后他發(fā)瘋似的沖出了陽臺,摔死了。
不一會兒,便有很多人來圍觀了,人們紛紛地議論著。在人群中,趙芳和一個身著黑色唐裝的男人也在其中,那人是她的弟弟叫趙原。月光下,兩人看著劉章的尸體,笑了。
他們有同一個父親叫——趙剛。
選自《新懸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