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
剩女傳奇
“對了,你手頭有沒有條件好點的男孩子,我有個表妹呀??”“哎呀現(xiàn)在就是缺男的,女的我手頭倒是一大把……”
這種對話出現(xiàn)在心急火燎的紅娘們中間,這年頭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盡管有無數(shù)翔實可靠的數(shù)據(jù)顯示,每年出生人口比例男多女寡,可放眼單身人群,男人的確奇貨可居。
我阿姨在社區(qū)街道工作,每季度都要舉辦一次大型相親會,從來都是愁男不愁女。男女名額各50,報名的女孩子人數(shù)恨不得超過名額一倍,男的卻寥寥。害我阿姨逢人便問:“你家有沒有沒結(jié)過婚的男的?”倘若抓住一個,就以美色和禮品相誘,實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拖去相親會??男人少,愁了姑娘,更愁了歐巴桑。
所以那檔電視相親節(jié)目《非誠勿擾》才會那么紅。二十幾個女孩VS一個男人,這就叫殘酷現(xiàn)實。可是本以為會出現(xiàn)N個女人為一個男人大打出手的熱鬧,沒想到男人雖然“稀”卻未必“貴”,女人們還大多不拽他,男人沒自我介紹上兩句,就被熄燈,有的被嫌棄娘娘腔,有的被嫌棄工資低??這年頭男人女人的日子過得都不舒坦,大家眼界高了,彼此都被挑挑揀揀。
我有個女友35歲了,說到這事就嗓門大起來,發(fā)誓絕不相親,大不了一輩子不嫁:“憑什么我要被人當貨品一樣挑揀?”可是后來遇見那個喜歡上自己的健身教練,她十指纖纖地在人家健美的肌肉上比劃來比劃去,認真的神情有如買臘肉挑火腿。所以說戀愛結(jié)婚,終歸都是一門生意經(jīng),越到后來越算計得精刮。
我那時生兒子,產(chǎn)院當夜出生了12個男嬰1個女嬰。還在醫(yī)院里,朋友就給我敲警鐘:“都是兒子,以后都討不到老婆,都當和尚?!边€是護士體恤我身體虛弱心靈脆弱:“條件好的男人不愁娶的?!边@也就是現(xiàn)在相親界女多男少現(xiàn)狀的根本原因。誰叫女人普遍優(yōu)秀呢?某女跟客戶說自己的經(jīng)理30多歲仍是單身,客戶馬上眼睛亮了:“不如介紹給我們老板吧!”也沒給她說話機會,客戶便不斷形容自己老板多么美多么好??是的,客戶的老板業(yè)界有名,女孩知道她如同女神,只是,只是自己優(yōu)秀的經(jīng)理也是女人啊!
有人說小三問題也是女多男少的情況造成的。甚至有男人為自己的花心正名:“優(yōu)秀的男人就該多占名額啊!”那次去一家飯店吃飯,聽說老板娘是一個有錢人的女人?!靶∪?”我們的第一反應(yīng)相當傳統(tǒng)。知情人再三諱莫如深,后來我們終于撬開了她的嘴。原來,老板娘是那有錢人的——小五。
文/上上簽
物語
我的經(jīng)典曲目
我常到KTV唱歌,我有幾首經(jīng)典曲目,唱出來人人都說好。
第一首歌是齊秦的《狼》。唱歌輪到我時,我往起一站,朋友們就喊:“余阿毛,狼!”音樂響起,我的神經(jīng)立馬繃緊起來,真的感覺自己像一只在荒原中孤獨行走的狼。我??瘩R戲節(jié)目,被馴服的動物中有虎、獅、象、熊??但我從沒看到過狼,這可能是因為狼不易馴服或沒法馴服。我也不喜歡被馴服。一生只活幾十年,還要做別人的跟屁蟲,我認為這是最要不得的事。
第二首歌是臧天朔的《心的祈禱》。這首歌我認為我比他唱得好。我并不是因為他涉黑坐牢而落井下石,我一直認為他這首歌沒唱好,主要的問題是唱得太平淡。比如第一句“我祈禱,那沒有痛苦的愛”,應(yīng)非常深情,要帶點哭音,那樣方顯得祈禱的真誠;那一句“我像那一只火鳥,在無聲地燃燒”,應(yīng)用最高音。我每唱這句的時候,都能贏得最熱烈的掌聲,如果KTV里的隔音設(shè)施不好的話,我相信我的歌能直沖云霄。
當然,我也不能老是唱猛歌,所謂有俠骨有柔情,方是完整的人。第三首歌是張柏芝的《心語星愿》。這首歌其實是獻給我父親的,他在三年前去世了,這是死亡給我?guī)淼牡谝淮握嬲拇驌簟D菚r候我真正體會到了“眼睜睜看著你離去,而無能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盡頭”的痛苦與無奈。想起失去至親的痛苦,說真的,我還真的找不到堅強的理由。我唱這首歌時常淚眼朦朧,有時啤酒喝多了,情緒失控,就哽咽得唱不下去。
第四首歌是孟庭葦?shù)摹都t雨》。她的歌我其實都會唱,我最喜歡她了。我在沙發(fā)上睡覺的時候,如果她在電視上出現(xiàn),我老婆就用腳踢我,說:“阿毛,你的亞亞姐姐來了,快點看啊?!庇谑俏揖鸵还锹蹬榔饋?。她簡單、清淺、溫情、純凈,還有點嗲,適合做男人的夢中情人。我最喜歡唱《紅雨》中的那句:“叫我如何相信,把自己給你,卻換得如此傷心。”她的聲音是那么地幽怨,但怨而不怒。
第五首歌是黃梅戲《夫妻雙雙把家還》。這首歌主要是唱給外地來的朋友聽的。黃梅戲是我們的家鄉(xiāng)戲,地位高得不得了,幾乎是文學(xué)藝術(shù)的代名詞。市里砸大把銀子養(yǎng)著它,有黃梅戲校,有黃戲劇團,還在湖邊最好的位置花了幾千萬,蓋了個黃梅戲會所之類的東西。你要知道,我們市作協(xié)開會,跟要飯似的找人要贊助,誰能牛逼搞一個會場,搞幾桌飯,誰就可以當作協(xié)副主席。閑話少說,且聽我唱:“你耕田來我織布,夫妻雙雙把家還;順手摘下花一朵,我予娘子戴發(fā)間??”外地朋友們來,我根本不帶他們到什么茶館里聽戲校畢業(yè)生唱,我就自己唱給他們聽。
老天有眼,讓我會唱這么幾首歌,足可混遍天下KTV。
文/余毛毛
流年
十個節(jié)能燈泡的故事
她想死。
這念頭日日夜夜糾纏著她。她抱著孩子站在窗邊,空氣中仿佛有看不見的手在拉扯她的踝骨:跳下去,一了百了。她走過徹骨冰寒的護城河邊,雪地滑不留足,一腳踏空非常容易。
女同事微笑著對她說:是呀,最可憐的,無非就是被離婚的人和被遺棄的小孩。洞悉一切,才刻意選用這兩個“被”字,一刀揮出,務(wù)必要見血。
男上司,開掉她的時候,還作痛心疾首狀:你知道嗎?我也很痛心。她與他都很明白,她不過是辦公室政治的犧牲品。
她于是一天一天地想:為什么要活著?為什么要把孩子帶到世間來?
每天都在說服自己,給自己活下去的理由。絕望如斯,看到樓下貼了告示,讓每家去居委會領(lǐng)五個節(jié)能燈泡,還是去了。
人很多,芳鄰們結(jié)構(gòu)復(fù)雜。有老太太堅持不走:“我得要雙棒兒(雙份),我家面積大?!薄岸家环?老太太,給我們的就是按一家一份的?!崩咸腥粑绰?“我家面積大呀,不雙棒兒行嗎?”
輪到她了,工作人員甲看她一眼:“哦,是你呀,我去過你家。”她哦哦幾聲,沒什么印象。甲壓低聲音:“你忙嗎?不忙就呆會兒,呆會兒發(fā)你的?!彼幻魉?習(xí)慣性地服從了,站在一邊。
老太太還是拿了雙棒兒,班師回朝。甲拿了十個燈泡,遞給她:“你們家面積大吧?多拿一份兒,怪不容易的?!彼耆珱]反應(yīng)過來,一時甚至不知道該接不該接。甲又去推另一個工作人員乙:“這家,我們?nèi)ツ耆ミ^的,記得吧?”乙漠漠然看她一眼,低頭在登記冊上寫一個“2”。
??那時她剛離婚,恨不得關(guān)上門,全世界就不存在。這世界卻不斷來打擾她,快遞、郵遞員或者查戶口的。她沒好氣地遞出戶口本去,抱著孩子,胸口全是奶漬,她倚著門框,站得很無所謂。
“戶口本上怎么就孩子呀?”“我是外地的?!薄澳銗廴四?”“離婚了?!?/p>
淚涌上來,她極力抬高頭,不讓眼淚落到孩子臉上。她沒看見對方是甲乙還是丙丁,對方卻看見了她,并且記住了。
她們說什么了?好像什么也沒說。這安慰,直到今天,以十個節(jié)能燈泡的方式,給了她。
她沒準備購物袋,此刻就被動地雙臂環(huán)抱著十個燈泡,無比笨拙,像雞媽媽用翅膀抱著自己新孵的一窩小雞。
她想說什么?“我其實沒這么拮據(jù)?!被蛘?“給更需要的人?!钡裁炊紱]說,除了混亂地:“謝謝謝謝,您費心了?!钡皖^匆匆逃竄。她怕再多停一秒鐘,她儲存了近兩年的、從未落下的淚,便會一起涌出。
她在樓道里回頭看,正是盛夏,居委會沒空調(diào),放著一個橘黃色的小小縫紉扇在吹。甲乙二位都胖,那種中年婦女身心舒泰的胖,沒什么樣子的棉綢襯衣,濕成半透明。人手一個大芭蕉扇,還是一額水滴滴的汗。她們甚至沒看她。這只是,普通人對于受難同類的那一點,惻隱之情,悲憫之心。
但如果沒有這個,人類毀滅其實也毫不可惜。
文/葉傾城
流年
不八卦不成活
2002年,我剛到北京,和一位老鄉(xiāng)吃飯。他老婆是某醫(yī)院的護士,在飯桌上,她問我知不知道某個女明星,我當然知道;她又問我知不知道某作家,我當然更知道了。于是她告訴我,這個作家陪著這個明星去她們醫(yī)院打過胎。怎么可能呢?我當時驚得剛?cè)M嘴里的一塊肉差點沒掉出來。
但是此后,這個故事成了我的個人財富之一,我用它打通過和無數(shù)女同事交往的道路。只要是和女同事在一起,沒事干也沒話說的時候,就跟她們說明星,說著說著,我就把這一段說出來,于是我立即就有了個人魅力,能聽到更多的、更加駭人聽聞的八卦。就這樣,滾雪球似的,我就更能和女同事們打成一片。
我也當過記者,采訪過一些明星。在我的采訪經(jīng)驗中,這些明星都是憂國憂民的,每一舉手投足都是綠色的、低碳的、環(huán)保的,都是傳統(tǒng)道德和時代潮流相結(jié)合的。40歲以上的,常常說著說著淚流滿面;較年輕的,喜歡回憶上學(xué)時候的好玩故事,但大多雷同,以至于有一回,主編大怒,說我抄襲《知音》。我這個恨呀!
后來我不干這行了,領(lǐng)導(dǎo)不滿意,也不能滿足身邊朋友的八卦需求。我采訪過的一個女明星曾被官員包養(yǎng)過,新華社把這事報道出來后,有些人就向我打聽細節(jié),害得我只好去網(wǎng)上搜索小報的報道,才馬馬虎虎搪塞過去。
現(xiàn)在,我每天只看兩檔電視娛樂節(jié)目、一份報紙的娛樂版和一個門戶網(wǎng)站的娛樂頻道。沒辦法,不八卦,沒法混。
我現(xiàn)在的公司前臺是個小姑娘,有一回我到前臺發(fā)傳真,因為時間長,就想和她聊聊,以打破尷尬局面。我看見她的電腦桌面是張智霖的照片,就問:這是誰呀?她立即得意起來:不知道吧?我說:不知道,但他老婆是我的偶像。她瞪大了眼,問:他老婆叫什么名字?我說:袁詠儀。她啊了一聲,說:張智霖你都知道,你真厲害。
然后我們就開始熱烈討論當下最紅的明星們。我看看火候到了,就把那個作家陪明星打胎的故事告訴了她,看她睜大了眼,以為她一定會給予我更高的評價,沒想到她卻問我:你知道那誰誰誰打過幾次胎了嗎?我搖搖頭。她又問:那你知道那誰誰誰的御用打胎師叫什么名字嗎?
我睜大眼,對她刮目相看。
文/泡泡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