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劍鋒
稅“縛”公益基金會?為了擺脫稅負繩索,他們選擇了掙扎。
“你們還能扛多久?預期到最后會是一個什么結果?”
“我現(xiàn)在不好預期。捐款我必須死守,一分錢你也不能拿走?!?/p>
在后圓恩寺胡同那間空氣冷澀、狹小駁雜的舊辦公室里,涂猛將煙蒂輕輕摁滅,口吻堅定地說道。這是他出任中國青少年發(fā)展基金會(以下簡稱“青基會”)秘書長的第五個年頭。48歲的涂猛第一次面臨一個有可能將他們“逼上梁山”的緊急關頭。
青基會是一家全國性大型公募基金會,早在21年前即發(fā)起實施了具有廣泛聲譽和影響的民間公益事業(yè)——“希望工程”。但在目前,這家接受公眾捐助的公益機構,需要向稅務機關一次性繳納5500萬元“企業(yè)所得稅”。如果盡一切努力之后仍無法獲準免除,這筆稅金將從他們接受的捐贈資金中如數扣除。
臨近年關,財政部和國家稅務總局又下發(fā)了兩則被指“越來越收縮”的財稅通知。這在公益界引起強烈反彈,一批對官方稅收政策持有異議的公益基金會先后站了出來,聯(lián)名抗議。作為附議人之一,涂猛也在公開聲明中簽了名。
“再這么弄,我真急了。我就一紙訴狀,讓我的律師來和他們討論,”涂猛說,“不是我要打官司,是他們逼的。不然的話他們就要把錢拿走!”
當捐贈撞見稅收
青基會的5500萬,還只是2008年單個年度的企業(yè)所得稅。按照稅收制度規(guī)定必須在2009年5月之前清繳完畢,但他們一直拖到了今天。
這筆稅來源并不復雜。2008年,他們接受了總共4億元捐贈,其中絕大部分是各界捐給汶川地震災區(qū)的。當年,其中2億被撥付災區(qū),結余款仍有2億。根據中國有關非營利組織管理的法規(guī),像青基會這種“非營利組織”接受的捐贈收入可以享受免稅優(yōu)惠,前提是必須通過申報獲得民政、財政、稅務三部委的免稅資格認定。這一政策,青基會等大部分全國性公益基金會均在翹首等待。而此前,按2008年實施的企業(yè)所得稅法規(guī)定的25%的稅率計征,青基會就要掏出5500萬繳付國庫。
接到報告后,出差在外的涂猛火速回京,一方面知會幾家面臨共同問題的大型公益基金會,“這個稅不能交”;另一方面,他親自操刀起草了一份報送三部委的緊急請示,請求允準青基會等機構將2008年度的企業(yè)所得稅匯算清繳工作延期,直至符合條件的非營利組織認定工作結束為止。有5家公益基金會于2009年5月31日一道聯(lián)了名。
5500萬應交稅額到底是個什么概念?
青基會主要的支出項是“希望小學”建設和資助學生。資助學生一般一年兩次,分別是春季開學和夏季開學的時候,支出穩(wěn)定;“希望小學”的資金需求則極不確定,正常年份里,青基會平均一年在全國建130所左右;汶川地震后,他們又增加資助了163所災區(qū)小學的建設。當散布于全國各地的學??⒐ず螅嗷鶗枰諈f(xié)議陸續(xù)撥款。由于建設進度不一樣,幾乎每天都要撥出一筆錢。
涂猛說,5500萬稅金一拿走,等于抽刀斷水,影響到“希望工程”持續(xù)推進所必須的流動資金。
“希望工程”開展至今,募款總額累計超過50億,但體現(xiàn)在財務報表上,這只是一筆流動的財富。按照中國基金會管理規(guī)定,他們每年的資助支出金額不得低于上一年度捐贈收入總額的70%。以2009年為例,青基會共有2.5億的捐贈收入,公益事業(yè)支出近2億。通常這些捐贈都是限定性的,捐贈人與青基會在捐贈協(xié)議里會約定資金的具體安排和使用方向等細目,收多少錢就要做多少事情。如此一來,機構自身不會有太多積累。
“雙方約定做公益,要按照協(xié)議執(zhí)行?,F(xiàn)在這么搞,我們首先就沒法跟捐贈人簽協(xié)議了,總不能簽協(xié)議的同時還要約定一筆稅吧?”青基會財務總監(jiān)助理姚文對本刊記者說,“你要征我的稅,就等于我們對捐贈人違約了,人家可以來告我們的。不能說因為我交了稅,所以這個‘希望小學暫時就少撥10萬塊?!?/p>
盡管稅務征管部門有過承諾,一旦免稅資格認定,納稅人可以申請退還之前清繳的稅款,但他們并不相信真會有此美事。他們的財務人員經常定期邀請同類機構的同行切磋業(yè)務。在內部交流會上,涂猛就聽到一個兄弟基金會介紹“先繳稅、后退稅”的遭遇。免稅資格認定下來后,稅務征收部門非但不予退稅,還威脅再不放棄退稅要求就去查這個機構別的稅務問題。這更使青基會方面堅定了態(tài)度,“進了國庫的錢怎么給你退?”
聯(lián)名發(fā)出“緊急請示”那一刻,涂猛感覺有點荒唐。正是那個時候,他了解到,在新企業(yè)所得稅法實施前后,很多省份的地方性基金會免稅資格認定工作差不多都結束了,唯獨中央層面還沒有動靜。一紙請示遞上去至今,他們收到地方稅收征管機構兩次發(fā)出的書面限期整改通知,限令3個月內申報完稅。每次收到這燙手通知,他們都迅速退還給稅收機構,拒絕在上面蓋章確認,否則此事一定會被作為一個重大事項載人年報。
“我們不可能蓋章,蓋章就意味著我們認了,”姚文看上去比涂猛還要矛盾,“我們雖然扛著,始終還是頂著一個雷。他們可以說我們違法。但我們真要是交了,也承受不了社會壓力,怎么跟大家交待呀?”
青基會的堅持在2009年11月11日已經得到回答。財政部和國家稅總當日聯(lián)合下發(fā)兩則通知,對非營利組織的免稅范圍進行了界定,捐贈收入屬于免稅之列,前提是各機構需要進行免稅資格申報,不申報或申報審核不合格的,照樣不能免稅。
青基會財務人員找到北京稅務征管機關申報,結果無人接收。新的財稅通知還沒有進入地方稅務實操系統(tǒng),如何申報在北京市尚未明確。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找都找不著部門反映這事兒,”姚文說,“能找著的也給不了解釋,那我們就呆著吧?!?/p>
呆著也是在冒風險。這筆5500萬稅款延期已成事實,連同2009年需要計征的所得稅,如果在今年5月到來之前還不能如數足額清繳,誰也不知道他們將面對怎樣的局面。青基會財務人員預想了種種可能,按天收取的那筆萬分之五的滯納金,滾到最后有可能超過應納稅額,想起來就讓人崩潰。
再次聯(lián)名
免稅資格懸而未決,公益基金會的營利性收入又沒有進入兩則通知的免稅類目。法無明文不征,也不得免征。循此原則,基金會營利性收入須統(tǒng)一按25%計征所得稅。通知同時還明確,對于非營利組織的財政撥款和政府購買服務所得收入不免稅。第三張通牒還沒有到來,涂猛又加入了第二次聯(lián)名行列。這一次。共有24家基金會參與。
挑頭本次聯(lián)名的,是南都公益基金會的秘書長徐永光,徐同時還是青基會的副理事長。早前他就加不加入聯(lián)名一事征詢涂猛的意見,涂猛說,“這不僅是為我們機構自身,也是為了這個行業(yè),沒有不加入的道理?!?/p>
有官方背景的公募基金會和純民間性
質的非公募基金會跑到同一條陣線上,這在中國公益界還是頭一次。小小兩則通知,使得所有基金會對2008年實施的新企業(yè)所得稅法抱有的美好愿望悉數落空。舊企業(yè)所得稅法曾明確營利性收入必須繳稅,新所得稅法則簡略提及符合條件的非營利組織收入為免稅收入。鑒于舊所得稅法時期,很多公益基金會是具備免稅周旋余地的,一些營利性收入如銀行利息亦有極大的稅前扣除空間,他們預期新所得稅法實施后稅負將更為寬松,結果現(xiàn)實給了他們迎頭一棒。
徐永光對本刊記者說,“2009年只要有投資運作的基金會,普遍都有收益,也都面臨要交所得稅的問題?!?/p>
在這方面,徐永光主持的南都公益基金會已經吃過一次“虧”。于2007年成立的南都基金,當年實現(xiàn)了一筆不菲的投資收益,2008年4月底完稅截止期到來之前,稅務機關隨即開出一張300萬元的稅單。徐永光不服,大聲嚷嚷了一陣。算來算去,做了一些扣除,最后還是“被交稅”150多萬元。
“按說一個新辦企業(yè)第一年是不用交稅的,最后還是沒有辦法,沒理好說,”徐永光慢條斯理地說,“2007年中國基金會的收益都很好,他們交過稅沒有?我知道的就兩家,一個是我們,一個是友成。那我們也要看看,今年完稅截止期大家到底有沒有交?!?/p>
友成企業(yè)家扶貧基金會同一年也“被交稅”70萬元,但他們當時并沒有像徐永光那樣按捺不住,幾乎沒做掙扎就掏錢了事。2009年,友成的增值收益近4000萬,所得稅款達800多萬,這筆錢已被稅務部門關注多時。友成終于也坐不住了。
公益基金會的資產構成中,大都會有一部分營利性收入,政府的法令亦鼓勵公益機構按照合法、安全、有效的原則積極實現(xiàn)捐贈資產的保值增值。特別是對于那些無法面向社會公開募捐的非公募基金會來說,投資運作幾乎是充實公益資產并確保每年能足額進行公益事業(yè)支出的唯一路徑。
“近千萬的企業(yè)所得稅,對我們非公募基金會來說極難承受,”友成基金會的財務總監(jiān)楊紅長說,“我們不像青基會,他們還可以通過廣告進行公募,我們要募款很困難,只有通過投資努力實現(xiàn)保值、增值?!?/p>
財務報告顯示,截至2008年末,友成的資產總額為9400萬,其中短期、長期投資各占4000萬。2008年,除了利息收入30萬,政府補助和投資收益為零。此前的2007年,友成的投資收益加銀行利息總共不超過200萬。南都基金會2007年的投資收入加銀行利息收入1500多萬,2008年除了23萬元利息所得之外,投資方面非但顆粒無收,還因虧損倒貼了5000多萬。中國經濟2009年初的V形回暖,給這些靠營利收入支撐門面的非公募基金會帶來了投資空間,2009年的收益率迅速爬升。南都基金2009年的營利收入正好可以彌補2008年的虧損,暫無重稅之憂,友成卻火燒眉毛了。
按政策,非營利組織的資產刨去合理的成本費用外,全部屬于公益性資產,只可用于公益事業(yè),不得分配,也不屬于任何個人與團體。相應地,營利性收入也需要計入公益范疇。這讓一批做公益事業(yè)的困惑不已。楊紅長說,“我們賺了錢也必須用于公益,不能分紅,那你叫我交所得稅就不合理了。”
楊紅長屢屢跑到稅務機關,按照“自己的理解”去主動申報應稅,結果一次也沒有被接納。稅務方面認定他們的所有收入都要交稅,而楊紅長這邊則不答應,事情無果,就一直擱置,“他們不催我,但肯定記著賬呢?!?/p>
而在被催急了的青基會,對壘來得更為直接。他們的財務人員堅持,公益基金會的免稅項應該囊括捐贈收入、免稅收入孳生的銀行利息,此外便是營利性收益。一位名叫陳航的財務人員說,“我們的資產既然屬于全社會,進行所得稅征收合適嗎?”
青基會除了捐贈收入平均每年可達2億左右,因為一種趨于穩(wěn)健的投資結構,其營利性收入也保持了較高水平,近幾年均達到了1000多萬到2000萬不等。
倘若捐贈收入取得免稅資格,僅就投資收益征稅是否可以接受?涂猛對本刊記者的提問表現(xiàn)得有所保留。讓他不好輕率做出決斷的是,一方面對營利性收入征稅是法律強制的,不接受不行,因為違法的事兒不能干,但另一方面,他對此又不能不在意,內心深處還是感覺不舒服。
“雖然在我們的資產構成中比例不是很高,但投資收益是我們的活命錢,因為它是現(xiàn)金。我的管理費用和各項成本都要從這里支出?!?/p>
1989年青基會成立的時候,共青團中央給了他們10萬元本金注冊,1萬元工作經費。21年過去,這個“雪球”滾到今天,資產放大了數百倍。涂猛說,“放在歷史過程中去考察,很多基金會是很艱難的,需要得到扶持,包括稅收上,需要講一點中國特色?!?/p>
就想做點事兒
為了防止一些個人和團體通過非營利組織捐贈進行偷、逃稅和洗錢等不法活動,政府嚴格限定了非營利組織的資金使用流向,具體到公益基金會,每年用于公益性事業(yè)的總支出額必須達到上一年凈資產余額的8%。很多機構的抱怨在于,假如當年的收入抽去25%的所得稅后,達不到8%的公益支出要求,就必須動用本金,導致本金趨于減少,增值收入不能持續(xù),基金會規(guī)模將日益萎縮。
“我拿我基金會的資金去做組合投資,收入當年能有8%以上嗎?如果沒有,那我的支出就得動用本金,我怎么活呢?”參與第二次聯(lián)名的楊平對本刊記者說,“一個正常的基金會,在市場上的回報應該高于他的行政費用支出加上當年他的社會事業(yè)支出份額,大致抵消之后,才可以維持長期生存。”
楊平是孫冶方經濟科學基金會的執(zhí)行干事長,此前曾主持過國內一些知名NGO的管理工作。依據他的經驗,一個非營利組織在成立的前3年,行政經費支出絕對不會低于當年總支出的20%到30%。相對成型和穩(wěn)定后,費用才會有所下降。他抨擊財稅管理部門,認為他們是患上了“體制病”,想要多收、多撈。
“現(xiàn)在是各部門各吹各的調,財稅部門的天職就是應收盡收,對偷漏稅和洗錢特別敏感,本能就是要控制?!?/p>
兩則財稅通知下來后,在2009年12月17日一次聚會上,楊平遇到了徐永光。徐永光問他如何是好。楊平說,“咱們能有什么辦法?嚷嚷啊。”
就這么相互一番攛掇,陸續(xù)有非公募和公募基金會加入聯(lián)名隊伍,聲勢越做越大,一上來他們就要求與財政部長和稅務總局局長直接對話。此事?lián)鞯玫搅嗣裾抗賳T的首肯,在財稅部門的那兩則通知中,主管民間組織的民政部是被排除在外的。
“目前中國的非公募基金會才635家,加上老的公募,才1500家不到。這種情況下,必須像當年改革開放對待民營企業(yè)一樣,要放水養(yǎng)魚,”楊平彈彈手里的煙頭說,“不要天天老想著自己那點財稅收入,加起來總共才幾十億規(guī)模,你收個屁稅,這都不算稅?!?/p>
聯(lián)名之前,他們一千挑頭人曾組團去美國考察了一圈,對那里的公益事業(yè)發(fā)展狀況簡直是望洋興嘆。美國目前有7.5萬家公益組織,2008年,即使在金融危機的陰云籠罩之下,各類機構仍得到了3076.5億美元的社會捐贈,這筆資金相當于美國當年GDP的2.2%和聯(lián)邦政府當年支出的10%。這些機構已成為解決社會問題的重要力量。
“我們要讓他們認識到,才1000多家就左卡右卡,沒必要?!睏钇降目跉獯蟮煤埽艾F(xiàn)在是永光在牽頭,永光人老實,體制內出來的,不會使壞招兒。要是我,非逼得他對話不可。我今天一招明天一招,就要弄得他們下不來臺。”
楊平是北京大院子弟出身,臺面上下都比較吃得開。對于孫冶方基金會這種純做研究資助的機構而言,與重稅還有好大一段距離,談不上什么壓力。但如果換成是南都基金那種規(guī)模上億的“盤子”,征稅之下殺傷太大,他揚言就是玩了命也會把事情搞下來。
“我就直接上達分管財政的副總理,讓上面往下壓。我們都是體制內外干過的人,知道怎么樣用兩塊資源打,知道怎么玩兒,”犯了煙癮,他又點著一根,一口京腔夾雜著煙霧往外冒,“我們不是造反的,我都50多歲了,就想做點事兒。”
面對群情激憤的局面,財稅部門至今仍充耳不聞。早前有消息稱他們將發(fā)布一個書面回應。但之后不見蹤跡,情況變得更不明朗。
東北財經大學財稅學院教授李晶說,“他們想要政策,但是根據中國的經驗,稅收優(yōu)惠政策通常不是這么鬧出來的?!?/p>
李晶參與了企業(yè)所得稅法的起草及稅收征管法、個人所得稅法的修訂工作。她強調已經實施的企業(yè)所得稅法系統(tǒng)及其立法精神的公允、正當和不可逆轉性。在向本刊記者所做的解釋中,她否認國家存在不鼓勵非營利組織及其事業(yè)發(fā)展的用意。與此相反,企業(yè)所得稅法對于非營利組織的態(tài)度一向友好。舉例說,非營利組織接受的捐贈免稅,這是多年來一以貫之的優(yōu)惠。但非營利組織也是特殊企業(yè),就像不事經營的事業(yè)性單位一樣,當他們取得了應稅收入,就要交稅,李晶認為這并沒有什么不對。
“免稅收入只限于非營利組織的非營利收入,發(fā)生了營利性收入,自然屬于應稅范疇,否則社會上所有飯店開業(yè)前都先找非營利組織合作,或者先成立非營利組織,再以此名義開飯店,就很方便避稅了?!崩罹дf,“這個道理在任何時期都存在,再鬧也改變不了?!?/p>
至少是在第二次聯(lián)名前,幾家主要公益基金會的行動均得到了一批從事非營利組織制度研究的專家顧問團隊的支持。徐永光相信,在此背景下出來的一紙聲明,能引起有關方面的重視。但在李晶那兒,這已經脫離了稅法專業(yè)值得討論的范疇,她對本刊記者說,“從財稅專業(yè)的角度出發(fā),估計不會有多少財稅專家支持他們的想法。事情的解決有多種途徑,‘鬧也許不是最好的辦法。”
根據涂猛的設想,公益基金會試圖通過這樣一次集體式的公開表達,尋求與管理部門建立一種穩(wěn)固、正常和通暢的對話機制,以便在行政立法和執(zhí)法層面達成有效互動,免除芥蒂。這方面不是沒有先例可循,1999年的公益事業(yè)捐贈法和2004年的基金會管理條例,出臺之前即廣泛聽取了基金會的意見,青基會有兩位法務部工作人員受邀參與這一立法過程,他們的案例與想法亦被吸收。但這并沒有形成制度性安排。
“像這次的稅收政策,是不是也要做個意見征集?沒有,就這樣直通通出來了”,涂猛說,“是不是可以進一步說,我們的位置在政府某些公務員的心目中比較卑微?”
眼下這樣一次集體行動,很難想象會產生怎樣的合力效應。很多參與聯(lián)名的機構,事后的表現(xiàn)顯得松懈、勉強和故作姿態(tài)。這種紙面“聯(lián)盟”,在還沒有實現(xiàn)訴求之前,內部實際上已經先行趨于渙散。除了少數幾家因其核心利益面臨損失而態(tài)度堅定的基金會外,多數機構在簽完字之后便銷聲匿跡,少有露面吭聲。他們的心態(tài)微妙,有的認為“讓人知道就行了。改不改變不太重要”,有的則一副“我不出來說話,自有別人去出頭”的腔調,還有一些機構在記者的采訪要求下選擇退避,有的甚至否認參與其事,并非所有人都具有涂猛和徐永光那樣的底氣和魄力。
“在這個領域里,大家抱團是很被忌諱的事情,”一位圈內人士說,“如果通過媒體公開表態(tài),有時候會給他們的主管單位惹麻煩,另外也會引起更多不了解非營利性社會組織的官方機構誤解。由此會受到一些壓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