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艷麗,韓 月
(安徽省馬鞍山市中醫(yī)院,馬鞍山 243000)
白癜風是一種常見的有遺傳背景、后天發(fā)生的色素減少性皮膚病,癥狀為皮膚出現(xiàn)局限、散發(fā)、泛發(fā)性色素脫失斑。此病由皮膚和毛囊的黑素脫失所引起,臨床上易診難療,常給患者帶來較大的精神負擔。中醫(yī)稱本病為“白駁”、“白駁風”、“白癜”等,多由風邪搏于肌膚,氣血失和所致,隨著現(xiàn)代中醫(yī)藥學的發(fā)展,對該病的治療也有了多種新方法。
林夏老師從醫(yī)30余載,近二十年來專事中醫(yī)皮膚科工作,醫(yī)技日漸成熟,辨證嚴謹,特色鮮明。筆者有幸作為其學術繼承人,跟師接診,深知老師臨床中擅長活用古方,異病同治所獲頗多,茲選取2例病案介紹如下。
1.1病例1 患者女,70歲,2008年7月21日初診。主訴頸部白斑1年。患者于2007年7月頸部出現(xiàn)白色斑片,因未及時治療蔓延至軀干、雙上肢。3個月后診為“白癜風”。短暫使用糖皮質激素(潑尼松)及中成藥(白蝕丸)間斷治療,效果不佳。無藥敏史,否認慢性病史。皮膚科檢查:頸部、上肢、軀干部散在分布指蓋至錢幣大小白色斑片十余處,部分邊緣模糊,部分白斑周圍皮膚色素加深,中央可見白色毳毛生長。平素腰膝酸軟,疲乏耳鳴。舌質偏紅少苔,脈細弱。西醫(yī)診斷:白癜風。中醫(yī)診斷:白駁風(肝腎陰虛證)。予以補益肝腎、活血化瘀法治之。處方:桃紅四物湯加減,桃仁10g,紅花6g,當歸12g,熟地黃 12g,赤芍 12g,川芎 10g,潼蒺藜 12g,旱蓮草12g,菟絲子 15g,北沙參 12g,白術 10g,無花果 12g,自然銅10g,甘草6g,每日1劑,水煎服。并配中藥外用:補骨脂80g,菟絲子80g,白芷30g,上藥研粗末后加烏梅15g,白酒適量浸泡后取液,每100mL加入地塞米松40mg,外用,2~3次/d。涂藥后適度日光照射,以皮膚發(fā)紅或見針尖大小丘疹或丘皰疹為佳。同時每日服黑芝麻20g。
9月3日四診,訴左上肢屈側白斑減輕。見左上肢屈側白斑處呈現(xiàn)數(shù)個芝麻大小褐色皮島,舌淡紅,苔薄白,脈沉細,仍守原方化裁治之。原方去無花果,加黃芪12g,繼服。
10月17號七診,訴皮損處灰褐色點狀色素繼續(xù)增多。見頸部白斑明顯減退,白斑處長出較多粟粒至芝麻大小皮島,舌脈同四診,仍守原方化裁治之。加補骨脂10g。
11月10日九診,訴白斑處皮島繼續(xù)增多,自覺療效顯著。頸部白斑大部分消退,四肢白斑處均見大量皮島生長。半月后再診,中藥改隔日1劑,連服3個月,繼用中藥外涂。2009年2月復診,頸部、上肢白斑消退,胸部仍有少量皮損,但較治療前明顯好轉。
1.2病例2 患者男,28歲。2008年7月2日初診。主訴手足部白斑6年?;颊哂?002年2月雙手背面出現(xiàn)白色斑片,后加重,漸波及雙足部及背部。同年經診為“白癜風”,給予糖皮質激素結合光化學療法(PUVA)治療,有效但停藥易復發(fā)。后經中醫(yī)診治,用清熱涼血、祛風消斑類藥物,效果不甚理想。今至林夏老師門診求治。皮膚科檢查:雙手、雙足及背部見豌豆至銀幣大小白斑三十余塊,皮損處見白色毳毛生長,白斑周圍色素加深。平素情志抑郁,煩躁嘆息。舌質暗紅,苔薄白,脈沉弦。西醫(yī)診斷:白癜風。中醫(yī)診斷:白駁風(氣滯血瘀型)。予活血化瘀,疏肝活絡法治之。處方:桃仁10g,紅花6g,熟地黃 12g,當歸 15g,川芎 10g,赤芍 12g,牡丹皮 12g,郁金 12g,柴胡10g,無花果12g,自然銅 30g,丹參 15g,旱蓮草15g,北沙參15g,甘草6g,每日1劑,水煎服。另配中藥外用同病例1。
8月1號三診,背部白斑處見少量黑色毳毛生長,雙手及雙足部皮損處出現(xiàn)淡紅色或少量針頭大小褐色皮島,舌脈同上。吾師囑之,久病入絡,難起速效,固疾少效,謹守原方繼用,以圖進步。
8月15日五診,背、雙手及雙足部均見黑色毳毛生長,但自覺四肢乏力、晝汗出。舌質淡紅苔薄白,脈弦而弱。師囑:汗出乃表虛不能固衛(wèi),四肢乏力實乃脾虛失充于四肢,固應以桃紅四物湯合玉屏風散加減治之。處方:桃仁10g,紅花6g,熟地黃12g,當歸 15g,川芎 10g,赤芍 12g,白術 10g,黃芪12g,防風 4g,潼蒺藜 12g,自然銅 10g,旱蓮草 15g,郁金 12g,柴胡10g,甘草6g。
9月28日七診訴汗出量多及四肢乏力癥狀均好轉。原白斑處大多見色素沉著(皮島),并見大量黑色毳毛生長。舌質偏暗紅,苔薄白,脈沉弦。繼用前方1個月,后再診改為隔日服用1劑,連服3個月。2009年1月復診,患者自述皮損已明顯好轉,囑繼用外治方治療3個月。
2.1病因病機 林夏老師認為縱觀古代醫(yī)家諸論,對該病多從“風邪相搏,氣血失和”立論,值得借鑒,但現(xiàn)今社會變遷,人文精神,物質狀況已異,故提出白癜風系七情內傷,肝郁腎虛為本,復感風邪,束于皮毛腠理為標,內外之邪相合,從而導致機體氣血失和,絡脈失暢而發(fā)病之論。由于氣血失和易致氣血瘀滯,皮膚失于榮養(yǎng)而出現(xiàn)色素脫失,再因此病程日久,可累及肝腎兩臟,肝郁腎虛,陰精損傷或因久病失治,瘀血阻絡,不能濡養(yǎng)肌腠從而加重病情。其病因病機可概括為:七情內傷,肝郁腎虛,風邪搏于肌膚、氣血失和,瘀血閉阻腠理而發(fā)病。
2.2辨證及用藥特點
2.2.1病證結合,確定治則 林夏老師根據(jù)白癜風的發(fā)病特點及病因病機分析,確立以桃紅四物湯為本病基礎方,同時根據(jù)臨床辨證分型的不同進行加減用藥。如:氣血兩虛型可酌加黨參、黃芪、雞血藤、白術等;氣滯血瘀型可酌加丹參、郁金、蘇木、降香、柴胡等;肝腎虧虛可酌加旱蓮草、枸杞子、女貞子、北沙參、黃精等;脾胃虛弱型可酌加茯苓、山藥、白術、砂仁等。桃紅四物湯始出于《醫(yī)宗金鑒·婦科心法要訣》,具有養(yǎng)血、活血、祛瘀之功,最早被醫(yī)家推崇為調經要方,主治由氣滯血瘀造成的婦女月經不調及痛經癥。明代陳實功所著《外科正宗》[1]日:“紫白癜風,乃一體兩種,紫因血滯,白因氣滯,總由熱體風濕所侵,凝滯毛孔,氣血不行所致”。林夏老師利用兩病“氣滯血瘀”病機的相同點活用古方,使用桃紅四物湯治療白癜風,實乃異病同治之體現(xiàn)?,F(xiàn)代研究認為加味桃紅四物湯能使酪氨酸酶活性增強,促進黑色素合成,故可提高白癜風的治療效果[2]。
2.2.2疏肝補腎,探源求本 林夏老師十分推崇朱仁康前輩對該病的觀點,朱老曾提出:“肝腎不足,皮毛腠理失養(yǎng)而發(fā)斑”之說。白癜風為典型的皮膚科心身性疾病,長期的七情內傷,在很大程度上具有氣機郁滯表現(xiàn),如精神創(chuàng)傷、工作緊張、情緒易變,加之患者久病失治,傷及肝腎,導致精血生化不足,又再加重病情發(fā)展。在臨床辨治過程中,要注意配合疏肝與補腎二法的應用,不可缺失,如案例1,年老腎虛,配以補腎之品;案例2年輕氣郁,配以疏肝之法,在養(yǎng)血、活血、祛瘀治法基礎上,隨證而變,以資達到肝郁解而氣機條達,腎精充而肝血自旺,使其皮毛腠理得于血之濡養(yǎng)而利于促進脫色斑的消退。
2.2.3結合現(xiàn)代中藥研究用藥以增強療效 現(xiàn)代醫(yī)學研究表明白癜風的發(fā)病與微量元素缺乏、免疫功能異常等因素有關,而中草藥中也有很多藥物能夠起到相應的療效。林夏老師認為有了正確的辨證分型后,在組方時應充分借鑒現(xiàn)代中藥藥理的研究成果,臨床上經常選用[3]:①激活酪氨酸酶活性的藥物,如:北沙參、川芎、無花果、補骨脂等;②增強光敏感的藥物,如:白芷、虎杖、獨活、姜黃等;③富含微量元素的藥物如:自然銅、珍珠母、桑葉等;④調節(jié)機體免疫功能的藥物,如:黨參、黃芪、茯苓、白術、靈芝等。對上述分類,林夏老師仍主張辨證分析后再選擇使用,在組方中,不論內服還是外用,都能夠充分體現(xiàn)中醫(yī)的辨證論治與現(xiàn)代中藥藥理的靈活運用思路。
白癜風為皮膚科常見病,易診難療,屬疑難雜病范疇。林夏老師在長期臨床實踐中,對白癜風的成因,提出系:“七情內傷,肝郁腎虛為本,復感風邪,束于皮毛為標”之見,在前人多為“風邪相搏,氣血失和”立論的基礎上,有了新的認識,為臨床立法用藥,細化了思路。
在治則上主張疏肝補腎,活血化瘀為大法,探源求本,隨癥而變,強調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立法遣方,使古方桃紅四物湯得以活用,在辨病用藥上,要求結合現(xiàn)代中藥藥理研究成果,以增強中藥效價。同時,配中藥之外用,囑情志之暢達,輔食療之佐助,以達內外并治,情食同調,提高了白癜風的臨床治療效果。
[1]陳實功.外科正宗[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79:228-229.
[2]許愛娥,尉曉冬,瞿鑌,等.加味桃紅四物湯治療白癜風的臨床及實驗室研究 [J].中國中西醫(yī)結合皮膚性病學雜志,2003,2(4):206-208.
[3]劉瓦利.白癜風[M].北京: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3:186-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