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

暑假,正在讀研二的她到姨媽所在的城市探親,火車晚了點,她拎著大包小包一出站便被兩個小偷盯上了。走到黑暗處,小偷欲搶她的包,她死死地護住,大呼救命。彼時,他剛參加完一個同學的婚宴,正騎著自行車走在回家的路上,聽到她的喊聲,飛奔過來。

小偷亮出刀子,警告他少管閑事,他指了指身上的警服:“老子就是吃管閑事這口飯的!”兩個小偷互換了一下眼色,落荒而逃。

那晚,他送她去了姨媽家,她要了他的手機號。第二天傍晚,她請他吃飯。第三天傍晚,他給她做向導,騎著單車載她游覽了整個城市。周末,去爬山,她很大方地把手伸給他,他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握住,面如煮蟹。

返校前,最后一次逛街,他在地攤前花4塊錢買了一對鋁制的情侶戒,不由分說戴在她的中指上,他說:“這,叫畫地為牢,我這個小片警占定你這個未來的大記者了?！彼膊桓适救?拉過他的左手,霸道地把戒指戴在他的無名指上,調皮地說:“我要讓所有對你有想法的女孩子都知道,你是個有‘家室的人!”

以后的日子,他們不停地打電話、寫信。周末,兩個人做得最多的事便是跑到網吧聊天,每一次下線前他們都會親吻自己手上的戒指,用這樣的方式代表親吻了對方。

一個周末,她在網上等了許久他都沒上線,撥他的手機也不通,把她急壞了。第二天一大早,他打來電話,說手機丟了,最近工作比以前忙了許多,周末不能再上網了。他給了她新的手機號,說以后有事就打電話聯(lián)系吧。

從那以后,他對她的態(tài)度越來越冷淡。她含著無限的屈辱把他約到他們當初經常去的河畔,卻遠遠地看到,他的身邊多一個人。他一只手揣在褲兜里,那女孩挽著他的胳膊,親密萬狀。

他大方地向她介紹,她知道了,那女孩有一個當局長的父親。

她噙著淚向他索要那枚戒指,他笑了笑,一臉尷尬地說:“扔了,幾塊錢的東西,誰還會留著它?”委屈的淚剎那間涌上雙眼,她憤怒地抬手打了他一耳光,傷心離去。

六年后,已為人妻的她去采訪省十大杰出人民警察的頒獎活動,意外地與他相逢。那一天,她知道了一個讓她震驚的事實:六年前,他在拆除犯罪分子安置在一家商場的炸彈裝置時,發(fā)生了爆炸,與那枚戒指一起被炸飛的,還有他的整只左手。

他以為,他們可以相逢一笑,卻不料,當她走近他時,冷冷地說了一句:“你不是個英雄,不是,你是個兇手!

選自《微型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