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志,王廷信

(1.東南大學藝術學博士后流動站,江蘇 南京 210000;2.蘇州大學體育學院,江蘇 蘇州 215021)

論兩種典型的身體文化
——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

王國志1,2,王廷信1

(1.東南大學藝術學博士后流動站,江蘇 南京 210000;2.蘇州大學體育學院,江蘇 蘇州 215021)

運用文獻資料法、邏輯分析法等研究方法,對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兩種典型的身體文化進行深入的探討。研究表明: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作為兩種典型的身體文化,無論是在演練的“身韻表達”還是在觀念的“審美價值”等文化內涵方面都體現(xiàn)出了高度的一致性,而兩者在原點問題上又存在著根本性差異,即中國武術來源于戰(zhàn)爭,而中國舞蹈來源于生活。只有深入解讀兩者的文化內涵,厘清彼此之間的關系,才能使兩者在未來的發(fā)展中翻開嶄新的一頁。

中國武術;中國舞蹈;身體文化

在中國這片古老而文明的土地上,“武舞同源”的說法,自古有之,可以說“武術和舞蹈是中華民俗文化中的雙璧。中國文化對中國武術和舞蹈的滋養(yǎng)可謂源源不斷,在二者的形成和發(fā)展過程中,有分有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不斷的分合中,二者得以相互交融。”[1]但同時,我們也遇到這樣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即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是在同一文化影響下而產生的身體文化,為何在近代的發(fā)展中兩者卻出現(xiàn)了如此大的差異?中國舞蹈成為了一種高雅藝術在媒體中頻頻亮相,而中國武術卻仍然在市井鬧區(qū)中迷茫的游走?通過對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的深入探討,能否給我們帶來新的啟迪?如何看待和重新審視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的內在關系等等問題,都是值得當今學界研究的重要課題。因此,厘清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的本質特征,并對其進行詳細的區(qū)分,將有利于兩者更好的在各自的發(fā)展軌跡上向前推進,有利于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這兩種典型的身體文化在華夏大地上綿延不絕,更有利于兩者在不同的文化領域向世界展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

1 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兩種身體文化的一致性

1.1 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是共同追求身體“動靜”的文化

“在自然社會中,‘動’是永恒的、絕對的、無條件的。任何事物無時無刻不在運動著,不論是大到宇宙,還是小到分子、原子,‘動’是表現(xiàn)事物發(fā)展變化的基本特征。而‘靜’是相對的、有條件的,是相對于‘動’的一種狀態(tài)。”[2]中國傳統(tǒng)文化講究的是陰陽平衡,《易傳》云:“一陰一陽之謂道”,陰為靜,陽為動。中國傳統(tǒng)思想認為動靜是密不可分的,有動必有靜,有靜必有動。因此,共同孕育在華夏大地上的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勢必受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滋養(yǎng)和熏陶,將動迅靜定等陰陽平衡的觀念作為自身追求的身體文化。

明清時期著名哲學家王夫之曾說過:“太極動而生陽,動之動也,靜而生陰,動之靜也,靜者有動,非不動也?！睆年庩柕慕嵌日撟C了動與靜是不可分割的,在絕對的運動中包含著相對的靜止,在相對的靜止中又蘊含著絕對的運動,并以此形成動靜的相對動態(tài)平衡,從而促進了事物的運動、變化和發(fā)展。中國武術在關于“動”與“靜”的關系方面有著較多的體現(xiàn),尤其注重“動迅靜定”的身體韻律美?！皠友胳o定是武術演練中對動靜節(jié)奏規(guī)律的簡練概括,它深刻地反映在各種技術特點之中:武術手、眼、身法、步都要求‘快動’,拳諺曰:‘出手似閃電,回手似火燎’、‘拳貴神速,勁發(fā)宜促’等等都具體反映出‘快動’的特點。身法上也講究‘眼一轉,周身動’,‘身動如風,腰似蛇行’。任何遲疑都有悖‘動’的原則,要么不動,一動無有不動,迅如驚雷。如‘起如箭,落如風,追風趕片不放松’是講腿的‘動迅’?！盵3]由此可見,“武術套路運動中所表現(xiàn)出的迅敏、神速,‘舉之如飛鳥,動之如雷電’,使運動中充溢著矯捷的美,令人贊嘆不已。自選長拳中的連環(huán)三腿,變化神奇,防不勝防;翻子拳中雙拳密集如雨,上下翻飛,連發(fā)七下,這種速率的變化有一種讓人酣暢的感覺。”[4]當然,“對‘動迅靜定’不能僅從簡單意義上去理解,而應該有更深一層的認識。‘動迅’不是一味的‘快’,而是快慢對比之下顯示出來的‘快’,所謂‘動’也是‘動中有靜’之‘動’。只有‘動中存靜意’,‘動’才不至于‘妄’,‘快’而不至于‘毛’,處處體現(xiàn)出‘動則有法’?！o定’,雖然要求動作戛然而止、紋絲不動,但卻又是‘靜中有動’,即所謂‘靜中寓動機’,表現(xiàn)出戰(zhàn)斗的意向?！盵5]并且“拳譜中還說:‘不靜不見動之奇’,就是說‘動’與‘靜’始終是密切聯(lián)系在一起的,‘動韻’不僅取決于自身快慢的韻味,還有賴于‘靜勢’神韻的襯托和‘畫龍點睛’的表達?！盵6]這即是中國武術中所蘊涵的“動不舍靜,靜中含動”的哲學思想。

在舞蹈藝術中也十分強調節(jié)奏鮮明,動靜結合。中國舞蹈是一種線性的藝術,“在舞蹈中,每一種線代表不同的舞蹈語言,橫線、平行線表示平靜、寧靜、自如、從容的情緒;豎線、縱線表示莊嚴、肅穆、強勁的氣勢;斜線表示推進、延伸、縱深發(fā)展的意味;弧線表示流暢、柔和、延綿不斷的趨勢;折線表示游動、跳躍的勢態(tài)等?！盵7]而所有這些線性流動感,都需要通過表演者在“動”與“靜”的完美結合中才能呈現(xiàn)出來。從舞蹈動作中“形”的類型來看,“舞蹈的形可從兩方面來理解,即靜態(tài)的形和動態(tài)的形。靜態(tài)的形即造型,它是流動的線條在某一點上的停頓。無論是靜態(tài)的形,還是動態(tài)的形都是線的藝術,而動態(tài)的形與靜態(tài)的形的有機結合也是線與線的連接,靜態(tài)造型一般是最能體現(xiàn)一個舞蹈作品的情感,而動態(tài)的形則是感情的起伏變化和延伸?！盵8]除此之外,舞蹈中動態(tài)與靜態(tài)的相互轉換還可看為是靜止的點和動態(tài)的線相互協(xié)調的運動過程,“所謂靜止的點是相對的、暫時的,是相對于運動而言的。靜止的點也潛藏著運動的能,是內部力量在相對固定位置上的集中、凝聚;靜止是運動的趨勢和前奏,在舞蹈構圖中沒有永遠不變的固定靜止的點,只有一定時間內在一定位置上的相對靜止的姿態(tài)?！盵9]與此同時,舞蹈藝術中“‘亮相’的種種姿態(tài)造型,就是一種靜止的舞蹈,但是在靜止的瞬間,寓寄著動的因素,外形是靜態(tài)的,可是心里卻充滿了復雜、激烈的動蕩。勁兒還在那里‘運’著,氣還在那里‘擁’著。節(jié)奏就好象一根鏈條或紐帶,將手、眼、身法、步嚴密串綴與組織起來,形成各種善于表達喜、怒、哀、樂、愛、惡、欲等各種感情的動態(tài)語言。”[10]在‘動’中會突然出現(xiàn)一瞬間的‘靜’或在‘靜’中忽而流露出巧妙的閃動。停頓與連續(xù)的動作,靜止的姿態(tài)美與流動的動作美交替變化,生發(fā)出節(jié)奏和韻律。靜由動中生,動由靜中發(fā),舞蹈就在靜與動的相互孕育和發(fā)展中去表現(xiàn)它的情感和寓意。只有將“動”與“靜”結合起來才能稱之為舞蹈,也只有在“動”與“靜”的相互作用下才能夠給人以美的遐想。

由此可見,動靜交融是中國傳統(tǒng)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這兩種典型的身體文化的根基。

1.2 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是共同追求身體“審美”的文化

一個民族、一種文化形態(tài)在其生存與發(fā)展的歷程中必然會形成自身特有的審美文化。因此,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也是一種“審美文化”,這種文化習慣于在一切人文領域貫徹一種藝術精神。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滋養(yǎng)下便走向了對美的追求。

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一樣,都是一種追求美的藝術。但是我們卻將武術放在了體育的視野下去解讀武術,用“唯技擊論”來圈定武術的本質屬性,結果使得原本博大精深的中國武術,在近些年里越走越窄。當我們回眸昔日讓我們引以為豪的中國武術時卻發(fā)現(xiàn),武術在近代的發(fā)展走向了以“打”為標準的誤區(qū),已經(jīng)背離了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背離了人們的審美觀念,也背離了武術原有的真實。中國武術屬于體育,但不是純體育;中國武術是肢體運動,但不是簡單肢體活動;中國武術是技擊術,但不是殺人術。中國武術是在技擊的表象上,通過技擊的意識和行為,體現(xiàn)技擊的內涵,追求一種理想化的技擊藝術。技擊藝術不必有什么實用的目的,因為藝術本身就是目的?！凹兯囆g化的中國武術雖然源自實戰(zhàn)的‘打’,在實戰(zhàn)的‘打’中體現(xiàn)其價值。但是,中國武術作為一種技擊藝術,是完全可以脫離實戰(zhàn)的‘打’而追求‘不打’,相對獨立的發(fā)展。中國武術在傳統(tǒng)文化的牽引和道德規(guī)范的規(guī)約下,在不自覺中走向了有別于‘原始’武技的發(fā)展境遇。技擊被賦予理想化,中國武術成為了一種理想化的技擊藝術?！盵11]因為武術是一種文化,武術是一種藝術。是藝術就要講究美,藝術是人的審美體驗的物化形態(tài),無論是從自身演練的角度還是從觀眾欣賞的角度,都要給人以美的感受和遐想。因此,審美變成了中國武術作為身體文化的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部分。

藝術生產作為一種特殊的精神生產,其目的是為了滿足人類的審美需要。因此,審美性成為藝術的一個顯著特征。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這兩種身體文化在對于審美追求方面,無論是形式美還是意境美,都表現(xiàn)出了高度的一致性。

從形式上來看,武術套路作為身體藝術的表現(xiàn)形式,在表現(xiàn)的審美功能上的“舞”化使得其具備了“形式美”。穿蹦跳躍、閃展騰挪、疏密得當、節(jié)奏錯落、變化多樣而統(tǒng)一,精、氣、神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展現(xiàn)出一幅完美的畫卷,譜寫出一段優(yōu)美、流動的音樂,使人感到生氣盎然,神采奕奕;或雄渾、豪放;或飄逸、或俊秀等不同風格的美。同樣,在中國舞蹈中對于“形美”的追求和向往更是不言而喻的。舞蹈是一種以藝術化的人體動作表達內心情感的藝術,而舞蹈之美是一種動態(tài)的人體美。

從意境上來看,中國古代的美學思想,對武術有著深刻的影響;中國古代的審美特點,在武術中有著集中的反映。崇尚自然之美,以自然之美為大美;注重武德,強調武術家的人格美等等,都是這些特點的直接體現(xiàn)。這也是從中國武術的內在審美出發(fā),去追求意境和人生中的大美。因此,“美是中國武術的靈魂,美是中國武術的化身,中國武術是中國傳統(tǒng)審美文化的歸屬。”[12]“武術套路通過‘舞’的藝術表現(xiàn),營造著一種意境美,通過這種意境來表現(xiàn)武術動作的魅力。意境美一方面來自表演者對動作含義的理解與身體姿態(tài)的高度配合;另一方面來自身體運動的特殊形式和節(jié)奏的處理以及藝術表現(xiàn)手法,給人以無限想象的美悅境界。”[13]對于中國舞蹈來講,“一個成功、出色的舞者,不應當僅僅是一個具有良好形體表現(xiàn)素養(yǎng)和表演技藝的演員,而應當是一個能夠深切感悟美的價值所在的‘悟美’者。他們應當具備較常人更為敏銳的洞悉力、鑒賞力,善于在蕓蕓萬物的流變中捕捉到美的永恒亮點,在轉瞬即逝的世事表象中,篩濾出美的意趣精華,并善于將這些源于生活的感悟,切換、升華為一種全新的舞蹈肢體語匯,用人的肢體語言予以詮釋闡揚,使之具有更為典型、更為普通的藝術張力?！盵14]之所以要求表演者擁有這些超常人的能力,就是為了能夠讓他們所表演的舞蹈達到一種境界,給人以無限想象的美感意境。

由此可見,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兩種典型的身體文化,在對于審美價值觀的取向上有著共同之處。

2 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兩種身體文化的差異性

2.1 基礎要素: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兩種身體文化的本質差異

要素,是指構成系統(tǒng)的基本單位,又稱“元素”或“組成部分”。任何系統(tǒng)都是由要素構成的。要素作為構成系統(tǒng)的最基本單元,是系統(tǒng)的重要來源和基礎。沒有要素便不能形成系統(tǒng),系統(tǒng)一旦失去了它所對應的要素,同時就失去了自身。

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在漫長的歷史演進中已經(jīng)形成了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為基礎的龐大的藝術體系。但是當我們來考察兩者在產生前的原始要素時,卻發(fā)現(xiàn)兩者存在著重大的差異,即舞蹈來源于生活;武術來源于戰(zhàn)爭。

在古代漢語解釋中“舞”與“武”的意義是相同的,是可以相互通用的?！夺屆め屟杂洝分杏涊d“武,舞也,征伐行動,如物鼓舞也”?？梢哉f是“舞中行武,舞中現(xiàn)武,舞中存武。古代早期的練武活動,往往是通過‘舞’的形式進行的,他們把徒手或手持武器的各種戰(zhàn)斗技術動作進行模擬,通過舞的形式予以再現(xiàn)。盡管還沒形成一個體系,只是凌亂的動作,反復重復、模仿,沒有固定的動作規(guī)格,也沒有呆板的程式,邊跳邊舞,但這種舞練的過程,也是攻防格斗技術的傳授過程。”[15]因此,在這一時期武術與舞蹈處在一種交融的狀態(tài),是很難去分辨出武舞、舞蹈與武術的本質差異。武舞可以說是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的源頭,但絕對不是兩者的基礎元素。同樣,勞動也不是兩者的基礎要素。勞動是人與動物的本質區(qū)別?！皠趧觿?chuàng)造了人本身”,勞動是一切藝術的源泉,當然武術和舞蹈也不例外。但勞動只能看作是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產生的前提條件,而真正讓兩者在今后發(fā)展中出現(xiàn)分野的重要因素則是兩者選擇了不同的基礎要素作為自己的“原始模板”。

在原始社會,“人民少而禽獸眾”《韓非子·五蠹》[16],人們?yōu)榱松婢捅仨毰c兇殘的野獸進行搏斗,比如拳打、腳踢,或者用石頭、木棍等進行投擲,從而也提高了自身的技擊意識。但這些仍然不能稱之為武術,只能說是人與生俱來的自衛(wèi)本能。人們在長期的斗爭中不斷積累經(jīng)驗,模仿戰(zhàn)斗中的一拳一腳、一跳一閃的動作,再現(xiàn)戰(zhàn)爭場景,久而久之經(jīng)過長期的積累,終于形成了擊刺的技巧與方法,攻防的姿態(tài)與動作,這便是武術最初的萌芽,是原始社會人們在狩獵方面積累起來的使用工具自衛(wèi)、生存的方法,是日常斗爭行為的一種升華,是人類生產勞動的結晶。在現(xiàn)今考古發(fā)掘的我國各地的原始巖畫中,也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原始武術的痕跡,如云南滄源原始巖畫中有一幅畫像,戰(zhàn)士成橫列狀,右手高舉短戈,傲然挺立,畫中多人一手執(zhí)方矛,一手執(zhí)兩端粗中間細的武器,雙腿彎曲成馬步下蹲式。這是現(xiàn)代所能看到原始武術形態(tài)的一個例證。

中國舞蹈則與中國武術不同?！吧钍撬囆g創(chuàng)作的源泉,舞蹈作品、舞蹈形象的產生都是從生活當中來的。舞蹈創(chuàng)作者和表演者只有經(jīng)常性的深入到火熱的現(xiàn)實生活中認真細致的觀察生活,觀察人物的心理情感狀態(tài)及外在的表現(xiàn),并對這些來自生活的素材進行理性的分析揣摩,全身心深入地進行體驗和感受,并把這些切身體會和活動感受融入到舞蹈及人物情感中去,才有可能創(chuàng)作出和表演出打動人心的成功作品?！盵17]“舞蹈動作要從生活中去提煉,但提煉不是模仿而是對生活原形的美化、優(yōu)化和韻律化。作為‘從生活中提煉的舞蹈動作,并進而塑造出舞蹈形象’的完整表述,‘從生活出發(fā)’是不可能繞開的前提,舞蹈形象和生活的美是相互作用的。生活的美是基礎的,也是最生動最豐富的,因而舞蹈編導必須從實際生活中去體驗、觀察、分析,然后把自然形態(tài)上的人體美給予加工,創(chuàng)造出美的舞蹈形象出來?！盵18]

由此可見,武術和舞蹈存在著某種本質上的差異。舞蹈,我們可以理解為是一種對生活的夸張表現(xiàn)。而武術,則是一種對技擊行為的藝術再現(xiàn)形式。

因此,不同的選擇導致了不同的結果。中國武術將技擊作為演練時的基礎要素,而中國舞蹈則將生活作為演練時的基礎要素,這也是兩者在本質上的差異。

2.2 技擊意識:區(qū)別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兩種身體文化的標準

人類的攻防技擊意識是與生俱來的,并非中國武術所特有。世界上許多民族都有自己的技擊術,都具有技擊性,唯獨中國武術卻與眾不同。放眼當今各國的技擊術,能夠將一種血腥的、暴力的技擊術通過文化的洗禮,使其演變?yōu)橐环N理想化的技擊藝術,卻只有中國武術可以做到。因為,古老而文明的中國是一個崇尚禮儀,講究“不爭”的國度,是一個對藝術有著無限追求和向往的國度。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國武術丟棄了技擊的內涵,而是中國武術以另一種形式,即“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藝術境界來再現(xiàn)技擊的意蘊。

在中國武術中,“武”和“舞”成為武術的兩種運動形式,兩者互為基礎,相互促進。武術套路是用“舞”的形式來復述“武”的動作、記錄“武”的精華,而“武”的技法是在“舞”的演練中得到升華、提高,而不是以增強表演時的美觀為主線。因此,在近幾年武術賽場上出現(xiàn)的以“與人比美”,而不是體現(xiàn)“技擊意蘊”的武術套路受到了學界的強烈指責,并認為“在套路中大量地增加非象形的體操或舞蹈動作,雖然也是藝術化,但與武術有點風馬牛不相及,無攻防含意,與武術相距甚遠。如:有人把長拳中騰空擺蓮腿助跑時的抽手推掌動作改為穿分掌動作,就過于舞蹈化了。又如:在南拳套路中搬進許多長拳類動作,出現(xiàn)過多的馬步、弓步與虛步,練起來不南不北。又如:目前全國各地老體協(xié)所推廣的木蘭拳套路,大部分是舞蹈動作,雖然舞姿優(yōu)美,但不宜叫武術,應叫舞蹈更適宜,在舞蹈中摻入武術動作是正常的,但在武術中摻入舞蹈動作,就叫人感到不是滋味。”

在中國舞蹈中,首先講究的是美,而不是技擊。雖然舞蹈和武術一樣也是以人體動作為主要表現(xiàn)手段的一種藝術,但它卻是通過一些造型、節(jié)奏和情節(jié)喚醒人們對生活中美的聯(lián)想、對美的愿望及對美的感受。這種感受通過舞姿表現(xiàn)出來,透露出人類的品格美,人性的真善美,是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統(tǒng)一。這就要求一切舞蹈的動作和編排都需要從美的角度出發(fā),以人的肢體語匯來闡揚美的意蘊與境界,以人的自身的主體之美,來展示和彰顯主體對對象之美的感悟與理解。舞蹈的情感可以是快樂的,可以是傷感的,可以是愉悅的,可以是沉悶的,它反映的是人生的經(jīng)歷與追求。由此可見,舞蹈來源于生活,反映的也是生活,每一個舞蹈都是在告訴人們一個故事。而武術則不然,武術來源于戰(zhàn)爭,反映的是搏殺格斗的場景,是為了提高人們攻防技擊意識。舞蹈可以由各種不同的情感交織在一起,而武術卻不能。雖然舞蹈中也可能出現(xiàn)帶有武術的動作,甚至是感覺這些動作帶有一定的技擊性,但舞蹈就是舞蹈,在舞蹈中出現(xiàn)的武術動作是為了舞蹈的需要而強加進去的,是為了展現(xiàn)舞蹈的另一種美,為了烘托其表演的氛圍,并不是為了提高人的技擊意識為最終目的。

因此,區(qū)別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這兩種身體文化的標準,便是看兩者是否以提高人們的技擊意識為標桿,這也是兩者最顯著的差異之一。

3 結語

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雖然都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和給養(yǎng)下形成,并以一種身體文化的姿態(tài)展現(xiàn)在人們面前。但兩者之間卻存在著根本性差異。當我們提及中國舞蹈時,很容易將其與“藝術”、“文化”等詞聯(lián)系在一起;但是提及中國武術時卻使我們聯(lián)想到“暴力”、“血腥”等字眼,這是人們對于中國武術認識的誤區(qū)。當我們對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進行深入的研究后發(fā)現(xiàn),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作為兩種典型的身體文化,無論是在演練的“身韻表達”還是在觀念的“審美價值”方面都體現(xiàn)出了高度一致性,并且它們在幾千年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滋養(yǎng)下,發(fā)展成了一門系統(tǒng)的、龐大的藝術體系。中國舞蹈來源于生活,中國武術來源于戰(zhàn)爭。不同的根源形成了不同的藝術形態(tài),不同的藝術形態(tài)又產生了不同的結果。我們應厘清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的關系,相互借鑒,為中國武術與中國舞蹈今后的發(fā)展開辟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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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o Kinds of Typical Body Culture-ChineseW ushu and Chinese Dancing

W ang Guo-zhi,W ang Ting-xin
(PostDoctoral Programs forArt Science,SoutheastUniversity,Nanjing 210000)

Literature review and logical analysis are employed in this paper to further research the two typical body cultures-Chinese Wushu and Chinese dancing.Research findings show:be it in the performance"expression of physical rhythm"or the ideological"beauty-appreciation value",the two body cultures are highly consistent.However the two are essentially different in the issue of origin.ChineseWushu originates from war,while Chinese dancing from life.Only when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the two is further understood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is clarified can the new leaf for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the two can be turned over.

ChineseWushu,Chinese dancing,body culture

G852

A

1001—9154(2010)09—0035—05

book=35,ebook=218

G852

A

1001—9154(2010)09—0035—05

江蘇省博士后基金資助項目(0902084C)。

王國志(1975—),男,江蘇徐州人,博士,主要從事武術文化發(fā)展研究、武術與藝術比較研究。

2010—0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