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元原系西北軍馮玉祥舊部,中原大戰(zhàn)戰(zhàn)敗后被張學良收編。先任陸軍東北邊防軍第三軍軍長,不久又改任國民革命軍第29軍軍長。
1935年,宋哲元任平津衛(wèi)戍司令、河北省政府主席兼冀察綏靖公署主任等職。1935年至1937年“盧溝橋事變”前,華北日軍陰謀利用宋哲元,煽動華北五省自治,使冀魯晉察綏變成日偽自治區(qū),以達到不戰(zhàn)而統(tǒng)治華北的目的。
這期間,宋哲元心境微妙。這可從宋哲元抵制南京政府的幣制改革看出。1935年11月3日,國民黨中央宣布實行幣制改革,白銀國有化。這一改革是由美國1934年實行的購銀法案引起的。該法案使中國白銀大量外流。為了避免白銀外流,蔣介石決定白銀國有,不許民間使用白銀貨幣,而以法幣代替白銀,為全國統(tǒng)一貨幣。
中國的幣制改革遭到日本的強烈反對。這是因為日本擔心這一改革會加強中國的經(jīng)濟統(tǒng)一和政治統(tǒng)一,對日本侵華不利。關東軍司令官南次郎聲稱要對此采取斷然措施。日本駐華使館武官高橋?qū)λ握茉{說:“白銀國有與現(xiàn)銀集中上海是陷華北經(jīng)濟于絕境,并阻礙日本利益。如貴方不能自動防止,則日本將以實力完成。”在日本侵略者的逼迫下,宋哲元只得下令禁止白銀南運上海。
從1935年開始,日本侵略者就想把華北從南京政府管轄中分離出去,成為受日本“指導下的”的第二個“滿洲國”。1935年10月,日本外相廣田弘毅提出對華三原則:一、徹底消滅反日運動;二、中日滿密切合作;三、共同防共。
駐日大使蔣作賓立即向蔣介石報告。蔣介石當時正忙于指揮陜北“剿共”,往返于陜、豫、晉三省之間,根本無心與日對抗,便電告汪精衛(wèi)可以考慮。
11月20日,舊駐華大使有吉自上海到南京,與蔣介石談華北問題兩小時之久。有吉要求南京政府不能壓制華北自治運動,中央軍不可北調(diào),并指責中國幣制改革未先與日協(xié)商,有礙中日合作。
蔣介石的回答是:凡違反國家主權,妨害行政統(tǒng)一之自治運動,均難容忍。對于華北局面,我們已商定辦法,軍委會北平分會將撤銷,另派大員與日方商討調(diào)整關系,允許考慮廣田三原則。但華北發(fā)生事故,必至陷于無以商談之結果。
這種語調(diào)最明顯表露出蔣的處境與性格。他要采取“拖”的策略,以待他從“圍剿”紅軍中騰出手來,但不能過一定限度。過了,他也要硬。
此前11月初在關東軍支持下,華北駐屯軍特務機關長土肥原已經(jīng)擬訂了一個建立以宋哲元為委員長、土肥原為總顧問的“華北共同防共委員會”的所謂“華北高度自治方案”。11日,土肥原以此案為藍本,向宋哲元發(fā)出最后通碟,限其在20日以前宣布自治。宋哲元更加動搖。17日在致蔣介石的電文里,一面表示不做喪權辱國之事,一面又強調(diào)自己“力量薄弱,只能支撐一時,不能永久”。19日,宋更不顧國民黨中央的反對,自行與日方談判自治,引起社會各方面的不滿和反對。
11月25日,殷汝耕在通縣成立“冀東防共自治委員會”,自任委員長。11月26日,南京行政院決議,何應欽北上為行政院駐平辦事長官。查辦殷汝耕。但宋哲元不以為然。
日本軍事當局繼續(xù)施加壓力。11月26日,土肥原再次發(fā)出最后通碟,限宋30日前宣布自治。宋如坐針氈,一方面向南京請辭冀察綏靖主任的新職,同時又邀請河北、山東的地方實力人物商震、韓復集赴平商談華北問題,向南京施加壓力。
11月30日致電蔣介石,露出實行華北自治的打算:“情勢危迫,民情愈益憤激。議論紛紜——倡導自治者有之,主張自決者有之。阻,有所不能?!彼握茉汛鬂h奸殷汝耕的冀東偽政權也算在“民情”之內(nèi)了。要蔣“因勢利導”,拿出“慰民望,定民心之有效辦法”,暗示蔣接受華北自治的局面,否則難以轉危為安。
12月初,天津《大公報》發(fā)表社論,勸宋哲元萬勿制造分裂,違反民意,捏造自治。宋哲元立即下令停止該報郵寄。
第二天,天津教育界電何應欽、宋哲元、商震,本主權統(tǒng)一,領土完整二原則,挽國家于垂危。
南京政府也出來干預。國民黨一中全會決議開放言論,保障新聞報紙,令糾正平津公安局非法扣留報紙。
12月9日,北平爆發(fā)“一二·九”運動,反對華北自治,要求停止內(nèi)戰(zhàn),一致抗日。宋哲元以退為進,甩手不干了。他赴西山休息,說一切聽命何應欽負責處理。
蔣介石、何應欽被迫同意宋哲元的辦法。何應欽電告蔣:“遵照鈞座指示之最后辦法”處理。取最后辦法就是華北自治。
12月18日,冀察政務委員會正式宣告成立,以宋哲元為委員長;委員17人,其中親日派委員7人。這個自治委員會的成立,是國民黨政府對日妥協(xié)的結果,也是蔣介石爭取地方實力派的一種手段,更是地方實力派在蔣日夾縫之間自謀生路的一種方式。蔣介石想用該委員會作為對日關系的緩沖。宋哲元想用該委員會作為對蔣討價還價的資本,皆有所想,皆有所圖。而日本人卻實現(xiàn)了入主華北的第一步設想。
冀察政務委員會成立后,宋哲元不得不與日本表示友好,對日方的某些要求作出讓步。他在就職時發(fā)表書面談話說:“冀察兩省,與日本有特殊關系。”此后又與駐屯軍訂立了《華北中日防共協(xié)定》,并與駐屯軍司令田代商定了所謂華北經(jīng)濟提攜的“四原則,八要項”。
在冀察政務委員會成立的同一天,南京學生五千余人游行請愿,反對華北自治組織?!耙欢ぞ拧边\動后的平津?qū)W生組織擴大宣傳團,向鄉(xiāng)村宣傳抗日救國。12月20日,武漢學生兩萬余人大游行,要求討伐殷汝耕,全國動員,維護領土主權完整。同日,上海學生五千余人冒雨跪向市政府請愿。
12月22日,太原、武漢學生游行示威。12月24日,上海律師公會、全國商會聯(lián)合會等十四團體電宋哲元,謂“流芳遺臭,公能自擇”。另電南京政府請中止冀察自治,討伐叛逆。
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宋哲元不得不反省自己的行為,他感到自己做的有些過分,必須回轉。因而在以后的做法中他開始轉變。例如委員會成立之時,他應日方要求用了一批漢奸、政客做委員,如王揖唐、王克敏等人;但反日力量還是據(jù)于主導地位,如張自忠、萬福麟等抗日將領。日方不滿,屢次提出齊燮元、湯爾和、章士釗等人當委員,宋哲元想拒絕又不敢,想出一個辦法:進一個親日派,就進一個反日派。進齊燮元、湯爾和時,便增加劉汝明、馮治安。有了章士釗的任命,又提出鄧哲熙來拉平。
宋哲元對日態(tài)度的轉變,真正開始在1937年2月國民黨五屆三中全會之后。最后終于導致華北駐屯軍挑起以宋哲元為對象的“七七”事變。
“七七”盧溝橋事變后,日軍大舉侵犯。宋哲元發(fā)誓:“寧為戰(zhàn)死鬼,不做亡國奴”。他激勵所部,奮勇殺敵。但終因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二十九軍被迫撤退,改編為第一集團軍,宋哲元任總司令。1938年春,又任第一戰(zhàn)區(qū)副司令長官。宋哲元長年率軍督戰(zhàn),日夜操勞,肝病復發(fā),遂于1940年3月辭職離軍改任軍事委員會委員,到西安蔡家坡休養(yǎng),途中行至其夫人長淑青的家鄉(xiāng)四川綿陽,病情加重,醫(yī)治無效,1940年4月5日病逝于綿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