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座山
　　
　　一座高聳的山峰，正踮起腳跟
　　在那里等我。太久了，等我的人
　　已經(jīng)被人命名。原始的
　　次生的，都借了詩歌的靈氣
　　鋪天蓋地。一種原色，趕在天黑
　　被一顆顆水珠，認領(lǐng)再告別
　　秋深了。沒有蛙聲，沒有蟲吟
　　甚至沒有風(fēng)影。墨汁和一張宣紙
　　沒有鋪開，就把我交給了白天
　　在寂靜的晨光里，置身闊葉林
　　針葉林和灌木叢，我的頭頂
　　只剩下天空，狹小而具體。那些
　　正和天空較勁的合歡、馬尾松
　　和杉木，從枝葉上穿過的光線
　　在我們的臉上，驚恐地晃動。
　　炊煙里的臘梅、榔榆與櫟樹，在
　　它們的季節(jié)里迷失。扶著山石
　　不肯起身的映山紅、紫薇、胡枝子
　　在低處，矮矮的蔓延。還有長峽
　　和飛瀑，收集了滿山的晨露溪水
　　讓山勢變陡；讓石頭凹陷彎曲
　　沒有歸屬。還有仙人洞、天子坪
　　月亮谷、鳳仙臺、道士埡……
　　它們袖著手，緘口不語。又仿佛
　　胸有成竹。一座山的氣度，沒有
　　重量，只有無限，只有寬敞。
　　在五臺山，我仍然，看到了
　　詩祖的眉毛、眼睛和胡須。如果
　　可以，我還想要你手里的
　　那把鑰匙
　　過峽谷
　　
　　下午的影子，把我們斜進十里
　　長峽。溯水而上，我們被綠樹、
　　霧靄和懸崖跟蹤、重復(fù)。
　　被溪水磨亮的石子，被拋下的
　　光陰，一粒一粒的擠在一起
　　像是在打聽，這條峽谷的下落。
　　不經(jīng)意間，溪水繞過，石面的
　　弧線，很有平仄的彎曲，驚慌中
　　濺起的水花，留下了一串
　　好看的標點，那些優(yōu)雅的詞句
　　還給了兩旁的綠樹。赤腳下去
　　接受另一種撫摸，覺得梅花
　　開在了雪里?？芍θ~上看不到
　　秋天，它們還被夏天寵著
　　樹干像是浸在水里。攀援的苔蘚
　　和藤蔓，在一棵棵老樹干上
　　逶迤。綠茵茵的石頭，銹在水里
　　沒有回聲。迎面，一股潮濕
　　在拒絕。方向消失。側(cè)身屏息
　　懸崖把我們，擠在了一道隙縫里
　　腳下，陡然也失去了深度
　　一只小鳥掠過，給我們騰出了
　　足夠的天空。帶刺的桫欏分泌
　　完毒汁，并沒有立即消失，借了
　　一把暮色，還在算計。偶遇
　　瀑布，隔著灌木，和水霧的落差
　　我只看到了，日子的一個豁口
　　懸在半空。一把水做的梯子
　　沒有誰可以返身回去。可暮色
　　還是把我們浮了上來……
　　森林氧吧
　　
　　有沒有一間屋子，不要煙17593fcdbf1a279f2bc2390a20fe4065bff8872238e11aba0fd661b060a7455e火氣
　　沒有灰塵，沒有噪音。只要有光
　　有樹葉。被一種顏色統(tǒng)治，身體
　　通透，膚色如玉?？亢粑諝?br/>　　就能過完一生。把地上的落葉，
　　縫成被子；把草葉尖的露珠收來
　　做成飲品；避開光線的直射，在
　　一個樹陰下，和蟬一起練嗓子
　　直到把自己練??；一定收好月光
　　留下的琴譜，爭取秋后，技藝
　　超過蛐蛐；不領(lǐng)俗事，不關(guān)心是非
　　打開天空，清除內(nèi)心的矛盾
　　和污漬；讓自己，像一棵樹一樣
　　安靜。倦了，把睡眠集中起來
　　還給黑暗。不要擔(dān)心孤獨和風(fēng)餐
　　露宿，每一棵杉樹，都是你的
　　親人和鄰居。對于那些，寂寞難挨
　　無所事事的日子，去看看鳥兒
　　怎么梳理羽毛；老掉的葉子怎么
　　緩緩落下；一棵比草還低的樹
　　怎么能將頭頂清空；柔軟的光線
　　怎么把一顆水珠灼傷；月色，怎么
　　被溪水流淌；石頭沒有重量，浮在
　　水面，它的體溫令人心慌；皚皚
　　冬天就藏在雪地里，等一只松鼠
　　和一朵野花經(jīng)過；花開時節(jié)，也可
　　像一棵小草，滿含感激……時間
　　留下，記憶也會消失，但生命可以
　　變緩、變慢。
　　詩歌責(zé)任編輯 胡 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