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豐盛墨海,青梅信口嘗。
雪天夜煮酒,謂將學(xué)嵇康。
屋子里的空氣熱且黏稠,仿佛談話的黏稠快融化掉身邊的一切。
我實在受不了燥熱,要去開窗戶,聽到司空醉醺醺的聲音。
“你——手輕一點兒——上回的窗戶就讓你拽壞了一扇!”
司空草廬是前代隱士遺留下來的,房檐下真的有個燕窩。有一次司空好奇心盛,搭了梯子還去看過。
——最后,是我把他弄進(jìn)屋里的,似乎摔得還不是很重。
伸手拽開司空草廬年久失修的窗戶,看著一地的大雪,突然想起林沖夜奔了。
于是喊了聲“好大雪!”
回身拉山膀,胳膊撞在了站著的慕容身上,慕容一下子就坐在地上,懷里緊緊抱著——司空的一塊墨海。
“你做什么這是!”
“君歌——楊盼兒,妾勸——新豐酒”——
他試圖站起來,然而——似乎力不從心,重新坐回地上,看著墨海開始笑。
“你——又喝多了,司空!”
司空他老人家似乎更幫不上我。他現(xiàn)在坐在地下用手指著慕容只是笑,司空獨有的特制大圍棋盤放在繡墩上充當(dāng)桌子,上面煮酒剩下的青梅胡亂行走,滾得到處都是。
我想上去扶慕容一把,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一用力就頭暈?zāi)垦#缓米髁T。
最后還是慕容自己站起來,拿起紅泥小爐上的酒壺,把酒斟進(jìn)了墨海里。
“硯兄啊硯兄,今朝當(dāng)與我等——盡歡同醉”——
他把硯高舉過眉,然后伸向了司空。
“再來!”
——他沒發(fā)現(xiàn),這時候的我和司空都站在窗前,并肩看著滿地的大雪。
“看——什么呢?古樹參天,猶如鬼魅!鬼魅”——
“你——說對了,我和若微,都是,鬼魅,都是”——
司空的聲音慵懶悠長而無奈。
“我和若微的草廬——自然是鬼魅之家——”
“若微,吹一曲!”司空一拉我的袖子。
我扔掉了手里的青梅,從光滑的白色錦套里取出我的塤。
普庵咒的悲涼聲音,傳出很遠(yuǎn),穿過了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