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 妍
(東北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長春130024)
民國時期東北地區(qū)的主要社會問題及其治理
段 妍
(東北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長春130024)
民國時期,由于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社會結(jié)構的變動以及列強企圖侵占東北等因素,引發(fā)并加劇了東北地區(qū)的一系列社會問題,諸如煙毒、賭博、娼妓等。煙、賭、娼的大量存在嚴重影響了東北市民的正常生活。地方政府雖采取措施進行整治,但最終流于形式,收效甚微。
民國;東北;社會問題
“社會問題”(Social Problems),西方通常翻譯為社會病態(tài)、社會反常、社會解組或社會失調(diào)等。社會問題作為一種社會狀態(tài),往往偏離社會公認的正常狀態(tài),影響到社會功能的發(fā)揮與社會成員的正常生活,受到人們的普遍關注并需要社會努力才能解決。民國時期東北地區(qū)社會問題的產(chǎn)生來源于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與社會結(jié)構的變動,同時與列強企圖侵占東北市場和由各種勢力范圍林立而形成的權力真空地帶以及市政管理混亂有極大關系。在社會風俗變遷中,伴隨開放通商,民國時期東北的商品經(jīng)濟開始興起。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帶來了商品貨幣關系的迅速發(fā)展及其向社會各個領域的廣泛滲透,它沖擊和改變著傳統(tǒng)的社會關系、觀念及傳統(tǒng)的社會規(guī)范與準則,導致一系列社會問題的形成與加劇。同時對外通商開埠以及鐵路的修筑,一些域外及國內(nèi)城市中的不良風氣、丑惡現(xiàn)象等隨之傳入,對當?shù)卦斐蓯毫佑绊?,誘發(fā)、加劇了當?shù)氐纳鐣栴}。各市區(qū)內(nèi)煙館、賭場、妓院林立,有的甚至集三者于一身,成為當時東北地區(qū)藏污納垢、滋生犯罪的主要場所,煙、賭、娼的大量存在嚴重影響了東北市民的正常生活。地方政府雖采取相關措施進行治理,但最終流于形式,收效甚微。
煙毒問題是近代中國社會的病態(tài)之一。自19世紀中葉以來煙毒泛濫成災,它摧殘身體,崩潰精神;拆散家庭,禍及子孫;加劇了國家貧困化;加深了農(nóng)村經(jīng)濟危機;敗壞了社會風氣。煙毒泛濫的主要禍根在于外國列強的鴉片侵略政策和走私、販運;歷屆政府重稅不重禁的誤國政策;軍隊勒種、販運煙土;黑社會、土匪、煙幫的相互勾結(jié)等。煙毒的泛濫,從另一個側(cè)面反映了中國近代社會存在的深刻危機。煙是指鴉片,而毒是指海洛因、嗎啡及其化合物或配合而成的各種毒丸。鴉片與這些毒品并無本質(zhì)上的差別,只不過嗎啡等毒品相對鴉片而言體積較小、對人體的危害比鴉片大一些。事實上,無論是煙還是毒,在民國時期的東北社會都肆虐一時,鴉片(大煙)、黑金子、海洛因(白面兒)和嗎啡等名目繁多的品種大量涌入市場,成為危害社會、毒化人民的“罪魁禍首”。
民國時期東北地區(qū)的煙館可謂非常之多,長春“頭道溝日附屬界內(nèi)煙館林立,無人過問,已非一日”[1],奉天“近來省城中煙館到處皆是,其尤盛者為大西關義集長胡同李延陵之煙館。每日可賣煙土十余兩,得洋百余元。車水馬龍、入夜不絕”[2]。哈爾濱“據(jù)近中調(diào)查,道外大小煙館共有一百余家,道里則更多一倍,尤以驚人,開設煙館為最盛。如不嚴行取締,恐成一煙世界矣”[3]。甚至在一些縣鄉(xiāng)及邊遠城鎮(zhèn),煙館數(shù)量也不在少數(shù)。松山鎮(zhèn)“煙館遍布街巷,誠可謂大煙世界矣”[4]。
煙販是連接煙民與煙毒種植加工者的橋梁,民國時期東北社會煙販的橫行也是造成煙毒泛濫的重要原因。這一時期煙販遍布社會各階層,無論是官僚政客、軍閥豪紳,還是土匪黑幫、貧苦百姓為從中牟取暴利,無不染指煙毒販賣。奉天“小西關德義堂藥鋪私販嗎啡,每日銷售頗多。自言與軍界交誼甚密,是以無人敢來查問,獲利頗豐”[5]。在鐵路附屬地與租界內(nèi),販賣煙土者更是非常之多?!爸袞|鐵路綏芬河站西路、滿洲里站均系華俄分界處,販運者絡繹不絕,現(xiàn)據(jù)中東鐵路稽查處報告,俄歷去歲一年中,滿洲里與綏芬河兩處共搜出煙土九百五十八件”[6]。據(jù)東省社會統(tǒng)計資料記載,僅以1926年2月1個月時間為例,所發(fā)生的煙賭案即非常之多?!胺笩熧€(計十七件),奉天二、營口二、西安一、安東一、撫順一、樺甸一、鞍山一、舒蘭一、林甸二、農(nóng)安一、鳳城一、鐵嶺一、大林嶺一、普蘭店一。售煙及暗設煙賭局(計十一件),奉天五、安東三、四平街一、懷德一、滿洲里一”[7]。如此眾多的煙館以及煙販的橫行無忌,加劇了煙毒的泛濫,促使吸食之風盛行,吸食鴉片人數(shù)與服用嗎啡者比以往呈上升趨勢。
鴉片吸食帶來巨大的財物消耗。受煙癮所迫,不少民眾喪失廉恥,或為盜匪、或為娼妓、或淪為乞丐,更有甚者,賣兒鬻女、典妻當?shù)?,致使傾家蕩產(chǎn)、家破人亡慘劇比比皆是?!胺钐焱跤裉镎咴载溬u古董箱柜,眼力頗高。素有煙癮,因窮極無聊針刺嗎啡抵癮,流為乞丐。日赴街巷乞討度日,仍打嗎啡針?!保?]“大連金州人張某素打嗎啡,原為人所不齒。近其妻產(chǎn)一子,未滿一月。前日張某竟乘間將子竊出,賣于市內(nèi)鄧某得洋十二元,為嗎啡之使用?!保?]同時吸食鴉片、嗎啡致死者不在少數(shù),“安東自入春以來,因嗎啡死者經(jīng)日本警察署計算迄今已達五十余名”[10]。煙毒問題的加劇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東北社會的正常秩序,烏拉“近日來有嗎啡鬼在市面上結(jié)隊成群,乘人不備即施行其偷盜,騷擾市面,實與治安有礙”[11]。
鑒于鴉片、嗎啡問題的蔓延,各級地方政府也開始整治、禁煙。但實際上只是一些表面文章,因為他們實在不愿放棄豐厚的煙稅收入,但又迫于國內(nèi)禁煙呼聲的壓力,不得不進行禁煙。長春頒布了嚴禁鴉片的禁令,這樣寫道:“(一)吉林省內(nèi)絕對禁止栽培或販賣鴉片,違者按律處罰。(二)奉黑兩省之販賣鴉片者準許通過,惟應持本省禁煙證及吉之銷毀證。(三)吉林各縣均各設有檢查所,售銷毀證每張吉大洋四元。(四)奉黑兩省之販賣鴉片通過吉省者禁止長時間之逗留,鐵道附近訂五日,其他十日。(五)每一人只準帶鴉片五十兩以內(nèi),如超過此數(shù)則處以一倍以上十倍以下之罰金。(六)奉黑兩省販煙過境者須先經(jīng)檢查所檢查后,始準通行?!保?2]而對于一些吸食鴉片者采取交納罰金的措施,如“奉天東關住有劉雅臣,家道殷實。素有煙癮,迄未戒除。日昨,正在吞云吐霧之際,味警士偵知捕去。劉雅臣等三人送交警廳,罰洋一千元釋放”[13]。
同時,一些地方政府成立了禁煙所和嗎啡療治所,以此收留幫助吸食鴉片者戒煙戒癮。懷德“嗎啡之害甚于鴉片,近來我國之人民針嗎啡者不可勝數(shù)。若不設法革除恐其害人。時屆初春陽氣上升,而嗎啡之害最易發(fā)生。特于署內(nèi)設立嗎啡療養(yǎng)所,收拘針嗎啡者以除其害。刻正進行,諒不日開辦矣?!保?4]撫順“扎嗎啡者甚多,自降大雪以來,各街口均有嗎啡乞丐向來往行人乞錢,不但于市面觀瞻不雅,且一遇嚴寒難免不受凍餓而死,地方政府鑒于此,特召集各財團士紳農(nóng)商會長商議出款設立嗎啡收容所”[15]。而且有的地方政府在幫助嗎啡者戒癮后,還為其提供一定的工作來維持基本生活保障。遼陽“日昨西關有身刺嗎啡之乞丐一百余名,齊被警兵押解前來,就而詢之。奉警察所長尹君善待之命令,將針嗎啡者統(tǒng)集一處,羈留一月給養(yǎng)療治,使嗎啡癮者絕。后逐日灑掃街道,酌給工資以便生活”[16]。
然而這些禁煙活動多數(shù)最終也只是流于形式,并未起到太多實質(zhì)性作用。在海龍,“禁煙一事三令五申行之已久,而本埠有煙癖者隨便開燈吸食鴉片無人過問”[17]。而且一些地方巡警為從中獲取利益,不僅無視煙館的存在,還私自包庇煙館煙販。榆樹縣“站街里警察分駐所巡官某氏聞日前派其親信警兵某人,有暗使各戶私開煙館,藉收漁利情事。每煙館月須與該巡官納捐一千六百吊,均經(jīng)各煙館認可。聞現(xiàn)已成立有王某等七處。該巡官月可得一萬余吊,倘再逐漸推廣收入更覺豐富”[18],類似此種情況非常之多?!妒⒕r報》所登載的一篇題為“禁煙前途之悲觀”的文章反映出當時地方政府禁煙的現(xiàn)狀與無奈。
“中央所訂煙禁條約期限業(yè)已屆滿,官府對于禁煙一事宜如何認真,雷厲風行,積極辦理嚴查販者售者,按法懲辦。對于吸者設法令其戒除以絕根株。而埠內(nèi)法庭及警察機關對于煙販只知罰金,每一案非三百即五百甚至罰至千元者以補助經(jīng)費不足,故一般闊佬以有金錢即可吸食鴉片,毫無顧忌。以致埠內(nèi)有煙癖者不但未減且較前增多,嗚呼營埠煙禁之成績?!保?9]
賭博起源于遠古時期人類的嬉戲娛樂,它包括兩個層面的內(nèi)容:其一是一種游戲,其二包含著財物所有權的轉(zhuǎn)讓。就歷史的發(fā)展來說,有清一代,特別是近代以來,是我國歷史上賭博最為興盛的一個時期。就全國范圍內(nèi)而言,民國時期賭博之風之盛則尤屬東北地區(qū)。據(jù)記載,奉天“商埠警察局局長張定坤自奉警務處由陰歷初六日起嚴禁賭博之訓令,飭各分局各分駐所遵照嚴行取締。聞迄昨晚止,計各分局送來者業(yè)有五十余起之多?!保?0]同時,一些不法之徒紛紛設賭場招引民眾賭博,藉以從中漁利?!肮枮I道里大街某磚樓上有直隸人張某設賭漁利,每當晚間聚集一般賭徒大賭特賭。聞日前有某錢鋪執(zhí)事被圈入賭場,一夜之間該執(zhí)事竟輸去大洋二千七百余元,張某抽頭三百元之數(shù),真可謂發(fā)財”[21]。從時間上看,很多時候,賭博往往是借著新年、節(jié)慶或廟會活動時進行?!肮枮I傅家甸自過新年以來,賭風甚熾,如商號、客棧、公館住戶現(xiàn)仍晝夜聚賭,幾成一賭博世界矣”[22]。“蓋平縣每屆陰歷年關,本邑賭風甚盛”[23]。從地域上看,鐵路附屬地內(nèi)的賭博活動可謂更甚,“安東七道溝租界內(nèi)煙館林立,賭博繁興,久為人所共知”[24]。這一時期,一些妓館娼寮也為賭博提供了場所,使社會風氣日益惡化。奉天“平康里三等妓館如意班主人某甲于每晚設立賭局,以資漁利。撲克牌九無不具備”[25]。
賭博過程中包含著財物所有權的轉(zhuǎn)移,有人得,必有人失,因而是一種危險性極大的游戲活動?!耙虼硕鴥A家者有之,失業(yè)者有之,窮極無計流而為匪或自盡者亦有之”[26]。所謂“開賭者豐衣足食,愛賭者蕩產(chǎn)傾家?!庇谑亲骷榉父`,率由于此。賭博的猖獗在一定程度上也促使偷盜這一社會問題加劇?!百€為盜源,人所共知,欲清盜源當禁賭博有因然者。近聞開原西街某銀鋪、北街某旅店日以開場聚賭為營業(yè)。一般游民被陷者不知凡幾,故近日迭次發(fā)生偷盜各案”[27]。
鑒于賭博活動的社會影響,民國成立以來,東北地方政府曾多次申令禁賭,對賭博活動嚴懲不怠,并頒布相關法律條文來管制。奉天“王代長查各縣近來賭風甚盛,特于昨(八日)日通令各縣知事嚴查禁止,以重治安”[28]?!皷|省特別行政長官公署公布快郵代電快字第二六號,東省鐵路護路軍總司令部特區(qū)警察總管理處密報哈綏路線沿站設賭場所甚多……此情形實乖政體,應請轉(zhuǎn)飭所屬設法查禁”[29]。各地報刊也時有抓獲賭徒的消息。鐵嶺“邑內(nèi)人民仍沿舊習慶賀新年,一般賭徒乘隙設賭。實屬有礙治安。是以警察事務所日昨出示布告,事后如再有賭錢者一經(jīng)拿獲從重究辦”[30]。其他的一些縣鄉(xiāng)也采取相關措施嚴禁煙賭,義縣“舊歷新正習慣難除,本城各商任意賭耍,警務長張錦軒于舊歷正月十五日出示禁賭,嗣后如有不遵者定行拿辦。近派人每日夜間在街市各巷秘密查拿,毋稍寬縱云”[31]。阜新“阜南趙家溝賭局積年累月,警所張所長派趙隊長捕獲賭犯八名,送交縣署審訊四日,當堂判罰首犯四百元,從犯罰每名一百元”[32]這種打擊的力度曾經(jīng)一度使賭徒聞風喪膽,城鄉(xiāng)各處賭風漸息。但此種情況只在少數(shù)地方執(zhí)行,更多的地方往往貼出禁賭告示即止。這是因為賭博源于人們不勞而獲的投機心態(tài),即使政府管制也往往費力多、見效難,所以許多地方不愿全力干預。甚至在一些地方,還存在警察包庇賭局的現(xiàn)象,據(jù)記載,“撫松警察南區(qū)第一分駐所附近有賭窟一處,抽頭漁利,甚至通宵達旦。該管警察竟不過問。說者謂就近第一分所巡官姜永昇從中庇護”[33]。
因此說,民國時期東北地方政府的禁賭并未取得明顯的效果,賭風依然如故,而且對社會治安常引發(fā)各種問題。賭博作為存在于一定歷史階段,與一定的經(jīng)濟、文化乃至政治相聯(lián)系的社會公害。在私有制存在,物質(zhì)的增長與個人的欲求不能協(xié)調(diào),一些人的精神素質(zhì)仍然不高的歷史時期,這種惡習就有存在基礎。同時,就社會心理而言,民國年間東北社會風氣的變化加劇了人們的投機心理,暴發(fā)戶和新貴的產(chǎn)生刺激了窮奢極欲的生活方式,這些都是賭博惡習滋生的土壤。
日俄大量的異質(zhì)性人口與近代先進科技文化的引入,使鐵路附屬地在殖民地化的同時,呈現(xiàn)出了濃厚的國際化與近代化特征,這對刺激和引導東北城市全面走向近代化具有重要影響。但是,鐵路附屬地在客觀上給東北城市社會生活帶來文明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裹入了許多資本主義社會中的丑惡,如娼妓問題。滿鐵附屬地的妓女幾乎與日本料理業(yè)同時出現(xiàn)。1906年初,在奉天的柳町(西塔附近)即已有日本人開設的瑞風館、沈陽館等妓院。這時來東北的日本妓女身份比較復雜,一種人是被迫“服務”于侵華日軍的“慰安婦”,第二種是偽裝的日本情報人員,第三種是以賺錢為目的的職業(yè)妓女。
伴隨滿鐵附屬地的擴大,妓女的數(shù)量也在不斷增加。至1916年,滿鐵附屬地的職業(yè)“藝妓”有314人。妓女、妓院數(shù)量的增長,導致各鐵路附屬地都有一個或幾個規(guī)模很大的“紅燈區(qū)”——妓女街。在奉天,“宜春里自開幕以來各娼寮均紛紛向該處遷移,大有捷足先登之勢。數(shù)日來計已有十四家之多”[34]。營口“娼妓之盛更為他縣所不及,茲據(jù)調(diào)查:本埠平康共一二三四等娼寮窯八十五家,妓女三百五十二名;漥甸三四等娼窯八十三家,妓女五百一十名。計八百六十二名,而散各埠內(nèi)之暗娼尚不在內(nèi)”[35]。在哈爾濱,民國時期一些咖啡店、酒吧間及大飯店開始雇傭妙齡俄僑女郎,利用她們的容顏與青春招徠顧客。在當時俄國人開設的西餐廳里都有俄僑舞女服務其中,如在田地街的凡達基西餐廳里,每晚11時開始舞蹈表演,晝夜不止,爵士樂隊伴奏,“舞姬十名,艷麗芭蕾”,被時人稱作“美人市場”。20年代,哈爾濱已經(jīng)存在俄人開設的妓院。據(jù)《濱江塵囂錄·外國娼窯》節(jié)載:“俄娼窯,皆散漫于道里各街,共六至七家。稍高者,在斜紋街、地段街等處。華俄客人均行招待……各妓皆可操半通式之華語?!保?6]可見俄國妓館之多。這些俄國妓女受生活所迫墮入此道,每夕接客數(shù)人。少數(shù)者待稍有積蓄后,則離開哈爾濱遷往中國內(nèi)地城市或直接移居歐美國家。而另一些人則是得過且過,更有甚者吸毒成癮,以致在此道上無法自拔。
在東北近代城市之中,不僅娼妓數(shù)量驚人,而且其種類及層次也很齊全。按是否掛牌營業(yè)交納“花捐”,可分為公娼(明娼)與私娼(暗娼)。所謂公娼是指得到官廳營業(yè)許可與繳過花捐的妓女,而私娼則是沒有獲得官府許可而私自營皮肉生意的。民國時期東北區(qū)域的公娼數(shù)量非常之多,娼寮營業(yè)十分發(fā)達。綏化一地,“東西華巷各娼寮不下百余家”[37]。“賓縣西門外有三等妓館三四家,有妓女三十余名。每日游客趨之若鶩。每當夕陽西下時,赴該處問津者絡繹不絕”[38]。在一些地方,由于鐵路的修筑、交通的發(fā)達、商業(yè)繁興而添設妓館、妓業(yè)興盛的事情時有發(fā)生。在開通,“開邑本荒僻之區(qū),人煙寥落。妓業(yè)向?qū)贌o多。即有一二家亦均系牛鬼蛇神,不堪入目。自四洮路通車后地方日見發(fā)達,商賈聚集。而投機之徒見乏娛樂處所,是以不憚千里迎接妓女來此。娼業(yè)厚利倍獲,商民得以消遣。據(jù)現(xiàn)下調(diào)查妓館足增有三十余家之多”[39]。除公娼外,東北私娼的數(shù)量也不在少數(shù),“奉天娼寮雖已不少,而暗娼生涯仍甚發(fā)達。據(jù)聞日站各客棧每晚前往兜攬生意之暗娼既屬不可勝數(shù),而西關某某旅館每晚亦大有人在焉”[40]。
民國政府對掛牌納捐的公娼是公開允許、保護的,而對于形形色色的不掛牌“服務”的私娼則名義上禁止。私娼數(shù)量的增多,對于掛牌納捐的妓館業(yè)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影響。安東“近來妓館營業(yè)蕭條,查起原因系被暗娼及花煙館之抵制,然暗娼不納妓捐,不守規(guī)則,任意留客,不分良莠。不僅影響妓館,實與地方治安有礙”[41]。當時東北各級地方政府鑒于娼妓數(shù)量的增多,有礙社會風化,也采取了一些廢娼之辦法。如不準私自增設妓館、增加妓女的數(shù)量,中外妓女均須受醫(yī)生之檢驗等。在一些城市,予以公告,以資警示?!皷|省茲探志于下以告關心女權者,(一)各縣自二月一日起不得增設妓館;(二)停發(fā)妓女許可證;(三)保護婦女及自由?!保?2]同時在一定程度上對私娼加大管理力度,對其實行驅(qū)逐出境的措施,《盛京時報》記載:“奉天小西關上頭真武廟北胡同注有陳姓婦系著名暗娼,每夜招引一般登徒子往來,其門頗形熱鬧。經(jīng)房東報知警署,派警將該娼逐出境外,以除淫風而安良善?!保?3]
然而這些措施實質(zhì)上并未取得多大實效,多數(shù)城市沒有反響,在一些大城市中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更有甚者,一些軍界警界人士時常光顧娼寮,與暗娼勾結(jié)。“驅(qū)逐暗娼原為維持風化,然一般操暗娼業(yè)者以軍人為護符,明目張膽,櫛比皆是。”[44]致使當時的娼業(yè)根本無法得到徹底的控制,對社會風氣造成不良影響。實際上,民國年間東北娼業(yè)的發(fā)展泛濫,并未得到切實有效的管理與控制。賣淫問題是私有制商品經(jīng)濟下的產(chǎn)物,不是靠社會輿論所能根本解決的。民國時期東北城市中娼妓熾興,并非只因為一班“無恥婦女”自甘墮落那么簡單,而是有著復雜的社會背景及歷史根源。由于傳統(tǒng)經(jīng)濟的解體與廣大農(nóng)民破產(chǎn)以及城市人口劇增和貧富分化的加劇,一些婦女、兒童成為貧困社會的犧牲品,被賣入火坑者比比皆是。同時,民國以來,傳統(tǒng)道德的約束力遭受沖擊,奢侈風氣的增長,使得一些遺老遺少、民國新貴和暴發(fā)戶養(yǎng)成醉生夢死、窮奢極欲的腐朽心理。且這一時期到城市中謀生男性的增多、人口比例的不平衡等均為各種等級的娼妓存在提供了廣泛的基礎[45]。圣人有言,“衣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城市中這種性別比例結(jié)構使許多男子不能通過正當渠道滿足生理的需要,而這種需要便意味著娼妓賣淫的必然。同時,城市人口的流動性加強,人口的異質(zhì)性也增加。近代中國開埠城市商業(yè)發(fā)達,商人來源不一、行蹤不定,使得建立在血緣、地緣關系上的傳統(tǒng)倫理觀念日趨消解,許多人失去了內(nèi)在的約束,為越軌行為開了方便之門,嫖娼狎妓也視為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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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奉天暗娼何多[N].盛京時報,1926-09-30.
[41]安東取締暗娼[N].盛京時報,1927-03-04.
[42]逐漸廢娼之辦法[N].濱江時報,1929-02-03.
[43]暗娼出境[N].盛京時報,1918-06-12.
[44]驅(qū)逐暗娼[N].盛京時報,1917-05-08.
[45]段妍.民初東北區(qū)域社會風氣的演變論析[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4):131-135.
Social Problems and Their Solutions During the Early Republic of China in Northeast Region
DUAN Yan
(School of Marxism,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
It brought about a series of social problems during the early Republic of China because of the development of commodity economy and an alteration of social structure and the big powers attempted to encroach northeast.They effected the people's living seriously.The local government took some measures to manage,but nothing worked.
the early Republic of China;Northeast;social problems
K258
A
1001-6201(2011)05-0057-05
2011-01-12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0YJC710013)
段妍(1979-),女,吉林梅河口人,東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法學博士。
[責任編輯:趙 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