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新農(nóng)
(江西大宇職業(yè)技術學院,江西 南昌 330004)
論民國時期的盲聾啞特殊教育
謝新農(nóng)
(江西大宇職業(yè)技術學院,江西 南昌 330004)
盲聾啞特殊教育——這一教育百花園中的奇葩,正日益受到我國政府和社會各界的高度重視、密切關注與熱情支持,這個長期被忽視的特殊領域的研究也正日益受到學界關注。這里主要論述了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理論來源,各級政府對盲聾啞特殊教育的支持及法規(guī),西方傳教士開創(chuàng)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學校的發(fā)展,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創(chuàng)立發(fā)展的意義與局限等。
民國時期;盲聾??;特殊教育
所謂特殊教育(special education),即運用特別設計的課程、教材教法和設備對特殊的人進行的教育。換句話說,“特殊教育系對于精神或身體之一方或雙方感有異常者所施之教育”。[1](p1200)特殊教育就是要為特殊人的學習、行為矯正和訓練創(chuàng)設特殊條件和特殊設備,利用特殊的方法與手段,達到掌握知識、補償缺陷、培養(yǎng)能力、康復身心等目標的教育。按照對特殊人的不同理解,此項教育還有廣義和狹義之分。本文所述僅限狹義的特殊教育,系指對有生理發(fā)展缺陷的人的教育,即盲聾啞特殊教育,包括初等盲聾啞教育和中等盲聾啞教育以及高等盲聾啞教育。
在此,筆者欲論述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理論與法規(guī),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開創(chuàng)與發(fā)展,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創(chuàng)立發(fā)展的意義與局限等幾個問題,這應該是一項兼具學術和現(xiàn)實意義的工作。
在中國,各級各類特殊教育有著厚重的文化淵源,特殊教育思想亦有其深厚的歷史沉淀。從《禮記》“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yǎng)”,到孔子的“有教無類”與因材施教;從孟子的“惻隱之心”,到《中庸》的勤能補拙,從“大同社會”,“仁者愛人”到“強不執(zhí)弱,富不侮貧”及“積善成德”、“輪回轉世”、“因果報應”等多種不同的倫理道德觀,無一不是民國時期發(fā)展盲聾啞特殊教育的理論基礎。
儒家經(jīng)典《禮記》中有“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yǎng)。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已;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已。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2]
孟子曰:“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nèi)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xiāng)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盵3]孟子又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乃所謂善也。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盵4]
孔子在論述教育的對象問題時,提出了著名的“有教無類”的命題。[5]對此有學者認為:“我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孔子‘有教無類’的本義是:在教育對象方面,不分‘種類’,即不分‘貴賤’、‘庶鄙’,不分善惡,也就是不分階級、階層,不分年齡不分地域,不分個性差異,凡是愿意學習的,‘宜同資教’,統(tǒng)統(tǒng)收為弟子,都給予教育”。[6](p42)
孔子是我國以至世界教育史上第一位主張并實行“因材施教”的教育家。他首倡“因材施教”的教學原則和方法至今仍對中國特殊教育有現(xiàn)實的指導意義??鬃訉θ绾巍耙虿氖┙獭庇兴淖吭降囊娊猓骸案鶕?jù)學生智力發(fā)展的水平不同,分別進行不同的教育?!?、“根據(jù)學生不同的缺點進行不同的教育”。[6](p108—111)他從學生智力的實際狀況出發(fā),將學生大致分為“上智”、“中人”與“下愚”三等??鬃拥摹跋掠蕖迸c現(xiàn)代心理學的研究認為智力“低?!被旧鲜俏呛弦恢碌?。
中國古代貧民思想家墨子,“他所提出的‘兼相愛’的博愛理論中明確地指出:‘天下之人皆相愛,強不執(zhí)弱、眾不劫寡、富不侮貧、貴不敖賤、詐不欺愚,凡天下禍篡怨恨,可使毋起’”。[7](p203)以“普渡眾生”為宗旨的中國佛教等宗教信念,“可以在心理上保持某種無形的威懾與控制,既可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人們的胡作非為,也可以給善良的人們帶來心靈的安慰。正因為這樣,無論是在東方,還是在西方,宗教都與殘疾人的教育有比較密切的關系”。[7](p203)中國近代盲聾啞特殊教育萌芽于19世紀中葉。1859年,太平天國運動領袖之一干王洪仁玕提出了“興跛盲聾啞院。有財者自攜資斧,無財者善人樂助,請長教以鼓樂書數(shù)雜技,不致為廢人也”[8](p253)的主張。據(jù)筆者考察,洪仁玕作為太平天國杰出的政治家,在近代中國較早且較全面地提出了開展特殊教育的內(nèi)容和辦法。
自近代西方強國入侵以來,一批社會精英通過各種方式謀求救國之道。在教育救國上,清末先后興起了留美、留日、及留法勤工儉學運動。在留學生的鼓動宣傳下,當局亦痛下決心,改革新式教育,廢除科舉制度,制定癸卯學制,變書院,普遍建立中小學,并實行“強迫教育”(即義務教育)。近代新式教育的推廣,極大引起了社會對教育的重視。民國初年教育部在蔡元培的領導下頒布了一系列的教育法令,將幼兒教育及殘疾人教育納入了國民教育體系,并鼓勵社會資助,允許私人辦學。殘疾人自己和他們的支持者,如殘疾人父母或其團體,請求政府滿足他們的教育需要,帶動了有關政策的制定,推動了特殊教育的發(fā)展。其中最主要的是,在社會觀念上,特殊教育已開始逐漸被納入國民教育的體系。
北洋政府成立之初,《教育部公布小學校令》最早對建立特殊教育學校的條件作出了法律性的規(guī)定,即盲聾啞學校的建立要按普通小學相應的條文規(guī)定辦理審批手續(xù)。當局對于盲聾啞等特殊教育比較重視,在一定程度上將之與普通教育同等對待,為民國時期特殊教育的發(fā)展奠定了政策基礎。
1915年7月北京政府的《國民學校令》,提出了殘疾兒童的義務教育問題。雖然戰(zhàn)亂之中的舊中國殘疾兒童義務教育只能是一紙空文,但說明了當時北京政府認識到了殘疾兒童要像健全人一樣擁有教育的權利,當然也就允許各級政府或私人舉辦盲聾啞特殊教育。
1922年11月1日北京政府又頒布《教育系統(tǒng)改革令》,對特殊教育的意義、目的和對象都作了比較明確的劃分,已經(jīng)意識到“對精神上或身體上有缺陷者,應施以相應的特種教育”。[7](p210)而1929年8月29日,國民政府教育部公布的《私立學校規(guī)程》中,已把盲聾啞特殊教育列為正規(guī)的私立學校之列,不再單列。這也看出國民政府已把私立盲聾啞特殊教育容入于普通私立學校中,私立盲聾啞特殊教育同普通私立學校具有同樣的重要性了。
當然,民國時期,有些地方政府亦曾多次下發(fā)了相關的教育法令法規(guī)。
從上述國民政府對盲聾啞特殊教育的法規(guī)規(guī)范,我們可以知道雖然由于財力等多種原因,當時由政府投資興辦盲聾啞特殊教育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私人或團體投資創(chuàng)辦盲聾啞特殊教育,則各級政府是允許的,有法律規(guī)章可尋的。一般而言,對于照顧社會弱勢群體而開展的社會公益事業(yè),當?shù)卣彩菢酚谥С值摹?/p>
在西學東漸的過程中,西方近代文明的產(chǎn)物——特殊教育也隨著外國傳教士一起來到我國,一些西方傳教士基于基督教濟世救民的宗教信仰,在中國致力于文教、慈善事業(yè),開創(chuàng)了中國近代盲聾啞特殊教育事業(yè),并逐漸在中國范圍內(nèi)形成了具有一定規(guī)模的新興教育學科。外國傳教士1898年創(chuàng)辦的近代中國啟喑教育的中心——煙臺啟喑學校(其前身是美國傳教士梅理士與其繼室夫人梅耐德1887年在登州(今蓬萊市)共同創(chuàng)設的啟喑學?!袊谝凰鶈⑧硨W校即聾啞人學校),開辦了正規(guī)師范班培訓啟喑教師,隨時接納各地有志啟喑教育者入班學習,該校甚至派出本校教師去外地幫助發(fā)展盲聾啞特殊教育,先后在全國發(fā)展了十數(shù)所啟喑學校。[9](p404—407)
民國時期,外國傳教士人數(shù)眾多,他們從宣傳、經(jīng)費等方面支持并舉辦盲聾啞特殊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中國盲聾啞特殊教育的發(fā)展。
正如外國教會在上海出版的中文刊物《益聞錄》上發(fā)表的文章《中國宜創(chuàng)恤瞽院議》所指出:“有目不能見,為人生最不幸事,飲食起居均需人相助。人在前面不識,物在前而莫知,日光皎白,探索暗中,周夜無分,寸步難舉,受人辱,被人鄙。雖三尺童子,也敢與之嬉戲。功利名祿,皆人情所好,而瞽者不與焉。紫綬所以增彩色,所以悅目,錦繡所以章身,而瞽者不睹焉。樓臺亭榭,花木珍奇,天下快心之事屆指不勝,而瞽者莫能擴其眼界焉。嗟呼!窘困至斯,無生人趣矣!”。[10](p161)強調中國應模仿西人,盡快立瞽院,施行特殊教育,以便“一處創(chuàng)之,他處仿之,由近及遠,仿布通邦,豈非盲人之福與國家之福歟”。[11](p309—310)這種觀點反映了當時大多數(shù)特殊教育機構創(chuàng)辦人的想法。
黃新憲在所著《基督教教育與中國社會變遷》中說:“教會特殊教育機構數(shù)量的增加,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如教會影響的日益擴大,時代發(fā)展呼喚特殊教育,以及官方的容忍和默許等。但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不可忽視,即創(chuàng)辦這一類機構的大多是傳教士,他們最初的,也是最樸素的辦學動機,是基于基督的仁愛精神”。[12](p66)
中國近代盲聾啞特殊教育系由西方傳教士所開創(chuàng),這一基本事實我們無須加以否定,也無須加以歷史虛無主義的全否定性評價。
應該特別指出的是:由外國傳教士開創(chuàng)的中國近代盲聾啞特殊教育乃非文化侵略。由于近代西方傳教士是以外國侵略者的船堅炮利開路、以不平等條約作保護來華的,因此在理論和實踐上,傳教士來華總是與侵略者的侵略擴張聯(lián)系在一起,“對于教會在華創(chuàng)辦的特殊教育機構,以往總將之視為從事侵略活動的部門,對辦學的初衷及社會效果缺乏冷靜的個案研究和分析。確實,有一些教會人士參與了帝國主義的侵略活動,有的倚仗不平等條約的保護為自己謀取私利。但不可否認,有相當一批傳教人士完全基于一種信仰而畢生在中國從事特殊教育活動,默默地為遭受不幸的兒童奉獻著自己的愛心,他們的服務精神值得肯定”。[10](p170)“從客觀上來講,西方傳教士也帶來了西方文化中一些新思想、新觀念和新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近代中國特殊教育的興起和發(fā)展”。[7](p210)外國傳教士創(chuàng)辦的基督教盲啞學校雖然要求學生做禮拜,具有宗教色彩,但它畢竟承擔了對盲聾啞兒童的教育工作,他們的努力也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中國社會的文明和進步,這是值得肯定的。這些外國傳教士在教給盲聾啞兒童基本文化知識的同時,十分重視盲聾啞的技能訓練,為他們的謀生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條件,這在今天也是很有意義的。正如郭衛(wèi)東《基督新教與中國近代的特殊教育》一文所說:“殘障人教育是一種對從事者回報很少甚至沒有回報,卻對社會和人類有大回報的事業(yè)。盡管傳教士們從事于此與借機擴張教勢不無關系,但其作為的結果是值得正面評價的。舊時中國缺乏對這批人的專門教育機關,而中國又是世界上殘障人最多的國度,對其進行教育,不僅對殘疾者本人,而且對其家庭、后代生活質量的提高都有重要作用,并體現(xiàn)了社會的公平性。向包羅無遺的人類所有群體打開受教育的通途,讓教育機會人人平等共享,這正是近代教育與中古教育的根本不同點”。[13](p123—128)教會向中國的殘障人首開教育大門,其創(chuàng)始性的示范式意義當不可低估,堪稱近代中國殘障教育的先導與示范。雖然中國教會特殊教育機構為外國人自行在華設辦和操控,因而構成對中國教育主權的侵損,這又與近代列強對華侵略的大背景相關連,但是收回教育權運動后,這些傳教士在中國舉辦的特殊教育機構大都先后讓中國人自辦了。因此,這些傳教士與侵略者應不是一回事,不宜把他們看成是從事文化侵略活動的偽善者。
中國的殘疾人教育雖然起源很早,在周朝就以其巨大的成就走在世界特殊教育的前列。但由于盲聾啞特殊教育與當時經(jīng)濟、政治、文化、科學的發(fā)展密不可分,在中國漫長的封建社會,戰(zhàn)亂和自然災害不斷,生產(chǎn)力水平低下,特殊教育必然受其局限,長期形成的封建意識和等級觀念等落后思想更是禁錮人們思想的精神枷鎖等,各級各類特殊教育在中國漫長的封建年代沒有得到長足發(fā)展,停滯不前,在近代反而落后于西方世界。
到了近代民國時期,外國教會人士在中國創(chuàng)辦特殊教育學校的促進下,有些從這類學校畢業(yè)的早期學生也開始創(chuàng)辦中國人自己的特殊教育學校。中國近代盲聾啞特殊教育得到發(fā)展與熱心于盲聾啞教育事業(yè)的先進人士密不可分,他們的努力奉獻為盲聾啞教育的發(fā)展起了重要作用。如“在漢口訓盲學校的盲人劉先驥先生于1915年元月在長沙創(chuàng)辦了 ‘湖南導盲學校’,這便是中國近代史上由中國人自己創(chuàng)辦的第一所規(guī)模較大的特殊學校。開辦當年就招收盲人25人,并呈國民政府教育廳注冊備案”。[7](p211)又如,熱心人士羅蜀芳把一生都獻給了成都市的盲聾啞特殊教育事業(yè),為成都市的盲聾啞學校的創(chuàng)辦、生存和發(fā)展不惜傾家蕩產(chǎn)。
南京市立盲啞學校是一所公立的特殊教育學校,由政府創(chuàng)辦,規(guī)模較大,具有示范作用?!懊駠辏?933年)南京市立盲啞學校教務主任葉炳華以國語注音符號根據(jù)象形、對稱兩原則,創(chuàng)制《國音盲字》,俾盲人之語文一致……教育部特令特設盲啞學校繼續(xù)研究訂立《國音盲字》,以便全國一致采用”。[1](p1201)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南京淪陷,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國民政府教育部遷到重慶,其所屬特設盲啞學校亦隨之遷青木關”。[14](p359)南京市立盲啞學?!叭荒甏海?942年)該隸教育部,稱教育部特設盲啞學校以救濟戰(zhàn)區(qū)流亡盲啞失學青年”,該校設有小學班和初中班,在校學生50余人。[14](p360)民國35年(1946年)隨都遷返南京。上海盲童學校畢業(yè)被稱為中國凱勒的盲人吳國彪擔任了成都市基督教盲啞學校代辦盲殘教育師資訓練班一、二班的盲文課、盲殘心理學、盲教材及教法??谷諔?zhàn)爭前夕,他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深造,獲得碩士學位,但主動放棄了留美工作,來到成都,擔任盲殘師資訓練班教師。他本人是盲人,又是碩士,其教學方法有許多獨到之處,他無私地把自己在上海盲童學校和國外所學手把手地教給師范生,希望學生能成為最好的盲文專家及盲教師,為中國的盲啞教育事業(yè)作貢獻。
雖然民國政府對特殊教育在法規(guī)上給予與普通教育同等地位,但由于戰(zhàn)事頻繁,對具體的經(jīng)費、師資、設備、教材編審等問題均無暇過問,導致各地各類盲聾啞特殊教育只能自行探索發(fā)展。
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絕大多數(shù)是私人或團體舉辦的公益慈善事業(yè)。盲聾啞特殊教育與普通教育不同,不是為了贏利,追求經(jīng)濟效益,而是扶助盲聾啞殘疾人,體現(xiàn)著不為名、不為利,作奉獻,獻愛心的高尚情操。非常有限的經(jīng)費主要用于盲聾啞童的食宿和教學設施,教師的工資很低,有的教師甚至不領工資,義務為盲聾啞特殊教育而工作。此種狀況在公立學校和其他私立學校是不多見的。
綜觀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整個發(fā)展過程,十分強調社會各界參與盲聾啞人教育的整個辦學過程,始終比較重視“社會化”工作。教會人士從輿論入手,對此多有鼓吹。在中國政、學兩界影響很大的美國傳教士林樂知(Y.J.Allen)曾在報端撰文說:“救貧濟困,為人生當盡之責份。故凡有貧苦疾病衰老殘廢者,當又公眾調恤之,無使失所?!蕿閲?,當擴充公學之制度,務使國人無一不能就學以儲才”。[15]一般說來,盲聾啞特殊教育屬社會慈善事業(yè),特殊教育要面向社會,得到社會各方面的支持。因此,盲聾啞特殊教育要非常重視社會化,其重要任務就是想盡力改變?nèi)藗兏畹俟痰膶γっ@啞殘疾人不利的傳統(tǒng)看法,改變社會對殘障人的歧視態(tài)度,尋求各界對盲聾啞特殊教育的最大支持,也為盲聾啞人能走上社會、被社會接納盡量預作鋪墊。
在近代中國,由于戰(zhàn)亂不息,外族入侵,民不聊生,盲聾啞特殊教育當然不可能有較大的發(fā)展,無論是辦學規(guī)模、辦學效益,還是學科水平,當時都遠遠落后于經(jīng)濟發(fā)達的西方國家。然而,在中國,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無論從規(guī)模、意義,還是影響都是較大的,在全國教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創(chuàng)立與發(fā)展,對我國現(xiàn)正在進行的特殊教育有著十分重要的參考、借鑒、啟迪作用和現(xiàn)實意義。簡要概括起來,這主要反映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開創(chuàng)和發(fā)展,打破愚昧保守,開啟民智民風,將文明播火傳薪給社會窮鄉(xiāng)僻壤,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社會民眾對盲聾啞特殊教育的認識,改變長期以來殘疾人受歧視狀況,使市民逐漸認識到盲聾啞教育的重要性,認識到盲聾啞人需要的不是可憐和救濟,而需要的是這個社會對他們的平等待遇,給他們平等參與社會的人權,提高殘疾人的社會地位,推動中國近代教育事業(yè)的全面發(fā)展,促進整個社會的文明與進步。它的開創(chuàng)和發(fā)展,推動了社會各方面對盲聾啞特殊教育的支持,促進了新中國對盲聾啞人協(xié)會的進一步健全和發(fā)展,為殘疾人教育、就業(yè)保障、人權保障、平等參與社會等方面的立法創(chuàng)造了堅實的基礎。
第二,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開創(chuàng)和發(fā)展,使盲聾啞殘疾人自己的人生思想得到升華,受了教育的盲聾啞殘疾人,還起到了自助與助人的榜樣作用,使這些特殊弱勢人群在一定程度上能消除自卑心理,看到自食其力的希望。只有通過教育,盲聾啞殘疾人才能正視自身價值,亦才能主動爭取權利,獲得社會承認。歷史事實告訴我們,當殘疾人接受國民教育后,他們能夠把自己的智力和能力發(fā)揮出來,不亞于普通人,同樣能在工作崗位上干得很出色,同樣為社會作出貢獻。“如果用一定的經(jīng)費進行殘疾人的特殊教育,進行智力投資,使殘疾人受到教育和勞動訓練,使殘疾人(特別是殘疾兒童)的個性得到及時的全面發(fā)展,提高其文化水平和勞動技能,他們就可以由社會物質財富的單純消費者變?yōu)樯鐣镔|財富和精神財富的創(chuàng)造者,同時也就大大減輕了其家庭的負擔。殘疾人的智力得到開發(fā),可以提高勞動生產(chǎn)率,為社會創(chuàng)造更多的價值。通過特殊教育可以把影響社會發(fā)展的消極力量轉變成推動社會前進的積極力量,殘疾人作為平等公民的社會價值也由此表現(xiàn)出來”。[16(p13)
第三,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開創(chuàng)和發(fā)展是近代中國社會進步的一個重要標志之一,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在經(jīng)濟、文化相對落后的中國開創(chuàng)和發(fā)展是“為國分憂,為民解愁”的實事、好事。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開創(chuàng)性工作延續(xù)至今,為今天的盲聾啞特殊教育各方面的發(fā)展作了堅實的奠基,培養(yǎng)了一批又一批盲聾啞特殊教育發(fā)展急需的教育人才。這正如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郭衛(wèi)東所總結的:面向殘障人的特殊教育,是世界進入近世以后,伴隨著人性尊嚴意識和人類平等理念的凸顯而出現(xiàn)的。它改變了古人把殘障人群歸入另類,加以歧視的不人道觀念,人類的文明形態(tài)因之而進了一大步。
第四,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創(chuàng)辦者和教育者所具有的不畏艱難、忘我奉獻的精神,對于當今從事盲聾啞殘疾人的教育者也有一定的借鑒作用。鑒于盲聾啞特殊教育本身的艱巨性,一方面我們需要熱心這一教育事業(yè)的工作者,另一方面社會也應當給予他們更多的幫助,從精神上、物質上提供堅實的后盾,因為他們所從事的工作在某種意義上是較普通教育更具意義的陽光事業(yè)。
第五,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創(chuàng)辦和發(fā)展,對于我們當今義務教育的普及和完善也有一定的借鑒作用和寶貴經(jīng)驗?!疤厥饨逃陌l(fā)展與普及,是衡量我國普及教育是否充分的一個重要方面,是普及九年制義務教育的一個組成部分……特殊教育不僅是提高入學率,更重要的是補充了普及義務教育中的一個薄弱困難易被忽視的方面”。[16](p14)因此,現(xiàn)在更應該重視、加強盲聾啞特殊教育,使每一個殘疾人都受到教育,真正做到殘疾人受教育的零拒絕,真正重視殘疾人事業(yè),給予殘疾人以平等待遇,在特定的條件下還應當給以照顧。根據(jù)1987年和1996年全國殘疾人抽樣調查,在中國現(xiàn)有各種各樣殘疾的人約占總人口5%,大約涉及中國家庭的五分之一,而盲聾啞殘疾人占據(jù)殘疾人的絕大部分,對如此數(shù)量巨大的殘疾人進行教育無疑對國家和社會有巨大的作用。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充分證明了一個真理:投入少量的盲聾亞殘疾人教育資本,卻能獲得巨大的經(jīng)濟效益和社會效益。
民國時期中國盲聾啞特殊教育發(fā)展受限的因素頗多。
首先,辦學思想的局限。因為當時中國盲聾啞特殊教育的創(chuàng)辦實際上并沒有明確的辦學理念,特殊教育的理念尚屬空白。如缺乏世界所普遍認同的特殊教育理論和制度模式:回歸主流(Mainstreaming)、最少限制環(huán)境(Least Restrictive Environment)、零拒絕(Zero Reject)等等。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創(chuàng)辦人本身并不是教育大家,他(她)們是出于同情盲聾啞殘疾人而創(chuàng)辦盲聾啞學校,其辦學宗旨樸素而又簡單。而基督教盲啞學校的創(chuàng)辦也大多出于基督教的普遍教義和散播基督之愛的宗教信仰。使盲聾啞殘疾人能像健全人一樣讀書受教育,并且把為盲聾啞人謀生存出路作為首要任務,使學生畢業(yè)就能直接就業(yè),為其就業(yè)創(chuàng)造條件,以便自立于社會。這種樸素而又簡單的辦學思想制約了盲聾啞特殊教育的大規(guī)模發(fā)展。
其次,辦學規(guī)模、發(fā)展道路和取得實績的局限,這是盲聾啞特殊教育的特殊性所決定的。其辦學水平和條件相對都比較低,其中資金短缺是其主要問題。大多沒有政府資金的保障,而許多創(chuàng)辦私立學校的投資者出于經(jīng)濟利益考慮,往往不愿投資盲聾啞特殊教育,靠社會捐助所獲又非常有限,終致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的規(guī)模不大,有的曇花一現(xiàn),很快由于資金短缺而被迫停辦;其辦學道路曲折而發(fā)展不平衡。民國時期由于戰(zhàn)亂不息,外族入侵,社會動蕩,民不聊生,盲聾啞特殊教育從開辦到發(fā)展基本上都是處在戰(zhàn)禍不斷之中,有的甚至先后經(jīng)歷了四五次遷校。就業(yè)的困難更是制約盲聾啞特殊教育的發(fā)展。舊中國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社會并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向殘疾學生伸出溫暖的大手,寬容他們、接受他們。這些盲聾啞生畢業(yè)后,除少部分人留在本校從事盲聾啞特殊教育工作外,大部分學生仍然是受教育后找不到工作,這種結果又反過來嚴重制約著盲聾啞特殊教育的發(fā)展,有些盲聾啞學校就因為畢業(yè)生無法安置而停辦。
再次,民國時期,民眾及各類社會力量對盲聾啞殘疾人的歧視態(tài)度雖有改觀,但總體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這也制約了盲聾啞特殊教育的快速發(fā)展。盲聾啞教育是一種特殊教育,是一項慈善公益事業(yè),本應由政府主辦,才能確保其順利發(fā)展。然而,民國時期的盲聾啞特殊教育絕大多數(shù)是由外國傳教士和中國私人創(chuàng)辦的,政府支持力度很小,對盲聾啞特殊教育不管不問,經(jīng)費補助很少,甚至分文不補。殊不知,西方有句名言:送人一條魚,不如教會人捕魚。要讓殘疾人能自食其力,政府和社會各界就應該大力支持盲聾啞殘人的教育,讓在同一片藍天下的殘疾人“學會捕魚”,并且大開“捕魚之門”,而不是歧視和限制。
當然,制約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發(fā)展因素還有文化本身的制約等。
總之,時代在進步,時代呼喚盲聾啞特殊教育發(fā)展,這是不可逆轉的歷史規(guī)律。我們要一分為二來對待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正如列寧所說:“判斷歷史的功績,不是根據(jù)歷史活動家有沒有提供現(xiàn)代所要求的東西,而是根據(jù)他們比他們的前輩提供了更新的東西?!盵17](p150)不管如何,民國時期盲聾啞特殊教育畢竟發(fā)生、發(fā)展了,盲聾啞殘疾人教育——這一教育百花園中的奇葩,作為整個教育的有機組成部分,以其崇高的人道主義行為和美好的慈善事業(yè),包括初等盲聾啞教育和中等盲聾啞教育以及高等盲聾啞教育,正隨著現(xiàn)代社會政治、經(jīng)濟、教育、體育、醫(yī)療事業(yè)的發(fā)展而不斷發(fā)展,并日益受到我國政府的重視,愈來愈得到社會各界的密切關注與熱情支持。正如《愛的奉獻》所頌揚的那樣“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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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8477(2011)05-0118-04
謝新農(nóng)(1964—),男,江西大宇職業(yè)技術學院講師。
責任編輯 周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