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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劇中的性別意識與性政治

2011-04-12 18:39:35查日新
關鍵詞:哈姆雷特男權話語

查日新

(四川大學 外國語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4)

莎士比亞作為文藝復興時期的劇作家,其作品充滿人文主義思想,但在兩性關系上明顯地表現(xiàn)出為謬見所污染的性別等級意識。在兩性方面,西方性別等級意識被認為與男權主宰的性政治相關。若干莎士比亞戲劇承襲了西方普遍的性政治模式,即男權對女性主體性的剝奪,把性別關系定義為權力關系。莎劇中的性別等級意識表現(xiàn)為對女性的否定,視女性為身體和精神有“缺陷”的性別,認同兩性關系上的統(tǒng)治邏輯,且在劇中讓女性內化為自我否定的因素,甚至表面的贊譽也實為本質上的否定;另外也表現(xiàn)在認同自然性別被強加的文化意涵,即由此形成的一種自然性別之外的性別狀態(tài),以及據(jù)此建立的壓迫性的兩性秩序、用來維護男權統(tǒng)治特權的種種律令和規(guī)范。這種性別等級意識的形成在于其個人意識背后的性政治立場,莎劇中表現(xiàn)出來的對這種性別意識的認同、甚至是張揚,可視為性政治的文學表達。

一、“男權神授”與莎劇中的性別統(tǒng)治

在西方的思想文化傳統(tǒng)中,性別從來不是單純的生物屬性。在性別這個特殊的場域里圍繞性別產(chǎn)生出權力話語,其表現(xiàn)形式之一是以霸權的方式對女性的性別身份進行規(guī)定。在這個話語體系中,統(tǒng)治、支配、等級秩序等概念構成了男性與女性之關系的基礎。這一壓迫性的男女關系在西方的思想文化史上源遠流長,其源頭可以歸結到西方的傳統(tǒng)思想文化及基督教。

奧林匹斯諸神的譜系體現(xiàn)了最早的家長式等級秩序,其權力結構的核心就是男權統(tǒng)治。古希臘人以神話方式表現(xiàn)的神界秩序,創(chuàng)立了最早的“男權神授”模式,成為西方性別統(tǒng)治的原型。文藝復興盡管很好地詮釋了古希臘哲言“人是萬物的尺度”,人文主義者理直氣壯地張揚人性,把人推到崇高的位置,在與中世紀教會統(tǒng)治的角逐中取得了某種程度的思想解放和人的自由,但女性并沒有因此改變傳統(tǒng)的性別格局,現(xiàn)實狀況依然是“男人是女人的尺度”。在莎劇中,男權意志時常被作為衡量和否定女性的“尺度”。批評家發(fā)現(xiàn)當時“有許多種方式讓莎士比亞時代的英國婦女和莎劇中的女性角色被貶低、被魔化、被壓制”[1]51,如莎劇中所書寫的“男性厭女癥和女性順從”的故事[1]54。宗教方面,伴隨上帝創(chuàng)世紀形成的“等級觀念……實已深入基督教的骨髓”[2]。上帝設立了兩個范疇的統(tǒng)治關系:一是人對自然的統(tǒng)治;二是男人對女人的統(tǒng)治。兩者皆見于《圣經(jīng)·舊約·創(chuàng)世紀》,且都為后現(xiàn)代文化批評所垢病。首先,上帝特許人以統(tǒng)治權:“要管理海里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蟲?!钡诙N統(tǒng)治關系見之于上帝創(chuàng)造女人的方式,“耶和華上帝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個女人”,并命令女人“你必戀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轄你”。這實際上是男人按自己的需要創(chuàng)造了“婦女的形象”,故“男權制讓上帝站到了自己一邊”[3]70-78。上帝創(chuàng)造的女人從最初就被置于從屬的地位,全然是男權創(chuàng)世神話的產(chǎn)物。女性的身體源自男性的肋骨說明女性的身體不具有獨立的完整性,因此,她的“缺陷”就是天命之規(guī)定。上帝創(chuàng)造女人的方式為男權話語把女性視為“低劣”的性別提供了思想本源,基督教關于人類起源的神話以“男權神授”確定了男性的主宰地位,這與西方思想文化的性政治圖式高度一致。

莎士比亞戲劇作品中刻畫了一系列女性形象,其中不少女性角色看似不同于傳統(tǒng)女性,甚至帶有女性解放的意味。但這只是表象,細觀可以看到她們仍生活在“父親”的陰影下。很多情況下,愛情、幸福的獲得不是因為她們挑戰(zhàn)父權成功,而是對父權的妥協(xié)?!靶缘恼潍@得認同,是通過使男女兩性在氣質、角色和地位諸方面‘社會化’,以適應基本的男權慣例”[3]40。有一種觀點認為“莎士比亞戲劇可看作與一種壓迫性的性別意識形態(tài)形成了同謀關系,并在戲劇的世界中把女性置于從屬地位”[1]54。能納入這種批評視角的莎劇頗多,如《哈姆雷特》、 《李爾王》、《奧賽羅》、《訓悍記》、《錯誤的喜劇》、《第十二夜》、 《無事生非》、 《愛的徒勞》等。另外,研究者還發(fā)現(xiàn)莎劇中若干與基督教貶斥女性相似的表達,但本文并不傾向將此做完全的對應,而是認為作為文學的莎劇浸染了西方文化普遍的性政治要素,與之形成某種契合,承襲并強化了這方面的“集體無意識”,從而在戲劇文本中建立起男性主宰的空間。在《錯誤的喜劇》中,露西安娜認同“人類是控制陸地和海洋的主人”,超越一切“走獸飛禽”,而同時自然界中“雌”對“雄”的遵從成了她眼中女性的角色原型:“女人必須服從男人是天經(jīng)地義,你應該溫恭謙順侍候他的旨意?!保?]13-14顯然,在人與自然、雄與雌的二元關系中,前者被奉為當然的統(tǒng)治者。她的言說背后有一個龐大的意識體系,特別是基督教“現(xiàn)在 (或過去一直)明確地灌輸一種被父系制度價值統(tǒng)治的家庭主義道德,尤其是女人天生低等的信條”[5]119。這種表述與《創(chuàng)世紀》篇的主旨在不同語境下形成“互文”,既契合又以類比擴增了新的意涵。而這類女性角色只是莎劇中眾多男權制下的女性人物之一,表明莎士比亞認可并在戲劇文本中再現(xiàn)性別等級秩序的統(tǒng)治:一切受制于等級秩序,此乃宇宙的法則;而女人受男人統(tǒng)治恰恰是源于宇宙的法則,是人類社會建立的秩序的根本依據(jù),也是造物的意志的體現(xiàn),因而女人對男人的服從擴展為普世準則和道德律令。顯然莎氏的立場既表達了基督教的性別立場,也彰顯了西方文化自古以來普遍的“性別集體無意識”。西方思想文化中的男權意識為基督教對男女的差異定位所強化,并產(chǎn)生出普遍的權力話語,成為形塑個體的工具。男權統(tǒng)治不僅為男性所利用以維護自身的特權,甚至也為女性所接受或被迫接受,使女性在自覺不自覺中成為壓迫者的同謀,或者說被女性內化為自我遵從、自我否定的信條。露西安娜預設婚后生活的原則是“出嫁從夫”, “安心忍耐”[4]14?!秺W賽羅》中,苔絲狄蒙娜把父親當作“家長和嚴君”,奧賽羅為“夫主”。此外,《馴悍記》中可以看到男權統(tǒng)治得以重建并取得最后勝利?!督源髿g喜》中看似自由的女性還是逃不出男權的控制并最終回歸??傊?,男人就是宙斯式的大家長,女性對自身,或在更廣的意義上對女人的理解就是怎樣盡到女人的“名份”,她們生活的軌跡就是從一個父親走向另一個“父親”。

性政治另一種偽裝的統(tǒng)治手段是把女性美譽化。對女性的贊美在西方一直被認為是文化傳統(tǒng)的體現(xiàn),但實質是男性成為超越的性別后獲得的一項特權,暗示男權的中心性,因此是一種隱蔽的暴力,它與貶斥女性在思想上同源?!膀T士的舉止只是主人集團將依附對象抬到偶像地位加以崇拜的游戲,……它們還模糊了西方文化的男權實質,并且通過向女性交付難于實現(xiàn)的美德,讓女性局限一個狹窄的、往往被無償征用的行為范疇”[3]56。莎劇對此的呈現(xiàn)就是把溫柔、善良、貞淑等理想化的美德投射到女性身上,讓女性成為良善品質的載體,但實際意義是男性把美好的品質置放到女性身上構成了對女性的禁錮,一旦成為某種男性理想品質的象征,女性便在被奴役的狀態(tài)下更難以自拔,并受之評判、定義和規(guī)范。劇中通常表現(xiàn)遵從者受到贊譽,違反者必受懲罰。招致懲罰或悲劇的“過失”只是原因之一,重要的是她們被認為違背了男權的意志。而這種以“愛”的名義實行的統(tǒng)治在西方思想文化中長期存在,其核心是用服務于男權利益的“美德”迫使女性成為“利他”的存在,在贊美中失去自己。

二、身體的否定與女性的否定

性政治作為一種以男權為基礎的性別意識形態(tài),其立場必然表現(xiàn)為對男權統(tǒng)治的認同及對其合法性的維護。在西方思想文化中,性別意識的范疇是一個各種力量紛紛介入的社會的場域、政治的,通常以否定女性來證明性別統(tǒng)治的合理,而否定的路徑一般由對女性身體的否定開始。

確實,莎劇中有大量的表述對女性身體糾纏不休。這可能不只是當時的社會風尚粗俗所能解釋。女性主義批評家指責莎氏的女性觀沿襲了西方思想文化的傳統(tǒng),把女性看作是有“缺陷”的性別。這個所謂的“缺陷”為莎士比亞通過男性視角的書寫來彰顯女性的“低下”和強調女性的“他者性”,并對女性實行雙重否定提供了基礎:以暗示女性身體的“缺陷”為先導;繼之以張揚女性心智、精神的“缺陷”。西沃爾特等學者發(fā)現(xiàn),女性在男權話語的呈現(xiàn)中消失或失語,但對女性“缺陷”的表述卻從未缺失。她注意到在《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二場中哈姆雷特和奧菲利婭的一段對話,最后的一個雙關語“nothing”暗示奧菲利婭的女性“缺陷”[6]617。

表面上,“nothing”的詞義簡單明了,就是“沒有什么”,但西沃爾特明確指出“nothing”隱匿的意義遠大于表面的意義,故不能只理解為“沒有什么”,因為在伊麗莎白時代的英語俚語中,“nothing”還是一個“指稱女性性器官的詞語”[6]617。西沃爾特認為哈姆雷特隱含的主旨藏在“沒有什么”的表面意思之下,他真正想說的是“位于姑娘的大腿中間什么也沒有”[6]617-18。所以,他實際上制造了一個雙重表達,用“nothing”來完成一個彰顯語言暴力的陳述——“女人→缺陷→低劣→無價值”。用“nothing”來指稱女性的性器官,絕不僅僅是對女性身體的生物性描述,其中包含著自然性別差異并因此而導致優(yōu)劣高下之分的文化觀念,重心在于強調女性性器官相對于男性性器官在視覺上的“缺失”或“沒有”,并試圖通過男性的“有”和女性的“沒有”來說明女性在身體上有先天的“缺陷”。為此,西沃爾特贊同伊麗格瑞的觀點,認為在男性主導的呈現(xiàn)系統(tǒng)中,女性的“無”、“不可視見”導向否定的闡釋[6]618。伊麗格瑞在 《非“一”之性》中認為,“她的性器官并不是一種性器官,只能說不是性器官。它只是陰莖這個惟一看得見的有形可指的性器官的否定之物,對立之物”[7]。莎氏對“無”的強調關系到西方文化的羨陽傳統(tǒng),即從“生態(tài)形式”方面對女性的否定,亦可看作是一種釜底抽薪式的否定策略。

所以“nothing”集中體現(xiàn)了西方在女性觀方面的集體無意識。因此可以說在哈姆雷特的意識背后,乃至莎氏的女性觀背后,還有一個更龐大而強勢的權力話語體系。用“nothing”來指稱女性的性器官,絕不僅僅是伊麗莎白時期的一個陋詞,“無”與“有”的模式沿襲了西方的二元對立思維,但對立的雙方并非在同一個層面上,而是被納入一個統(tǒng)治和被統(tǒng)治、中心與邊緣、“我”與“他者”的結構,其重心在于把男女自然性別的差異賦予自然差異之外的文化意涵,形成性別的邏各斯,使原本只是性別的自然差異因為二元思維的介入而形成性別觀念上的高低優(yōu)劣,并使觀念的性別超越自然的性別成為性別等級秩序的思想基礎。所以,“無”作為女性身體的“缺陷”被當作貶低女性的“事實”依據(jù),并被用來鋪墊下一步的否定:對女性心智、精神及主體性的否定。

在權力話語對身體的建構中,語言很難說是清白的。通過解構的視角,批評者發(fā)現(xiàn)“現(xiàn)有的語言交流模式只能被看作是以父親的名義,以霸權的父權話語實施的壓迫性統(tǒng)治”[8]。在西方的權力話語中,男性以“中心—我”的身份控制著性別規(guī)范的制定,同時也控制了語言。從歷史文化的角度看,莎劇中許多指涉女性性器官的詞語皆具有男性視角,并折射出男性主體權力對女性的統(tǒng)治。哈姆雷特通過對詞語的主宰達到對言說的控制,最后用“nothing”完成對女性身體的否定。此外,莎劇中其他的貶斥女性身體的詞語也不少見,這些詞語都可看作是承載男權意識的節(jié)點。如《圣經(jīng)》所述,人類通過對自然存在物進行命名獲得了對自然界的統(tǒng)治權;同樣,男性以占有類似的“命名權”實施對女性的統(tǒng)治。莎劇中若干指涉女性身體的詞語都具有類似強制“命名”的色彩,如:“the O,the pit,ring,casket,the subtle hole,her C’s,U’s and T’s,the lake,pond,swallowing tomb”[9]等等?!癘”是一個男性視角下的指涉女性性器官的符號,如果作為詞匯來解讀,“O”與“nothing”可視為同義詞,都表達否定的貶義:無、空、沒有、等于零;另外一個詞“ring”在詞義上可作“圓、圈、環(huán)狀物”來解釋,因此與“O”、“nothing”也是同義的。另外如“her C’s,U’s,T’s”也是對女性性器官的色情化描述,雖不具有像“nothing”一樣明顯的否定,但由于其過于色情化的視角而帶有貶斥女性的意圖。這些詞匯的重心在于通過男性視角把女性性器官妖魔化,甚至將之貶斥為一種罪惡的象征。其意象是強調“黑暗”、“不可見”、“墜落”、“空”、“無”等,故這些詞語都是帶有典型“男權隱喻”的表達[9]。首先,女性的身體在男性凝視下被強加了性別的政治標簽,已不是單純的生物意義上的身體,她們的身體在男性權力意識的作用下被重構,承載了太多的文化意涵,使原本作為生物性存在的“身體”失去了其本來的規(guī)定性。外在于身體的因素將其置于男權主宰的政治空間(作為財產(chǎn),作為被統(tǒng)治對象),各種力量卷入其中,目的皆在于讓女性身體服務于除其本身之外的其他利益。

把女性身體罪惡化也是西方性政治的重要手段。李爾王因女兒的忘恩負義而在激憤中說出的一個詞語“火坑”,卡羅爾指出它是將女性身體器官等同“地獄”的諸多“厭女癥”表述之一[9]。但李爾王的詛咒擴大為針對所有的女性:“她們的上半身雖然是女人,下半身卻是淫蕩的妖怪;腰帶以上是屬于天神的,腰帶以下全是屬于魔鬼的:那兒是地獄,那兒是黑暗,那兒是火坑,吐著熊熊的烈焰,發(fā)出熏人的惡臭,把一切燒成了灰?!保?0]從李爾王的這段話可以還原出西方文化傳統(tǒng)中的“經(jīng)典”女性形象:魔鬼和罪惡,要么誘人下地獄,要么就是地獄的化身。原文中的“sulphurous”的詞義是“含硫磺的”,用來表示地獄里的烈火。連續(xù)的幾個詞, “地獄”、“黑暗”、“火坑”秉承西方文化觀念對女性身體的否定傳統(tǒng),其意圖很明顯,就是說女性的身體是罪惡的,它本身是墮落的,還導致他人的墮落。在西方的“經(jīng)典”女性形象中,夏娃禁不住誘惑墮落,繼而以身體誘惑亞當,結果觸怒上帝,同被逐出了伊甸園;潘多拉打開盒子,結果給人類和大地帶來無盡的災難。所以,西方思想文化對女性的否定既可見于早期的神話傳說,也見之于基督教關于人類起源的宗教書寫,“墮落”或“罪惡”是其固定的標簽。“將女人、性和罪孽聯(lián)系在一起,成了西方男權制思想的根本格局”[3]82。所以,對女性身體的否定是西方從文化源頭開始就已形成的一種書寫策略,其在莎劇中的重現(xiàn)不過是重申一個觀點,那就是認為女性存在的價值僅在于證明自身的否定性。即便是像鮑西婭(《威尼斯商人》)那樣以“強者”形象示人的女性,她選擇丈夫的個人意愿仍在遵從“父親意志”的前提之下,所以她是“掌握自己命運時保持了父權的形式”[11]。她必須在女人的身體之外套上男人的衣服才能在專屬男性的空間里獲得言說的權力。也就是說,她必須首先“易裝”變成“偽裝的男人”才能進入男權的體系,所以她的意志表達對個人來說是勝利,但放在社會語境下,恰恰是對女性的否定,因為她展現(xiàn)在公眾面前的是關于男人的概念,暗示理性、智慧、意志屬于男性,因而契合了女性之理性、智慧“低劣”的傳統(tǒng)觀念,結果并沒有顛覆男權,卻以特定的方式強化了男權。

三、主體的缺失與女性的否定

審視西方的思維范式,對女性身體的貶斥只是否定女性的思想鏈條中的一環(huán),其終極目標旨在由否定物質性的身體導向對女性精神的否定。身體的“屬下”特質被用來說明女性“他者”身份的合理。其中的霸權邏輯昭然:女性不能以自己為“目的”,不是擁有個人意志的主體,而只能以男性為“目的”,成為無個人面目的女性群屬。

有女性批評學者曾激進地想重建奧菲利婭的“故事”,但失望地發(fā)現(xiàn),她在《哈姆雷特》一劇中沒有自己的故事,自出場到溺水死去,她都是從屬于一個中心角色——哈姆雷特[6]617。西沃爾特指出,不僅戲劇結構上奧菲利婭被邊緣化,許多關于奧菲利婭的詮釋 (心理分析、文學評論等)不斷強化著奧菲利婭的邊緣性,使之淪為男性“欲望的客體”[6]616-617。

瘋顛作為一種精神狀態(tài),是文學藝術青睞的對象,常被用作探索個體精神領域的契機。但奧菲利婭的瘋顛相對于哈姆雷特的瘋顛也是一種陪襯的客體化產(chǎn)物,她的瘋顛沒有關乎到個人精神價值,在她瘋顛的言語和行為中沒有產(chǎn)生出“意義”。奧菲利婭的瘋顛塑造仍未擺脫西方傳統(tǒng)的“瘋女人”的戲劇形象:白衣白裙、披頭散發(fā)、頭戴野花、精神錯亂等[6]621。她的瘋顛是一個女人為情所傷的,純屬個人的悲劇,絲毫沒有哈姆雷特之“瘋顛”的“形而上”色彩,因為他思考的是一個具有本體意義的問題:“生存還是毀滅”[12]63,其核心是拷問存在的意義。該命題使哈姆雷特不堪重壓而“瘋顛”,但無論他的“瘋顛”是真是假,他已經(jīng)將個人的痛苦上升到了終極關懷的高度,因而“瘋顛”的哈姆雷特是具有人文主義思想的“新人”,而瘋顛的奧菲利婭僅是一個傳統(tǒng)的“瘋女人”而已,重演了一次慣常的女人情殤的故事。

因此在《哈姆雷特》中,被否定的重心不只是瘋顛的女人,而更在于對“女性瘋顛”(一種特定的女性精神氣質)的否定。此外,其他范疇的女性氣質也被認為是欠缺的。在男權話語中,男性被賦予優(yōu)越的氣質:理性、勇敢、堅定,而感性、柔弱則被認為屬于女人。理性雖說不是完全與女性無緣,但往往是要讓位于感性的。“智慧和感情在這么嬌嫩的身體里交戰(zhàn),十之八九感情會得到勝利的”[13]。當男性表現(xiàn)出柔弱,他往往把對自身柔弱的厭惡,投射到女性身上,以為女性是柔弱氣質的天然宿主,認為本不屬于他的東西“移位”到了他的身上?!啊詺赓|’總是被說成欠缺的或萎縮的,是獨自壟斷了價值的那個性別即男性的另一面”[7]223。哈姆雷特把“脆弱”與“女人”等同起來[12]15;雷歐提斯把 “眼淚”歸為 “婦人之仁”[12]118??梢?,無論是關注真理和正義的哈姆雷特,還是權欲熏心的雷歐提斯都把“脆弱”和“眼淚”看作是女性的專屬特質,且視之為否定女性的因素。這里所謂被否定的女性氣質和被贊賞的諸如溫柔、順從的氣質,實際上是同一件事物的兩面,皆出自男權的自利性立場,本質上都是對女性的否定。伊麗格瑞認為:“那種‘女人味’是男性的再現(xiàn)系統(tǒng)強加于女人們的一種角色,一種形象,一種價值。在這副女人味的面具下,女人失去了自我,為了女人味而失去了自我?!保?4]在此種女性氣質的規(guī)范下,女性被抽離了主體性,剩下的僅是客體化的純粹肉體,但男權話語的介入又使肉體被強加了諸多“意義”,使女性不能以內在于自己性別范疇的因素建構自己的主體,相反卻要被外在于自己的東西所僭越。

失去主體性的結果必然是女性的物化。在西方傳統(tǒng)意識中,女性被要求看護好自己的身體,女性的價值之一是以貞操為標志,所謂的貞操是來自男權話語的律令,要求女性堅守,但終極是為了供男性所擁有。貞操作為尺度把女性打上了“物品”的印記,類似標明商品的等級、品相。奧菲利婭父兄要求她與哈姆雷特交往時看好自己的“童貞”,在交易中待價而沽。他們并沒有把她當作一個有獨立人格的女人,而只是一個政治工具,一件有價值的“商品”。莎氏的許多劇作充斥著對童貞的喋喋不休,絕非僅是當時風俗的粗陋,而是男權話語對女性的物化,并使之成為普遍的社會意識?!霸谖覀兊纳鐣刃蚶铮藗兪悄腥藗兪褂煤徒粨Q的‘產(chǎn)品’。她們的地位與商品無異,‘商品’——這種使用和交易的物品怎么能要求言說和普遍地參與交換的權力呢?……那個秩序從來就沒有把她們看作‘主體’”[14]。奧賽羅視妻子的貞操為他的私人財產(chǎn),他對妻子的愛具象化為“肉體、美貌和溫柔”。不可否認,此種視角使女性身體“被色情化和被妓女化”[7]。妻子被丈夫寵愛的前提是以女德和美貌裝飾他的榮耀。但是若她不能貢獻出符合要求的角色,這塊婚姻拼圖就破裂了。苔絲狄蒙娜不得不死的原因是“失貞”抽掉了男權視角下“好妻子”的最重要的支撐?!笆ж憽币鹆松鐣土P力量的介入。作為“墮落”的女人,她只能被男權審查、處置,而沒有辯白的權利。社會懲罰體制旨在維護性別的權力關系,對失貞的懲罰從來是放在男權架構的道德座標上來審視,男權作為背后的“道德”裁定者,同時也是真正的“執(zhí)行者”。

主體的缺失使女性成為不自由的附庸,不能成為有明確自我疆界的個體,結果只能被群屬價值標準評判。當女性個人被群體淹沒,她便不能以自身為目的,只能墮入為“他人”的境地,成為服務于“他人”的手段,甚或任由“他人”對自己的占用。莎氏認可了男權話語的謬見,并在書寫中強化了性政治的暴力表達。這一點反映了莎氏思想中為男權意識所污染的一面。

結語

近年來,文化批評學者致力于消解性政治范疇下的權力意識,“不管目前人類在這方面保持何等一致的沉默,兩性之間的這種支配和被支配,已成為我們文化中最普及的意識形態(tài),并毫不含糊地體現(xiàn)出了它根本的權力概念”。而“政治的本質就是權力”[3]38-39。在男權話語的主導下,女性不能擁有自己的主體身份,結果被“他者化”,被“物化”,成為有“缺陷”的性別就是幾千年來的文化“宿命”。無論是對女性身體的“定義”,還是對女性形象的規(guī)制,女性本身都是排除在“言說”之外的,話語權歸屬到男性。圍繞女性的“政治性”顯然表現(xiàn)為對權力關系的維護,因而在性政治導引下產(chǎn)生的種種律令和規(guī)范也必然為權力所污染。

莎劇對這種性別意識的認同,甚至是張揚,表明該意識已變?yōu)槠毡榻邮艿闹R文本,并成為形塑個體和社會的權力話語,使人們喪失對它的認知力和對其“暴力性”的批判。所以,通過對莎士比亞戲劇文本的研究來揭示西方文化思想中倍受偏見污染的性別意識,并對西方性政治中存在的謬見進行揭露應具有文化上的批判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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