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ltlln Fontana

法蘭克·吉爾伯特是一位藝術(shù)家，他的“畫布”讓人大開眼界。

動物標本制作師法蘭克·吉爾伯特在工作室里擺了一頭米麋鹿：他曾經(jīng)為客戶制作過許多麋鹿頭標本，但這頭麇鹿完全不同：吉爾伯特曾親自狩獵、剝皮，不僅把頭制成標本，還將整只麋鹿完整呈現(xiàn)。

奇妙的麋鹿標本

吉爾伯特將整頭麋鹿做成標本的過程如同一場藝術(shù)創(chuàng)作。他先剝下鹿皮，送到當?shù)匾患吟菲S加工處理。生鹿皮經(jīng)過清理、鞣皮，變得比較柔軟，也更具延展性，可以永久保存。

吉爾伯特和妻子愛琳在加拿大卑詩省索立開了一家“皮與毛”標本制作店。當鹿皮還在鞣皮廠加工時，吉爾伯特在店里做了一個小尺寸的模型，具體呈現(xiàn)麋鹿生前的模樣。吉爾伯特一面在心中想象，一面根據(jù)當初精確測量得來的尺寸，用保麗龍雕塑出實體大小的麋鹿模型，然后裹上一層玻璃纖維，待凝固后切開來，作為稍后量身打造的鑄模。他將聚氨酯泡沫材料灌進鑄模，安放了麋鹿的玻璃眼珠，調(diào)整了鹿角的位置，接著開始包覆鹿皮。吉爾伯特說，以前的做法是把皮革裹在動物的骨架上，再把填充物塞入，現(xiàn)在用鑄?？梢怨?jié)省很多時間。

吉爾伯特用外科手術(shù)縫合針和亞麻線開始著手包覆鹿皮。這個過程很費工夫，要花好幾個星期。吉爾伯特配合模型撐開鹿皮，一針一線縫合，重建這頭糜鹿生前的樣貌。他就像位雕刻家，不時停下來打量、端詳、檢討。他的手法無比細膩，調(diào)整眼皮和耳朵的位置，思考如何讓鼻頭呈現(xiàn)濕潤感，但又不致反光。大功告成后，他拿起刷子，將鹿皮清理干凈。

最后的成品令人嘆為觀止，只有藝術(shù)品才能讓人有這種感受。吉爾伯特制作的動物標本難以用筆墨形容：老鷹好似隨時會從墻壁俯沖而下，山羊則對你抬頭豎耳。他的標本店里到處是栩栩如生的動物：大角羊、白尾鹿、黃鼠狼、各種野鳥，就連桌上也覆蓋著一張熊皮，椅子扶手旁則伸出一只熊掌，爪子又黑又長。

為標本融入自然

吉爾伯特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一頭稀疏的灰發(fā)，戴著眼鏡，左手少了兩根手指。

他當初是如何走上制作標本這條路的?吉爾伯特記得小時候，他就對溫哥華幾家標本店的動物深深著迷。后來他開始搜集狩獵雜志，藏在房間里，等到爸媽出門后再拿出來閱讀。他的父親擔任市政府官員，不想見兒子養(yǎng)成這種嗜好。吉爾伯特說：“我的家人從不打獵，也不會碰相關(guān)事物?！?/p>

這反而讓吉爾伯特更加堅定，他說：“有一天，我看到雜志上一則廣告，有家標本制作函授學校正在招生。我靠著送報和摘莓果攢了10塊加幣，寄去學校注冊?！?個月后，他修完所有的課程。

后來吉爾伯特追隨溫哥華著名的標本制作師波普，在他的店里當學徒，吃了不少苦。他說：“有幾回我?guī)е约鹤龊玫镍B類標本進去，出來時拿著一袋羽毛和碎塊，但我也因此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對?！奔獱柌厝蘸竽軌?qū)吮緞冎频募夹g(shù)提升為藝術(shù)，原因就在于他始終謹記波普的教誨：“如果你想做出形態(tài)正確的標本，必須先了解動物身體的各部分是如何組成，掌握每一條肌肉的位置與功能。動物并不只是四條腿、一個身體，再加上一個頭?！?/p>

為了精益求精，吉爾伯特知道自己必須真正了解所制作的動物，于是他秉承19世紀美國博物學家奧杜邦的精神，走向野外，展開狩獵生涯，為的是成為一位大自然的藝術(shù)家。

標本行業(yè)不容易

吉爾伯特主要收入來源是為其他獵人剝制標本，因此不時遭到責難。他說：“打獵這種活動很難辯解。凡是難以辯解的事，都很容易受到攻擊?！?/p>

今日生態(tài)環(huán)保意識高漲，許多人都認為動物標本制作是夕陽行業(yè)，但吉爾伯特不以為然：“我剛?cè)胄袝r，整個大溫哥華地區(qū)有10位標本制作師，現(xiàn)在還是10位?！彼f得沒錯，從1970年到2008年，卑詩省標本制作工藝協(xié)會一直只有大約10名會員。吉爾伯特還說，現(xiàn)在他的生意比以前還好，帶著自己獵物上門的女性也越來越多。不僅如此，吉爾伯特在加拿大各地的同行也是門庭若市。加拿大標本制作協(xié)會主席羅伯特·顧德洛說：“標本剝制的市場顯然生意興隆?！?/p>

為了反映這股趨勢，2010年溫哥華博物館舉辦“迷人的動物：標本剝制的奇幻世界”展覽，吉爾伯特出借了兩件作品：一頭銀黑狐和他摯愛的麋鹿。博物館也拿出自家一批可觀的珍藏標本，而且是數(shù)十年來頭一回。

走進“迷人的動物”展場，訪客可以發(fā)現(xiàn)，在19世紀標本制作的全盛時期，當時照相和脫氧核糖核酸(DNA)科學尚未出現(xiàn)，博物學家如果想深入研究一種動物，往往得先宰殺它們；現(xiàn)代冷凍技術(shù)又尚未發(fā)明，學者因此必須借重標本制作師傅的專業(yè)，以保存珍貴的研究對象。

35歲的策展人瑞秋·波麗琴說：“可惜現(xiàn)代人只把標本當作打獵活動的獎杯，反而忽略了被保存下來的動物本身。”她也指出，人都渴望親近大自然，“然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你不可能和這些動物如此近距離接觸。標本讓人滿足愿望，因此能夠撼動人心”。

吉爾伯特很高興見到博物館推出特展：“主辦者告訴我，他們試圖呈現(xiàn)標本剝制技術(shù)的另一番面貌，我認為他們做到了。想成為標本制作的高手，你必須真正了解動物；想真正了解動物，你必須愛護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