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瑜

最近，法國《世界報》兩名記者達威和洛姆合寫的書《薩科齊殺了我》揭開了浪漫國度的另外一張面孔，揭露了薩科齊當年競選總統(tǒng)的時候涉嫌接受了法國女首富貝當古的非法捐贈。

《薩科齊殺了我》一書黑色封面，沒有插圖，書名采用顯赫的字體：Sarko m'a tuer，參照語法其實還存在拼寫問題，但這個錯誤并非偶然，它源自于上世紀90年代一個慘烈的兇殺案，現(xiàn)場留有一行血字“Omar m'atuer”(奧瑪殺了我)，復雜的案情逐漸被淡忘，而血字卻留在人們的記憶里。書的主要內(nèi)容來自兩記者在“貝當古一韋爾特”案件的調(diào)查筆記。貝當古是法國女首富、歐萊雅老板，涉嫌于2007年非法贊助人民民主聯(lián)盟(UMP)的總統(tǒng)競選，韋爾特則是選舉會的司庫，一手操辦了此項交易。

豪門恩怨牽出大案

該案的起源是一場豪門恩怨：

法國女首富貝當古和獨生女梅耶爾不合在法國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耄耋之年，女富翁獨掌集團大權(quán)，無退隱之意。女兒懷疑母親年事已高無法勝任，老太太則堅決否認自己有老年病，導致母女公開反目的是貝當古私人的攝影師巴尼耶。2007年，巴尼耶頻繁收到貝當古不同方式的巨額饋贈，累計金額近百萬歐元。

梅耶爾得到仆人的告密，斷定攝影師非法謀財將其告上法庭。該詐騙案最先由南泰爾法院接手，辦案的是女法官德斯佩和一個叫古華耶(Philippe Courroye)的檢察官，古華耶和薩科齊私交甚密，被任命前最高司法委員會曾以經(jīng)驗不足反對，但司法部長沒有聽取該意見。該案不僅曝光了貝當古的部分隱私——她的海外賬戶和私人島嶼，也多次提及韋爾特夫婦的名字，此“韋爾特”正是UMP的司庫，不過他已經(jīng)是勞工部長了。他夫人也憑借部長關系網(wǎng)加入了歐萊雅資產(chǎn)管理中心。很明顯，他們對女富翁的海外賬戶不會一無所知。

貝當古非法提供政治獻金的事件早前在法國媒體也有提及。女富翁的前會計蒂布曾表示自己多次看見雇主賄賂政客，她最早給出的版本里還有薩科齊，后接受警察審訊時，會計主動從名單里拉掉了總統(tǒng)的名字。從此，她也低調(diào)隱退了。

法院考慮到事件的嚴重性，決定單獨展開對貝當古和韋爾特的調(diào)查。

案件調(diào)查蹊蹺不斷

《世界報》記者達威說，接手貝當古案后，蹊蹺遭遇接踵而來：家中遭竊、計算機被偷、手機通話記錄被國內(nèi)間諜機構(gòu)非法截取。無獨有偶，參與調(diào)查案件的洛姆和《觀點》(Le point)的Gattegno工作計算機也前后失竊，小偷作案手段極為相似。內(nèi)政部長蓋昂(Claude Gu?ant)針對“間諜案”解釋道：“我們要調(diào)查的是記者的線人，不是他本人。截取通訊記錄和竊聽是兩回事?！?/p>

無國界記者組織研究部主任Gilles Lordet評價說：“這個政府自己頒布了《新聞線人保護法案》，私下又派警察跟蹤記者的線人，自相矛盾?！狈ü俾?lián)合工會(USM)總書記Nicolas Leger稱贊記者在“貝當古”一案中敢于沖鋒，勇氣可嘉。

法國新聞自由度下降

薩科齊上任后對司法和新聞系統(tǒng)進行了多項改革，來加強中央集權(quán)。他要求合并法院，精簡司法人員；提出取消預審法官，預審法官是法國司法體系的特色，可以自主命令警方調(diào)查，實權(quán)很大。由于過多的阻力，這一決議被擱置。2011年2月，法國國內(nèi)發(fā)生前所未有的法官集體大罷工，依照慣例他們并無罷工權(quán)。然后事出有因，南特附近發(fā)生兇殺案，兇手是名累犯，作案手段兇殘引發(fā)百姓熱議?？偨y(tǒng)指控法官失職，未對“危險分子”實施跟蹤教育。法官們表示無奈：總統(tǒng)一面裁員，一面布置不可能的任務。法官本來就是不受歡迎的群體，總統(tǒng)為扮演好人故意降罪，把他們的群眾基礎掃空，憤怒的法官選擇了關閉法庭。

薩科齊也潛心改革國立媒體。他主張取消國立媒體的廣告來消除商業(yè)氣息，表示損失由國家來補償。此舉遭到記者的強烈反抗，他的想法被諷刺為“司馬昭之心”：首先廣告商會紛紛投奔私營電視，而這些電視臺的老板們正是他的商界至交，二來一旦國營臺經(jīng)濟來源完全依仗國家的話，媒體監(jiān)督能力也被削弱。薩科齊又提出由總統(tǒng)親自任法國電視集團的主席，這本來是最高視聽委員會行使的權(quán)力，議會通過總統(tǒng)的要求。

2010年，無國界記者給出全球新聞自由度排名，法國位居44位，2007年其成績是31名，從排名看，薩科齊確實滲透了媒體?？偨y(tǒng)好操縱媒體也是民間熱衷的話題，流傳較廣的是明星主持達沃爾被第一大電視臺TF1開除的事件。達沃爾主持新聞聯(lián)播20余年，在一次采訪中誤用措辭得罪了總統(tǒng)，不幸被賜閉門羹，他也是《薩科齊殺了我》的重要證人。

如今，貝當古案在社會黨的建議和工會的共同努力下已經(jīng)異地審理，由波爾多法院接手。究竟是不是“水門事件”，還待司法調(diào)查公示于眾。達威說自己從來不認為法國的司法是獨立的，因為檢察官隸屬政府的司法部。而預審法官也取消了，那情況會更糟。相反，他也表示還相信法國的民主。畢竟新書的出版沒有遭到任何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