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
有人說找我挺難的,因為之前我很少用手機,我喜歡安靜地寫東西,所以跟外界聯(lián)系得很少。這幾年就是在寫歌,幾乎不演出,也沒做宣傳。靠什么生活?吃老本吧。
我有一種演出恐懼癥,如果說下個月有演出,從這個月開始我就很擔(dān)心,很緊張。
在《2002年的第一場雪》之后,我很能理解,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喜歡我的歌。因為一首歌從早上起來一直聽到晚上,確實挺難受的。剛開始還會有成就感,但連續(xù)一兩個月這樣聽,就開始害怕、反感了。以前在奮斗的時候,會有一個預(yù)期值,一旦達(dá)到了的時候,我的第一感覺是特別沒有意思,原來不過如此。
2005年之后,我基本上不上網(wǎng)。有一段時間就想跑。記得當(dāng)時走到甘肅,一個叫定西的小縣城,那里人煙稀少。我想這里應(yīng)該不會看到什么了。結(jié)果,我把車停下,走下來,突然看到一個報刊亭,一本雜志印著我的頭像,旁邊寫著:冷眼看刀郎。我想,算了,還是走吧。那時感覺自己完全被扒光了,沒有一點空間。
成名前,我從來沒站在舞臺前唱過歌,我的目標(biāo)就是二三線歌手。
2006年年底,我覺得這種日子太難受了。我也沒做錯什么事,沒偷沒搶,為什么會是這樣一種生活狀態(tài),我特別不滿意。從那天起,我把所有關(guān)于我的新聞、跟帖一條一條逐個看。剛開始火很大,慢慢看了兩三天之后就很平靜了。覺得有時候是過譽之詞,也有些是求全之毀,到現(xiàn)在就差不多正常了。那個時候還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我的緩解方式就是每天瘋狂地開車。從輪臺到和田,中間有一條500公里的沙漠公路,幾乎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特別安靜,覺得心里舒服很多。
那時,經(jīng)紀(jì)人把很多演出都推掉了,他知道我不會去。不過,如果人家出很高的價錢,還是會考慮。錢還是需要的,我就是一俗人。
我上初中的時候就想做音樂人,我比哥哥更有音樂天分。哥哥是一個特別強勢的人,很講義氣。但哥哥的嚴(yán)加管教,讓我恨了他十多年。我在博客上曾寫:“那時哥哥20歲,談了個女朋友,弟弟因為聽說女孩之前談了其他男友,弟弟毒舌地給了哥哥一句,綠帽子!那一天兄弟倆打得天昏地暗,母親心疼小的,打了哥哥,哥哥盛怒之下離開了家,從此以后,哥哥再也沒回來,因為離家不到一個星期,哥哥就出車禍去世了。”
我覺得是我害死了哥哥,是我這個當(dāng)?shù)艿艿淖运胶统鸷藓λ懒怂?。寫這篇博客算是自己跟自己的對話。這種自責(zé)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我給他寫的歌《流浪生死的孩子》,寫的時候,心里一直想著他。
我的歌百分之八十都是我真實的情感故事,不一定是我親身經(jīng)歷過的,但都是我的內(nèi)心感悟。面對愛情,大部分都是我主動,因為心動不如行動。碰到我現(xiàn)在的太太是在海南的時候,那天天氣很好,天空晴朗。我們是在演出之后的聚會上認(rèn)識的。他們介紹說,這是一個新疆來的女孩,在做主持人,一眼看過去,真的很漂亮。有一次,跟朋友騎摩托車出去玩,結(jié)果翻車了,肩膀撕裂,全身擦傷。她跟一幫朋友來看我,看我還有沒有氣。
我有兩個女兒,老大有一段時間(2004年~2005年)不喜歡我的歌,她覺得爸爸的音樂怎么是這樣,誰都在聽。她現(xiàn)在19歲了,她的偶像是張學(xué)友。
在學(xué)校里,我的兩個女兒都不會提爸爸是誰,因為跟她們講如果學(xué)校知道了你爸爸是刀郎,學(xué)校可能會收比一般小孩兒更高的贊助費。如果有人問,小女兒會說,我爸是賣西瓜的。她覺得我賣西瓜比較合適。
我之前取“刀郎”這個名字時,我小女兒就說,她不喜歡帶刀的巴郎子。她那時候小,不認(rèn)識幾個字,但認(rèn)識“刀”字。有一次在街上走,她指著一個招牌好奇,她媽說,這個不是你爸爸,這是“刀削面”。
現(xiàn)在如果在大街上聽到自己的歌,會很開心。這是一個很大的改變,哪怕是放《2002年的第一場雪》,而且我很喜歡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