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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不開花

2011-05-14 10:14
花火B(yǎng) 2011年1期
關(guān)鍵詞:木芙蓉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場夢

當我找到顧錦書時,他正躲在工地空心的水泥柱中,頭埋在膝間,瘦弱的肩膀輕輕顫抖,遠遠看去,就像一個被人咬了一口的湯圓。

我深吸口氣,鉆了進去,扯住顧錦書的胳膊就往外拽。直到遠離了那個帶著濕臭味的水泥柱,我才停下腳步,瞪著矮我一個頭的顧錦書。

他瑟縮地退了兩步,臉上還掛著兩道未干的淚痕,從眼瞼到微微充血的嘴角。

我把牙咬得略略響,伸出手朝他頭上戳了戳,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惹不起那個犢子你就躲啊,TMD沈吉木。

顧錦書不說話,把頭垂得更低了,間或幾聲抽泣。那小媳婦樣讓我看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索性卷起袖子就準備去找沈吉木算賬。顧錦書被我氣勢洶洶的樣子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雙手立馬扯住我的衣擺,清秀的五官揪成一團,宋宋,你別去,你一去事情肯定就要鬧大了。

我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回頭惡狠狠地給了顧錦書一記白眼,然后頭也不回地朝沈吉木家奔去。

若說起慫,整個芙蓉鎮(zhèn)里,沈吉木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所以,在我一腳踹開沈吉木家的大門時,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進屋子里,并迅速拖來桌子椅子頂住門,露出豁了牙的嘴站在二樓的窗戶后面對我嬉皮笑臉。

我雙手叉腰地朝他吼,沈吉木,今個兒姑奶奶在這把話給你說明白了,你要是再敢動顧錦書一根汗毛,我就拆了你!

沈吉木沖我吐了吐舌頭,說,呸!誰欺負他了,是那小子比女生還嬌弱,我稍微一拉他他就轉(zhuǎn)了個圈磕到石頭上。

我當然能理解他所謂的“稍微一拉”是什么,于是我冷笑著從地上撿起一粒石子,用不大的力道朝他張狂的笑臉砸去,伴隨著玻璃清脆的碎裂聲的是沈吉木殺豬一樣的哀號。他邊號邊叫喚,宋喜碧,你就一輩子別讓我見到顧錦書,否則我弄死他!

我仿佛可以聽見自己的理智嘭地爆炸開來的聲音,下一秒就抬腳踢向他家院子里剛長成半人高的木芙蓉,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木芙蓉晃了幾下后吧唧一下倒在地上。我愣了愣,然后拉著趕來的顧錦書迅速逃離了“犯罪”現(xiàn)場。

在芙蓉鎮(zhèn),木芙蓉是吉祥與平安的象征,每家每戶的院子里都會種上一株,誰家的木芙蓉長得盛就意味著福氣越多。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沈吉木家的木芙蓉偏偏長不活,成了沈家祖輩心里的一根刺。到了沈吉木父親那一代,沈叔一咬牙,花了大價錢從省城里請了個老教授,又是檢測又是實驗,最終得出沈家那塊地以前是用來堆鹽的,鹽分滲入泥土,所以任何植物都養(yǎng)不活,老教授花費了好些時間才改善了土質(zhì),并吩咐沈叔一定要好好呵護種下去的木芙蓉。

沈家那株木芙蓉的地位從此比祠堂里供奉的先人還高,幾年來細心照料才顫巍巍地長了半人高,只是還沒來得及開花,就被我一腳送上了西天。也難怪回來后,顧錦書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眼睛飄啊飄地就飄到院子外的木漆大門。

晚飯的時候,緊鎖的門在顧錦書的殷切期盼中被沈吉木和他媽敲開。沈吉木他媽抱著夭折的木芙蓉聲淚俱下地控訴我的惡行,母親一邊賠不是一邊狠狠瞪我。

顧錦書踮起腳湊近我說,宋宋,你完了。我心一涼,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沈吉木他媽最后叫來一群人,連根挖走我家開得正盛的木芙蓉,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他們前腳走,我就被母親拎著領(lǐng)子丟到了院子里,顧錦書趴在窗欞上看我,小小的臉上滿是愧色。

夜深人靜的時候,顧錦書偷偷從屋里跑出來,他從懷里掏出一塊黑糊糊的糍粑,遞到我手里,對不起啊宋宋,都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這樣。

我嘴里嚼著已經(jīng)冷掉的糍粑,沖他笑笑,搖了搖頭。

顧錦書靠著我坐下,眼睛瞄著不遠處黑洞洞的大坑,沉默了半晌,然后轉(zhuǎn)過頭對我說,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木芙蓉回來的。

他的目光灼灼,有那么一瞬間,我相信了他的話,以為等到太陽再度出現(xiàn),一切就會回到原點。而現(xiàn)在,包括芙蓉鎮(zhèn),都只是我做的一場夢。

以后我們會一起回到福川

我是宋喜碧。四歲以前,我和父母住在遠離這里十萬八千里的福川。父親是一名警察,因為工作需要被調(diào)職到云南邊境的城市,專職緝毒。由于這份工作的特殊性,我和母親被送到了遠離縣城的芙蓉鎮(zhèn),每年只能見父親一次。

十歲那年,父親突然來到芙蓉鎮(zhèn),還帶來了一個小孩,那便是顧錦書。顧錦書原來并不叫顧錦書,他是緬甸人,生于一個毒品走私家族,他的家族成員在一次走私活動中被中緬警察一舉抓獲,通通判了死刑,只留下他。出于人道主義,父親收養(yǎng)了孤苦無依的他,還給他起了個中國名字。

顧錦書天資聰穎,短短幾年的時間,他已經(jīng)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也從未和我們提起他的家鄉(xiāng)。雖是如此,鎮(zhèn)上的人卻始終對顧錦書有著濃濃的敵意,甚至,沒有一所學校愿意接納他。

所以每當我上學時,顧錦書便真正成了一個人,沒有我在身邊,瘦弱的他常常成為其他小孩子欺負的對象。我曾不下數(shù)次同顧錦書說,別人怎么打你你就怎么打回去,打不過就等我一起,兩個人的力量總是強大的??伤购?,以一句“不想給家里惹麻煩”就隨便搪塞過去,我恨鐵不成鋼,只有挨個兒把芙蓉鎮(zhèn)的小屁孩打一頓,他們都屈服于我的淫威之下不敢動顧錦書,唯獨沈吉木,依然頂風“作案”。

起初我也搞不懂一向溫潤的顧錦書是因為什么事和沈吉木結(jié)下了那么大的梁子,后來當我看見沈吉木盯著顧錦書那口潔白如瓷的牙齒后突然就明白了一切,嫉妒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自從我家的木芙蓉被沈吉木他媽挖走后,顧錦書就常常坐在院子里對著那個光禿禿的洞發(fā)呆。我便安慰他說,反正我們也不是土生土長的芙蓉鎮(zhèn)人,所以院子里有沒有木芙蓉都無所謂??深欏\書卻是個認死理的人,他總是信誓旦旦地告訴我一定會讓木芙蓉重新回來。

他說這句話時沈吉木剛好在我家門口看熱鬧,以為顧錦書是在打此刻正長在他家院子里的那株木芙蓉的主意,隨即大驚失色地跑回家,夜里也不敢睡覺,搬著個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守著,就怕顧錦書從天而降。

不出幾天,沈吉木就病倒了,而顧錦書也在那天突然失蹤,整整兩天不見蹤影。就在我和母親準備報警時,顧錦書卻被巡山人送了回來。他的身上滿是干涸的泥漬,蒼白的臉上甚至還有幾道觸目驚心的刮痕,還沒等我們幾日來擔憂著急的情緒爆發(fā),顧錦書就揚起手中的東西對我們笑笑,然后身子一斜昏死過去。

我這才看清楚,他手上拽著的竟是一株木芙蓉幼苗。

因為在山上迷了路又淋了大雨,回家后的顧錦書發(fā)了高燒,整整四天才清醒過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著他從山上千辛萬苦摘回來的木芙蓉幼苗重新栽進大坑里,邊種邊說,我聽鎮(zhèn)里的大人說,山上的木芙蓉幼苗和鎮(zhèn)上賣的不一樣,是最好養(yǎng)活的,這樣過不了多久,它就會長得和原先那株一樣高了吧。

我站在一旁看他拿著小鏟子小心翼翼地填土的樣子就覺得鼻子發(fā)酸,單純的顧錦書哪里知道,鎮(zhèn)上所賣的木芙蓉幼苗無一不是從山上采下來的,這一切不過是那些人說出來耍他的把戲。

過了許久,顧錦書才站起來,滿意地看著剛種好的木芙蓉,說,宋宋你看,它多有大樹的風范啊。

我左看右看,愣是沒看出那株瘦了吧唧的樹苗哪里有大

樹的影子,于是干笑了兩聲問,錦書,你以后可愿意和我一起去福川?

他好奇地問,那是哪里?

是我長大的地方,我的家鄉(xiāng)。

你的家鄉(xiāng)?顧錦書頓了頓,低垂著眼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他才抬起頭來看我,笑著說,宋宋去哪兒,我便跟著去哪兒。

我從來沒有比此刻更想回到福川,因為自己,因為顧錦書。

不開花的木芙蓉

為了回到福川這個夢想,我像打了雞血一樣發(fā)奮讀書,這讓母親以及很多人跌破了眼鏡,他們紛紛以為是顧錦書從山上請來了芙蓉神,對他的態(tài)度也從敵對變?yōu)橛押谩?/p>

白天,我去上學時,顧錦書就往返于山澗與家之間,他堅持認為山上來的木芙蓉就要用山上的水來澆。夜里,我挑燈夜讀時,顧錦書就陪在我身邊,給我端茶送水。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xù)到幾年后,我考上省重點高中。

據(jù)說,我是芙蓉鎮(zhèn)第一個考上省重點的,所以,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幾日,鎮(zhèn)上的家長總愛領(lǐng)著自己的孩子到我家串門,沾沾福氣。沈吉木也來了,他頗為不屑地說,有什么了不起,哥是不愛讀書,不然隨隨便便就是國重點。話雖如此,可他還是寶貝似的抱著我錄取通知書,嘖嘖地嘆息,城里的就是不一樣啊,還鑲金邊呢。

顧錦書笑著從他手里奪回錄取通知書,拍了拍,說,你就羨慕嫉妒恨吧,我們宋宋,往前三百年,往后三百年,無人能超越。

我不自覺地抖了抖,摸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說,你們倆就別貧了,聽得我怪疹人。

顧錦書和沈吉木相視一笑,他們一定是以為我害羞了。

自從三年前,沈吉木豁了的牙補好,又聽顧錦書的建議養(yǎng)成良好的衛(wèi)生習慣,他那口牙終于也長成顧錦書那樣潔白如瓷,而他也漸漸改變了對顧錦書的態(tài)度,不僅不再欺負他,還同他稱兄道弟,感情好得連我都嫉妒。

我常常好奇地指著顧錦書問沈吉木,你當初不是,有他沒你嗎,怎么轉(zhuǎn)變得那么快。沈吉木憋著一張通紅的臉瞪我,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笑得花枝亂顫,顧錦書低下頭湊近我的耳朵低聲說,宋宋,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哪。我仰著頭看他溫潤的笑臉,想到他小時候被欺負了總是躲起來的樣子,心里一片溫暖。這個我從小保護的男孩,在不知不覺間就長成了現(xiàn)在這個可以獨當一面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顧錦書,仿佛就是一夜之間,個子嗖嗖地長,轉(zhuǎn)眼就超過了我,加上日漸清秀的外表以及異國的身份,讓他一度成為鎮(zhèn)上少女們芳心暗許的對象。

我和他走在街上時,總能感覺到一道道叫做嫉妒的目光射在我身上。每每我都朝他抱怨,紅顏禍水。顧錦書卻不以為意,在他眼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遠遠沒有院子里那株木芙蓉來得重要。

那株木芙蓉,在顧錦書的精心呵護下,早已長成高大茂盛的大樹。唯一遺憾的是,它,從來都不開花。就連鎮(zhèn)子上有名望的老人,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沈吉木一度以為是因為他家挖走的木芙蓉帶走了我家的福氣,才導致芙蓉不開花,他還煞有介事地準備把現(xiàn)今長在他家的木芙蓉還給我們,最后在他媽以死相逼之下才打消了他這個念頭。

不開花的木芙蓉,成為顧錦書心底的一根刺,直到我去省城上學那一天,顧錦書還拿著工具站在木芙蓉前,苦笑著對我說,對不起啊宋宋,我沒能讓它在你走之前開花。

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擁抱

我在省城讀書的日子里,顧錦書曾來看過我一次。那是我讀高二那年的冬天,我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上晚自習,身邊幾個女孩子突然雀躍起來,我好奇地順著她們指點的方向望過去,就看見一個我在腦子里想念了無數(shù)遍的身影。

是顧錦書,他靠在走廊上,雙手環(huán)在胸前,看到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連忙跑出去,瞪著眼睛問,你怎么來了?

他靦腆地笑,阿姨老在家念叨,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得多,就讓我?guī)╁X給你買棉被,還給你收拾了幾件過冬的衣服。見我不說話,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從懷里摸出個還冒著熱氣的烤番薯,遞到我的手里,快趁熱吃吧,我早就來了,怕影響你讀書,就在外邊候著。

我捧著還帶有他體溫的烤番薯,心里一片柔軟。

顧錦書看著我把烤番薯吃完后就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獵獵的寒風中,總覺得他和平常有些不一樣,就連步伐,看上去都那么沉重。

那之后沒多久,我就和父親回到了芙蓉鎮(zhèn)。對于我們的歸來,母親和顧錦書除了沉默,就是流淚。父親在一次執(zhí)行公務的時候,被販毒的歹徒駕車撞出了老遠,失去了一雙腿,也光榮退休。

那時的我并不明白,所謂退休不過是為人們不想再為父親支付昂貴醫(yī)藥費的一個借口。我的父親,這個在我眼里如山一樣的男人,從沒向任何窮兇極惡的歹徒低過頭的軍人,在踏上芙蓉鎮(zhèn)的那瞬間,流下了一滴屈辱的眼淚。

父親的意外,無疑給了我們家沉重的一擊,局里給的退休金根本不夠支付父親雙腿的后續(xù)治療,光是每天換的藥水,就抵得上過去我們一個月的伙食費。

顧錦書在鎮(zhèn)上的工地找了份活,每天早出晚歸,原本干凈細嫩的手,在石灰長期浸泡之下長滿了水泡,卻從不叫一聲疼。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好多次夜里,我都被他壓抑的輕喘驚醒,站在他床前,看著睡夢中的他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他還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就已經(jīng)背上了生活的重擔。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我當著全家人的面宣布了一個重大的消息,我,決定休學。

大家都沉默了,彼此心里都清楚,家里的現(xiàn)狀,付不起我那筆高昂的學費。良久,顧錦書開口了,他說,宋宋,你絕對不可以休學,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他的目光堅定而悠遠,就像小時候,他信誓旦旦地告訴我會讓木芙蓉回來時那樣,讓我沒有辦法不相信。

春天的時候,顧錦書和我一起來到了省城。他說,去城里的工地打工的錢要比芙蓉鎮(zhèn)上的多得多。他還說,家里的木芙蓉已經(jīng)長出了花骨朵,說不定,等到夏天我們一起回去的時候,就能看見它開花的樣子了。

最后,他的臉紅了紅,說,宋宋,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擁抱?

我愣了愣,看著他明亮的眼支吾了半天,最后,顧錦書打破了這尷尬,他笑笑,說,我同你開玩笑呢,走吧。

他把我送去學校,然后獨自一人踏上了北上的火車。

只是我沒想到,這一別,就是永遠。北上打工的顧錦書,在那一年與我們完全失去了聯(lián)系。

好像當年第一次遇見

后來呢?后來發(fā)生什么事了?故事說到這里時,蘇戈迫不及待地問。我笑了笑,并不再說下去,歪著頭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大口,朝他吐去。

蘇戈嫌惡地扇開白色的煙霧,一手捂著鼻,一手從我手上奪過煙,掐滅丟到垃圾桶,然后用纖長的手指戳著我的頭說,宋喜碧,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的植物園里吸煙!你是女金剛,我的植物們可嬌弱得很!

我呸了一聲,沖他擺擺手,好啦,蘇大植物家,我去外邊吸,您就在這里和您嬌弱的植物們白頭偕老吧。語罷,我便提著我的紅色小皮包,哼著小曲兒瀟灑地走了,蘇戈在我后面重重地嘆了口氣。

好像他當年,第一次見到我時。

彼時的我,喝得爛醉如泥,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在霓虹

交錨的街道上,撞倒了捧著一盆植物的蘇戈,一向愛惜植物如命的他,正準備破口大罵,卻在看到我滿臉淚花時無奈地嘆了口氣。

后來每每他同我說到此情此景時,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捂著心口哭訴,宋喜碧你大爺?shù)?,我上輩子是欠了你什么,我千辛萬苦培植出來的黑牡丹,剛出門就被你送上西天了,最可恨的是,你竟然還跟個八爪魚一樣死死地抱住我,甩都甩不掉。

其實那時的情形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曉得醒來時是躺在蘇戈的床上,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環(huán)胸,惡狠狠地瞪我。那眼神,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搶了他的錢。

還未等我開口,他就把一株看不出樣貌的植物丟在我身上,說,你要怎么賠?!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我們就這樣互瞪了半晌后,他一拍腦門,自言自語道,我靠,原來碰上了個傻子。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赤著腳就往跑,蘇戈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震驚得張大了嘴,反應過來后跟在我身后不依不饒地追了幾條街,最后不得不屈服于我的體力之下。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幾個小時后,我又回來了。

我像個女流氓一樣,叼著煙,蹺著二郎腿坐在他的工作室里,說,姑奶奶我做事敢作敢當,說吧,你有什么要求。我指了指桌子上已經(jīng)蔫掉的植物。

蘇戈正在鋤草,白色的襯衫貼在汗?jié)竦谋澈?,他回過頭來,清澈的目光中有著一絲贊許。他露出一口潔白如瓷的牙,說,好,你就在這里給我鋤鋤草澆澆花吧。

蘇戈以為自己撿到了大便宜,不花一分錢就找到個打雜的,開心地把我一人丟在植物園里,自個出去買種子了。等到他回來時,看見被我鋤過草的花園,腿一軟差點沒倒下去。下一秒,他就飛快地從我手里奪過小鏟刀,哭喪著臉說,宋喜碧是吧,姑奶奶,我這里小廟容不了大佛,不適合你大展拳腳,你走吧,我還是不影響你的前途了。

我睜大眼,拼命搖頭,不行,我都說了,我會對自己做的事負責,這是我的原則。

聽我這么一說,蘇戈都快哭出來了,他顫抖著手指著滿地夭折的花朵,以及正往外汩汩冒水的水管,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而我呢,在他暈倒后,我蹲在他的旁邊,看著他好看的臉,像個女色狼一樣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木芙蓉的花語

那之后雖然我如蘇戈所愿不再在他的植物園里幫忙,卻成了他植物園里的??停e暇的時候總愛跑來同他聊天,一來二往,兩人就熟絡了起來。

我常常逼問他,我說,蘇戈啊,人們都愛把女人比作花,那么你說,我是什么花呀?說完,我還朝他眨了眨眼。

我清楚地看到蘇戈打了一個寒戰(zhàn),他摸了摸胳膊,想了想說,曼陀羅,也就是罌粟。

為什么啊?我笑了笑,指著一旁開得正盛的植物說,我覺得我像它。

木芙蓉?蘇戈哼了聲,它的花語是纖細,純潔,你看看你,整個一妖嬈的女金剛。

我還是笑,還夸張地笑出了眼淚,蘇戈他還真是一針見血啊。也就是在那天,我同蘇戈說了一個關(guān)于木芙蓉的故事,只是把人物換了個名字。

蘇戈一直對這個故事念念不忘,他說他總覺得這個故事熟悉,好像在哪里聽別人說過。后來有一天,蘇戈說,宋喜碧,你總是和我說別人的故事,什么時候你也同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我搖搖頭,我哪有什么故事,我的人生平淡如水,波瀾不驚。

他陰陽怪氣地笑,你長得就是一副有故事的樣子。說得難聽點,就是我的臉就是一個滄海桑田。我怒了,于是我揮起胳膊照他臉上就是一拳。

蘇戈還沒來得及慘叫,就整個人倒了下去。同上次不一樣的是,他的臉突然變得煞白,額頭上滿是汗珠,就像當年睡夢中的顧錦書。

我嚇壞了,手忙腳亂地把他送進醫(yī)院。那個擁有福川最好的醫(yī)生的醫(yī)院,我背著蘇戈剛進去,前臺的小護士就夸張地驚呼一聲,掏出手機說了什么。一分鐘后,就涌來一批醫(yī)生,徑直把蘇戈推到了院長辦公室。

我目瞪口呆,也是在那刻,我才知道,原來蘇戈竟然是院長的養(yǎng)子。那個一臉嚴肅的老人,在詢問了蘇戈暈倒的原因后,冷冷地把我趕出了辦公室。

小護士同情地對我說,蘇大少腦袋里曾經(jīng)長過一個瘤,我聽人家說,三年前半死的他被人丟到垃圾堆邊,剛巧被院長看到,那時的院長還是腦科主任,正在研究腦瘤的課題,就把他弄回醫(yī)院做了個手術(shù),誰知道,他竟然活過來了,還全好了,只是忘記了以前的事,院長還因為這個手術(shù),得了個獎升了職,直說蘇大少是他的福星,后來還收養(yǎng)了他。你現(xiàn)在竟然傷了他的寶貝兒子,出了什么事,肯定告得你傾家蕩產(chǎn)。

我惶恐地點點頭,那個晚上,我在天臺跪了一夜,祈求在天國的父親保佑蘇戈平安無事,畢竟,我那個一貧如洗的家,實在是掏不出錢來賠了。

或許是我的虔誠感動了上天,隔日,我就接到了蘇戈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他精神無比,我長長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那,我需要賠醫(yī)藥費嗎……

蘇戈愣了愣,扯著嗓子吼,靠,宋喜碧你奶奶的,你就不會說些關(guān)心的話,開口就是錢,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奶奶的。

我啪的一聲掛掉電話,揉著耳朵輕聲笑開。

可惜不是我和你到最后

我終于下定決心,同沈吉木一起回到芙蓉鎮(zhèn)。時間,就定在蘇戈出院那天。我并沒打算告訴蘇戈這件事,可是,在月臺等車的時候,我還是鬼使神差地撥通了蘇戈的電話。

他還沒聽我說完,就掛了電話。我想他一定是生氣了,氣我這個朋友不夠意思。這樣也好,或許用不了多久的時間,他就會將我淡忘。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十分鐘后,蘇戈竟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他緊抿著唇看我,不發(fā)一語,直到我抽完了一支煙,他才幽幽開口,宋喜碧,在你走之前,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

我看著他好看的臉,好像穿越了重重時光看見當初的顧錦書,整個心就模糊不清地疼成一片。我最終搖了搖頭,指著遠處正好奇地向我們望過來的沈吉木,說,我男朋友在,被他看到了,會多想。

蘇戈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他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我忍住哽咽,朝他擺了擺手,再見。然后頭也不回地拎著行李朝沈吉木走去,上車前的那刻,我偷偷轉(zhuǎn)過頭,看見蘇戈站在涌動的人潮中,像一尊用悲傷雕筑的雕像。

我隱忍的淚,終于洶涌而下,在福川早春的風中,微微發(fā)涼。

直到火車開出去許久,沈吉木突然問我,宋宋,我……剛才好像看見一個人,很像顧錦書。

我沖他笑笑,你看錨了吧,若真是錦書,看見我們,他怎會不叫呢。

沈吉木點點頭,用唯一的左手攬住我的肩膀,說,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我靠在他的肩上,閉上眼,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叫著,顧錦書,顧錦書,蘇戈,蘇戈。

木芙蓉的花語,除了纖細和純潔,還有另外一層含義,代表著對愛人凄苦無盡的思念。那個關(guān)于木芙蓉的故事,蘇戈只聽到顧錦書失蹤的那一段。我最終也沒能告訴他完整的故事,那段骯臟黑暗的記憶。

顧錦書失蹤后,我便輟了學,和一個來芙蓉鎮(zhèn)的老鄉(xiāng)到福川打工,她把我?guī)нM了一個娛樂城后拿著一筆豐厚的介紹費后便離開了,在那里,我失去了最初的純潔。我被控制在娛樂城,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直到半年后,我找到機會,偷偷打了個求救電話給沈吉木。

他千里迢迢地趕來,帶著警察解救了我,自己卻在混亂中被歹人砍去了一只胳膊。我沒臉回去見母親,而父親也在我離開后憂心過度死去。沈吉木陪著我在福川住下,他不知道,其實我的心里期許的是,可以再見到顧錦書。

上天到底待我不薄,我終于在一次買醉后見到了顧錦書,又或者說,是蘇戈。我哭花了臉,拼命地跑向他,緊緊地抱著他,想要叫他的名字,開口卻是壓抑的哭聲??墒?,我心心念念這么多年的顧錦書,不認得我了。他換了一個身份,在我的家鄉(xiāng),我長大的地方,有良好的家世和工作,潔白如天使。

我記得那日我醒來,看見蘇戈就在我的身邊,我既欣喜又害怕,喜的是終于又見到了,怕的是眼前的這個人只是我的一場夢。所以,我在他震驚的目光中落荒而逃,一路跑回家,打算告訴沈吉木這個好消息。

可是這樣激動的心情,在吃了一頓因為等我一夜未睡的沈吉木做的早餐后化為烏有,我握著他空蕩蕩的右袖,接受了他的告白。

其實想來,這也算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吧。

只是顧錦書,你永遠也不知道,就在我回到芙蓉鎮(zhèn)的那天,院子里的木芙蓉竟然開花了,一朵一朵紫色的花蕊,在金黃色的日光下怒放。好像我記憶中的你,一樣美好。

又像昭示著我們,將各自擁有嶄新的人生。只是我遺憾的是,終究不是我,陪你到天長地久。

編輯:自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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